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祗笑了起來:「阿姐多慮矣,想那荀荀公達,天下名士,王佐之才;孔融孔文舉,當世名儒,士人皆重;崔琰崔季,師從鄭玄,雅識經遠,正色於朝。這些人物,還不是皆明順於天子,實附於曹操。中原士人,雖然心中有忿,可在強權面前,他們又能若何?!這個時代,就是一個強權即公理的時代,是看誰的拳頭更硬,誰的手段更狠,大伙就朝誰服軟?曹袁相爭之時,天下世家,莫不從於袁紹,而曹操勝於官渡之後,那些世族門閥,還不照翻臉去轉投於曹操麾下。強權即公理這句話,甭管放到哪個時代都一樣,當年秦來六國,以一州之地而驅天下,照樣不是成就霸權,六國王室貴族再能哼哼嘰嘰,還不是一樣淪為百姓?」
強權就是真理,嗯,確實是真理,當然,也需要其他手段的輔佐,但是如果沒有強權支撐,一切都是屁話。這話,雖然顯得相當的赤裸裸,很難聽,但是聰慧的阿姐繡娘還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看向陳祗的目光更多了一絲讚許。
陳祗心中得意,繼續暢所欲言:「至於孫討逆,坐擁西南之地利,乘中原之亂,內修明政,調和孫氏與江東氏族的關係,外整武備,虎視中原,雖然現在沒有機會叩入中原,可機會是人創造的,不代表他就沒有機會入主中原。」陳祗細細地分析道。若是有人問陳祗,為啥不擇劉備,簡單,陳祗是後來人,自然知道,劉備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就算有了自己的幫助,真能成就霸業。可在十年內,別想統一中原,至於孫權,雖然稍弱,可畢竟江東人材多,加這荊州早晚入其手,若是曹操那邊有變,指不定能達到由南到北的統一。
當然。曹操,這位三國時代的梟雄,他能統一天下的機會達到九成,自己好歹是穿越人士,若能出力,使得曹操能在短時間內一統天下,使得漢民族不再受那戰亂之苦,早一天休生養息,便能早一天恢復元氣,也能盡量地避免那五胡亂華的漢民族悲劇。
是的。兩年多來,陳祗一直一思索自己到來地目的,為自己,這是肯定的,但同樣,也該為這個血脈相連的民族。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至少,陳祗也不願意在百十年之後。看到自己的子孫,也受那五胡亂華之苦,成為那些北地蠻人口中之食。
陳祗可不相信什麼北方的民族入侵帶動了中國民族大融合。還有那什麼狼圖騰理論,那些全他奶奶地都是屁話,當然,某些人可以接受這種強姦理論,可陳祗不願意,也不可能去接受這種狗屁理論。因為,陳祗的血還是熱的。他相信絕大少數的良知。至少,陳祗絕對不會去按著那歷史原本的軌跡。讓自己的子孫後代受外族欺辱。
自己既然來了,那就應該做一些事,改變一些東西,誰讓自己有這本事穿越到自己熟悉的歷史時空?或許某些學者類人材會嘰嘰歪歪,歷史是不能改變的,改變了,那就不是原來的歷史了,偶要們保持歷史的真實性和本源性。
要是誰敢在陳祗跟前這麼哼嘰,沒二話,直接讓孟廣美他們把這傢伙提溜出去,丟到熱帶叢林裡邊,看他會不會為了不改變一丁點地歷史,而寧願餓死不吃一千八百年前的蟲蛇果實,或者是不破壞一千八百年前的植被而願意光著屁股在叢林裡為歷史不可逆的真理殉道。
要真那樣,真該造出一台時光機來,讓那些專家學者們回到那樣的時代,讓他們去親身的感受一下那種滋味,當然,或許到了那邊,他們說不定高舉民族大融合地大旗,為能成為張弘范、秦檜一樣的傑出人物而自豪無比。
這也怪不得後世有某些拿舌頭去舔屁眼的人渣,要為秦檜、汪精衛之流翻案,趕情,他們的血液是冷地,靈魂是麻木的,內心,除了想出名之外,沒有一絲為人的廉恥。
大姐已經完全讓陳祗給忽悠暈了,嗯,應該換一個說法,大姐繡娘已經讓陳祗那濤濤不絕地理論依據完全給說服了,當然,心裡邊還有些不捨,但同樣,她畢竟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阿弟的出行是不可避免了,那麼,當姐的也該替他出謀畫策一番。「可是阿弟,如今你才多大,就算是這兩年來,你也混了些名聲,可是照你所言,他們誰不是手下人材多若牛毛,難道還真看上你這個出自益州的黃口小兒不成?」
「姐,你莫要小看阿弟我。」陳祗站起了身來,很是得意地笑道,笑得肩膀都聳了起來,那副模樣,讓大姐繡娘很有種想抄起根棍棍抽他屁股的衝動。「給我坐下,瞅瞅你那樣,整個一副小人得志。」
「阿姐,小弟好歹是成年人了,到了中原,一面求學於賢達之士,一面觀天下風雲變幻,遇上機會,則建功立業,倘若沒有機會,三五年內,小弟也會安然而回江陽守祖業,至於叔公那裡,有那三位舅父做榜樣,小弟至多落上幾句報怨吧了,倒是姐夫這邊,嗯,姐夫這個人太實誠,萬一想不開什麼的,還得靠阿姐你多多開解,日後,我們也好姐弟團聚。」
大姐繡娘點了點頭:「嗯,也是這個理,你姐夫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死心眼,不撞牆不回頭地木頭。」
