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處世最大的缺陷就是太耿直,轉不了彎,而且傳統,頑固不化,總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則將自己逼得無處可呆,甚至衣不遮提,飯不飽肚的地步。而這樣一來,也苦了跟著他的兩個小孩子。
有時社會的現實逼得老爺子實在忍受不下,他自己無所謂,這樣一大把年齡了,哪天去了就以天作被,以地作床,化作一杯黃土,給大地增添一份肥料。
可偏偏一路上的躲避與漂泊,在芶且殘生的日子裡竟收下兩個精靈一般的男孩和女孩。老爺子心裡就有了一份責任與期待。
教給劉放呼吸之法其實也是老爺子通過幾十年來自身對武學的研究後,自創的一個最簡單的心法之基礎。
這種心法不單是在日積月累下可以強壯體魄,而且還有一個非常奇妙的功能,就是能影響到人的感知程度。
小劉放身上就有種天生俱來的敏銳感知,通過許多日子的觀察,老爺子非常欣喜地發現了小劉放身上這個秘密所在。針對小劉放的這個特徵,老爺子臨陣磨槍,在短時間內根據自己獨特的武學天分,創造了一套非常適合小劉放練習的呼吸之法。之所以後來劉放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洗練中能逃出生天,就是因為老爺子當初著意而為的那套呼吸之法的幫助。當然也離不開劉放自身的天分與努力。
小劉放一邊整理記憶,一邊按照老爺子教給他的那套呼吸心法,不斷練習運轉著,已經將那套呼吸之法熟練到自然的程度。也就是說,不管劉放在做什麼,他的呼吸之法的練習都一直在堅持,自然而然的堅持。
令劉放不解的是,在他的那些記憶裡,有一個模糊的記憶藏在他的那些記憶的背後,想將它翻出來卻又一直找不到方法,而每次觸及到那個記憶面時,他的頭就會像刀割一般疼痛。
不過劉放一直堅持去觸及那個神秘而又模糊的,感覺上本就屬於他又無法明瞭的記憶,而堅強地忍受那種一次比一次強烈的疼痛是有原因存在的。因為他每一次去觸及後,那本來很模糊的記憶層便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不過還沒有等小劉放將那隱瞞的神秘記憶徹底地翻出來,事情的發展就出現了大的變化。
小屋的破門被一陣風猛地撞開,劉老頭手撫著腹部傖鋃著從外面衝了進去,腳步沉重,咳嗽連連,渾身還冒著鮮血。衝到房子裡後他終於堅持不了,「砰」的一聲斜斜地倒在地上。
「爺爺,您怎麼了?您快醒醒,您別嚇劉兒好嗎?」
劉放急忙沖床上竄了下來,完全不顧身上的傷勢,瘦小的身軀艱難地將劉老頭的腦袋抱在懷裡,帶著哭泣聲呼喊著劉老頭。
這時,睡得死沉的小詠也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望著地上小劉放抱著的血人,小詠哇的一下就哭出聲來,忙從床上爬了起來,一下撲在爺爺血淋淋的懷裡。
這時老爺子艱難地睜開眼睛,望著被他模樣嚇得哭泣的兩個小精靈,不由露出欣慰的神色來。
「別哭,小放子,你是哥哥,也是男子漢,要學會堅強!爺爺不行了,要走了……時間不多……聽爺爺最後交代你們幾句。」
說到這裡,老爺子已經將頭艱難地移開,並硬撐著從地上坐了起來,抹了抹嘴角不斷滲出來的血水,任憑身上的傷口鮮血直流,蒼老的臉上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放子,你快十歲了,以後照顧小詠的事就交給你了,你一定不能讓她受到半點的傷害……小詠要聽話,聽哥哥的話,哥哥比你懂得多,他知道怎麼在艱難中活下去……今天爺爺做了一件事……給你們兩小做一點事,希望你們以後的生活會過得好一點……」
說到這裡,老爺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難看,呼吸也急促起來,不過習慣性的咳嗽卻沒有發生。
老爺子從懷裡摸出一個包裹出來,顫抖的手艱難地將包裹解開。小劉放和小詠一看,發現包裹裡儘是花花綠綠的鈔票,還有一些金銀首飾和珠寶。有許多鈔票都被老爺子的鮮血染紅。
「爺爺,您為什麼要這樣笨啊?您這樣高的武功,為了這點東西卻連命也不要,任憑別人對您……」
小劉放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當他看到爺爺身上的那些傷,以及打開的包裹後,他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敢情是老頭為了他們兩個孩子的將來,拋棄一切的原則,去打家劫舍了一次。在打家劫舍的過程中,他寧願不要命地硬撐著別人對他的傷害,也不還手。後來劉放回憶中,他深爺爺當初的行為所震撼,也為爺爺的迂腐而感到悲哀。
