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心思給洪過送去了消息,劉明鏡顧不得打聽自己妹妹的情形,又飛快的跑回天慶寺,順著早先看好的小路溜回了佛光談的禪房,剛剛想坐下喘口氣,就見房門被人砰的踹開,一名戒律院的和尚站在那裡嘿嘿笑著,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劉明鏡。
劉明鏡認得這人,他是戒律院執法僧的頭叫**,這傢伙從劉明鏡進了天慶寺那天開始,就盯住了劉明鏡,一心想要劉明鏡從了他。劉明鏡心志堅強,哪裡肯幹這種齷齪勾當,惹得**幾次三番碰壁。
這一次**帶著淫笑站在門口:「小子,你剛剛去了哪裡?」
劉明鏡懶得搭理這個傢伙,指指門外:「長老雖然出去,我想等下他回來時候,也不希望在寺寮院看到一個戒律院的和尚。」
**大笑出來:「等佛光談回來?好啊,正好順便說一下你剛才去哪裡了。」
劉明鏡心中大駭,他到底是個小孩子,被**這麼一嚇登時露出馬腳來。**見到劉明鏡的樣子,立時笑瞇瞇的道:「其實呢,你也可以不說,這個麼,只要你肯乖乖的,自己脫了褲子,讓老子好好爽一下。」
看著志得意滿的**,劉明鏡心中雖是忿恨卻又有些無可奈何,想想自己的妹妹,想想洪過那副笑臉掩飾下的冰冷眼神,今天整座寺寮院都沒什麼人,幾乎所有的人手都被佛光談帶下山去了,即便他喊叫也沒人能幫他。這種孤單無所依靠的情勢下,他惟有啜泣幾下,慢慢來到了床沿萬分不願的趴在上面……
就在**得意洋洋的想要去享受的時候,就在寺寮院的大門處傳來一陣吵雜聲,緊接著一群和尚衝進來,黑著臉的佛光談也雜在其中。
見到自己禪房裡竟然站著個戒律院的執法僧,佛光談先是一愣,那**見著不好立馬搶先開口,飛快的說了劉明鏡的疑點。佛光談不是笨人,聽著**說完轉頭看向劉明鏡,誰知道,本以為會出聲為自己辯解的小沙彌,這時只是趴在床沿,雙眼流淚,清秀的小臉上滿是委屈和酸楚,看著讓人心痛。就這副樣子,哪裡是什麼狡猾之人,倒是看著好似被人欺負後還不敢啃聲的可憐蟲。
佛光談一見這個登時火了,自己在外面被人欺負,到了寺裡還要看這群戒律院的和尚的臉色不成?這哪裡是什麼私自外出圖謀不軌,分明就是你這個戒律院的和尚逼姦不成惡人先告狀麼。
嘿嘿冷笑幾聲,佛光談一揮手,立時有人將**按在地上,不等**驚恐的叫喚,佛光談冷冷的道:「欺負到我佛光談頭上了,你還不配,塞了他的嘴扔到後面和那個不長眼的傢伙作伴去,等明天慢慢料理。」
處置了**總算出了一口氣,佛光談又開始頭痛起來,剛剛已經在寺主面前打了保票的,誰想到還是被洪過那個小子逃出生天去,自己總歸躲不開,還是要去向寺主稟告。
見著佛光談出了寺寮院,劉明鏡立馬跟了出去,現在的他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只有在權勢熏天的佛光談身邊,才能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佛光談來到釋檀圖的小院外,出奇的見到寺裡大小頭領幾乎都來了,一個個黑著臉站在院子裡。他不知出了什麼大事,這時哪還敢站出去送死,只好悄悄躲在人群後面,心想等望望風聲再說。
誰想到,釋檀圖的眼睛更好使,一抬眼就瞧見了躲躲閃閃的佛光談,算算時辰,這時間不對啊,釋檀圖立馬明白了,嘿嘿,敢情又失敗了,就見天慶寺的寺主冷冷點名:「佛光談,怎麼,又失敗了麼?」
佛光談心裡幾乎哭出來,嘴上卻不敢遲疑,立馬站出來乖覺的低頭合什,小心的稟告:不是自己無能,實在是對手太強大。
這話一出,不僅釋檀圖,滿寺的和尚哪個能信啊,一群人連個十幾歲的小子都怕了,還說什麼太強大,騙鬼啊?
