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已經進入大四實習階段,同系的同學多選擇了在習,但她卻回到老家那落後的小縣城,沒有辦法何婉晴的父母一同病倒了,而妹子還在讀初中根本照顧不了父母。
何婉晴現在一家外貿針織企業上班,雖然說她是外語系的高才生,但是這是憑關係憑身體吃飯的年代,特別是在國企,何婉晴既不想出賣自己的身體又沒有什麼幕後關係,雖然來應聘的是翻譯但也只能被安排在車間做工,美其名曰下基層鍛練,真有哪天缺少翻譯的時候或許會想到她。
其實以何婉晴現在的工作能力給她個車間主任也做得起來,但自從百姓電器被迫關門後何婉晴如同喪失了工作能力一樣,再也沒有外出打過工,身邊朋友忽然悄無聲息消失了,這對何婉晴的打擊很大,特別其中一個男生還是她心儀的對象。
何婉晴現在單位是一家老國營紡織企業,主要生產出口日本的棉織品,在九八年末這個時候還是紅火的國營大企,出口產品國家有退稅,利潤總的來說十分可觀,就算是小小的車間主任這個時候也能拿到一千多的工資,至於外撈那就沒有數了。
剪裁車間裡何婉晴拿著大剪刀卡卡剪著白布,身邊一個男子在不停地勸說:「婉晴,你就答應了吧,只要你進了科室我們就可以朝夕相處,做我的女朋友有什麼不好啊,你爸媽不是身體不好嗎,我可以出錢幫你去北京的大醫院。你妹妹年紀還小,你這個姐姐的不能不為家裡想想,再說憑你地外語才華,到了科室肯定有施展之地。」
何婉晴沒有說話仍舊做著手裡的工作,眼前這個男子叫劉明,他父親劉是針織廠財務科長。劉明在廠辦公室做著小職員,自從見到何婉晴這個美女大學生後他就被其深深迷住了,三天兩頭往車間裡跑,不停的遊說何婉晴做他的女朋友。交換條件就是調何婉晴去科室,等何婉晴拿到畢業證後正式辦理入廠手續。
換做十年後也許這些國營大廠是大學生們鄙夷的去處,可是在九八年這可是好地方,雖然不能再用鐵飯碗來形容,但交納勞保分房這些福利待遇是私人企業做不到的政策,便算在工資額上也比私人企業要高,畢竟這只是個小縣城。而不是沿海開放城市,私人企業地發展還很落後,像那些著名的私人財團也沒有精心來顧及這些落後之地。
何婉晴摘下大口罩對劉明道:「對不起,我叫何婉晴,請不要節省我的姓,另外我不想去什麼科室,在這裡工作就挺好。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請你走吧,不要影響我工作。」
碰到這樣地結果大概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劉明也不生氣。他道:「何婉晴,我希望你還是回去好好考慮考慮,機不失失不再來啊,我先回辦公室了。」
劉明出了車間旁邊幾位女工友道:「婉晴,其實劉明也不錯啊,除了平時花錢大手大腳外沒有大毛病。這種機會可真不多見呢。」
另外一個女工友道:「花錢大手大腳那是因為他家裡有錢,他爸是咱們廠的財務科長錢還不多了去了,婉晴你可不要再猶豫了,再說只是做他女朋友,嫁不嫁給他還要你自己說了算,先調到廠辦公室再說,這真的是個機會啊,只要去了辦公室你的知識就能讓廠領導接受,到時候就算甩了劉明又能怎樣。」
何婉晴搖了搖頭道:「謝謝姐姐們的關心,不過我真的不喜歡他,再說我沒覺得在這裡工作有什麼不好,去了辦公室是拿平均工資,而在這裡我每天多做些活便可以多拿錢。」
一位年紀稍大的女友工歎了口氣道:「小何你也別太拚命了,你父母身體不好你自己可千萬要保重,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找個男朋友吧,你們家裡現在缺少個男人來當頂樑柱,雖然你是見過世面地大學生,但是大學生也是人也要吃飯不是,要不大姐給你介紹個實在的男人怎麼樣?我有個表弟……」
何婉晴笑著搖了搖頭,「姐姐們別為**心了,我年紀還小呢,大家趕緊幹活兒吧,不然今天的計件數完成不了晚上又該加班了。」
