宋伐 第二卷 河東亂 第二四一章 鳴門城的變數
    第二四一章鳴門城的變數

    洪過接到書信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後將信將疑,最終判定這是詐降。不過,書信中透露出的情報,讓他非常重視,若是真的被這群四國島土豪退守鳴門城,還真是不好辦哩。

    通過對陸續抓來的俘虜進行審訊,洪過早就對四國島上的勢力有所瞭解,那鳴門城乃是四國島上,讚崎國土豪安富氏的居所,三面臨海,只有向南的方向有陸地連接,著實易守難攻,若是被土豪們一起竄進鳴門城,事情就大條了。

    攻城一直是洪過作戰時候最不願面對的工作,即便是攻打日本這些破爛山砦,兩日之間也令新募軍出現了三人陣亡,十餘人受傷的戰損,所以,洪過一面讓斥候加緊刺探各地豪族的情報,一面加快了行軍速度。希望能在四國土豪聚集前,將其一舉擊破。

    新募軍配置的馬匹,自然是從金國北方群牧司中,挑選出來的上乘戰馬,用來作為斥候的坐騎有些大材小用。這些馳騁的斥候,原本還是戰戰兢兢的,畢竟四國島多數是山地,道路很少,如果有熟悉地形的日本人,也騎馬追趕,他們這些斥候多數要丟了性命的。

    誰想到,一組斥候在山中小心翼翼的前進,轉過一個山灣時候,迎面正遇上一隊拉著車子的日本人,斥候也是過於小心,調過馬頭哧溜一下飛速跑遠了。

    斥候哪裡想到,他胯下戰馬,從體型到速度,無不震驚了這些日本人,這些土豪的家眷,一輩子也就是在四國島上轉悠,連島外的世界是個啥樣都不清楚,而且日本的馬匹矮小孱弱,後世曾有人譏笑,日本原產馬比驢強不了多少。

    因此,當這些土豪的家眷,還有護送的武士們。見到壯碩的中原戰馬時候,先是嘴巴張得老大,幾乎能塞進兩個拳頭去,而後撲通跪在地上,玩命的高呼「龍駒,龍駒」。

    從斥候們的探察看,四國島上的土豪們,似乎真的要退入鳴門城,至少原本蝟集在阿波國和讚崎國之間的土豪軍隊,已經緩緩向鳴門城移動。可是,讓洪過迷糊的是,從其餘各國似乎還在有人趕向讚崎國,這些人推著大車,抬著小轎,有一群武士護衛,車子上坐著女人孩子以及不少箱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管他怎麼回事,抓起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新募軍一改以前緩緩前進的態勢,整支軍隊分成數個縱隊,火速向前進發,尤其是所有騎兵。除了留下必要的斥候外,一律集中起來,作為全軍的先鋒,在四國的阿波平原上風馳電掣般奔馳。

    饒是如此,還是沒能抓住四國土豪的尾巴,多達一千七八百人的土豪軍隊,還是退入鳴門城,讓洪過為之扼腕。

    不過,騎兵還是為洪過帶來一個好消息:他們在阿波平原南部,與山地交界的狹窄地段,迫降了一支車隊,車上除了裝著不少金銀外,再就是一群女人和孩子,而投降的武士自稱是土佐長宗我部家的郎黨。

    長宗我部?洪過心中一動,這個家族倒是有些名氣,在後世玩戰國遊戲時候也有這個名字,據說他們自稱祖上乃是秦國公子,因為秦二世屠殺皇親而逃到日本。反正就是個故事,和源平兩家拉上日本天皇當祖宗一個道理,誰都不會去當真。