「別說了……爺爺要走了,不管怎麼樣,爺爺總算了了一項最後的心願……放子,你將東西藏起來,以後拿出來慢慢用,絕對不能讓壞人盯上你……這些東西爺爺雖然是從貪官家裡弄來的,但爺爺還是犯了自己的原則,所以……爺
用命來擋,小放子以後絕不能去報復那些人……你們非常聰明的人,我希望以後你們都有所作為。小放子,帶妹妹去讀書,如果以後有……好的人家收養,就……」
說到這裡,老爺子胸口已經起伏不堪,一口氣硬著吊了很久,是該放下去的時候了。
小劉放早已經擦去了眼淚,眼睛紅紅的,但卻沒有一絲的淚花。他知道事情的結果是哭不回來的,既然爺爺選擇這樣做,事情到了這地步,誰也無法挽救。他是男人,他就應該勇敢地面對一切,畢竟還有個妹妹需要他來照顧。
「爺爺您就放心去吧,放子知道怎麼去做,爺爺您說的話放子也永銘心中。小詠妹妹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來照顧好她的。」
小劉放握住老爺子的手,並將包裹從老爺子懷裡移開放在一邊。看著爺爺越來越渾濁的眼睛,他說出與他年齡完全掛不上勾的話兒來。
老爺子聽完小劉放的話,欣然一笑,然後腦袋一歪,就此去了。
此時,小劉放的悲傷都化成一股龐大的責任與怨氣,他再也沒有眼淚,從表面上再也看不到他的喜怒悲樂。只有以後單獨和小詠在一起時,他才會回歸他的本性,回歸他的童真。
安排好爺爺的後事,請貧民窟平時得到爺爺照顧的一幫人將爺爺送到火葬場火化,並在公墓中選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安葬下爺爺的骨灰,這一切都是小劉放小大人一手在操辦的。
之後,小劉放帶著小詠離開了貧民窟,通過秘密途徑,利用爺爺留給他們的那個包裹,將所有的金銀珠寶都賤賣掉,找到一個中介人,將他們倆弄進當地的一個學校進行學習。
同年,在學校讀書的小詠因為表現出色,在一次學校比賽中,被一名無子女的富商看中,領回了家。
與劉放分別的那天,小詠哭得成了個淚人。劉放卻沒有掉下一滴眼淚來,而是粗暴地將撲在他身上的小詠推開,轉身離去。
誰也不知道冷漠無情的小劉放內心中的痛苦,誰都認為這個不知道哭不知道笑的小男孩是個沒有感情的小變態。可只有小詠才知道,她被人收養的事情是小劉放一手導演出來的。
小詠走後,小劉放獨自在那家學校讀書,這天放學後,他背著書包一個人從校門口走了出來,想著心事的他習慣性地朝學校外他臨時租的一個小屋低頭走去。
「小孩,你長眼沒長眼,踩到我腳了你知不知道?媽的,老子這雙皮鞋可是花了四百大鈔買來的,看看踩爛了沒有……靠,真的裂口了……」
小劉放走著走著,突然感覺自己的身子撞到了東西,然後腳下一緊,自己的腳正好踩到一個物體上。
小劉放抬頭一看,發現自己被三個打扮得流里流氣的小青年圍住,那三個小青年其實都只有十五六歲,嘴巴上叼著煙卷,頭髮染得五顏六色。而自己的腳也正好踩在一個小青年的皮鞋上。
小劉放不由心中一陣冷笑,別看他小,可他看到的,經歷過的卻比一般的大人還要豐富。像現在這種膚淺的敲竹槓小陷阱小把戲他還真沒放在眼裡,比這複雜多的大全套他都見識過。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乾淨整潔的校服,不由啞然失笑,原來這幫混混將他當富家小孩對待了。
「啊,這怎麼辦呢?大哥哥,有沒有踩痛你呀?哇,大哥哥的鞋子真的被小放子踩爛了,老師說損壞別人東西的人是最可恥的。大哥哥,小放子不是故意的,小放子願意賠大哥哥的損失。」
小劉放裝作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一邊低頭察看那小混混腳上露出腳趾的爛皮鞋,一邊囉嗦地說道。
三個小混混見小劉放如此配合,不由一愣,不過他們馬上互相望了望,臉上同時露出欣喜的表情來,那個本來緊抓著小劉放書包的小混混忙鬆開手,換了一副笑臉對小劉放說道:「小朋友真懂禮貌,知道損壞別人東西是要賠償的。小朋友住在哪裡,大哥哥送你回去,等下你再跟你爸爸說,大哥哥這雙皮鞋很貴,要好多錢賠好不好?」
小劉放心裡樂開了花,他已經把對付三個小混混的計謀想周全了,對付折中小混混,他小腦袋一轉,好注意沒有十個也有九個。
「好啊,剛才大哥哥說這雙鞋子是花4000買了的,大哥哥送我回去我一定要爸爸賠給你,我爸爸好有錢的。」
三個混混大喜,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看上去不過十歲左右的小孩會有整他們的想法,於是都興奮地散開,兩個小混混一人一手將小劉放牽住,就準備朝小劉放指點的方位走去。
可沒有想到這時前面突然傳來一聲怒喝:「你們三個幹什麼,想劫持這個小男孩嗎?還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