佛光談指天發誓,今晚真的撞見了一支馬隊,若不是看到馬隊,十個洪過他都宰了。
釋檀圖心中雖然滿是怒氣,可見到戒律院首座站出來指責佛光談時候,還是有些不快,他之所以復了佛光談的職,不是因為佛光談有多大能力,只是因為去了佛光談,寺裡暫時沒人能平衡戒律院首座的勢力,長此以往下去他這個寺主就要被人架空了,現在戒律院首座似乎要全力打倒佛光談,那他是否應該繼續保下佛光談?
釋檀圖倒不是真的因為佛光談膽怯而生氣,他生氣的原因,只因為自己與上面的聯繫似乎中斷了,而且派出去送信的信使,竟然是沒有一個回來的,這意味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天慶寺沒有太大的勢力,在上面整個計劃中,天慶寺的作用是個樞紐和節點,松蓬山附近六十幾個謀克都是通過天慶寺才與上面聯繫的,一旦天慶寺的信使被人拿獲了,不要說他的大好前途就會泡湯,到時候失去作用的天慶寺,在上面眼中怕是立時就會失去價值,那還不會被人隨意丟棄啊。
看著那些手下們還在亂窩窩的爭吵,釋檀圖一陣煩躁,再沒了以前那世外高僧的形象,他猛一拍書案:「都給我閉嘴,立即去集結所有能拿得起兵器的人,佛光談,準備佃戶清單,我要所有寺裡的佃戶和寺奴都集合起來。」
佛光談嚇了一跳,天慶寺佔著萬畝良田,所有佃戶和寺奴再加上寺裡的人算在一起,還不要一兩千,釋檀圖這是想做啥?可是,就在他結結巴巴的問了幾句後,便被釋檀圖一個瞪眼瞪回來:「老子豁出去了,召集所有人,老子先舉事。」
聽了釋檀圖的話,所有人都驚呆了,有知道內情的,也有不明白的,這個時候都是一個心思:寺主瘋了。
舉事,無論天慶寺上面是誰,這種搶先舉事都不是什麼好事情,誰不明白,出頭的椽子先爛,這邊舉事的後果怕是一個不好,就會被當地官軍當作造反給剿了,而且一群和尚舉事來幹什麼,要去殺人麼,一群吃齋唸經的和尚去殺人?想想都感覺發瘋了。
可是,瞧瞧釋檀圖猙獰的臉色,所有人一起閉緊嘴巴,現在出來忤逆寺主的意思,那就是等著立馬粉身碎骨吧。
有了寺主的一聲令下,整座天慶寺一起動了起來,大小和尚睡眼朦朧的被人召喚起來,隨便塞上一根木棍或者一把鋼刀,緊接著就被人推著往前院走。
劉明鏡早在釋檀圖下令的時候,就感覺不好,他被派進來的目的就為了監視天慶寺,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再不去匯報,豈不是天大的錯失?
