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王風從床下取出一個草綠色的舊箱子,裡面珍藏著他的一段美好回憶,見到它如同又回到了過去一樣。
輕輕地打開它,在裡面一個隔層裡,小心謹慎地拿出一塊玉珮,這是他參戰前師父親手交給他的龍鳳玉珮,它原來是一對,另一塊按照師父的意思,他給了楊君。這兩塊玉珮相傳千年,是武當的鎮山之寶,它們很有靈性,據傳它們身上隱藏著一個驚天大秘密。
也由於她的靈性,他接到它的示警後從敵境救過她。
臨到前線前,王風親自將玉珮給她戴上,並告訴她:「無論遇到什麼難處,遇到什麼危險,都要保護好它,只要它在你的身上,就是相隔千山萬水,我都會找到你的,千萬不要忘記我說的話,這也是師父特意叮囑你的。」她同樣鄭重地將衣領拉上,將它藏好,像收起他們的誓言。
王風撫摸著它,就像又回到了往昔,對著燈光,看見玉珮閃動著晶瑩的光彩,奪目照人,裡面似有一條龍在奔騰翱翔著,他甚至看到它在向他搖首擺尾。因為它失去了另一半,所以在他離開那個傷心之地,就沒有戴過它。握在手掌上,有一股涼沁沁的氣息,流入他的掌心,然後又慢慢流入心間。
「如果這次我回不來,我希望你帶我離開這個世間,因為這裡對我來講,已經戀無可戀。如果你能帶走我的靈魂,去到遙遠的地方,尋找你的另一半,那我將非常感激。師父曾經對我說過,你是我們武當派鎮山之寶,是一雙靈玉。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謝謝。」說完,王風盈在眼裡的淚水在瞬間滴落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塊龍佩,就不由自主地落淚,而就在此刻,一幕奇景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所有的淚全部被龍佩吸走,然後歸於平靜。
有那麼一瞬間,王風大腦一片空白,甚至出現短暫的窒息。
望著龍佩,不知所措。
沒過多久,王風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卻發現他的心情已經不在像以往那般煩躁,等一切徹底平靜下來,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感覺。於是,他便鄭重地把它戴在頸項上,他將與它共同迎接一場新的戰鬥,一場關於生與死的博鬥。
「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這是在軍校學習時,軍事教研室主任說得最多的就是一位偉人說過的這句話。
仗要一個一個地打,陣地要一個一個地奪。
莽撞與輕敵,最終都將會付出一定的代價,這個代價很可能是死。儘管他並沒有將這個背負4條人命的兇犯放在眼裡,但回到現實中來,他又不得不對這人重視起來。因為對手有槍,子彈是不長眼的,它不認識你是誰,它也不管你是誰。王風和大兆坐在車裡,又重新認真地研究了上級發過來的傳真材料。
這份資料裡沒有過多的介紹,而此人最近做的幾起劫案現場,也沒有留下他任何的痕跡物證。在偵查破案中,最難的就是搶劫案件,這類案件很少有現場,案犯搶完後迅速離開,當警方人員趕到現場時,案犯早已逃出很遠。
閉著眼睛,坐在車裡,王風在想著這樣一個既簡單又複雜的問題:一個人要想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裡生存下去,哪裡最適合居住且又很安全?
草原上,一頭孤狼會到哪裡尋找食物?它不會到城市去,它不敢,即便它在凶狠,也會怕人群。聰明的狼會尋找好下手的且落單的弱者,伺機捕殺。
而作為在這個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呢,他會怎麼做?尤其是一個以殺人為樂趣的變態狂魔,他一定會選擇一個白天沒人去,晚上出去作案有沒有人看見他回來的地方,這個地方應該在城郊結合部,在這一點上,市局的專家判斷是正確的。
建築工地?王風的腦際裡反覆出現了這樣一個熟悉的字眼,也許這個詞彙,才是本案破獲關鍵所在,抓獲凶人也全靠它了。王風相信自己瞬間的靈感,這靈感幾乎沒有令他失望過。
棄的建築工地,一定是這裡了。當作出這一判斷時,王風和大兆已經在社區的樓群裡轉了幾天了。他們幾乎是白天在街道及社區到處走,晚上就與大兆在一些劃定的重點區域內蹲守。
王風在材料上重重的寫上一行字,他一定藏在這裡,同時腦際裡忽然出現了這樣一幅場景:喧囂的聲音,刺激著人的耳膜,因到處在施工,濕漉漉的屬於工地上特有的氣息,隨著熱浪迎面襲來,那種潮濕的感覺異常的強烈。
