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穿越人真的有天上神靈保佑,又或者是天生小強生命力極強。
總之,當洪過再次甦醒的時候,自己已經被人架上火炕,勉力向裡面去看,聽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用看了,你母親被送到林家修養。」雖然身子骨動一動都好像要被人用刀子把肉割下來一樣,洪過還是盡力轉頭去看看,說話的正是村裡那個曾經在大宋太醫院供職的胡醫官。
見到洪過的樣子,胡醫官摸摸他的額頭,又小心的將洪過的頭擺正,這才歎息道:「你這小子也太不讓人省心了,明明剛被冷水浸泡寒毒入體,還從山上墜下傷了皮肉,怎的現在又被人如此毒打,唉,這可怎麼辦才好,這讓我日後如何去地下見你父親啊。」
洪過心頭一驚,別不是自己被打後得了什麼破傷風肺結核一類的邪乎病,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準,一旦得上這些急症那就是死路一條啊。
見到洪過眼中惶恐的神情,胡醫官歎氣道:「你這小子太不自重,本就是寒毒入體尚未拔除乾淨的身子,現在被人這般毒打,筋骨的皮肉傷還好說,可是,這下手的人實在歹毒,淨找些內腑容易受傷的地方下手,現在已然成了內傷,更傷了元氣,怕是一個不好……」
胡醫官沒有多說下去,洪過也有些明瞭自己的傷勢,內傷,這是後世西醫完全無能為力的領域。別看後世醫院都是用西醫為主,可是,西醫最大的好處就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內臟實在有些地方出毛病乾脆就割掉算了,如果整個器官都出了問題,那就真的無能為力。要不怎麼後世那麼多洋鬼子科學家爭著研究人造器官呢,還不就是這種西醫理論的延續:壞掉的器官就割了換個新的。
可是,不對啊,洪過心頭一陣驚異,作為中國歷史悠久的中醫,不應該對內傷和調補元氣這類治療全無對策啊,說實話,這些針對身體內部的領域不正是中醫的主打麼?更何況作為中國儒家的士大夫們,一向是將成為醫生作為自己的重要課餘愛好,曾經有句名言「不為名臣即為名醫」很好的詮釋了那些士大夫們對醫生這個職業的理解。正是在這個思路的引導下,中醫從唐宋開始有了飛躍似的大幅發展。
不至於吧,胡醫官不是太醫院出來的麼,怎麼會救不活自己,如果連他都無能為力的病症,豈不是自己死期馬上就要到了?
難道說,現在自己能醒過來,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
一想到自己的穿越之旅真實的生存遊戲馬上就要GAMEOVER,洪過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握住了胡醫官的手腕,「胡先生,我還能活多久?」
一句話將個胡醫官問的愣住了,有些癡呆的看著眼中滿是不甘的洪過,想要掙開那支魔爪卻沒能如願,只有神色古怪的道:「你?你要是現在的樣子繼續下去,多了不敢保證,再活個十年二十年的怕不是問題。」
洪過要吐血了,既然還能活這麼久,那你這老傢伙搞那麼多飛機做啥,聽得人家小心肝撲騰撲騰的……
誰知道,不等洪過放心的鬆開手,那邊胡醫官猛地放出一個猛料:「可是你母親,唉,怕是堅持不了太久了,可惜,我大宋天支之秀,又有一人將在這北地凋零……」
這話聽得洪過眼皮一跳,什麼,天支之秀?呃,這個詞怎麼感覺好熟悉,貌似有個很牛逼的古人說過似的。不過,縱然他想不起來哪裡聽到過了,洪過好歹後世也是學歷史的底子出來的,完全明白這個詞背後蘊含的深刻意義:我的媽呀,我的老娘啊,不會是我聽錯了吧,還是眼前這個山羊鬍老糊塗說昏話?老娘啊,你,你,你,竟然和大宋皇家還有關係?
胡醫官剛剛感覺手上輕鬆些,這次又是一緊,而且比上次的力量還要大上幾分,痛的他齜牙咧嘴的就是呼痛不已,可是現在洪過沒了半點尊老的心思,一心只要問個清楚:「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得以,胡醫官只有先將話說出來:「懿平縣主的病只怕是已經難以為繼了,若是能有調元補氣的上品良藥,用上個三五年時間滋補,再搬去氣候溫潤的地方居住,不必如此日夜操勞,或許還有的救,可是,在這個冰天雪地的鬼地方,怕是,怕是,過不去三年了。」
說到最後,胡醫官神色黯然,不知要如何去面對洪過。
洪過身子癱在火炕上,縣主,已經不必猜了,敢情,自己的老娘,那個一眼望去,整個臉就如風乾的橘子皮般蒼老的婦人,竟然曾經還是有過封號的大宋宗室女人。而且,這個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女人,馬上就要死了,這種結局若說他一點感覺沒有那是胡扯,可是,他又能改變什麼?
