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廳內室,已經重新換了一身素白長袍的陳祇與已經洗浴只後換上了新衣的花蠻兒和貞兒留在了裡邊,其餘之人,一律作閒雜人等驅趕到了門外,雖然爨龍洞主一再要求要留下幫忙,不過,陳祇還是堅決地婉拒了他的好意,因為多一個人在這裡,就多一分細菌感染的危險。
「這是口罩和手套,都用沸水煮過的,還請表小姐戴上。」貞兒取來了一雙手套和一隻口罩交到了花蠻兒的手裡,花蠻兒不由得愣住,這些事物別說是見,連聽都沒聽過,還好,這個時候陳祇故意面對著這邊,緩緩地戴上了口罩,又將兩隻絹絲手套戴好,花蠻兒本就伶俐,果然有樣學樣,不多時也已裝扮完畢。整個面頰大半都掩蓋在了那口罩之下,只剩下一對烏溜溜的眸子左顧右盼,還把那兩戴上了手套的手抬起來好奇地打量著。
「這口罩戴著,可能會覺得有些不太習慣,不過,卻能阻隔一些感染的危險,還請表妹暫且忍耐一段時間。」陳祇的聲音從口罩下傳出來顯得有些發嗡,花蠻兒瞪著大眼睛用力地點著頭,陳祇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小丫頭聽起話來的模樣還真可愛。當然,咱家的貞兒也很是不錯滴。
接過了貞兒遞過來的銅盤,擺到了邊上的矮几上,陳祇蹲了下來。
這個時間,已經飲用了睡聖散的李氏已然睡了過去,發出細密的低酣聲,而她的那只患肢,已經被固定住,貞兒已然拿來了棉球浸在盛裝烈酒的盤子裡。膝關節附近已經進行了多遍地酒精拭擦,盡量地做到消毒的標準。
陳祇拿起了一根銀針,小心翼翼地先在李氏膝關節附近的皮膚上輕刺了一回,然後抬眼看向花蠻兒。「如何?」
花蠻兒搖了搖頭:「阿婆沒有反應。」
陳祇用銀針完全刺破了皮膚,得到了花蠻兒肯定的眼神示意之後,點了點頭,拿出了一柄頭呈尖刃形的手術刀開始在其膝部深深地刺入……貞兒專注地看著陳祇在雙手在創口附近靈活的動作著,隨著陳祇的發令,遞上器械,做這種小手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割癰、拔牙、取瘤贅(脂肪瘤)這些小手術,陳祇已經做了不下百台。
雖然在家鄉。各個部族之時時常會發生鬥毆,流血斷手斷腳之事花蠻兒也見過不少。饒是如此,看著這位漢家表哥拿著刀子和那些形狀特異的器械在阿婆的膝部伸進取出的,花蠻兒也不得不臉色慘白,虛汗直冒,畢竟,這是她地阿婆,看到阿婆的膝蓋讓人拿著這些器具進進出出地。看到一塊塊紗布從那個切開的口子白生生地進去。出來地時候變成那種慘人的黃紅色,而且。還有一股子膿腥味兒透著口罩直往鼻子裡鑽,要不是為了阿婆的生命與健康她必須堅守陣地,說不定這會子花蠻兒寧願抱著肚子吐個痛快也不願意再多看一眼。
陳祇將引流紗布懸垂好之後。將傷口四周用消毒紗布進行了覆蓋,然後用那狗皮熬出來的膠質物所製成的膠布將紗布固定在了其腿部,這種狗皮膠布,還是陳祇在一次跟那位老醫工談論時偶然得知的,才知道,在西漢之初,狗皮熬製的皮膠膏藥就已經出現。
就是因為狗皮提煉出地有一定粘性,能黏在皮膚上不會輕易脫落,亦不會變干變硬,也就不會在揭下時撕疼皮膚,又不大會與一般藥膏藥性相沖,而且幾乎沒有引起過皮膚過敏,所以,一般地膏劑都用狗皮膠為膏劑添加物。所以,陳祗根據這個,與衛昭一塊費了不少的力氣,總算是制得了後世膠布地替代品,其粘性絕對不輸於後世那種醫用膠布。
有了這東西,在某些小傷口的處置上,就不需要把人捆得跟粽子似的,既減少了布帛地用量,同時還能讓患者的活動能力不會受到過多的干擾。
「總算是好了!貞兒,看看用了多長時間?」陳祇粘完最後一塊膠布之後,總算是能長出了一口氣。貞兒回頭看向擺在一旁的滴漏,回過了頭來:「用了整整兩刻鐘的時間。」
