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城主大人最先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閣下是誰?來我府中做什麼?」
「咦,竟然沒有嚇得說不出話……」沒能滿足自己惡趣味的紅髮少年摸摸頭,笑著誇了一句,「不錯,不錯,城主大人果然氣度不凡!」
話音剛落,便聽「撲通」數聲,幾十名聽到動靜從大門、側門與窗口衝入的護衛捏著脖子倒了下去,連慘呼都來不及發出一聲。
一股股鮮血從被切斷的頸脖處流淌出來,剛剛染紅精美的羊毛地毯便被凍成了冰渣。凝固的艷紅血液像是一幅幅詭美的圖案,在餐廳地面靜靜沉積。
軍需官們都嚇了一跳,作為陪客的幾名城主府高官更是慘白了臉,下意識的往牆邊擠了擠。那些訓練有素、身手不凡的護衛自各個方向衝入,卻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死去!能一口氣幹掉城主府的護衛精兵,這不知來歷的紅髮少年,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餐廳裡又是一陣沉寂,人人面帶驚懼,唯有城主依然神色不變,帶著一絲嘲弄看著紅髮少年:「原來閣下是來取我性命的?還真是膽大,竟敢孤身潛
「難得遇上像你這樣見了殺人還保持鎮定的人類呢!」炎樺舔舔唇,「你到底有什麼倚仗?不會就是我身後和腳下的那些異術者吧?」
被他一語道破,城主的瞳孔猛然一縮!
無聲無息逼近刺殺者的影衛們也是目光一閃,心臟猛縮!他們時刻貼身保護城主大人,潛身黑暗氣息全閉,素來無人能察,怎會被這小子看出來?當下也來不及多想,既被發覺那就只能衝上去殺了對方!
然而,他們僅僅在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還來不及將自己的殺招盡數施展。便覺一股高溫席捲而來,不知哪來的火紅烈焰從身周騰起,從腳到頭將他們焚燒一空!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啊——」,十多名影衛便在這間漂亮的餐廳裡,在客人們驚恐的目光中,瞬間化為飛灰……
這下城主終於變了臉色。嘴裡低呼一聲:「怎麼會……」——他這些影衛可是精挑細選、層層選拔而來的優秀異術者,最差也有四級以上地靈力,絕對屬於異術界中的佼佼者,怎麼會連一擊都未發出就慘死當場?!
「啊哈,你終於怕了吧!」紅髮少年像個小孩子一般高興的叫了起來,眼中卻閃動著殘酷嗜血的光。
當年尚未解封,九尾狐便能和火使拚個兩敗俱傷。現在他已經恢復全副力量,有資格做對手的只能是元素使一流的高端存在。這些四級、五級地異術者雖然本事高強。可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何況,靈寵與主人本就心靈相通,賽菲爾近日來的萬般痛楚,滿腔憤懣,炎樺亦是感同身受。他雖然平日表現得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愛玩愛鬧愛耍人,人畜無害般。但說到底他還是一頭野性難馴的靈獸!心中那積攢數日的憤怒與難受,此刻全部化為濃濃的殺機,在廳裡肆無忌憚的流淌開來——他要狠狠發洩!
揚手一抖,閃爍著死光地冰刃從餐廳窗口直飛出去,幾乎在一瞬間就收割了上百條人命。緊接著,伴隨著一聲爆蓬的巨響,城主府的前廳、書房、外院、花園……統統燃燒起來!
這不同尋常的變故早就驚動了府外的人們,距離城主府不遠的幾支正規軍已經趕到,將城主府層層圍了起來。
「快,快滅火!」
「啊。城主大人還在裡面!」
「大家別慌,別慌!水系異術者在哪裡?」
「聽好了,第二小隊、第五小隊,跟我上!」
或慌亂或緊張的叫聲中,匆匆趕來地水系異術者開始拚命朝府中降水,火系異術者則是緊張的念動口訣,希望盡快控制空中放肆飛舞的濃烈之極的火元素。
另有幾隊穿戴特殊護甲的精銳士兵,有條不紊的從各個方向衝進府內,企圖從剛剛燃起的大火中救出人來。這些士兵並非普通武士,都是擁有護體力量的精銳。其中不乏防禦驚人的異術者。
然而,當他們衝入火海中,那些堅韌的防禦、護體與護甲就像紙糊一般,眨眼間破碎融化,同他們地身軀一起!
無數的鮮血。在士兵們軀體碎裂的瞬間。化為漫天血絲,淅淅瀝瀝落下。在大火中形成一幕血腥的光景。
幾十名護體沒有立刻碎片融化的幸運兒,則是迎來了更殘忍的結局——冰寒徹骨的透明利刃呼嘯而來,接著便是幾十顆頭顱離體飛起,院中猶如下起了人頭雨,剛剛響起的慘叫被脆生生的「畢駁」之聲完全掩蓋。
血雨腥風中,衝入府內的百來名精銳士兵頹然倒地,在紅蓮之火中燒成焦碳,最後只剩幾撮少得可憐地黑灰——
那種慘絕人寰的狠辣手段,就像是地獄惡魔衝入人間!這不是公平的戰鬥,這是赤裸裸的屠殺!
