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皮耶德瞇著眼睛不能置信地質詢我:「主公從魔界抓了許多魔獸?!」
蘭僕說過,除了那兩隻火焰獅子,那些魔獸的等級並不高。可是火焰獅子王是娜弗麗的玩伴,而母獅子還得養育獅子王一段時間,都不能宰了吃。換句話說,搞不好我抓回來的魔獸並非上等的菜餚材料。
我不好意思地解釋:「沒什麼上等貨,有幾隻會噴火的紫青色有點像犀牛的魔獸……」
皮耶德的瞳孔收縮了。「恐怖蠻牛?……」
從皮耶德一陣紅一陣青的面孔可以看出,這種叫恐怖蠻牛的魔獸肯定不好吃。或許是蘭僕對烹調並不在行,所以給我的名單不太正確。抓錯了不要緊,好在抓回來的魔獸種類挺多,總有適合的。「還有很大的昆蟲,頭部有點像蒼蠅,大約一米多,身子很長,和別的魔獸打鬥時可以施放削弱魔法。」
皮耶德又呻吟了一聲。「龍蠅!……」
看著皮耶德頗為英俊的面孔微微抽搐,我突然領悟到自己犯了錯誤。雖然那種叫龍蠅的生物也是魔獸,但它是昆蟲。絕大多數人都對吃昆蟲有著先天性的反感。
我想自己的臉有點紅了。抓回來的魔獸中有象巨大蜥蜴的魔獸,那種魔獸屬於爬行類生物。亞龍也屬於爬行類生物,也許這種魔獸的味道不錯。「有一種象蜥蜴的魔獸,大約三米左右。它可以噴毒,還可以施展石化術。」
皮耶德大叫一聲「毒蜥蜴!」,他突然衝到我面前,緊緊握住我的肩膀問:「主公,你……你沒有吃掉它們吧?」
和卡特琳娜相處讓我知道了一件事:絕對不要吃不能保證安全的東西。經歷過那種難以磨滅的痛苦教訓之後,即使比拉庫裡更傻的人也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何況是我呢?
「沒有,我沒吃。我把它們捉回來是讓你烹調用的,你弄好了我再吃。」
「吃?」皮耶德氣急敗壞地咆哮:「它們不是用來吃的!」
看到其他家臣的表情,皮耶德突然醒悟。他有些不太自然,降低了聲音可憐兮兮地問我:「主公,那些魔獸在哪兒?」
「不是用來吃的?可是你這麼激動幹嘛?」我有些迷惑了。就算我白白抓了一群不能吃的魔獸回來,他也犯不著這麼激動啊。
皮耶德輕聲對我說:「主公,我是提姆比斯特人。」
突然想起了山海經關於提姆比斯特人的介紹。西西王是御龍者,也就是說他是提姆比斯特某個部落的族長。提姆比斯特人的等級觀念非常鮮明,下位者絕對服從上位者的命令。這樣看來,我擁有了一個部落的提姆比斯戰士!
戰神瑪雷奧菲努斯明鑒!那可不是一般的戰鬥力!笑意,忍不住在臉上流露。
皮耶德打了個哆嗦,他擠出笑容問我:「主公,你想到了什麼事?為什麼笑得那麼……奸詐?」
奸詐嗎?我只是高興罷了,怎麼會笑得奸詐呢?西西王一點欣賞水平都沒有。
「皮耶德,你想要我將那些『活』的魔獸送給你?」
為了加深西西王的印象,強調我所擁有的本錢,我特意在「活」字上加重了語氣。強行要求西西王服從我的命令從理論上講是可行的,但不合常理的要求自然會引起反彈。也許受阿拉卡的影響吧,我希望通過交易的形式進而得到西西王對我更多的承諾。
皮耶德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平靜了下來。他盯著我思考了片刻,突然嘻嘻一笑。「主公,你知道提姆比斯特人最大的優勢在於能夠馴服比自己實力更強的魔獸,使之參加戰鬥。我是你的家臣,所以我部落的子民也自然會為你而戰。恐怖蠻牛、龍蠅、毒蜥蜴都是罕見而且戰鬥力極強的魔獸,如果我的部落得到這批魔獸,主公得到的幫助也會更大!」
罕見的魔獸嗎?在魔界看起來那些魔獸很多,就算不以群為計量單位,但是包圍娜弗麗的魔獸每一種最少也有上十隻啊?
