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二十七章
愛克斯大陸由為數眾多的國家組成,其中勢力最強有三個國家,分別是英格蘭尼、法蘭西斯、德克薩。其次是一些小國家和公國,再次則是數量頗多的自由城邦。
——菲利浦大陸著名旅遊家偉軍.陳《愛克斯大陸旅遊見聞》
家臣向主公效忠時,可以獻上金錢、領地作為忠誠的表示。但主公與家臣的關係正式確立後,主公不得任意剝奪家臣的采邑。
——摘自《愛克斯大陸家臣制度》
時間似乎停滯了。這一處戰場相對安靜,只聽得見戰馬的嘶叫和眾人呼呼的喘氣聲。
多明戈的狂笑聲打破了這離奇的安靜。他笑得非常開心,甚至連面孔都笑得扭曲了。
他大聲衝著我吼叫:「蘭特伯爵是吧。我收集過許多你的情報。現在你的情人落在我的手裡,還不過來受死?!」
多明戈狂笑著揮舞著沒有握劍的左手,嘴角流下白色的唾沫。我非常擔心他會由於激動不小心傷害了伊莉。剩下的佈雷西亞人看到這種情況,重新圍在多明戈身邊,防備我或者阿朗佐將人搶回。
我緊張地思考。如果現在想要救伊莉,最佳的選擇是以水系四級魔法「瞬間移動」突然移動到她的身旁。可惜現在我只是個魔導士。知道魔法常識的人都知道:魔導士施展四級魔法的成功率並非100%。雖然在使用殺神劍的前提下,我過去施展的四級魔法全部都成功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再說了,就算我成功出現在伊莉身邊,半瘋的多明戈如果速度比我稍快一點傷害了伊莉,那種後果可不是我能夠承受的。所謂關心則亂,我不敢冒這種險。除了緊張地吞嚥唾沫,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些什麼。
「夫君,那個正在傻笑的人是誰,說什麼你的情人是怎麼回事?」安麗絲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一反常態的是,那是一種特別明顯的忌妒語氣。
小時候撒謊的經驗告訴我:為了掩飾一個謊言,必須編造更多的謊言。我不願意忽視至少被外公打過兩次才獲得的寶貴經驗,因此從來沒有對安麗絲隱瞞過關於伊莉的事。與其將來被揭穿,還不如老老實實交待一切更好。
安麗絲的這種反常令我非常吃驚,但還是不敢將視線從挨著伊莉玉頸的長劍上離開。這時左耳處傳來疼痛感。我迷惑到了極點,即使在夢中,向來溫柔體貼、處事大方的安麗絲也不會像小魔女一樣擰我的耳朵啊?
吃不住疼痛,我被迫將視線移向安麗絲。她一副妒婦模樣插著腰大聲責罵我,然後將湊近我眨眨右眼,輕聲說:「智取。」
我的反應比平時慢了半拍,不過好在最終還是明白了安麗絲的用意。
我哭喪著臉向安麗絲討饒,可憐兮兮的表情、語調甚至連老虎都會落下眼淚。「老婆,那個女人是伊莉公爵。以前和伊莉公爵一起在聖華學校學習過,又在塞斯復國戰中和她共同作戰。可能因為這些原因,某些無知小人就胡亂造謠吧。我和她真的沒什麼。你的容貌絕世無雙,又可愛,我怎麼會喜歡上別的女人呢?你不信問問大家,是你漂亮還是那個女人漂亮?」
伊莉的容貌如果只算普通,那麼一萬個女人當中頂多只有一個不會例入醜女人的行例。當然,客觀地評價她的容貌略遜安麗絲一籌。現在伊莉的面色蒼白,神色黯然。在剛才激烈的戰鬥中她雖然沒有進行肉搏,但頭髮因為汗水而濕漉漉地黏在一起,顯得很疲憊。於是兩人之間更顯差距。
多明戈揮舞著左手狂喊:「你騙我!在雙頭河戰役你為了掩護伊莉公爵而身陷重圍,難道說不是因為喜歡她嗎?」
我的心一緊,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多明戈現在眼中白多藍少,瞳孔顯得極小。這顯示他正處於一種精神狂亂的狀態。回答稍不小心,就會促使他作出不可預測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選擇詞彙。「那時我是塞斯人,而且是一個軍人,一個真正的騎士。」
天可憐見,我肉麻得全身都起雞皮疙瘩。如果說我與騎士有什麼關係,那就是我曾經通過了見習騎士的註冊認證。但成為真正的騎士卻從來不是我所追求的目標——自從八歲之後我就從來沒想過成為真正的騎士。記得那時外公看到我捉弄可憐的阿拉卡,便告訴我騎士有八大美德,然後問我願不願意做一個真正的騎士。我猶豫了一會兒:如果我正直,本性善良,不欺負弱小,那就意味著我將不能再捉弄阿拉卡從而獲得樂趣;如果我英勇,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奮不故身地與邪惡抗衡,那就意味著我比阿拉卡更可能成為魔鬼的點心;如果我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那就意味著我是一個傻子……總之,我雖然口頭上向外公承諾將要成為一個真正的騎士,但事實上正相反,我從此便下定決心絕不做一個真正的騎士。
看到多明戈對這句話沒有太大的反應,我忍住肉麻的感覺接著說:「為了保護塞斯公爵,作為塞斯人、作為軍人、作為騎士,這都是應該的。」
多明戈非常失望,現在他的神情像一只暫時逃離獵犬追逐的野兔,神經質地東張西望。突然,他大喊:「我不信,我不信!你信不信我會殺了她。你信不信!呵,你說,信不信我會殺了她?你說!」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差點回答他說相信。這時阿朗佐說話了,他的聲音很響亮,語氣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這傢伙的確不錯,意外剛剛發生時他也失去了鎮定,這麼快就恢復正常了——至少表面上看來他很平靜。
「佈雷西亞公爵,請你冷靜。我阿朗佐.阿科尼奧以法蘭西斯親王的身份向戰神發誓:如果你放了伊莉公爵,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你。如果有誰傷害你,我將視他為仇人,與他不死不休。而且,你還可以提出別的我可以辦到的條件……」
多明戈愣了愣。他回頭看了看阿朗佐,氣勢一下子就洩了下來。他可憐兮兮地問:「真的,你可以保證我的生命不受威脅。可是……」他心有不甘地將視線在我與阿朗佐之間來回移動,但是他很讓我生氣,因為他的態度很不公正:看著我時,那是一種受傷的獵犬看見猛獸的眼神;看著阿朗佐時,卻像是看見可以幫助他的獵人一樣——實在太令人氣憤了,難道阿朗佐長得比我帥嗎?為什麼差別待遇這麼大!
