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也漸漸黑下來。
現在,王風已經完全入靜,道教秘傳內功心法之入靜法,是修煉內功的一個重要關口,道家稱之為守一,佛家稱之為入空。老子的《道德經》中有一段話描述了這種狀態:「道之為物,惟恍為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最後,王風幾乎忘卻呼吸。他這時的呼吸較平常呼吸更深,更緩、更勻、更細,好像一根絲線,不鬆不緊,不折不斷。感覺凡息停止,出現胎息。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皮膚也在呼吸,皮膚吸氣時有涼感,呼氣時有熱感。一個氣場在他周圍形成,真氣與天地之氣渾然一體。令他感覺身體無限擴大,直至消失。此時,氣血蒸騰,丹田部位真氣跳動,滾動、流動,身體發熱,發光。在這一關的修煉上,他已經進入瓶頸狀態,感到難以突破,卻沒想到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得以上升到更高的層次,他很興奮。
這時,他身上的龍佩忽然振動起來,它在給他示警。原來這塊龍佩是與佩戴人的功力深淺有關聯的,功力越深厚,它發揮的作用就越大。這也是他剛剛發現的關於玉珮的一個秘密。
果然不出所料,此人的靜養功夫還是沒有煉到家,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破綻。凝神靜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他已沉不住氣了,展開了行動。
「你是什麼人?」這個人忽然問了一句。「你不是警察,警察之中沒有你這樣的高手,你是一個修煉靜養功夫的古武者。」這是他們對峙以來他說的第一句話。他試圖想以此來打破這種沉悶的氣氛,放鬆一下自己過於緊張的神經中樞。但王風仍沒有回答他,為什麼要回答他的廢話,王風這樣想。
王風不會給他創造任何有利於他的機會,也不會白白浪費自己的力氣,跟一個殘暴得可以對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下黑手的匪徒說話,這對王風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王風仍然不言不語地靜靜地打坐,甚至都沒有挪動一下盤坐的雙腳。
「我不管你是誰,我只想與你說話,也許你不知道,我們已經對峙了一個小時,我知道你的靜養功夫比我好,但我不服你,我要與你公平一戰。我們的生死各憑天命,如果我輸了,我的命就是你的。如果你是警察,你可以拿我的命去立功,你們警察不就需要這個嗎?如果你輸了,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我還不想死,怎麼樣?」他的語調越來越大,到後來已經是聲嘶力竭,更像是一個瘋子發出的吶喊。這是廢話,俗話說:戰場無亞軍。亞軍就意味著失敗,失敗就意味著犧牲。這場對決裡,失敗者的結果也同樣是死亡。
沉默。
時間在他們的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流動得好似更加的緩慢了。10幾秒鐘之後,他又開口了,這次是講他自己捉姦的詳細過程和他殺人的心理過程。
「其實,我也不想殺他們,我只想讓他們向我認個錯,道個歉,在一張認錯書上簽個名字,在我們離婚時讓她的姘夫給我一筆錢,這是我最低的要求,你說我的要求過分嗎?你不說話就說明你承認我的要求並不過分。但他們不承認他們有那種不正當的關係。
我一定要找到他們的胡搞的證據,你們警察辦案不是講證據嗎?我也要找到他們在一起的證據。我就開始跟蹤她,但跟了一段時間,卻發現即使我見到他們在一起也沒用,他們不承認我又有什麼辦法?