如果不是因為皮耶德最初的表現已經洩了他的底,他剛才的說辭的確很容易說服我。那批魔獸對皮耶德肯定而言極為重要,我不多弄點好處怎麼行?我眨著眼睛,急速地思考著。
無論如果,誇大貨物的成本總是有利的。「我千辛萬苦去魔界抓那些魔獸回來,唉,真是九死一生啊。」
西西王還在強撐,他雖然仍舊嘻嘻地笑,但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主公,雖然那些魔獸確實很強悍,但是以主公的能力,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嘛。況且,你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拍馬屁嗎?可惜不如阿拉卡,這種水平還無法打動我。我哀怨地歎氣。「皮耶德,你不知道。從人界去魔界有那麼容易嗎?你聽說過有誰去過魔界?那真不是人去的地方!」
拉庫裡衝過來,他揮動著手臂激動地嚷嚷:「主公,您為什麼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傳說中有魔界和神界兩個地方,誰也沒去過。可是只要聽聽名字就知道,魔界根本不是人去的地方。雖然主公是神魔大人,但您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實在太危險了!有什麼事,您可以讓我們去嘛。家臣是做什麼用的,不就是為主公排憂解難嗎?!」
我瞧了眼拉庫裡。他雖然有點蠢,有點衝動,可是忠心卻無疑令人感動。
「皮耶德,別看我現在還活著,咳……強行打開空間進入魔界,咳……我向戰神發誓,咳……那絕對不是人力可以辦到的,咳、咳……」
剛才還生龍活虎,一會兒功夫就變成病入膏肓的模樣,這種迅速的轉變令許多人露出迷惑的表情。
阿拉卡自然不在此列,他在一旁猛翻白眼。我猜阿拉卡正在腹誹我蹩腳的談判技巧吧。現在顧不得形象方面的問題了,重要的是不能白白將魔獸送給皮耶德——他多少總得表示表示。
皮耶德一咬牙。「主公,你將那些魔獸交給我,我願意答應你任何要求!」
無限制的要求!賺翻了。
我忍不住得意地朝阿拉卡擠眉弄眼。阿拉卡則看著皮耶德唉聲歎氣,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蘭僕,你帶皮耶德去魔獸那裡啊。唉,九死一生換來的心血……真捨不得啊……」
蘭僕一言不發轉過身。似乎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他那微微聳動的肩膀,蘭僕加快了步伐。
皮耶德連忙跟著蘭僕向大門外走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回頭問我:「主公,你最初不是準備吃掉那些魔獸嗎?」
皮耶德已經過早地暴露底牌了,我還怕什麼?
