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迪爾。哈伯元帥的第一任未婚妻蘭妮。格裡恩死於英格蘭尼卑鄙的暗殺。雖然與後任妻子極為恩愛,但他從來就沒有放棄過為蘭妮報仇的想法。但令他難以致信的是:當蘭特大帝征服英格蘭尼後,根據英格蘭尼的秘密情報顯示,當時的殺手首領居然在那次暗殺行動之後就完全失去了蹤跡。另一個奇怪的事實是:根本就沒有人知道當時的屠龍小隊的神秘隊長長得什麼模樣。陷入絕望的馬迪爾元帥曾試圖向他心目中無所不能的蘭特大帝求助。蘭特大帝顯然極為鍾愛馬迪爾元帥,假如是別人提出這種荒誕無理的要求,大帝多半會呵斥。但對於馬迪爾,大帝只是顧左右而言他。——《帝國元帥馬迪爾。哈伯傳》
白天參加國民大會後,我已經明白事不可為。但是我仍舊想與伊莉單獨談談。躲在人群中遠遠地看著伊莉就已經癡了,如果是與她面對,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我真害怕會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上求她放棄塞斯,與我同去沙絲那亞享受我們自己的生活。
躊躇歸躊躇,我仍舊隱住身形向公爵府潛去。白天克洛斯向伊莉辭去親衛隊首領職務,離開曼城向我的采邑去了。馬迪爾不得已暫代親衛隊首領的職務,但他今天剛剛接手必然會有疏漏。如果想秘密見到伊莉,今天是個好日子。
剛剛潛入公爵府,我隱約感到一絲不安。那是一種在戰場上培養出來的直覺。公爵府很大,夜很深。我感到一種奇異的寂靜。
不對,有血腥的味道!
顧不得隱住身形,我用早已準備好的布巾蒙上面,向伊莉的睡房衝去。
途中,聽到公爵府的大廳內傳來激烈的兵刃撞擊的聲音。我稍一猶豫,仍舊向伊莉的睡房衝去。一腳踹開房門,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我的心跳不由地加速了。蘭僕告訴我說,最好的戰士必須克服激動、恐懼等情緒,因為類似的情緒將導致手心出汗。在實力相差較大的情況下,這種情況無所謂,但是與同一等級的戰士作生死搏鬥時,手心出汗的人卻必然是失敗者。可是現在緊握長劍的手,卻感覺有些濕膩膩的。
急速衝向大廳,這回我沒有再踹大門,因為大門已經洞開。站在門口,我發起呆來。
阿朗佐不愧愛克斯大陸四大公子、法蘭西斯太陽之子的稱號。在這激烈的搏殺中,金色長髮隨著每次急速跳躍而飛揚,藍色眼眸燦如冰晶,像精細雪瓷般的白皙臉龐卻因為臉上粗大的汗滴顯出一股陽剛之氣。雖然與對方進行著激烈的生死搏殺,卻帶著那招牌似的華麗笑容,即使身處人群之間,仍會讓人第一眼便注意到這顆明星。更值得讓人稱道的是,在這種環境下,他仍舊全身上下卻散著一股悠閒自在的氣息,構成了他獨特的魅力。
雖然也有許多塞斯人將我稱之為塞斯當今第一美男子,此時卻免不了有些自慚形穢起來。就相貌而言,我甚至並不比精靈遜色。但阿朗佐那種成熟的氣質,在這種環境下仍舊悠閒自在的風采,卻的確是我所不具備的。一瞬間,我產生了撕下蒙面布巾,與阿朗佐並肩作戰,比試一下英俊風姿的衝動。不過可惜的是,既然我連手心都濕膩膩的,想必硬裝出來的瀟灑比不過人家自然而然的氣質。
我只不過發了幾秒鐘的呆,阿朗佐卻新添了兩道傷口——當然,他也不算吃虧,一位幻劍士發出短促的慘叫,捂著咽喉倒下了。
阿朗佐揮舞著利劍抵擋敵人,一面卻把伊莉護在身後,邊打邊退,我數了數阿朗佐身上的傷口,似乎有七八道,不過伊莉潔白的衣裙上卻連血也沒給濺到半滴。看著阿朗佐誓死保護伊莉的樣子,一種酸酸的感覺瀰漫在我的心中。
我猶豫起來。如果阿朗佐被這些殺手幹掉,世界自然清靜了許多。不過,阿朗佐在別的場合被幹掉倒是無所謂,如果是為了救伊莉而死去,我卻覺得有些不妥。
薩弗斯。歐森巴哈一聲怒吼,一個風劍士的腦袋與身軀之間只剩下一層薄皮連接,那名風劍士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不過薩弗斯在冒險殺死那名風劍士的同時,殺手的首領顯然不願意放棄任何機會,擁有影劍士身手的首領在薩弗斯的大腿上留下了一個血洞。薩弗斯一個趔趨,他焦急地大喊:「主公,你先和伊莉公爵撤退吧。我和馬迪爾守在這兒!」
這時我才發現正悶聲不吭與敵人搏鬥的馬迪爾。他雖然現在達到了白銀騎士的水平,但與滿大廳的二十幾個風劍士、幻劍士相比,的確太不出眾。在馬上同等級騎士強於劍士,在地上則相反。