    既然有了興趣,洪過就想看看這些傢伙,現在已經是夜間宿營,正好打發下時間。

    乍一看到長宗我部家的武士,洪過微微一愣,也難怪,在日本走的多了,見慣了身高普遍不足一米五的矮子,突然看到一群約莫一米六的人,怎麼都會發愣不是。

    倒是那群武士極會看眼色。一見洪過,就知道這人與早前遇到的斥候隊長不同,當即跪倒地上,一邊彭彭彭的磕頭,一邊用結結巴巴的漢語套近乎。

    洪過沒去管這些軟骨頭,反是在那些趴伏地上的女人中間走了一群,好奇的勾起幾個女人的臉瞧瞧。天幸,這些地方土豪沒有倭人京都貴族的毛病,玩什麼貴族修養,搞得臉上白涔涔的像是女鬼,一張嘴是黑漆漆的牙齒,這裡的每個女人,都是一副素顏的面孔,雖然不算太漂亮,倒也過得去。

    洪過這種舉動,可嚇壞了那些女人,有幾個驚叫出聲,還有的急忙抱住了身邊幼小的女兒。不過,女人們的舉動,馬上被那幾個武士一陣喝斥制止住。

    基本見識過這些人物,洪過這才大大咧咧的坐在這些人面前,也不叫他們站起來,反正他們跪著都習慣了。就繼續跪下去吧。他的想法非常簡單,叫長宗我部家的頭目出來說話,答應自己的條件是最好,如果不肯,就全部上西天吧。

    誰想到,剛剛將那個叫什麼長宗我部兼光的傢伙出來,這人立即對著洪過又是一陣磕頭,表示要效忠洪過。這下洪過吃驚了,怎麼這個倭人一點廉恥之心都沒有,難道就不知道為國盡忠麼?

    那長宗我部兼光的回答更是精闢,他對洪過解釋。四國的豪族從未得到過朝廷的恩德,憑什麼要為倭人朝廷效忠?再者說,豪族最大的目的就是要保護自己族人,現在整個長宗我部家的家眷,都落在了洪過手裡,尤其是那些年幼的男丁,都是長宗我部家的未來,為了這些人,投降洪過也沒什麼。最後麼,這個兼光帶著諂媚的笑容說,長宗我部家祖上也是來自中原的秦國公子,是身在倭國心向中原的漢人,所以,現在棄暗投明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微微皺眉,洪過感覺這種說辭好生熟悉,低頭沉思起來。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整個長宗我部家族,上下兩百多人,都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偷眼用希冀的目光瞧向他。

    終於,洪過做出決定,長宗我部家是否忠心,要看他們的具體表現,所以,暫且將其家中所有子女和女人,一併送入新募軍的後勤隊看押,其餘的男丁和武士,要配合自己的新募軍完成一個任務,完成的好的話,自是小說〕就}來。會收留長宗我部家族作為自己的屬下。

    聽到這個許諾,整個長宗我部家上下,一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就在所有人面前,長宗我部兼光急忙表示,為了表達對「洪殿下」的忠心,他願意獻上家中所有未婚的女孩,充當「洪殿下」的侍女,另外。還要請「洪殿下」為他的兒子主持元服儀式。

    元服就是成*人的意思,按照日本武士的禮儀,主持元服儀式的人,一定是身份很高的人物,在元服儀式最後一項,是給元服的孩子親手戴上一定高高的烏帽子,算是彼此結親,等同於義父子關係。

    洪過雖然不知道這些,但是他看看兼光身邊哆哆嗦嗦,至多只有七八歲的小孩子,一旦元服就要上戰場殺敵,叫這麼大的孩子上戰場,除去謀殺怕是沒什麼解釋了,再說,他要用人質來控制這個家族,以日本人六親不認的性子,不抓住他的家中繼承人,還真沒有什麼足以挾制眼前這個長宗我部兼光的東西。

    所以,洪過堅決的搖頭,在兼光有些絕望的目光中,他告訴這個傢伙,要幫助孩子元服不是不可以,但是現在還太早,他現在可以答應下來,這個元服的儀式還是等上幾年吧。

    兼光眼中的神采略微黯淡,隨後,將身後跪著的所有女人拉出來,按在地上向洪過施禮,然後討好似的對洪過表示,他決意效忠「洪殿下」,所以家中所有未婚女孩,都呈獻給洪過作侍女,不過,由於孩子年紀還小,所以暫時由她們的母親統領,教導她們如何盡忠職守做好本分。

    長宗我部兼光這話說的非常隱晦和曖昧,可依舊聽得洪過心中一蕩,什麼侍女,這些古代的侍女都是主人的小妾和准小妾,隨時隨地可以推倒,那兼光的潛台詞,是不是就表示,自己只要願意,隨時隨地可以上演一出母女通吃的好戲?