攪拌機轟隆轟隆的轉動著,高高的塔吊將水泥、磚等材料吊來放下,揮汗如雨的工人們,在忙忙碌碌地緊張工作著,人們在爭分奪秒地趕著工程的進度。案犯一定會在廢棄的房屋、尚未完工的建築工地等便於藏匿之地停留。這是一隻習慣於離群索居的「凶殘人狼」最好的選擇。
提到建築工地,那裡的一切對王風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讀高中的時候,每年的暑假,他都會到建築工地去幹活,那裡的活是最累的,待遇是最低的,吃的是最差的,睡覺的環境是最糟糕的,老闆的心是最黑的,幹完活是最容易得不到錢的。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他要憑借自己的力氣,掙夠一個學期的學習費用。雖然那時師父的「薪水」也能供王風讀書,他的「薪水」就是山上的香火錢裡面的提成。按照師叔的想法,只要師父黑一點,他都能開上大奔「上、下班」。但他一直堅守自己的陣地,從未有什麼歪門邪道的想法。
儘管這樣,師父還是有些體己錢的。但王風卻抱著磨練自己意志的決心,外出打工,想體會一下如何做一個自食其力的人,師父說這就是入世。武功與道法是否精純,取決於自己的心境如何,出世入世都是一種修煉。未必是整日坐在山上,煉氣,就是修煉道法。
在工地上,王風是一個年齡最小的力工,但卻是整個工地最能吃苦的一個。就連帶王風的那個瓦工師傅都驚歎,這個孩子太能吃苦耐勞,他甚至懷疑王風的體力是不是天生的。
這個時候,王風最感激的還是教自己功法的師父,訓練時,他對王風的無情與狠辣,使王風得到了很好的磨練。無論從身體到靈魂都是一個極大的促進,為王風以後的一切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一個好身體,才能夠適應工地上那種艱苦的生活。
王風幾乎幹過建築工地上的所有的工種,熟悉諸如泥瓦工、架子工、油漆工等的工作程序。
在剛剛砌起的牆上過來過去,運送磚料,十分的危險。長時間搬磚的時候,發的手套常不夠用,一不注意手就會被磨出血泡。將血泡用針挑開,血水放出來後,接著去搬磚。這時在看那些磚垛,感覺就像長城一樣,又厚又長又高,搬起來簡直沒完沒了,沒有盡頭。
王風沒有叫苦,沒有叫累。站在高高的腳手架上,一層樓一層樓地架設著成網壯般的鐵管,用一樣的工具,重複著一樣的動作,似乎沒有一個完結的時候。偶爾抬頭看一眼天空,藍藍的無有邊際,如同手中正幹著的活計,枯燥乏味。
儘管有防護,一時不慎踩空,也會驚出一身冷汗。那時最盼望的就是盡快幹完,踩到實地上,一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下。
更多是盼著有一絲風吹過來,讓渾身的汗水盡快蒸發掉。
又或者刮過一片雲,遮住艷陽,替他們抵擋一下炎熱如火般的烈日。蹲在堆滿雜物的工地一角,吃著清淡的沒有油水的飯菜,也會感到十分的香。
潮濕的工棚,30幾個人擠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難受的很。
低矮的臨時搭建的房子,有很多問題,對面鋪的,能住很多人,但通風不好的時候,人的汗臭味、雨季裡各種物品散發的霉味,各種氣味混合在一起,說不出究竟是一種什麼難聞的味道,只有適應一會兒,才能待得下去。
這時候,如果是中午,王風就找一個僻靜之處,捧著一本詩集來讀,只有那刻,他才恢復了內心的寧靜。外面的世界再與他無關。他的思緒隨著那跳躍的詩行飄飄蕩蕩,瀟瀟灑灑神遊物外。
因為書價太貴,王風買不起書,經常在街邊的書攤,流連忘返。
翻看那些包裝精美的雜誌時,還要偷偷的溜一眼賣書人的眼色,就像在做賊一樣。一旦攤主臉上露出不愉之色,便立即放下書,馬上閃人,以免被警告或者遭到人家的白眼攻擊。所以更多的時候,他穿著破舊的衣服,是那種極為結實的灰色或藍色的布料製成品,穿過行人熙熙攘攘的街頭,到市中心的那家新華書店,去看自己喜歡的書。
那時幻想自己將來有很多很多錢後,首先要建一棟大樓,作為城市的一座標誌性建築,裡面全部用來放書,廢除借書證制度,讓那些想看書的人隨便來看,像博物館對外開放一樣,呵呵。
可惜的是到如今他都沒有能力實現這個願望,它也一直在他的夢裡出現罷了。
離開書店,融入人群,他又變回了真實的自己。一個窮困的為了掙學雜費而努力拚命幹活的小男孩。如今,他沒有成為一個擁有很多書的人,卻當了一名警察。在如此多情的季節裡,遇上了一個很難得地遇上的倒霉的殺人犯。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王風忽然睜開眼睛,一縷精光,從他的眼睛裡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