阿朗佐發出爽朗的笑聲,「薩弗斯,別擔心,一切都在軍師意料之中。大約再堅持五分鐘,史蒂夫就會帶著他的屬下前來。」
知道阿朗佐是在實行心理戰,殺手的首領忍不住為同夥鼓氣。「大家加把力幹掉他們!別信他的話。」
在伊莉魔法神箭的掩護下,阿朗佐將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幻劍士變成了獨臂武士,他抽空拭掉臉上的血跡,優雅地一笑:「蒙迭塔。弗朗西斯科是法蘭西斯第一智者,他只是根據我前些天送給他的情報,就料中克洛斯會辭去親衛首領之職,而有某些無恥之人會利用親衛隊首領交接的混亂在今晚前來刺殺伊莉公爵。哈,你們倒是猜猜看,我與薩弗斯恰恰此時趕來是為什麼?而我們前來的同時,又會不會通知別的人趕快趕來呢?」
殺手的首領不吭聲了,他以行動來回應阿朗佐的諷刺。這名擁有影劍士實力的首領身手如同鬼魅,他迅速地脫離與薩弗斯的纏鬥,出現在馬迪爾的身側。同時,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劍光射向馬迪爾。
馬迪爾正在與兩個風劍士纏鬥,本來就極為吃力,但是他仍舊警覺了這種危險,略一側身,本來應該刺中咽喉的利刃刺進了他的肩膀。馬迪爾悶哼一聲,發力後躍,逃脫了被刺得對穿的悲慘命運。然而,殺手首領並不想放過馬迪爾,想必他對薩弗斯、阿朗佐沒有一擊必殺的信心,便撿上了馬迪爾。
雖然馬迪爾非常樂意為保護伊莉而獻出生命,不過我卻絕對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事情發生得太為突然,而我當時卻又極不合時宜地在發呆,眼看馬迪爾會喪失生命,卻見伊莉的貼身女侍、馬迪爾的未婚妻蘭妮擋在馬迪爾的身前。
……
我幾乎忍不住閉上眼睛,這種結果與我的猶豫脫不了關係。祝福術、加速術、祈禱術瞬間加持在我自身。斂住氣息,我瞬間出現在意圖繼續攻擊馬迪爾的殺手首領身後。
在鋼劍即將刺入殺手首領後背的時候,對方警覺了。他以普通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側轉身子,結果鋼劍只劃破了他後背的軟甲。
雖然處於敵對的狀況,我仍舊不得不佩服對方。作為高階白銀騎士,我為自己加持了好幾種魔法,現在我的速度和力量並不比聖騎士遜色。雖然從技巧方面而言我仍舊比不過黃金騎士,但就綜合實力而言,我已經超過了中階黃金騎士的水平。在偷襲的前提下,我收斂了氣息,居然仍舊沒對敵人造成哪怕一點傷害。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他穿的不是以龍皮製成的軟甲,現在多少應該受一點傷了。
那名影劍士不能置信地看著我。
「你是誰?塞斯軍中和阿朗佐親王麾下並沒有你這樣的高手。」
雖然從蘭僕那兒學到的知識包括改變嗓音使別人聽不出你真實的身份,但我此時並沒有說話的慾望。此時我唯一想做的事便是殺掉這個傷害蘭妮的兇手。火系魔法連株火球是三級魔法,因而一瞬間幾十個火球射向殺手首領。
殺手首領在短暫的時間連續遭受了兩次意外的打擊。雖然處於敵對狀況下他的終極聖鬥氣早已準備好,但面前的騎士居然連咒語都沒有念就發出了連株火球,實在令他手忙腳亂。用佈滿終級聖鬥氣的鋼劍匆忙布下一道光圈,他防住了大多數的火球,但是仍舊有一兩個火球擊中了這名影劍士。
在殺手首領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的情況下,我悄身無息從他的身側發起了攻擊。我根本就不指望連株火球可以讓影劍士受傷,火球的作用只是吸引他的注意力。這次的攻擊仍舊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在鋼劍即將刺入他肋下的時候,殺手首領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向前一躍,我的第二擊只在他的肋部留下了一道一寸左右的小傷口。
影劍士以驚人的速度後退,現在他站在離我十幾米的地方驚疑不定的望著我。這種距離想要偷襲一個全神貫注防備我的影劍士顯然太可笑。而正面交戰,其實我並不是這名影劍士的對手。好在殺手中只有他一個是影劍士。不過話說回來,全愛克斯大陸註冊的影劍士也只不過十一名,哪容易一下子就出現那麼多呢?
