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傳 第八部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伊桑大草原北部廣袤的原野是獸人的發源地。這片地域還有另一種稱呼:詛咒之地。

    凡是進入詛咒之地的人,在三天內都無法施展出三級以上魔法。不知道是不是受詛咒之地影響的緣故,從來就沒有任何一個獸人能夠施展出三級以上的魔法。

    平心而論,如果在開闊地交戰時不使用魔法,則其他任何種族都不是獸人的對手。不過,因為獸人的魔法水平受極大限制的緣故,獸人與其他種族如果正面交戰往往總是處於不利的局面。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獸人從來就沒有過與人類軍隊正面擺出正規陣型交戰的概念;另一方面,人類即使在最強盛的時期也未曾產生過剿滅獸人的念頭——如果獸人交戰失利退入詛咒之地,沒有任何軍隊敢深入這片地域剿殺獸人部落。

    ——摘自《山海經.獸人篇》

    在我實施一系列改革之前,愛克斯大陸最為開明的政體是科洛斯。現在……

    改革中的好多東東都是蘭僕告訴我的。據他說,任何法律與制度都應該與當時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相適應。我希望自己的王國強盛,也絕對相信蘭僕。事實上,改革的內容是蘭僕依據吾爾漢的實際情況度身定做的。只可惜當時無論是我還是蘭僕都沒想過,日後我居然能夠擁有一個王國。針對吾爾漢的改革自然無法絲毫不變地完全移植,所以我不得不對改革的內容稍稍進行了改動。

    西西王離開會議廳時的神秘笑容令我一直困惑著。或許,我什麼地方弄錯了?

    會議結束後,西西王和拉西斯旋即離開鳩格市向自己的領地出發了,因而無法向西西王詢問問題出在哪兒。蘭絲稱得上睿智不假,可惜人無完人——蘭絲在政治方面的能力似乎並不比一隻山羊強上多少。

    雖然認識斌的日子並不長,不過我知道他是一個聰明人——特別是斌向我解釋了西西王哂笑的原因之後。

    斌告訴我說:由於「巡迴法官在特別法庭宣判伯爵或伯爵以上貴族有罪的結論,必須得到國王本人的追認才能生效」。雖然郡守一級的官員未必一定要伯爵以上貴族才能擔任,可是這個級別的官員畢竟通常以伯爵居多。這樣一來,巡迴法官對郡守級官員的處置權便幾乎只是一個擺設了。

    原來如此。

    可是怎麼辦呢?似乎沒什麼特別好的改善方法。難道說讓我將王權完全下放?但蘭僕說這個時代並不適宜完全的民主啊?算了,不管那麼多了。朝令夕改可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個漏洞以後再說。

    除了西西王這件事外,最近我還遇到其他好多想不明白的事。真懷疑殺神劍是不是進行融合時把我給弄傻了!

    拉庫裡去薩弗斯那兒了。這件事本身不奇怪,奇怪的是拉庫裡是被斌用激將法給騙去的。

    那天我在王宮宴請留在鳩格市的家臣,斌當著眾人的面向我提出讓某位將領去薩弗斯的領地去率領那些傭兵部隊。他還說,從制衡的角度考慮,這名將領的名聲、實力不能太差;為了避免薩弗斯產生「主公並不信任他」的錯覺,這名將領的地位又不能太高。

    手頭上符合這些條件而且暫時沒什麼重要任務的將領似乎只有拉庫裡和凱迪。讓拉庫裡獨擋一面的想法在我看來,實在過於荒謬,所以我打算讓凱迪去完成這個任務。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我用善意的謊言安撫拉庫裡說更需要他待在我身邊,凱迪也矜持而喜悅地準備接受這個任務了,斌卻插上一句:「主公英明,這項任務非凱迪不能完成。如果交給拉庫裡,絕對會被搞砸。」

    拉庫裡聽到這句話自然氣得幾乎暴走。普通人都知道「不爭饅頭爭口氣」的道理,拉庫裡這種單細胞生物自然更無法忍受如此的污辱。接下來,他大吵大鬧,並且在斌的挑撥下立下了軍令狀,終於將那個任務搶到手。本來我還想勸說拉庫裡放棄這個任務,可是斌卻用眼神制止了我。斌的激將法成功了,而我卻被弄糊塗了:斌為什麼一定要派拉庫裡去完成這項任務呢?拉庫裡作為一名勇將還行,可他為將還行,為帥哪行?還有,讓拉庫裡去戰鬥根本不必廢話,斌偏偏要對這個嗜戰狂使用激將法,真讓人弄不明白。

    法蘭西斯目前雖然國力減弱,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根本就沒有將之完全佔領的念頭。我所能想像的最好結果就是:法蘭西斯分裂為幾個部分;原附屬公國取得完整的自治;歐巴尼亞趁亂從強佔一些領土,再取得一些政治上的利益也就足夠了。

    斌到底是怎麼想的?

