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伐 正文 第四十章 廟會(2)
    留下芷雅一人在後面思索,洪過慢慢放開韁繩,坐騎早被勒的久了,見到同伴一個個都跑到頭前去,身子自己個開始按耐不住,這時被人鬆開了束縛,低低的嘶鳴一聲,便撒開蹄子衝進了同伴堆裡。

    由於要兼顧著洪過這個馬上新丁,本是卯時初也就是後世的五點半左右出發的,待到了天慶寺下的鎮甸,竟是到了辰時初也就是七點多些,不到三十里的路竟走了個多時辰,可是比兩腿搗騰都慢。

    大人好些,雖然路途慢了點也看不出有什麼表情,倒是自羊蹄以下那些小豆丁們,因著是第一次出來逛故而分外著急,不住的用焦急的眼光去催洪過。這時見到洪過衝過來,幾個小孩子歡呼一聲,催動胯下坐騎向前馳去。

    看著幾個孩子獨自跨馬馳騁,身邊的王府家僕們一個個沒什麼著急的樣子,洪過心中感慨,到底金國才承平二十年,還遠未到後世那般不堪,瞧瞧這些世家貴胄子弟,好似還沒丟下祖宗的弓箭騎射功夫,想來日後長大了,至不濟也是個可以統領數百上千人的武將。

    由此,洪過突然在腦中升起一個問題:若是現在的金國遇上那崛起的成吉思汗鐵木真,那個戰爭的勝負究竟屬於誰呢?嘿嘿,若是能讓現在的金人與蒙古人幹上一架,怕是金人就再也沒工夫去算計南面的大宋了。

    這個想法很是讓洪過在心中興奮了一陣子,可是,待到他細算下計劃實施的步驟時,一下就卡住了:計劃不錯,又要如何推動呢,就憑他現在一個王府教書匠的身份麼?唉,罷罷罷,自己還是盡快回去大宋吧,無論有什麼心智才華,貢獻給自己母國那該多好。

    悵然放下心思,洪過勉力抬頭,入眼的是一個個往來湧動的人頭,還有呼喊交雜的叫賣聲。

    一行人來的晚了,整個鎮甸已經在晨光中現出了自己的活力,方圓百十里內的人們早就乘著夜色趕到這裡,在鎮子周圍擺下自家的物事希冀有人能夠買走,同時也在鎮子上尋找自己急需的東西,一時間叫買叫賣聲不絕於耳。

    雖然不少人頭上還帶著皮帽看不出髮式,但叫賣聲喊叫聲卻是與後世東北話有些貼近的漢話,間中摻雜了些帶了些許南面口音的漢話出來。

    金國雖然在南部諸路實行著漢官制度設置州縣,但是這時的京城上京府所在的上京路,卻是安置了一個個猛安的屯田,猛安下面再有謀克。按照金製,一個猛安十謀克,一謀克三百戶,而謀克之下又分十蒲輦,如此這些大大小小的半軍事屯田戶,在後世廣袤的松嫩平原上形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村莊。

    上京路之內也有其他州縣,但是,猛安謀克的勃極烈本就是上馬統兵下馬治民的職司,而且猛安勃極烈位在五品,堪比一個州刺史,謀克勃極烈也是堂堂的七品,比得上一個上縣的縣令了。加上猛安謀克管束的不是金國的國族女真人,就是那些最早依附女真人共同起兵打天下的部族,而且那些個猛安謀克的勃極烈不是世襲的國族親貴,就是跋扈不成樣子的武將後裔。這樣的一來,上京路內的州縣官地位就變得很是尷尬,猛安謀克的戶口百姓他們根本管不了,所能管管的也就是上京路之內的漢人,契丹人,渤海人等部族。

    漫漫冬日裡能尚未天亮就巴巴的跑來趕集的,也都是那些生活比較艱難的漢人契丹人渤海人,這些人自是彼此交易的時候自是不會說不大普及的女真語。契丹語倒是可以使用,不過渤海人與契丹人乃是世仇,要他們平日裡去講契丹語恐怕難了點,於是漢話成了一個不錯的選擇。

    洪過高踞馬上觀望這個鎮子。說是鎮子,不過是大家口中的說辭,實則是個有個兩三百來戶人家的大個村莊罷了。

    因為每月三日的廟會,一開始有人擺攤賣些香燭,後來漸漸人氣高了,就有人也來此地販賣自家出產的物事,逐漸形成了一座墟市,也就是自發的市集,或者說是後世那種農貿市場。

    除了羊蹄等小孩子感覺新鮮,一行的其他人其實對四下裡擺攤叫賣的實在興致缺缺,便是那個主導今次行程的傢伙,其實根本目的也不在這個因著廟會形成的墟市。

    說實話,洪過心頭那股子衝動至今沒有消散,反是因著幾日來發生的許多事,而漸漸變得執著起來: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即使回到了宋朝也能活的有滋有味有尊嚴有地位,可是,無論古今中外,要想做到這些,沒有錢是玩不轉的。為了弄到錢,他的目光盯上了天慶寺,雖然洪過從未到過天慶寺,也從未見過天慶寺的寺主釋檀圖,但是,村子裡人人都在說天慶寺有錢,人人都在罵那個貪心的寺主釋檀圖,更何況,他還見過那個偷出一大包金珠的胖和尚佛光談,有了這些就足夠了。