「大姐高見,一眼就能瞅出姐夫是何等樣人。」陳祗鬆了口氣,最怕地是阿姐站在姐夫一邊,那日後,姐夫哥自刎報國的危險係數實在太大,至少阿姐站自己這邊,加上有自己地準備,姐夫想要去見天帝,嗯,難度係數至少高達九點二以上。
「阿姐我與你姐夫生活了這麼些年,豈會不知?明日。便是你行冠禮之期了,早些安歇,記住你今夜對阿姐的承諾,莫要讓阿姐日後,無顏見阿母阿父才是。」大姐留下了這一句話之後,離了陳祗的住處,望著阿姐的背影,陳祗心裡邊暗暗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三五年內,事若不成,自己就算是爬都要爬回江陽。
曹操、劉表、孫權、劉備,張魯、劉璋,這些人中,自己早有了謀劃,三五年的時間,來得及,陳祗坐到了榻案上。抬眼望著四壁,最從,從一旁的箏架之上,取下了那面由曾祖父所收藏地至先秦流傳下來的古琴。
琴尾之處上有「繞樑」二個大篆,當然不是真的春秋名琴「繞樑」,這把古琴不過是仿製那把在楚莊王手中粉身碎骨的春秋名琴罷了。但古琴之上密佈的梅花斷紋。證明了這把古琴年代的久遠,其音色優美圓潤、琴音透澈、外表美觀,古拙而不失流暢,在面板上鑲嵌的十三個上好的昆山玉所打磨用來定音地徽。就連陳祗的叔公許靖也對此琴愛不釋手,每每在陳府有暇之時,必取之而奏。不過最終還是婉拒了陳祗相贈之情,因為這可是陳祗的曾祖父留下來的最為珍貴的寶物。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但凡世家門閥子弟,皆需掌握六種基本才能:禮、樂、射、御、書、數。而陳祗自然也不能例外,加上古代娛樂少,操琴。也成了陳祗偶爾排遣鬱悶。抒發心懷的一種手段。當然,陳祗是什麼音樂都彈。高雅如《高山》、《流水》等陶冶情操的樂曲,或者後世那聲嘶力歇之音,比如什麼《死了都要愛》、《愛之初體驗》……
而今天,距離他遠離之期已是極近,心情很複雜,所以,陳祗決定彈奏一曲:《大約在冬季》以抒發情懷。
貞兒恭送著大小姐方離了院落,回首方走了沒幾步,便聽到了那格韻古怪的琴音,嚇得這位忠心為主的漂亮丫頭趕緊衝到了院門前,先探頭在外張望一眼,確定無人之後,方將那院門鎖住,依在院門上輕撫著胸口,頗有些幽怨的目光盯著那盯著燈光地主廳。
若是平日裡,公子彈奏這些怪裡怪氣的音樂,貞兒倒也沒啥意見,可是今日來了嗯,今天府裡可是來了不少的客人,其中,不少人更是樂藝方面的高手,這個年代的音樂高手大多都為士人,而這些人,最崇拜的就是古樂,要求地便是古拙大雅之音,要是聽到陳祗所奏之曲,後果很是堪憂。
漢代冠禮的程序,怕是比起結婚的程度,稍微簡單一些,不過,其繁雜程度,仍舊讓人頭皮發麻,每位親朋都各自有各自的位置,主人、替冠者行冠禮地賓以有司等也都各自準備好,百多觀禮者都立於兩旁,靜默無聲,而作為主人的許靖立於階下,今日也是盛裝華服,配上他那三尺長鬚,份外顯得威儀。
因為陳氏人丁單江薄,上無宗室親族,所以,只能由年齡較長,輩份最重的陳祗地叔公和舅父二位來作主人,爨龍洞主雖然也年長,也算是陳祗的親戚,但終屬於少數民族,對於漢民族禮儀方面甚是缺乏,所以,他也只能作為親朋方面的旁觀者,站在一旁邊呆愣愣地瞅著。
隨著時辰到,大伙開始拜來拜去,嗯,你拜,我拜大夥一塊拜,然後,總算是將賓,也就是主持冠禮的正賓嚴世伯給請入了院中,嚴世伯年紀五十出頭,雖然年紀大,兩鬢斑白,不過因為其長年練武,身形偉岸挺拔,就算是形容其虎背熊腰亦不為過,精神抖擻,步態穩健。顧盼之間,一雙虎目威勢攝人。
而陳祗,此刻正身穿采衣作披頭散髮狀在那扮酷,沒辦法,這是加冠之前的規定,還好昨天特別全身清洗了一遍,加上陳祗平時也愛清潔,至少頭髮飛揚之間,沒有雪花舞動之跡。
嚴顏看著陳祗,並沒有出言招呼,這個時候,話是不能亂說的,不過,嚴顏還是禁不住在嘴角處露出了一絲和悅讚許之色。這位少年,模樣與其父幾乎是一個模子脫出來的,不過,現如今才十六歲,個頭挺拔,身體雖然算不得裝碩,但絕對比自己地執友陳早萌強壯得多。這幾年來,雖然自己只匆匆與此子會過數面,不過,他地才智和這兩年來的成績,卻還是讓嚴顏感慨良多。
讓陳祗邀為贊者地法孝直亦在一旁,嗯,所以的贊者,也就是正賓助手,專門替受冠者梳發、更衣,幹一些雜活,但是這樣的活計,必須是受冠者好友或者是兄弟方能施為,而法孝直至少把陳祗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陳祗危襟跪坐,嚴顏在階下淨手,然後從立於堂階第一層的有司手案中捧起了緇布冠,步到了陳祗的跟前朗聲言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江陽陳祗,這位來自未來的穿越者,在這一刻,在無數三國史書留名的歷史名人的矚目和幫助之下,成年了,代表著他將能一步走出益州這片狹小的天地,去看一看一千八百年前的古國,瞭解這片熱土的過往,融到三國這個戰爭不斷、群雄倍出的大時代潮流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