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六,輪到成年班開課,魏進東整理好教材離開辦公室向大教室走去,還沒靠近教室大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平時沒這麼熱鬧呀。」魏進東心裡嘀咕著推門而入。
教室內,七八位早到的學員團團圍住一張棋桌,另外的學員則聚在講台前的大掛盤旁指指點點,屋裡發出的嘈雜聲音就是由他們發出的。
「怎麼這麼熱鬧?」魏進東叫住正在兩堆人之間跑來跑去的那位問道。
「哈,魏老師,您來的正好,老年班彭老爺子的孫子帶著一個人來這裡要向您和穆老師挑戰,班上的幾位高手不服,說要想和您二位挑戰就得先過他們這一關,兩下裡誰也不服誰,這不,還得是手底下見真章,看看到底是誰不自量力。」被叫住的一人見是老師進來連忙答道。
「呃?會有這種事兒?真是少見。戰況怎麼樣?」魏進東聞言就是一愣:在業餘棋界,業餘高手喜歡到各處挑戰的事情並不少見,有的是為了名,有的是為了利,也有的是為了提高棋藝,只不過若說為名,自已不過是業餘四段,雖說遠遠超出一般愛好者的水平,但一個大學生贏了自已也未見是多了不起的大事;若說為利,退休活動站的圍棋教室純粹是為了普及圍棋,活躍退休職工們的業餘生活,並不是那種為了掙錢發財的棋室棋社,而且最近也沒聽說過周圍地區有誰想要開辦這類場所,同自已和穆建平較勁兒並沒什麼意義;為了提高棋藝?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為什麼不事先打個招呼?彭得祿又不是不熟,至於在開課時間直接跑到大教室搞這麼大動靜呢?
「夠嗆,李守義已經輸了,左明秋的一條大龍又被人家給封在裡面對殺,搞不好就得交待了。」那個人搖了搖頭擔心地答道:李守義和左明秋是成年班裡實力最強的兩位學員,連魏進東也只能讓他們倆二子,如果這兩個人都抵擋不住來人,那班上也就沒有誰能擋得住了。
「哦?有這麼慘嗎?我先看看。」棋桌旁邊圍的人太多,魏進東站在大棋盤旁開始觀看已經擺得密密麻麻的棋局。
棋盤上,黑子白子糾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看就知道是典型業餘愛好者之間的戰鬥,總體而言,雙方形勢相差不大,白棋的實地略為佔優,而黑棋則略厚一點,此時,黑棋正利用自已的厚味強行將對方一條大龍分為兩段,留在裡面的半條尾巴只有一個明確的眼位,獨自做活已沒有可能。只不過黑棋如此強行並非沒有風險:在切斷對方的同時,黑棋的包圍線也被白棋斷開,不是魚死,便是網破,原本細微的局面由於黑棋的孤注一擲而變得緊張,此處的對殺失敗一方將再無還手之力。
裡面的白子還有八氣,因此,現在問題的焦點便是如何把外面的黑子延長到九氣或是和旁邊的大本營聯絡。
對陣的雙方當然非常清楚此處對殺的重要性,因此每一步棋都是步步緊逼,半點也不敢鬆懈。
黑棋跳出,白棋當頭鎮住,黑棋小尖,努力尋找著白棋的破綻,白棋壓,黑棋再長,白棋飛罩,終於將這幾顆黑子包圍在了裡面。
單純的收氣,黑子將慢一氣被吃,因此黑棋靠出再生頭緒,假如白棋害怕而外扳躲避風頭的話,則黑棋先手接上長出一氣,裡面的對殺結果就完成兩樣了。
所以,明知道外邊的味道很惡,白棋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衝過去,輸一子也是輸,輸十個字也是輸,但輸人不輸陣,反正自已算不清楚的地方對方也未必算得清楚,只要能快一氣把這幾顆黑子吃掉,外邊有多大的損失也沒有關係。
被衝斷後,這幾顆黑便只有五口氣,如果不能在外邊出棋,則對殺無望。
不過顯然黑方已經胸有成竹,先手打斷之後拉出一子,等對方補斷的時候再從裡邊接住,雖然只剩下了三口氣,但左邊可以吃住一子做成一眼來個有眼殺瞎,右邊則可以征子吃出,由於周圍的黑子很厚,白棋沒有有效的引征手段,所以棋下到現在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唉,就著這麼一點,太可惜了。」
「呵,小伙子的棋很厲害嘛,怪不得老彭頭沒事兒就拿他的孫子顯白。」
「小伙子,跟誰學的棋呀?」
「這棋,輸的太冤,要是剛才下得再緊湊一點就好了。」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議論生起。
「呵呵,這位大哥的棋下得不錯,前半盤一直是我的苦戰,要不是後來有些放鬆,沒有留意大龍的連接處有些薄弱,被我突然從中間分斷,這盤棋搞不好輸的就是我了。」坐在棋桌一旁的年青人笑容滿面地說道。
「呵,小伙子,別往我臉上貼金了。你的棋下得是比我高。剛才我也不是沒查覺到大龍的連接處有問題,只不過當時我要是補一手的話,右上二路爬的十三目大官子就讓你搶到了。所以我是明知危險也只有賭一賭運氣,賭你敢不敢分斷硬吃。所以,與其說我沒下好,倒不如說你下得太好,讓我始終沒有找到機會。」棋桌對面的左明秋苦笑著說道。
「呵,大叔您的棋也不錯,估計最少也得有初段了吧?」年青人笑著問道。
「只是下著玩,也沒參加過什麼段位賽,到底是什麼水平我也不知道。小伙子,你是幾段呢?」左明秋問道。
「呵,他是我們學校棋社的台柱,叫鄧澤宗,半個月前剛剛拿到了北京高校邀請賽個人組第三名,被授予業餘二段證書。」坐在旁邊的彭定遠笑著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