於是,我想到乾脆買一個照相機,把他們約會的情景拍下來,到時他們就不得不承認自己做的這些骯髒事。但我手裡沒有錢,我只好去搶。搶那個女人的包時,她反抗,還大聲喊叫,我就隨手給了她一刀,她沒死,我又給了她幾刀。
我也不想殺她,但她這樣喊叫容易把警察喊來,我也是沒辦法。但我知道當時我已經走火入魔了,我殺她用了很多刀。第一個人就是這這麼殺的,再以後就殺順手了,幾乎是一刀致命,從不用第二刀。
我用搶來的錢買了一架照相機,開始跟蹤她。我一般都化妝,我怕打草驚蛇。那段時間,我白天黑夜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就彷彿看見他們在一起,看見那個大腹便便的東西爬在她的身上,用力地做著『那事』,她原本應該是我一個人的。我甚至能聽到他們辦事時發出的興奮之極的叫喊聲,那聲音刺激著我的神經,令我徹底變得瘋狂了,我要殺、殺、殺—-」
他停了一會兒,喘了口氣,又接著講。
「那段時間,我們已經分居了,她從不讓我碰她,說什麼她的心已離開了我,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這話深深地刺激著我。
我足足跟了她半個月的時間,才抓到了他們的把柄。那天晚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異常美麗,渾身的香味像花一樣向四周釋放,她準備出去了。我問她幹嘛去呀,她說老闆派約她去見一個客戶。等她走了,我就下樓跟著她。我自幼練功,跟蹤一個人應該是一件小事。我看見她走出了小區,並未立即在街上打車,而是沿著人行路走了20多米。這時她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就站在路邊等。我知道一定是她與那個男人約好了,要那個男人來車接她。我便提前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等著跟蹤他們。
果然,沒過一會兒,來了一輛豪華型轎車,離得遠看不清車牌,但車是黑色的,停在她的身邊。一個男人下車,親自給她打開了車門,她上了那輛車後,車子就緩緩開走了。我告訴出租車司機跟緊前面那輛車,跟上了多加錢,跟不上別拿一分錢。所以,司機跟的也挺賣力。前面那輛車直接開到了一家賓館,他們下了車,十分親密地進了酒店。這TmD哪是開會?這是去開房啊。這個賤人,還在騙我。等他們進去了,我也跟了進去。在樓下等了20分鐘左右,他們仍沒下來。我感到情況不妙,就問吧檯服務員,那兩人在哪個房間,開始服務員不告訴我,我就給了她100元錢,那個女孩就說出了房間號。我上了樓,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裡面真的傳出了男女做愛的聲音。因為我對那個女人的聲音太熟悉了,正是這個賤人,她叫床的聲音很噁心,我的一腔怒火無處發洩,我感到自己就要瘋了。我是男人,是一個正常的男人,她跟我做那事的時候,從沒這麼賣力過,從沒聽過她這樣的叫聲,很多時候,她就像一個屍體一樣,而我像是在奸屍的盜墓賊。她不愛我我知道,但她不該這麼騙我,欺騙我的感情,還給我戴綠帽子,這是對我的侮辱,是一個男人的奇恥大辱。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與別的男人做這種事?我真的好恨—-」
他緩了緩,好像還沉浸在當時的氣憤中。
「我就敲門,裡面的聲音沒有了。一個男人問是誰,我說是服務生。送夜宵來了。男人就說沒叫啊,就來開門。我就進去了,他們一見是我,都很害怕。男的就求饒,讓我放他們一碼。可是那個賤人大怒,說我是個卑鄙的小人,罵我無能,不能養家,不能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把我罵的一無是處、體無完膚。
這個賤人,竟然當著一個我最恨的男人的面,說我的短話,辱罵我。我的忍耐能力已達到了極限,一股怒火直衝腦門,我抽出攜帶的尖刀,先將賤人刺死,我看到她臨死時那嘲弄的眼神,漸漸消失了生命色彩的臉上,還掛著諷刺的笑意。血噴了我一身一臉,但我都無動於衷,我覺得我就是水泊梁山的宋江,一怒而殺閻婆惜,她們都是賤人,哼哼。」王風聽到他的兩聲「哼哼」似乎是從他的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充滿了嘲諷、恨意與冷漠,看來這個男人對妻子的恨,已經到了非殺之不足以解恨的地步了。
「而這時,那個男人早已嚇得雙腿顫抖,並跪在我的面前。說只要我不殺他,他會給我很多錢。之後,我又逼著男人說出銀行卡的密碼,準備離開後弄點錢好逃跑。我沒有絲毫手軟,也是用一刀殺死了他,我就去取錢,只取了一次錢,剛想取第二次,保安過來了。我怕露出破綻,就離開了銀行。就這樣,我開始了逃命生涯。我還在另一個城市搶了一家珠寶店,為了這些身外之物,我差一點兒被那的警察抓住。」他繼續說道。
現在,他有理由相信,大兆一定報了警,此時,正有大批戰友趕來。這個人的末日已經來臨。
不久,警笛的聲音已經清晰地傳來。
說了這麼久的心事,他的緊張心理似乎有所緩解,聽到警笛的聲音,也打住了他的話題。
「你為什麼要報警?我跟你說了這麼久,你就一點也沒有同情心?」他大聲地說。
王風仍是一言不發。
耐不住這種沉悶的氣氛,他在四樓與三樓的緩步台處向我的大致位置開了一槍。「砰」的一聲,子彈打在牆上,又彈飛出去,因子彈彈射的速度太快,劃破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聲。
同時,槍聲也在樓內發出了極大的一聲悶響,傳出了很遠。
他終於打響了自逃亡以來的第一槍。這個搶劫了一家珠寶店,身背數百萬家當,卻又難以便賣為生,如喪家之犬一樣逃命的傢伙,開始了他最後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