    艱澀的吞下一口唾沫,洪過滿意的拍拍兼光的肩膀,對這位長宗我部家的族長,他滿意極了,所以決定送一本書給兼光作為獎勵。

    當洪過離開俘虜營,同時帶走了所有女人和孩子後,兼光攤開洪過留下的書,藉著火光辨認上面的書名——《主體思想講義》。

    別看長宗我部兼光好似許下若干承諾,效忠的話喊得震天響,其中可以相信的,洪過連一成都沒感到,人,自己送上來的,他自是會吃掉,但是,長宗我部家還要有繼續的實際行動,才可以打動洪過。

    這個實際行動很快就佈置下來。

    聽完了計劃,待傳話的士兵一離開,長宗我部家就發出一陣吵雜聲,有人當即反對,本來就是四國人,為什麼要幫著外人打本地鄉親?獻上女人和人質已經足夠了,這個計劃絕不能接受。

    長宗我部兼光的二弟,廣井後幸本來就對兼光的作為不滿,這時更是上下鼓動,要長宗我部家族就這麼反了,大不了衝上山去躲幾天。

    對於這個決定,兼光的三弟和五弟,中島後高,大黑范宗都表示同意,反正在他們看來,家中的女人可有可無,作人質的幾個孩子也不是不可以捨棄,他們早探查明白,眼前這支軍隊雖然裝備精良,但人數只有兩千上下,如果日本朝廷真的發兵四國,那就是泰山之勢,這支軍隊的兩千人還夠看麼?

    不過,兼光的決定也不是沒有支持者,至少他的四弟,長宗我部後吉就堅定的站在兼光一邊,後吉的想法很簡單,這些「刀伊人」雖然只有兩千人,可就是刀伊人佔據了九州島,打得九州島上無數土豪覆滅,這幾年從九州漂過來的土豪家族,難道還不夠說明刀伊人的強大麼?

    至於朝廷的那班公卿貴族們,平日裡也沒什麼恩德賜予長宗我部家族,還不如抱住刀伊人的大腿,說不定日後家族還能在九州得到一塊大大的領地,總好過死守土佐這塊貧瘠的土地。

    刀伊人是指海上的海盜,日本人對外界的情況極不瞭解,還以為洪過帶領的金軍,是百年前曾經入侵過日本的女真海盜呢。

    提到了土地,這才真個打動了所有家中成員,令長宗我部家族勉強同意了洪過的計劃。

    過了一日,有一支車隊向鳴門城惶急而行,當他們來到距離鳴門城還有十里的地方時候,從大路兩邊衝出上百個武士將其攔住。

    護衛車隊的武士頭目縱馬而出,見到伏擊的武士後大聲說明自己的身份。其實,用不到解釋,彼此也都互相認識。

    作為伏擊的武士也都是四國的土豪,而且還是當地的地頭蛇,安富家的武士頭目安富氏晶,雖然是安富家第二號的人物,此時土豪雲集鳴門城,他卻被人打發出來喝西北風了。

    認出了來人是長宗我部家的人,領頭的正是家主長宗我部兼光,想來車上坐著的女人們,就是長宗我部家的家眷了。安富氏晶揮揮手示意放行,倒是長宗我部兼光上來套關係,讓他忍不住大聲訴苦來。