「是啊,我是準備吃掉那些魔獸——怎麼,你想收回剛才的許諾嗎?哎呀,怎麼這麼快就肚子餓了……」
皮耶德用力咬牙,一言不發衝出大門。幾秒鐘後,外面傳來某人發洩的狂嘯聲——還有「砰砰」的響聲,似乎是以頭撞牆的聲音。
我盯著大門出口,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深深歎了口氣。
家臣,又瘋了一個……
回過頭向家臣們問道:「你們現在餓了嗎?如果不餓,乾脆等安麗絲回來再吃,好嗎?」
凱森搶先回答:「我們願意等主母回來了再吃。」
我點點頭,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既然如此,我們去看看國師吧。」
來到二樓蘭絲的臥室,他不知正在想著什麼心事,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
「蘭絲,三天後我的就任儀式正式開始,那時候你能夠恢復嗎?」
蘭絲將目光移向我,眼中的內疚一閃而逝。「我的傷並不嚴重,三天後可以參加公爵就任儀式。不過,以我目前的身體狀況,可能無法施展禁忌魔法。」
他輕咳一聲,移開目光,似乎在躲避什麼。「人老了,不中用了。居然被一個白銀騎士刺傷了。」
其實我也很奇怪。雖然說同等級的魔法師與戰士在近距離處於極大的劣勢,但蘭絲是魔導師,而達克僅僅是白銀騎士,應該很難刺傷他才對。達到魔導士一級,就可以根據自身的實力在一定的距離內感應到低級別戰士洩露出的殺氣。念由心生,一個魔導師通常可以在三十米以外就察覺出異常的殺氣。這種距離,蘭絲完全可以布下空氣之盾。以魔導師的實力布下的空氣之盾,沒道理那麼輕易讓達克突破進而得手。也許蘭絲真的太老了,反應已經變得很遲鈍了。
我盡力掩飾著眼中的憐憫,安慰蘭絲道:「無所謂。只要別人知道我的國師是魔導師,施不施展禁忌魔法其實沒多大關係。你放心休養吧。」
蘭絲看著我,眼中閃過一道異采。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也許在一位老人失血之後與他交談是錯誤的選擇,我應該讓蘭絲得到更多的休息。
「國師,你不必想得太多,只管靜下心來休養。」
看到我準備離開,蘭絲咳嗽一聲問道:「主公,刺殺我的刺客身份查明了嗎?是不是英格蘭尼人?」
我點點頭。這是事實,沒必要隱瞞。
「作為一個英格蘭尼人、一個魔導師,成為另一個國家的國師,看來已經成為所有英格蘭尼人眼中的叛國者了。也許每個英格蘭尼人都想殺了我吧?」
從蘭絲劇烈的咳嗽判斷,那一劍也許刺傷了他的肺。我連忙對蘭絲說:「國師,你傷到了肺,請不要再說話了。你多休息一下吧。」
蘭絲掙扎著說出他的請求:「主公,請把所有的英格蘭尼人都驅逐出公爵府,好嗎?」
我為難地瞟了眼馬迪爾,他此刻的臉色看起來比蘭絲還要差。我不由地苦笑。
「國師,你放心休息吧。我答應你。」
得到我的允諾後,蘭絲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蘭絲是老糊塗了還是怎麼的?幸好我剛剛送給馬迪爾的家臣一份厚禮以示祝賀,表現出對那些英格蘭尼人非常信任的態度。要不然,蘭絲這個老糊塗向我提出這種要求,不是迫使與我首席家臣之間產生隔閡嗎?沒想到馬迪爾對部下過於愛護,有時候也會讓人為難。
示意家臣們退出蘭絲的臥室,我最後退出,輕輕為蘭絲掩上臥室大門。
來到一樓,我愁眉苦臉地對樓下等候的法倫說:「法倫,我又要破財了。國師年紀大了,膽子變小了。這下,我必須賞賜你們的主公一座府邸了。本來我想和馬迪爾擠在公爵府住,以便節約一點錢的。」
法倫是最有希望得到那柄B級長劍競爭者,因而他對我充滿了感激。他向我鞠躬道:「公爵殿下,我們理解您的苦衷。國師大人雖然是一位魔導師,可是,勇氣是騎士獨有的特徵。只要主公相信我們,即使所有的人都懷疑,我們也無所謂。」
「你的口氣好像是懷疑我不相信你們?」
「公爵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原來是扎吉.雷洛公爵的家臣,曾經參加過雙頭河戰役。後來,我們又聽聞殿下率領獸人為家臣遺孤復仇的消息。雖然與公爵殿下處於敵對,可是作為騎士,我們早就被您的表現所征服了。成為您的部下,是我們的榮幸!」
我擺擺手。「為了表示我的歉意,也為了證明我對你們的信任,再賞賜給你們兩柄C級長劍。」
馬迪爾和親衛們全都是呲牙咧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身後,傳來阿拉卡的猶猶豫豫的聲音。
「主公,我的家臣達克斯多,……認為您不相信他……」
我回頭橫了阿拉卡一眼,心中罵道: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