老娘如此重病,洪過很清楚的明白,兩次毒打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病因是十幾年如一日的操勞和營養不良,這種痼疾最是難治,放在西醫早就沒了法子,即便是用中醫調養,也要有藥材有醫療的環境才能做到。
剛才胡醫官沒說出來的話他也明白了,這裡不是大宋境內,更不是物資豐沛的東京汴梁府。這裡是天寒地凍背靠松蓬山的宋王莊,別說照方抓藥,連平時胡醫官給人開藥都是東拼西湊的方子,除去松蓬山出產的草藥,很多味藥材完全沒得著落,要在這裡養病,那只是個笑話。
人是感情動物,尤其是洪過這樣穿越過來,可以說真個是天生天養沒半個親人,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
能在穿越後有個疼自己的母親,雖然明知這份感情並非是衝著他這個人的,洪過還是在心裡難免的與婦人,也就是那位大宋懿平縣主有了深深的牽掛,此時聽到母親不久人世的消息,心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子一般難受。
洪過在心裡歎息一聲:唉,東北,東北,你遍地都是寶,撒下種子就能活人,為什麼獨獨沒辦法救活我那可憐的母親呢……嗯,等等……
突然間,洪過眼睛一亮:媽的,這裡是東北啊,自古人們就念道東北有三寶,人參貂皮烏拉草。人參,人參啊,要調養元氣,要培本固元,後世任何一道滋補的方子裡,幾乎都少不了人參作主藥。娘的,洪過真想對著自己狠狠抽幾個大嘴巴,自己活脫脫就是個守著寶庫還喊窮的白癡啊。
胡醫官眼見著洪過先是神情黯淡,隨即眼中一亮,這個變化讓他直覺的生出個不好的想法:洪家小子不會是得了失心瘋吧。
正想著,胡醫官就覺著手腕又是一緊,接著洪過興沖沖的聲音好似炸雷一樣響起:「人參,用人參啊,人參能救我娘!」
胡醫官一下被說懵了,人參,人參能救縣主的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廟的他歎口氣,唉,可憐啊,洪家母子一個不久於世一個得了失心瘋,這是為什麼啊,為什麼好人不長命?
眼看著胡醫官沒有動作,洪過突地坐起來,抓著山羊鬍老頭的肩頭猛力搖晃:「你這庸醫,怎麼把人參給忘了,還敢說我娘已經沒救了,在東北,人參還不好找麼,快去找人參給我老娘吃。」
若是個旁人在場,看到洪過這般瘋了的樣子,怕是第一個反應就是狠狠抽他一個耳光,說不定就是痰疽了神志,打一下就能好。偏偏胡醫官是個文人,別說一時想不起打人的法子,就是想到,以他那瘦小枯乾的身材,被洪過抓住了身子也沒得力氣使出來。
是以,胡醫官只有盡力去解釋:「洪小哥,洪小哥,你聽我說,那人參我也聽過,可是,那個東西從來都是用去燉湯,當年東京的名樓之中用人參燉的湯,名目我還記得,有那人參補氣湯,可治四肢懶倦、自汗無力,還有人參飲子湯,也是用人參作那主料,可治脾胃虛弱、氣促氣弱、精神短少。可是,這些都是用來做湯,並未聽說用人參入藥的啊。」
洪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胡醫官,什麼,人參還不是藥材?我靠,不會吧,這不是玩人麼,後世被奉為至寶的藥材現在還只是個做湯的食材!
堅信人參可以用來培補元氣,洪過又是一抓胡醫官的手腕,怒視道:「既然人參做湯有那麼許多的藥性,為什麼人參獨獨不能入藥,這簡直就是荒謬,荒謬!」
胡醫官慘笑下,他不是沒有想到用人參入藥。
其實,大宋醫術昌明,當那些名樓酒館推出了花樣繁多的人參湯的時候,就曾經有人想到過用人參入藥。只是,這人參專產自北方,價格昂貴而且數量稀少,宋人得到人參的機會並不高,況且遼朝末年兵荒馬亂的,又有幾人能從戰事正酣的北地搞到人參?是以,所有關於人參入藥的研究全部停頓下來。至於再後來,即便大宋太醫院想進行這種研究也是不可能了,國破家亡的,誰還有心思搞狗屁研究啊。
胡醫官詳細的向著看似沒有半點瘋狀的洪過解說一番,看著陷入了呆傻狀的洪過,胡醫官末了補上一句:「其實,若是人參真有培本固元的奇效,想來洪小哥日後也能有後了,唉,寒毒入體又加上反覆內傷,現在的你陽氣極弱,怕是要行房事極度困難了……唉,洪小哥,你怎麼又倒下了,不好,不好了,洪家小子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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