伊莉閉上眼睛,然後張開。雖然我與她之間有五十多米的距離,但以我的視力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掛在她眼睫毛上的淚珠。她哽咽的聲音中帶有一股淒涼的味道。「蘭特,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多明戈已經準備接受阿朗佐的條件了,此時又狐疑的看著我。在這關鍵的時刻,可千萬不能功虧一簣啊。
盡量裝出冷漠神情,言語之中的冰冷味道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塞斯公爵。現在我已經不再是塞斯人了,請你別用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問我。我身為自由城邦之主,有什麼理由說假話?」
伊莉的臉色上出現絕決的神情,向多明戈手持的長劍撞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用左手射出比黃豆還小的終極聖鬥氣打在那柄長劍上。蘭僕保佑,角度和力量計算的還算準確,長劍突然斷為兩截。伊莉撞空了,失去重心的她向地面摔落。
我急忙施展出水系四級魔法瞬間移動,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伊莉身旁將她抱住。老天,雖然成功了,但我的心仍然怦怦地跳個不停。
憑我自己根本就使用不了終極聖鬥氣,可是在殺神劍的幫助下我卻可以發出黃豆大小的終極聖鬥氣。要說呢,殺神劍還是太小氣。幫忙就幫大點嘛,黃豆大小的終極聖鬥氣實在太搞笑。不是這種危急的時刻,我絕對不肯做這種貽笑大方的事。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終於成功的抱住了伊莉,將她置於我的保護之下。
我著著懷中的一臉垂泫欲滴的美女,本來準備好好安慰她的,但是看見她雪白的玉頸上居然有一道殷紅的血跡。這下子真的忍不住了,對她匆匆施展了療傷術後大罵:「瘋女人!你簡直是個瘋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簡直和多明戈公爵一樣瘋。他居然敢用我的……我的朋友威脅我。可……可是你!你……我……」我氣得都結巴了。我向四周環顧,那些佈雷西亞人驚呆了,似乎並不打算打擾我責罵伊莉。
很好,我對佈雷西亞人產生了一絲好感。於是我緩了口氣後繼續責罵伊莉。
「你不是為了光復塞斯甚至答應那個什麼狗屁條約嗎?現在你這麼做,那塞斯怎麼辦?明明多明戈都打算放過你了,還胡亂生事。你想氣死我嗎?!」看著伊莉眼睫毛上掛著的淚珠,我歎口氣,將聲量放低。「你其實應該知道的,我永遠都是關心你的。還記得以前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你的笑容使我開心,你的眼淚令我心疼。」
伊莉的臉上出現某種光輝,隨即臉上染上晚霞的顏色。她垂下目光輕聲說:「放我下來。」
我愣了一愣。責罵她的時候一直將她抱在懷裡,居然將她抱了那麼久。
放下伊莉後,我死死地盯著多明戈。
沒有任何人會指責我殺掉多明戈,因為他居然以女士的性命威脅戰場上的敵人,這無論對貴族還是騎士而言,都是大忌。不過一時我還沒想出到底應該怎麼處理他。為了避免自己的精神受到過大的壓抑,以致於將來象多明戈那樣不正常,我發洩了自己的怒氣。
一個爆鳴轟雷出現在佈雷西亞人之中。這個火系四級魔法的範圍很小,但是威力極大。白銀騎士以下等級的戰士如果處於這個魔法的範圍之內,就根本沒有任何生存的機會。雷霆般的爆炸聲震耳欲聾,這種巨響恰好表達了我心中憤怒。以爆炸點為中心出現一個大坑。大約幾十平方米內,只剩下血肉,連殘肢都沒有。佈雷西亞人處於驚恐的極限,他們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開始語氣很平靜。「多明戈,你知道我是誰嗎?我魔武雙修,是可以發出終極聖鬥氣的黃金騎士,是可以瞬間施展魔法的魔導士;是塞斯人口中的神魔大人;是英格蘭尼和佈雷西亞人口中率領獸人的魔王!可是,你居然膽敢與我為敵?!」
我的聲量逐漸放大。「我連一根手指都不必動就可以殺死你們;如果我率領獸人,即使是英格蘭尼也挽救不了佈雷西亞覆滅的命運!」
最後一句話,我簡直是在咆哮:「膽敢犯我者,雖遠必誅!」
使我吃驚的是:多明戈從馬上滑落下來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饒命。」
我從來沒見一個人的聲音可以表示出如此驚恐的感情。
多明戈.馬耐斯的身體裡究竟有沒有一種東西叫做脊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