    真的足夠麼?洪過心中其實還有一個遲疑的聲音。

    自從洪過穿越後,對於鬼神之說,他一下從無神論者變成了將信將疑。既然將信將疑,要去搗毀或者洗掠一座尊奉神佛的所在,這件事本身就令洪過心中打鼓:萬一,萬里有個一的,真有神佛,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在褻瀆佛祖,是不是要遭報應的?

    所以,這才有了今天的天慶寺之行。雖然都知道天慶寺富有,洪過還是要親眼那個大家口中貪心的寺主。

    眼前鎮甸有些破敗,沒有太好的房子,幾乎都是洪過家以前住的那種泥板房,歪歪斜斜的堆積在一條大路旁邊,鎮甸周圍是大片耕地,此時還未完全開化,自是談不上鏟地播種。

    大路的兩側有十幾家買賣鋪戶,從吃食店到住宿的店房倒是一應俱全。更多的還是販賣香燭紙品的店臉,不過,令洪過驚異的是,在其中他竟看到了一家質坊,也就是當鋪。

    順著大路望去,在半山腰是一片好大的房屋,正中的碩大寶頂泛著片片金光,端的一片宏大氣象。

    阿魯帶來到洪過身側,用馬鞭指著遠處的金色寶頂,道:「洪先生,那裡就是天慶寺了,前朝契丹皇帝下令建造的和尚廟,這裡周圍幾萬畝的上好土地都是這個廟的。」

    聽到阿魯帶嘴裡對天慶寺沒多少恭敬,洪過心中一笑,現在的女真人中薩滿的崇拜還沒有完全消退,很多從通古斯老林子走出來的女真人,是對佛教沒太多好感。不過金國上層貌似很是信奉佛教,比如剛剛死掉的皇帝完顏合剌就極度信佛,只是現在這個時代女真人中間對薩滿和佛教的分化很嚴重,也只有在昔年契丹人故地才能看到佛寺遍地的盛景。至於這極北之地,要看到更多的佛寺,怕是要到上京城裡了。到了幾十年後金國承平日久,金國境內道教也非常繁榮,成為繼薩滿沒落後與佛教爭鋒的宗教,比如後世被某牛逼武俠作者吹上天的全真教,就是金末著名的漢奸門派,先一門心思拜在金國女真權貴門下,然後又去捧蒙古人的臭腳。

    洪過真不明白,那位人稱查大俠的作者到底是如何想的,能將這樣一個漢奸窩寫成抗金反蒙的英雄會?搖搖頭掃掉腦中的雜念,洪過笑笑道:「不知那天慶寺是否歡迎我們?」

    阿魯帶嘿嘿嗤笑一聲:「只要洪先生出得起十枚銅錢,那和尚廟就歡迎你。」

    啥咪?洪過吃驚不小,這話聽起來,貌似天慶寺入寺還要買門票不成?洪過心中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於是馬上確認著問道:「那個,如果我要燒香,是否可以?」

    阿魯帶顯然對天慶寺的事情很是熟悉,哈哈大笑起來:「燒香好辦,天慶寺的香從細到粗,代表了洪先生對佛祖的心誠與否,細香五十個銅錢,粗的麼,嘿嘿,」

    阿魯帶用眼睛在洪過身上掃了一圈,「不是俺老阿寒磣洪先生,不要說最粗的佛抱腰,即便中等粗細的觀音瓶,怕是洪先生都燒不起。」

    佛抱腰?觀音瓶?

    洪過吃驚下細細詢問後才明白,所謂佛抱腰,竟是一人的腰身粗細的碩大香燭,光是粗就有腰粗了,那要多長?洪過還真沒敢繼續問。至於觀音瓶,顧名思義,就是一個瓶口粗細,至於這個瓶口,洪過比劃了下,大約後世啤酒瓶的瓶口粗細吧。這觀音瓶就要銅錢五十貫才可以點燃。

    媽媽耶,洪過一縮脖子,五十貫銅錢!有宋一代銅貴的離譜,五十貫銅錢足抵後世晚清時候關平銀七八十幾近百兩了,望最少的計算來說,也大約是後世的兩三萬塊錢。

    我操……

    洪過一哆嗦,一根中等粗細的香就要兩三萬塊,媽的,這天慶寺簡直就是鑽錢眼裡了!他娘的,那個貪心寺主釋檀圖真的是這個時代的和尚,能確認這丫的不是穿越的,穿越前不叫那啥釋永信?

    洪過正在心中盤算的功夫,就聽羊蹄在前面驚奇的叫道:

    「希奇啊,和尚上街竟然拉著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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