「哎呀呀,真好玩。明明知道這裡面全是火,那幫人還得拚命往裡沖……」炎樺跳著腳,笑得直打跌,「又來一批送死的,哈,好笨地人類喔……」
他地身邊,只剩下臉色慘白的城主與渾身發抖地軍需官們。府外異術者的百般努力滅不掉那滔天大火,可奇妙無比的,那些看似熊熊燃燒的烈焰,焚燒著府內的一切,卻偏偏沒能傷到他們一根毫毛!他們只能感受到周圍那股炙熱的高溫、令人窒息的威壓和殺氣、時不時響起的淒厲慘叫、以及飄散在空氣中怎麼都化不開的血腥味……
城主大人絕望的閉了眼,腦中始終盤旋著一個問題——為什麼,為什麼這神秘強大的紅髮少年能輕易潛入府裡?從糧倉起火,到點燃城主府,這些舉動是有目的、有預謀的!很顯然,這紅髮少年還有同伴,他們的目標不僅僅在於城主府,更是要騷亂整個北斗城!
東大陸沿海一帶早就戒嚴,火使大人親自坐鎮,避免有任何敵方密探和暗殺者進入內陸。可是,為什麼還能有敵人輕鬆上岸、繞過南面的軍管區,悄無聲息的到達北斗城?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可它卻真真切切發生在他眼前!身是血的男子搖搖晃晃的走近幾步,不甘的目光死死跟隨將他打敗的那人——他總覺得面前這一身黑衣的女子有些面熟,而她使用的異術也和他有幾分相似。
一貫溫婉的面容上挑起一絲譏諷的淺笑,柔和悅耳的聲音也透出幾分冷意:「焦燎表哥,已經不記得我了嗎?」
「啊,是你!」驀然瞪大的雙眼從久遠的記憶裡挖掘出那個嫻婉淑雅的身影。她是炙焰家族的本家小姐,他的遠房表妹——他很清楚,他們其實並沒多大的血緣關係,她只是他攀親硬攀上的表妹。
一瞬間,往事走馬燈般在腦中閃現:當年那座化為火海的石堡、當年那片滿山流淌的鮮血、當年那些憤恨不甘的目光、當年那聲聲淒厲慘絕的叫聲……
出賣了主家、背叛了親族,他這個不起眼的炙焰家族旁支成員,終於爬到北斗城監糧官的位置。這是個要職,也是個肥差,只有深得信任的人才能待久,他做到了。
在多年舒適安逸的生活裡,他心滿意足的享受著自己該得到的一切,將那曾經成為他生活中最大夢魘的一幕幕深埋心底。
而此刻,糧倉化為火海、鮮血流滿全身、周圍充斥著下屬淒慘的叫聲,腳下躺倒的屍體還瞪著怨毒不甘的雙眼……他彷彿在重溫當年的畫面!只不過,上一次,他是舉起屠刀的鄶子手;這一次,他是被冤魂索命的將死之人!
這簡直是噩夢重現!面對從地獄歸來的復仇者,他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焦燎表哥,我想你一定不會忘記,你享受多年的富足生活來自哪裡,你也早該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微微一笑,安妮右手高高舉起,柔聲輕道,「走好。」
烈焰騰空,卻撲滅不了夜幕下那股濃重的血腥味。與糧倉同時化為灰燼的,是一地的屍體,與一片斷斷續續的呻吟。「副隊長!」一個鬼頭鬼腦的傢伙滿臉興奮的跑過來,「這一處都燒光了!你的火系異術太厲害了!」
這是魔女小隊的成員裡最善於偷雞摸狗的一位。他早早就潛伏到糧倉附近,將地形與佈防查得清清楚楚。但他萬萬沒想到,今夜的行動會這麼迅速的完成。既然是儲備軍糧的倉庫,這裡必然是重點防禦區域,可他和同伴們的偷襲如此順利,讓做好了死拼準備的他們簡直難以置信。
安妮淡淡一笑,心想你們哪裡知道,為了今天的行動,賽菲爾做了多少情報收集的工作,又定下多麼周密的計劃。
說到強力的防禦手段,西大陸有結界術,東大陸有異術法陣。這裡是重點糧倉,地下原本有限制靈力的大型防禦法陣,如果不是有賽菲爾的靈寵提前破壞法陣,她和部下放的火哪會這麼容易燒起來!
只是可憐了那條忠誠的小蛇,從西北糧倉到東北軍械庫,再到中部城主府,處處都要破壞,在土裡鑽來鑽去忙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