    所謂上級動動嘴,下級跑斷腿。自上次的改革會議之後,除我之外所有的人全都忙得恨不得多生出幾隻手。不過效果還真不錯。國內的改革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民眾高呼萬歲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外交上我國也獲得了不俗的成績。

    和德克薩的盟約很順利地簽訂了。令我奇怪的是,派往英格蘭尼的外交代表竟然也完成了任務。英格蘭尼方面只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雙方未經對方同意,不得與第三國簽訂攻守同盟協定,二是三年內歐巴尼亞或其同盟國不得向法蘭西斯宣戰。第一個條件本就合理,第二個條件也不算苛刻——英格蘭尼不願意坐視歐巴尼亞進攻法蘭西斯進而壯大自然正常。不過歐巴尼亞本來就不會向法蘭西斯宣戰——與之交戰的是傭兵,與歐巴尼亞有什麼關係?

    說實話,我原本對與英格蘭尼簽訂和平條約並不抱以太大的信心。即便肯洛王子迫於壓力不至於在近期內向歐巴尼亞或德克薩開戰,也不應該這麼輕易就與我們簽訂為期三年的和平條約啊?英格蘭尼打敗了德克薩後雖然俘獲了不少俘虜,不過在政治上並沒有占太大的便宜。英格蘭尼就這樣見好就收了?

    雖然說歷史上悍然撕毀和平條約的先例還是有的,不過這樣做會對國王的名譽有較大的傷害。以目前的情況看,三年的期限已經足夠我從法蘭西斯那邊騰出手來了。

    不過這件事起碼有一個好處:三年內人形野獸沒法再找我麻煩了。說實話,我不怕算無遺策的對手——畢竟這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對於克勞德公爵那近乎於野獸的敏銳直覺,我確實有些發怵。

    入侵克裡斯的塞維爾人略作整編之後,已經打著傭兵的幌子進入羅格親王的控制區了。羅格親王得到這樣的助力後,一反以往的頹勢,已經開始轉守為攻。

    其餘想要去法蘭西斯混水摸魚的傭兵,大都由瑪哈亞進入薩弗斯的控制區。不過薩弗斯現在還沒有發動真正的攻勢,畢竟傭兵大軍集結尚需要一段時間。再說拉庫裡也需要時間與部下建立最起碼的信任。

    拉西斯再次擅自行動,這一次他沒有成功。其實不必聽戰報,我也猜得出結果。

    布裡斯先是奴隸起義造成了內亂,其後又與原宗主國法蘭西斯之間爆發了戰爭,好不容易法蘭西斯政府軍退出了布裡斯,拉西斯又找布裡斯貴族勢力的麻煩。雖然說我禁止拉西斯在布裡斯繼續進行革命,不過布裡斯目前人心肯定仍舊不穩。剛剛經歷過那麼多戰亂,布裡斯有什麼力量向原宗主國發動戰爭?強行出兵如果會有什麼好結果,那麼「窮兵黷武」就不會是貶義詞。

    再者說,拉西斯海戰擅長,陸戰未必及得上馬迪爾他們。還有,他的軍隊結構主要以剛剛獲得自由的奴隸為主。不經過長期訓練,不打次幾硬仗,一支精銳的(哪怕只是一支成熟的部隊),難道能夠從天而降不成?在布里斯本土作戰的時候,拉西斯以游擊戰和守城戰為主,所以局面勉強還看得過去。可是進入法蘭西斯後拉西斯部面臨的大多是野戰,而野戰偏偏最能檢驗軍隊的真正戰鬥力。以新兵為主的拉西斯部沒被殲滅已經是萬幸了。

    戰報說,拉西斯的部隊已經被打散過好幾次了——好在那支由剛剛獲得自由的奴隸所組成的軍隊雖然很容易被擊敗,卻很難被征服——拉西斯部已經重新集結過好幾次了。

    本來想命令拉西斯率領部隊退回布裡斯的,可是想想這種趁火打劫、混水摸魚的勾當正是盜賊們的最愛。拉西斯畢竟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海盜,打擊他這方面的積極性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算了,隨他自由發揮吧。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也越來越寂寞難耐。

    蘭絲總是找我研究魔法,而阿拉卡也盡著最大的努力壓搾我在鍛冶兵器方面的心得,所以我並非真的沒事可做,而是在心靈上非常寂寞。每天面對的都是蘭絲這樣的人瑞或是鬍子拉渣的矮人,哪有陪著安麗絲她們舒心呢?雖然說人的身體大部分都是由水構成,可是人家安麗絲皮膚表面的張力……