陳祇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絹質手套脫下,然後在貞兒端來的水盆裡清洗了一番手之後,這才摘下了口罩,抬眼沖目光已經略顯得呆滯的花蠻兒笑道:「表妹,你奶奶還需要睡上大約兩刻鐘左右的時間,咱們就先出去吧。」
「已經好了?」花蠻兒低下了頭,藏在口罩後邊的聲音聽起來別有一翻風味,嗯,就像是百靈鳥得了重感冒一般,陳祇險些笑出了聲來點了點頭道:「已經做完手術了,這引流紗布,必須每天都要更換,換上新的引流紗布之前,必須從創口處注入鹽水進行沖洗,不然,會引發重複感染的,這就得看姨祖母的身體狀況了,如果好得快,大約十日之內,便能完全清除膿腫傷口癒合,若是體質差的話,大約……嗯,一個月之內不再受感染的話,應該就能痊癒。」
花蠻兒這時才注意到貞兒和陳祇都已經摘去了口罩脫了手套,也不禁將口罩給摘了下來,小手輕輕地拍在胸口:「好悶啊,戴著這東西,我險些都呼吸不過來了。」小丫頭,雖然年紀小了點,可是論起身材來嘛,凹凸有致,特別是這個動作,更是險些讓陳祇把眼珠子給瞪出來,趕緊乾咳了兩聲掩飾:「這東西開始戴的時候肯定不會習慣,咱們出去吧,別擾了你祖母,對了,順道看看你阿爹我表叔醒了沒。」
走出了側廳的內室,到了正堂,大姐繡娘已然出現在了這裡,正跟那位拿著一塊毛巾搭在額上的表叔爨龍洞主在那笑吟吟地不知道說些什麼,邊上,哲兒正顯擺地拿著自己給他做的木頭玩具人在那哼哼哈哈,把邊上的那位爨昆給眼饞的不行,而玫妹坐在榻側,正在那拿一根紅線在那挑花。
見到陳祇出來,陳玫跳下了榻飛奔了過來:「大哥來了!」不管不顧地就向陳祇跟前一跳,陳祇很是熟地將這小丫頭抱了起來:「小傢伙,還這麼鬧,都要六歲了。」
「就喜歡!」陳玫摟著陳祇的頸項咯咯地笑著,看到了隨在陳祇身後邊出來的花蠻兒,這丫頭不由得歪起了腦袋打量了一番:「這位是花蠻兒表姐吧?小妹陳玫有禮了」看到了人,這小丫頭跳回了地面,有模有樣地向花蠻兒施了一禮。
花蠻兒哪裡見過像陳祇的寶貝妹妹這麼懂事乖巧的漂亮女娃子,頓時,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彎成了弦月俯低了身形,秀髮垂散了下來,伸手在陳玫的臉蛋上輕捏了一把:「哎呀,哪來的小姑娘,這麼漂亮知禮。」
「丫頭,那是陳家的二閨女,也是你的表妹,這位是你的大表姐陳竹,還不見禮?」爨龍洞主總算是把那塊濕毛巾給丟到了一邊說道。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見到了陳祇看過來的目光,有些赫然地笑了笑:「表叔我方才實在是太失禮了,還望侄兒莫要笑話才是。」
陳祇瞅見這位表叔的糗樣,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得打了個哈哈:
「不知表叔醒了多久了?」
「快有一刻鐘了,阿姐我到這兒的時候,表叔正在這呼呼大睡呢,呵呵……」大姐繡娘促狹地沖陳祇眨了眨眼道。回眸過來,看到了花蠻兒,不由得站起了身迎上前去:「好漂亮的女子,看得我都眼紅了,這位,便是表叔嘴裡,祝融氏最美麗的姑娘吧?」
「見過表姐,什麼最美麗的姑娘,那是我阿爹自誇的罷了,倒是阿姐您是花蠻兒見到過的最美麗的漢家女子。」花蠻兒綻顏一笑,陳祇方坐下,看到這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一個是自己的親姐姐,一個是自己的表妹,兩人在那互拍馬屁,讓陳祇啼笑皆非,看樣子,古往今天,漂亮女人碰在一起,總會產生一點化學反應,嗯,天性,女人的天性。
「對了,我阿母的病情如何?」爨龍洞主強忍著等陳祇坐下,飲了一口茶水之後,頓時迫不及待地問道。
陳祇沖這位表叔點了點頭:「相當的順利,膝部裡邊的濃腫已經全清除了,不過,還需要進行引流一些時日,以防止內部還在發炎的部分再次形成膿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