在針織廠加班是正常的事兒,不過何婉晴晚上要回家照顧父母和妹妹,所以白天她把上廁所的時間都節省出來幹活為的就是晚上不用加班。何婉晴的父親早在幾年前就患上了半身不遂,要不然何婉晴也不必在課餘做兼職打工賺錢了,而就在幾個月前母親卻因為操勞過度病倒了,這一病就和父親躺到一起再也沒有爬起來,何婉晴原本還有意在北京尋個單位實習,那樣工資也可以拿地高一些,但卻因為父母的原因回到了老家。
夜幕要降臨時分何婉晴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車間,她去車棚推自己那輛破舊地老式自行車,這輛車子原本是父親癱倒前騎的,現在為了節省上班路上的時間便由何婉晴使用。
一個原本提前下班的小姐妹騎出廠區大門後卻又拐回了廠內的自行車棚,她著急地對何婉晴道:「小何姐姐,你還是走後門吧,我看到童八帶著人在門口堵你呢,那些人都是地痞可不敢惹。」
何婉晴感激地道:「謝謝你麗麗,我去走後門,要不是你回來告訴我只怕今天我就要被他們堵上了呢。」
叫麗麗的女孩子歎了口氣道:「謝什麼謝,自己姐妹嘛,這也只能怪你長地太漂亮了,又沒有個男朋友給你撐腰,咱們廠裡女工四千多人,聽說讓童八看上糟蹋過的不下十幾個,你自己要小心了,實在不行還是回北京吧。」
何婉晴搖了搖頭道:「我爸媽現在都病著呢,我走了他們怎麼辦,我會盡量避開那些人。光天化日他們也不敢把我怎樣吧,那還有沒有王法了。」
麗麗跨上車子道:「總之你小心了,我先走了。」
這個童八在針織廠門口開著三家錄相廳一家卡拉O廳,平常帶著一群小弟專蹲在廠區大門口堵下班的女工,一旦哪個有姿色的讓他們看上了便是費盡手段也要搞上手,曾經有幾個不從地讓他們半夜摸進宿舍硬是給強了。出了這種事情受害者要面子自然不肯舉報,而童八等人出來混社會自然也知道越狠越有人怕,所以直到如今他也是過得逍遙快活,甚至仗著有幾個錢還和轄區派出所的幹警搭上了關係。
何婉晴來到針織廠沒多久便讓童八給瞄上了。於是三天兩頭蹲在廠區大門口等人,開始還是皮著臉要與何婉晴交朋友,被拒絕後便開始硬拉人了,有一次
騎著自行車出廠區大門,若不是反應快就讓童八一把何婉晴每次下班都要先偷偷看看門口有沒有人堵她,何婉晴雖然平常比較冷漠。但人長的漂亮些一同工作的女工友都對她印象不錯,像剛才的麗麗就經常為她通風報信,不然的話何婉晴可能早被童八堵上幾回了。
從後門轉出廠區何婉晴先到菜市買了菜,走到魚攤前想了想一咬牙買了一條鯽魚,看看天色越來越暗便匆匆趕回家中,雖然是縣城但城中還有許多未改造地平房,何婉晴家就是住在這樣的房子中。由於政府有規定,城中的房子不允許再翻蓋,所以看上去這片兒地方好像是貧民區。不過若走何婉晴的家中會讓人認定這就是貧民區。
何婉晴地父親早些年便癱倒在床,她母親一人撫養兩個孩子實在困難,所以家中用一貧如洗來形容也不為過,房中不時傳來母親的咳嗽聲,父親時不時低聲哀歎,小妹何婉秋搬著個小凳在門口寫作業。為了省電何婉秋一般會在晚飯前把作業做完,不過這大冷的天坐在院子中實在不是個滋味。
「姐,你下班啦。」何婉秋抬頭看到姐姐便呵了呵手開始收拾作業本,天色暗的太深已經無法看清書上的字跡,索性便幫姐姐做飯好了。
何婉晴把魚交給妹妹道:「小秋你去洗魚,姐做上米飯。」
何婉秋讀初一,家中的情況她自然一清二楚,所以從小她就沒有慣過自己,家務活她能做的來地從不用母親動手,學習成績在班裡更是沒得說,至於相貌不弱於她姐姐,只是小女孩子身段沒長開,與何婉晴的成熟性感比還有很大距離。
何婉晴進屋先去房中看過父母,「爸,媽,下午沒什麼事兒吧。」
母親咳嗽兩聲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再不中用還能幫你爸端屎端尿,倒是我們這兩塊老骨頭把小晴你給拖累了。」