    不可同日而語啊……

    軍事方面我沒操什麼心,也操不了心。政務方面的事卻很多很繁瑣。

    我兒子有我和他媽攝政,我卻沒人來為我攝政,想起來還真是有點不公平。

    幸好有馬迪爾盡心盡力統管全局,斌的表現也令我滿意極了。這麼好的人才如果不用,那我豈不是會白白背上「不知人、不善用」的惡名?為了自己的名譽著想,我勉為其難將幾乎所有的政務都推給馬迪爾和斌去處理了。

    財政方面由阿拉卡負責,國家經濟越來越好,即便突然發生個什麼天災人禍,百姓一時半會不至於有饑謹之險;國家安全方面交給夏默和凱爾,暫時也看不出有什麼宮延政變的可能;至於外敵,現在我們正在找別人麻煩呢,有哪個敢不開眼來惹我?

    民無饑謹之災;內無宮庭政變;外無強敵覬覦。我這個國王現在總體說來還是挺舒心的。所以,我覺得應該趁此機會出巡散散心。

    在出巡這件事上,馬迪爾他們也認同我的決定。畢竟歐巴尼亞王國建立後我還沒有對自己的新國家巡視過呢。馬迪爾和斌唯一反對的只是微服私訪。可是在這一點上,我自己不必開口,自有阿拉卡為我出頭。

    阿拉卡死活不肯出錢讓我風光出巡。

    守財奴是這樣說的:「目前國家的經濟正處於蓬勃發展地最佳時機,應該將每一個銅板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國王出巡如果太過寒酸,只會令別人恥笑;如果太過奢華,則會拖累國家的經濟發展。三年,諸位,我頂多只需要三年,就能夠為主公舉辦超躍歷史上任何一個國王出巡規模的巡視活動。」

    在金錢方面,除我之外沒人能強迫守財奴多花哪怕一個銅板。況且我實在不想搞什麼風光巡遊,麻煩。再說了,沒有安麗絲和小魔女陪著我,風光巡遊就好像錦衣夜行一樣沒意思。因此我名正言順地借助微服私訪的名義,將一攤子政務扔給家臣和大臣們,只帶著烏爾裡秘密出巡了。

    本來按我的想法,是希望自己一個人海闊天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那該有多爽啊。可是現在烏爾裡和重新組建的親衛第二大隊象跟屁蟲一樣死死地盯著我,向路邊的美女拋個眼神都得偷偷摸摸,實在讓人不痛快。

    問題在於我沒辦法拋下烏爾裡獨自去偷歡。離開由公爵府改建而成的王宮前,馬迪爾對烏爾裡說了,如果烏爾裡把我這個主公給弄丟了,直接讓親衛將他的頭送回去就行。而烏爾裡這傻瓜居然自信滿滿地答應了這個可怕的要求。

    烏爾裡真傻,他都不知道自己簡直就是一個人質。

    現在可好,我只能在一大票人馬的監視下毫無目的地亂逛了。

    安麗絲現在是隨時可以見的,可是蠱蟲轉移到我兒子身上去了,而安麗絲肯定總是陪著兒子,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而偷偷去見安麗絲,那麼我兒子蠱發身亡怎麼辦?代價太大,所以這個念頭只能打消。

    小美人又去與獸人為伍了。我去找獸人倒也容易,可是從獸人的聚集地回來卻有些麻煩。獸人居住的地方頗有古怪,居然不能施展三級以上魔法。去找小美人倒是小事,只是必須施展飛行術慢慢飛回來。如果不告而別,萬一烏爾裡想不開真的讓親衛將他的頭送給馬迪爾,那樣我的名聲就全毀了。

    游吟詩人會向民眾廣泛宣傳:蘭特的家臣烏爾裡是怎麼死的?是被蘭特偷偷去見老婆給害死的!