我不做完全沒有意義的事。影劍士此時不是我能夠幹掉的,所以我暫時不再對他浪費力氣。鋼劍劃出一道淒艷的孤線,一名風劍士的咽喉出現了一點腥紅。與此同時,數個魔法神箭射向其他的殺手,阻止了他們繼續攻擊受傷的阿朗佐的打算。說實話,我真的不想救阿朗佐,但是他為了救伊莉而受傷,甚至沒有讓伊莉的白裙上沾上鮮血,他的確對伊莉很好。我不願意他在這種情況下死去。
魔武雙修的人,在戰鬥中最多只能預先準備一個例如火球、風刃之類小魔法在必要的時候發出。但是像我這樣一邊格鬥一邊隨意發出火球、風刃、冰箭的人,卻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隨著殺手首領的一聲命令「退下!」
剩餘的殺手暫時放棄了對目標的圍攻,他們聚集在首領的周圍。大廳內出現了短暫的平靜。
我的出現,不僅僅是對方增加一個實力高強的生力軍的問題。關鍵在於,我是一個他們所不能理解的事物。戰鬥中隨意使用魔法,實在太讓人驚訝,況且我使用魔法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唸咒語,這種情況與傳說中的魔王或神王相似。殺手首領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你……你到底是誰?!」。
我哼了一聲。我不明白他在害怕什麼,擁有影劍士實力的人幹嘛要害怕?雖然我施展魔法的情況超出人類的理解範圍,但明顯我很難傷害他,至於說殺死他,更是不現實。按道理說,一位影劍士應該擁有足夠的心理素質才對啊。
以我現在的魔法實力,只能瞬間使出四級以下的魔法,即使瞬間使用出諸如神之怒的五級魔法,也拿擁有終極聖鬥氣的影劍士沒有辦法。擁有終極聖鬥氣的人並不多,愛克斯大陸上註冊的聖騎士和影劍士加起來才十八個人,再加上其他一些或者沒有註冊,或者達到高階黃金騎士瓶頸、高階幻劍士瓶頸的人,總共也不過五十個。我卻歹運地將面前的影劍士列入了必殺名單。
我的目光由影劍士身上移向了其他的殺手。主餐一口吃不掉,只好先吃點開味甜點。
阿朗佐已經搖搖欲墜;馬迪爾的眼中除了蘭妮再也沒有別的;薩弗斯剛才被殺手首領在大腿上留下一個血洞,明顯影響了身手;伊莉雖然沒受任何傷,但她現在顯然魔法力又透支了,臉色顯出令人憐愛的雪白。我們現在的實力其實處於很大的下風。沒想到,殺手首領卻輕呼了一聲「撤退!」
其餘的殺手還在猶豫,他們的首領卻已經自顧自離去了。剩下的人不得已也迅速離開大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敵人迅速撤退了。阿朗佐他們並沒有追擊,以弱追強太不理智。
我回頭望了望伊莉,她正以奇異的目光盯著我。我又看看馬迪爾,他的傷並不重,但是蘭妮顯然已經生命垂危了。
蘭妮努力伸出小指,馬迪爾恍恍惚惚也伸出小指。蘭妮勾住馬迪爾的小指,在馬迪爾耳邊呢喃:「馬迪爾,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馬迪爾含著淚水點點頭。
蘭妮的呼吸急促起來,她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那個夜晚真的很美。當你向我透露希望回塞斯時,我很擔心你會離我先去。我們對著月亮約定:你一定不要在我之前死去。現在,我真的很高興。能夠死在戀人之前,而且是死在戀人的懷抱中,真好……」
蘭妮勾著馬迪爾的手指鬆開了,她紅色的長髮無力地垂在地上。我走到馬迪爾身邊輕輕地拍拍他的肩,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馬迪爾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嚎。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
血債以要血來償。喬作為我的家臣被英格蘭尼人殺害了,但是他是死在戰場上,所以我並沒有太大的報復心。但是喬柔弱的獨生女兒卻在我眼前被殺害,使我產生了一種陌生的嗜血慾望。
現在馬迪爾發出壓抑的嗚咽聲,他死死地抱著蘭妮,似乎試圖一輩子就這樣抱下去。我往後看了一眼,伊莉神情恍惚地向我走來,阿朗佐以一種異樣的神情盯著我。
雖然很想見到伊莉,但是如果再在這兒多留一會兒,我恐怕會提出與阿朗佐決鬥。
很想知道當我向阿朗佐提出決鬥時伊莉會做出什麼樣的表示,但是僅餘的理智告訴我:離開!
我以微不可聞的聲音歎惜了一聲,向殺手循走的方向追去。雖然不是殺手首領的對手,但我必然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