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怪叫一聲,身子向後仰去,左腿陡然前踢,孟廣美只得再退半步,兩手一挾硬是捉住甘寧的左腳,猛一發力,竟然將甘寧連人帶甲提了起來。甘寧單手及地,一壓一撐,上身騰空之後,右腳以更快的速度橫掃過來。
看得在場的諸人皆是驚心動魄,陳祗笑吟吟地看著,心裡邊暗罵不已,這老痞子,都多大的人了,還是沒點形象。那些隨行而出的眾將眼見二人不動刀兵,只以拳腳交手,又見甘寧那些親衛一個二個皆無異狀,頓時放下了心來,看到熱鬧處,鼓掌喝彩不已。
小半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兩人至少交手了二十餘招,以快打快,卻沒能分出勝負,那些看到兩人對戰的軍士們都不由得瞪大了眼,要知道,甘寧在這個水師營寨裡有已經有了一年多的時間,拳腳之上,從無對手,不想,這位打扮上不過是位護衛一類的壯漢,竟然能在甘校尉手底下糾纏如此之久,不得不讓他們刮目相看。
甘寧打得興起,暴喝一聲,騰空而以竟然在半空中接連踢出好幾腳,孟廣美只得拚命的拆擋,不過,還是挨了兩腿印在胸口處。甘寧將那頭盔一摘,仰首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廣美,兩年多不見,汝之身手,更勝往昔。」
「小的還是贏不了您。」孟廣美看到了自家胸口上的兩個腳印,頗有些鬱悶地道。「廢話,讓你贏了,某家這臉還要不要了?」甘寧湊到近前,捶了孟廣美胸口一拳低聲道。轉過了身來,正欲邀陳祗入寨,卻看到了陳祗身後邊,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貞兒。「我說侄弟,你怎麼把這丫頭也帶來了。呵呵,小丫頭,倒是越來越水靈了?怎麼樣,有了娃子沒?」甘寧摸著下巴一臉淫蕩的笑容湊上了前來,陳祗一臉黑線,擠出了一絲笑意:「興霸兄,小弟我可是費了九年二虎之力才尋到你都在你這水師營寨之外站了小半個時辰了。」
「哎呀,都怪某家,嗯,那個,那丫頭可進不了營寨,走,咱們到江邊去,為兄我在江邊,可是有個好去處。」甘寧一把拽住陳祗,沿著寨。往江邊行去,果然,就在江畔,有幾間茅舍。「這裡是為兄我無聊之時飲酒看雲之所,正合迎候賢弟。」
陳祗與已然卸了甲冑的甘寧席地坐在那江邊的巨石之上,這塊巨石上面平整得猶如有人用斧削過一般,上邊,擺著酒菜,而孟廣美與陳忠,兩人皆是豪爽漢子。酒場悍將,你來我去,推杯換盞之間。倒是跟甘寧的那票屬下打成了一片。
甘寧問起了江陽的一些事,陳祗也一一作答,述了別離之情之後,陳祗給了貞兒一個眼神,這丫頭知機地下了石台,自顧自地在河灘邊上漫步去了。陳祗正欲問甘寧。不料,甘寧倒先問了一句:「你阿姐好嗎?」
「還好吧,現在我那姐夫在江陽任郡守一職,阿姐也留在了江陽。」陳祗答道。甘寧望著那濤濤江水翻湧而動,白浪在濁水之中捲動著,一時之間,不由得有些失神。半晌才回過了頭來。將那執在手中的佳釀一飲而盡,沖陳祗一笑:「要不是為了當日之諾。為兄怕是早就在那大江之上逍遙快活去了。」
「兄長何出此言?」陳祗不由得微愣。甘寧臉上浮起了不忿之色:「那劉荊州,還真如賢弟之言,非既非明主,亦非雄主,比起那劉季玉,簡直無甚差別。\\」撈起了一塊骨頭,鼓著腮幫子啃了起來。
陳祗有些默然,果然沒有出乎自己的所料,那劉表,還真是,甘寧這樣地智勇雙全,可獨擋一面的大將,卻讓他給丟到這麼個小地方來。當然陳祗可不能這麼說。掃了一眼這也規模頗大的水寨:「為兄何出此言,莫非那劉荊州待兄甚薄?」
「哼,何止是薄,某家率八百健士,前來投效,那劉景升表面說要善待於某家,可是賢弟你可知曉,卻給了為兄我一個軍司馬的空銜……去年初,酒宴之上,那蔡瑁小兒,竟然言語之間,辱及為兄,拿為兄當年的舊事來取笑。若不是那文仲業攔著為兄,定要擊殺此獠。」說到激動處,面色通紅,鬚髮皆長的甘寧狠狠地將那塊骨頭拋向遠處,只在江面濺出幾點小水花便無影無蹤。