何婉晴嗔怪道:「媽,你說什麼呢,你們可是我親爸媽,再說我不喜歡去大城市,等拿到畢業證後我就回老家來上班。」
何母有些淒然地笑了笑道:「傻閨女,你早晚要嫁人,總留在爸媽身邊這算什麼。」
何父一半身體不會動彈,但大腦還算是好使,說話雖然不利落但還不是聽不清,他對女兒道:「小晴啊,爸媽對不起你們姐妹倆,要不還是讓小秋退學吧,你一個人操持著這個家太累了。」
何婉晴道:「爸,你可不能這樣做,小秋學習好將來能考大學呢。」
何父歎了口氣道:「唉,考大學又能怎樣……」
何婉晴可不能說在大城市像她這種大學生出路應該還是很大,那樣的話父母又該逼她回北京了,於是她只能打斷談話:「爸,媽,我去做飯,你們休息著。」
何母拉住女兒的手道:「不急,今天咱村的小強又來看你了,你們倆從小是同學,他爸是村支書,現在咱村頗頗向外賣地收入豐厚,他家的條件也是數一數二,小晴你看是不是……」
郭志強是何婉晴的同學,兩人小時候還經常一起玩,但這幾年郭志強地爸爸做了村支書,做為城中村最大的倚仗便是地皮了,所以郭志強家這幾年富的流油,郭志強沒考上大學便由父親出錢在縣城開了家建材門市部,由於他爸地關係,很多建築商都從他那裡進貨,所以生意超好,年紀輕輕便開著帕薩特到處玩。
原本郭志強也絕了對何婉晴的心思,以為她到了北京不可能再回老家來,卻沒想到何婉晴因為父母的病回到老家,這讓他的心思又活絡過來,雖然說這幾年他什麼樣的女孩子沒有玩過,但對於何婉晴他還是認真對待,是真心想娶她做老婆過日子,只是奈何流花有意隨流水,但流水無意戀落花。
「媽,我的事情你們就不要操心了,我去做飯了。」何婉晴說罷不再與父母談郭志強地事情,雖然現在她很需要錢,但卻不想和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男人過一輩子。
米飯剛淘進鍋裡院中就傳來一個男聲:「喲,今晚改善生活啊,好啊,我還真趕巧,二妹,把魚收拾乾淨了,不然我可不吃。」
何婉晴聽到這個聲音臉色變的漲紅,來人叫何風,是何婉晴二叔的兒子,但是何父早些年因為沒有兒子怕被人笑話也怕將來沒人養老,便商量自己的兄弟過續何風到自己家中,何風的生父有三個兒子,正愁怎麼養活呢,於是就一口答應下來。
只是這個何風卻是個白眼狼,長大後非但沒有孝順何父,反而在得知自己身份後搬回原本家中,但卻又時不時回來騷擾一下,看有什麼好吃好用的往回搬,何父之所以癱倒在床,跟他也不能說沒有關係。
何婉秋白了何風一眼沒有說話,家中窮到什麼樣子她當然明白,這條魚只能留給父母補身體,要是讓這個何風吃只怕連點湯也不會給留下!
何婉晴聽到何風的聲音直接提著根燒火棍走到院子裡,她大聲地道:「你還來這裡幹什麼,趕緊走!」
何風卻是不緊不慢地笑道:「我來這裡幹什麼?這是我的家啊,難不成你倆想霸佔,要知道現在地皮可很貴,我既然喊他們爸媽這房子就應該留給我。」
何婉晴鐵著臉道:「我們的關係已經解除了,從此後我們家與你何風再無任何關係,你趕緊滾!」
何風冷哼一聲道:「你說了不算!當初是你爸媽要讓我給他們當兒子,怎麼到了他們該履行責任的時候就想逃避?告訴他們,我要找對象了,趕緊給我準備錢準備房子,不然的話我天天過來鬧!」
何婉晴氣的臉色蒼白,她舉起棍子但卻沒有抽下去,何風卻是不屑地撇了一眼便離開了,何婉秋有些害怕的拉著姐姐的衣角,屋中傳來何父那哀弱的憤怒聲,「畜生,畜生啊,都怪我當年想兒子想瘋了眼,沒想卻招了個白眼狼來家,都怪我,都怪我不好啊。」
何母咳嗽著叫道:「她爸,這不關你的事兒,你好好將養身體,等病好了再找那畜生算帳。」
「姐……」何婉秋拉著姐姐的胳膊眼淚掉了下來。
何婉晴抱起妹妹,其實她也已經淚流滿面了,「小秋別怕,一切有姐姐呢。」
說是這樣說,但一個弱女子又有什麼作為呢,便連何風這個畜生她都打不過,到底誰可以來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