    原來,鳴門城住進了四國豪族後,很快城內主導權就被西土佐豪族一條家所主導。由於一條家祖上曾經是京都貴族,雖然此時在京都沒了什麼有力支持者,但一條家本身就是有朝廷冊封官位的土豪,在四國島上的威望一向是數一數二的,現在進了鳴門城,竟有鳩佔鵲巢的架勢,不僅一條的家主住進了鳴門城的本丸,甚至將家中所有武士駐紮在鳴門城內,其餘的豪族要在鳴門城周圍建立城砦不說,連鳴門城的主人,安富家的人,也都被攆出了鳴門城,讓安富氏晶好不憋氣。

    聽說了鳴門城裡如此矛盾重重,長宗我部兼光一面安慰安富氏晶,一面在心中長出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昨日的決定。

    長宗我部家的到來,並未讓鳴門城裡的所有豪族感覺吃驚,這本來就是大家的計劃,全軍退守鳴門城,同時盡量將自己的家眷接到鳴門城,一旦不好,就從鳴門城退守四國島與本州島之間最大的島嶼,淡路島,繼續等待朝廷的援兵。

    長宗我部家怕是最後一個到來的豪族了,伊予豪族泰半被滅門,其餘各地豪族有的到達,有的怕是半路就被截回去,現在的鳴門城內外,差不多有四五千人,若非有刀伊人的威脅,倒算得上是四國島有史以來的盛況了。

    來不及慶祝長宗我部家脫離險境,城外伏擊的安富氏晶就敗退回城砦,原來,那些「刀伊人」的軍隊,竟然尾隨長宗我部家而來,一戰就擊敗了安富家所謂的伏兵。

    初戰失敗,讓整個鳴門城內外籠罩在陰雲之中,連喝酒聚會的心思都沒有了,所有豪族都駐守自家的城砦,等待第二天的接戰。長宗我部家因為新來,並未建立屬於自己的城砦,一條家的家主一條義定開恩,讓長宗我部家的人暫時在鳴門城內安身。

    當天夜裡的未時末,正是所有人睡得正甜的時候,鳴門城內的一座長屋的門被人小心拉開,就見長宗我部兼光的頭探出來,左右看著無人,拉門被全部拉開,從長屋裡衝出一群手拿刀槍身上穿著鎧甲的武士來。

    這群武士大約一百多人,從使用的武器看大致分成兩伙,一群人拿著太刀,另外一群五六十人的則是腰間掛著長刀,手裡拿著長槍和硬弩。

    這群人衝出長屋後,直奔著南門而來,就在他們即將到達的時候,周圍突然點擊火把,將他們映的雪亮,接著,幾個武士站到了高處,冷笑看著地上的長宗我部兼光,「兼光,你竟然內通刀伊人,妄圖在鳴門城作亂,可是沒想到吧,竟然有人把你的陰謀告訴了我,現在被包圍了,難道還想繼續頑抗麼?」

    長宗我部兼光抬頭冷冷回敬了一條,卻不答話,只是命令手下武士準備作戰。他的二弟廣井後幸幾步走到他身後,口中大聲叫嚷著,要挑戰一條家的武士。

    長宗我部兼光滿意的看看二弟,剛轉過頭去面對一條義定,身後立即一陣劇痛,額頭當時冷汗淋漓,勉強掉過頭一看,就見廣井後幸的長刀正捅在他身上,他立時明白了,剛剛一條義定所說的告密者是哪個。

    廣井後幸還待繼續捅進去,結果了大哥的性命,突然身後崩的一聲,他的大嘴之中探出個箭頭來,當即倒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從長宗我部家的人群裡站出一人,大聲呼喊著,鼓勵手下戰鬥,同時將手上一物扔在了旁邊的屋子上,這人身形高大嗓音洪亮,可不就是那個盜賊出身的馬三麼。

    馬三投出的東西,撞在屋子上立時燃起大火,這日本的屋子都是用木頭建成的,一家起火如果撲救不及,基本等同全城要燒光光了。

    見到火起,一條義定卻不害怕,眼前的長宗我部家只有一百多人,他今晚調動了五百多人來圍攻,一個接一個總能耗死他們了。

    所以,一條義定緩緩退到一邊,看著自己家的武士衝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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