陳祗聽得一陣無語,這能怪誰,還不是你自個當初干的壞事,不過,那蔡瑁也著實可惡了些,竟然如此掃甘寧地面子,難怪這位心高氣傲的主為如此。
「那兄長是如何到了此地?」陳祗不由得追問道。甘寧又灌了一口酒搖了搖頭:「在襄陽,某家呆得實在是憋所得緊,後來,我阿父聽說了,便賄錢帛與那張允,又有文仲業從中斡旋,那劉表,便將為兄遣到此地,做了一員樓船校尉,雖說這官是小了點,但也總比在那襄陽快活。」
「呵呵,不過,我看興霸兄不止是快活吧?方纔我見那還有兩位校尉,卻待兄長禮遇甚恭,如待上司,這實在是讓小弟疑惑不解。」陳祗看了一眼那邊熱鬧的拼酒場面言道。
甘寧得意地揚了揚眉頭:「某家雖然不敢言手段了得,不過,區區兩個校尉,豈是我的對手,早成了某家的心腹了。」
聽到了此言,陳祗還真是佩服,這位兄台的痞子手段在軍營裡邊確實合用,拳頭硬是老大,甘寧的拳頭自是不用說,甘家之富,益州可都是有名的,對那些軍官施以小惠,又拉又打之下,甘寧把這縣水師給牢牢掌控,確實不出奇,不然,日後如何統率千軍萬馬,成為在孫權眼裡,與張遼相提並論的一代吳國名將。
「要不是某家記得與義弟的三年之約,怕是早就離開這不能建功立業之地,要麼領著弟兄們浪跡於江海之間,要麼,就是另謀出路矣。」甘寧舉盞向陳祗邀敬道。
「在這不是挺好地嗎?」陳祗盡飲了杯中之酒後笑道。甘寧搖了搖頭苦笑道:「為兄所望,乃是提三尺利刃,於萬馬軍中,斬將奪旗,博個諾大的功名,若能名垂青史,也不枉來世一遭。可如今,卻在這個前不搭邊,後不搭界的地方,如庸人一般,成日除了操練那些野小子,就是揚帆掃掃水寇,哪有什麼建功立業的盼頭。」
陳祗心中一動,不過,表面仍舊不動聲色:「兄長,依您的意思,你欲如何?」
「荊州本就四戰之地,然而如今,那季玉玉那邊沒動靜,而荊北之地,皆是步戰騎戰為要,為兄我雖有涉獵,卻不敢言精深,自然還是選一經常能作戰的地方,我聞那江夏郡與東吳孫氏時有紛爭,戰火連天,正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好去處,正欲去投那黃太守,若是事能得成,只要有一萬水軍將士,哼,就東吳那幾條破船,某家還不放在眼中。豈會像如今這般戰事勝敗不得?」甘寧抬起了頭,很是驕傲,他確實有這驕傲的本事,打十二歲起,就跟一幫痞子在江面搶劫殺人放火,成年之後,憑著那二十餘條船,硬是在長江上游縱橫而無敵手,論起水戰而言,這天下能勝過他的,怕是還真沒幾人。
「賢弟怎麼了,皺著個眉頭,莫非你覺得為兄我這主意也有毛病不成?」甘寧收回目光之後,看到了陳祗的表情,不由得一愣,湊上了前來笑道。「賢弟你腦子活泛,若是有什麼妙策,但說無妨,上次為兄沒聽你地,才落得這麼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局面。」
「兄長您覺得黃太守此人如何?」陳祗心裡邊開始盤算,嗯,確實是在盤算,是讓甘寧按照歷史的軌跡,投效於黃祖,爾後又效力於孫權手下呢?還是讓他……陳祗一時之間,似乎陷入了一種相當棘手地兩難境地。就像是手裡邊突然多了一張重量級的籌碼,可陳祗卻不得不謹慎地考慮,是投在那一個號碼上,所能獲得的利益會更誘人。
甘寧見陳祗凝眉沉思,摸了摸那頷下短鬚:「這個……呵呵,為兄倒還真不知道那黃太守到底是何等人物。」
「……」陳祗手按住了額頭,先人的,這傢伙咋就不長記性呢?連別人的性格為人啥都不瞭解,就想去投效於人,看樣子,這傢伙還真沒吃夠虧。甘寧似乎也頗為懊惱,一巴掌拍在自個的腦門上:「瞧我這腦子,嘿嘿,看樣子這兩年安逸慣了,連這樣地大事都忘了,不過,賢弟你既有此問,怕是賢弟你早就知曉那黃太守是何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