    老老實實告訴烏爾裡吧,那也不是人的心情。去見老婆還要家臣批准,而且還是讓自己某種意義上的大舅子批准,我實在是無法產生這種興致。

    去找蒂絲吧,似乎也不妥。與蒂絲其實是在新婚燕爾之際分離的。離開時蒂絲嬌癡不依,哭得傷心透了。去找她容易,想要從她身邊離開就麻煩了——我最怕女人哭,明知山有虎,幹嘛還向虎山行呢?我打著微服私訪名義出來,卻在塞維爾女大公的寢宮裡待著,實在也說不過去。

    特別想去的地方都不能去,而一大群蒼蠅又總是圍著我,心情自然好不起來。第二大隊的親衛們跟著我出來時最初也是很興奮的,可是看見我的心情不大好,於是也一個個都變成了啞巴。

    還是烏爾裡看出了點什麼。他開始旁敲側擊地琢磨著我的心事,而我則以長吁短歎相回應。

    最後,烏爾裡終於下定了決心。

    「主公,我們這麼多人一起行動,想傾聽民眾的聲音確實很困難。我們這麼一大票人,那些親衛們個個都帶著無法掩飾的彪悍氣息,老百姓怎麼敢對您說真話呢?」

    「要不,您將親衛團打散,分成前鋒、後衛。您身邊只留十幾個親衛,我們裝成小商人的模樣。前鋒、後衛相距不到十公里,有什麼事一個信號馬上就可以彙集。」烏爾裡想了想,補充說:「您已經以傭兵協會會長的名義下達了總動員令,一路上我們也看見了許多前往法蘭西斯的傭兵團。前鋒、後衛都打著傭兵團的招牌,一百多人的傭兵團一點都不招眼。」

    我看了看烏爾裡,大樂。去偷會妻子或情人確實不現實,那麼能夠真正的微服私訪也不錯。

    不過烏爾裡這傢伙未必不存私心。打著傭兵團的幌子,那麼前進的方向就基本被限制了:只能先經過瑪哈亞,去阿朗佐原來的領地——薩弗斯現在控制的那片地區,大批的傭兵團都往那兒湧呢。

    說起來,烏爾裡成為我的家臣也有些裙帶關係的原因。雖然目前知道我和蒂絲關係沒幾個人,不過烏爾裡自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想法的。烏爾裡固然未必知道我就是那天的「塞維爾公爵」,不過他至少已經知道,劍與蘭特實際上就是同一個人——雖然這是個禁忌話題,別人不會當面問我,而且我也絕對不肯明確回答。

    聯想烏爾裡提出的建議,再看看他眼中那股無法掩飾的衝動,很容易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恐怕烏爾裡是想唆使我一路前往法蘭西斯,帶著他去建功呢。

    其實烏爾裡的這個建議確實可行。去法蘭西斯又有什麼關係?別的我不管,至少薩弗斯現在佔領的領地,在我看來遲早會成為歐巴尼亞王國的領土。去看看也不錯。再說,我也想看看拉庫裡現在幹得怎麼樣。我得弄明白,為什麼斌一定要派拉庫裡去。

    至於打仗的事……

    打仗雖然也是一種娛樂,可是如果我被別人認出來,那麻煩可就大了。到了薩弗斯的地頭上再說吧。

    我的點頭換來了親衛們快樂的歡呼聲。

    新組建的親衛第二大隊成員與我還不熟,而我的名聲又太大。看得出來,這些親衛們在我面前還是頗有些壓抑的。不在長官的監視下旅行,誰不願意呢?

    「烏爾裡,你說我們裝著小商人,我們的商品呢?」

    「這容易。」烏爾裡胸有成竹地指著親衛們騎的馬。「我們裝成馬販,而法蘭西斯內戰正需要大量的戰馬,一路上明正言順。至於親衛們,他們既然是裝成小傭兵團的樣子,騎著太昂貴的戰馬也不像。讓他們一路在市集上買些可以代步的工具也就是了。」

    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烏爾裡確實想得周到。重組建的親衛第二大隊沿襲先例,同樣是由騎士和精通步戰的精英戰士混合組建而成。親衛第二大隊的戰馬不到兩百匹,身邊留十幾個人,充作我這個馬販的護衛正合適。

    於是,整支隊伍一分為三,作為前鋒的親衛撒開了腿以急行軍的速度向前跑去,充當後衛的親衛原地休息,而我們一行十八個人則帶著馬群施施然前行。

    由於心情好轉,因而我的話也變得多了。於是,一行人中那十六個精選出來的親衛很快就與我混熟了。

    聽他們自我介紹,重組建的親衛第二大隊成員仍舊主要來自佈雷西亞那些歷史悠久的貴族家庭。不同的是,上次的成員,許多都只是那些貴族家族旁支的子弟。而這次的成員中,大部分都是那些貴族家族家主之位繼承人最有力的競爭者。上次親衛第二大隊幾乎全軍覆沒,而馬迪爾和阿拉卡他們對參加戰役者的獎勵和撫恤極厚。活下來的人,每個人都至少官升兩級,爵位上調一級。戰死者,更是官升三級(拉庫裡就是鑽了這個空子),自己或是直系親人的爵位三代不減。

    看來,我確實已經逐步獲得了佈雷西亞人的人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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