這樣想著,劉明鏡順著陰影悄悄溜回自己的房子,屋子裡早就沒什麼人,他心裡有個預感,似乎這次出去就不用再回到這裡,所以要拿上幾件平時穿的衣裳,這也是他僅有的一點點東西了。
小心的走到寺寮院的一角,這裡有劉明鏡早前發現的一個缺口,整個牆挨了三尺多,堪堪讓他爬出去。剛搭上土牆,就聽身後響起一個陰狠的聲音:「你果然有外心。」
這句話將個劉明鏡嚇得幾乎從牆上跌下去,轉身一看,正是那個佛光談。就見佛光談眼中射出歹毒的光芒:「臭小子,老子待你不薄,把你從灶房生火的火工提升到我的隨身沙彌,你就是這樣報答老子的?」
當著佛光談的面,想逃走已經不大可能,劉明鏡索性站在地上,鎮靜的回答:「寺裡出了天大的事,我想回家找我爹去,這都不行?」
佛光談拎著一柄鋼刀一步步逼近:「當然不行,你既然被賣到寺裡,就是寺裡的人了,想走,沒門。」
劉明鏡沒有想像中的怯懦,反是歎口氣轉身面對佛光談:「大師,我敬重你,你救了我,也幫了我,可是,我不想陪著你一起死,求你了,就放我走吧。」
這句話將個佛光談說的一愣,好像從不認識劉明鏡般,上上下下重新打量這個小沙彌。劉明鏡的話說明了很多東西,比如說,他不看好天慶寺今晚的瘋狂,又不看好佛光談今後的出路。實際上,從劉明鏡跟著佛光談開始,大胖和尚除了自己出去發洩的時候要避諱所有人,其他的事情還真不大避著劉明鏡,所以,劉明鏡對佛光談現在處境非常瞭解。
今晚釋檀圖的發瘋如果誤打誤撞的成功了,作為釋檀圖之下第二號人物,佛光談會被所有寺裡頭領嫉妒,那些傢伙更會翻出佛光談兩次失手的事情來,釋檀圖這一次怎麼看都不大可能繼續給佛光談一個機會了。若是釋檀圖今晚失敗了,那更沒什麼好說的,覆巢之下玉石俱焚,佛光談不過是給釋檀圖陪葬而已。
看著佛光談猶豫的樣子,劉明鏡眼睛一轉,小心的湊上去幾步,「大師,不如,我們一起跑吧,你暫時到我家躲躲,等到明天風聲過了,你再尋個機會逃走,反正大師身上有朝廷發得度牒,還怕沒有地方安身麼。」
這個時代國家對僧人的管理非常嚴格,所有和尚尼姑的身份證——度牒,都是由國家統一發放,若是被人查出來沒有度牒的僧人,一準會被抓進官府說道說道。
佛光談猶豫許久,他一輩子在天慶寺打拼,匆忙之間要他放棄這半生的事業,無論什麼人都要遲疑的。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忽然聽到院外好似傳來沙沙的腳步聲,而後是一聲好像惡狼一樣的大吼:「快點,抓住了佛光談,老子賞他兩貫錢。」
佛光談和劉明鏡對下眼神,不好,那聲音是**的,現在寺寮院裡除了他們兩人再無旁人,若是被這群如狼似虎的傢伙捉住,怕是連命丟了都沒人知道。
佛光談再不猶豫,立馬拉著劉明鏡跑到牆角,踩著劉明鏡費力跳過牆去。撲通一聲落地,佛光談聽見院子裡似乎有叫喊聲,心裡發慌下,哪裡還管得了劉明鏡,身子一貓躲進了陰影之中,一路小跑的上了後山。
劉明鏡身子靈便,在執法僧發現前跳過院牆,只隱隱見到了佛光談一個背影,衝著那無情無義的胖和尚狠狠的唾了一口,自己轉頭跑向了山下的鎮子,在那裡有自家主子洪先生留下的一個人手,他可以通過那些人去給主子傳信。
繞著圈子跑出很遠,眼見著天慶寺裡鬧哄哄的,火光好似把天都照亮了,過不一會,一溜火把順著山門慢慢走下來,也是衝著鎮子而去。
看到這個情形,劉明鏡心中焦急不已,腳下加了一把氣力,可是他走的是遠路,怎麼看都不可能比那溜火把更早到鎮子裡。他心中這一急,天黑林密的,腳下更加不小心,撲通摔了一個狗啃泥。正當劉明鏡想要爬起來時候,背上被人猛地一踩:「嘿嘿,抓住一條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