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城內的同濟堂內室,陳祗坐在矮榻上,端著一碗鎮涼了的酸梅湯在那痛飲,身後邊,貞兒麻利地替陳祗按摩著肩膀,略顯得不滿地道:「公子,您瞅您累的,都成甚子樣了,讓衛老丈他們忙著不就成了,您還非要親自動手。」
「不自己動手怎麼成,你可知道方才來的那位老頭是什麼人?巴郡的嚴世伯特地來信打了關照的,這位老爺們,乃是其老丈人,若是我這個做世侄的不出手,那位嚴世伯指不准還以為我冷遇了他呢。唉,這種人情病,最是難得看哪……」陳祗不得不苦笑道,想不到,穿越到了古代,這種人情病,關係病照樣是多如牛毛,數不勝數,還好自己也算得本事,其他人能看得好的病自己也就懶得出手,也還作出了硬性的規定,每旬咱只看三天的病,可越這樣,反倒是名氣越大,每每到自己坐堂出診之日,總是要累個半死,至於今天,本不是陳祗出診之日,奈何遇上了那位嚴世伯的老丈人,陳祗只得匆匆趕了過來,直接在內堂給這位老爺子診治,總算是把這位老爺子的病情給確診了下來。
「那位老爺子不過是因為氣候太熱了,吃食又不注意,方才引起的小病罷了,也虧得如此,不然,公子我怕是還得費上大力呢。」陳祗放下了酸梅湯,享受著那雙柔軟的小手帶來的舒適感覺,雖然累了些,但若是治好了這位老人家,也算是不負嚴世伯之托。
陳祗拍了拍貞兒的手:「好了,公子我好多了,你別按了,省得好了公子,累壞了妮子,那可就不好了。」
聽到了陳祗此言,貞兒臉上蕩起了一個動人心魄的笑顏:「公子說笑了,奴婢不過是給您解解乏,有什麼累不累的,公子,奴婢再給您添一碗酸梅湯嗎?」
「不用了,還是來杯明前茶吧,梅汁酸了些,喝多了可不成。」陳祗微微搖了搖頭笑答道,貞兒點了點頭,拿起了那小泥壺架上了邊上的小爐子上,拿起了蒲扇輕輕地扇了起來。而陳祗,提起了一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瞇著眼在這養神。
現如今,同濟堂幾乎不用自己操心了,那些跟著自己學醫的學童,憑著他們跟自己所學習的本事,雖然不敢說成為一名符合畢業的醫者,但是,看一般的病而言,已然不在話下,加之有衛昭坐鎮,除了自己的坐診日,自己倒還很少會到同濟堂這兒邊,偶爾也是為了看看帳目而已。
抬起了眼,看著那幅掛在牆上的有真人大小的針灸圖,陳祗心中份外的得意,這所用的紙張,正是現如今已然風靡益州,聞名天下的江陽紙,而上邊的針圖人形,正是出自自己的手筆,共計有三個人形,分為正面、側面、背面,還有腳底圖。
包括十二正經各奇經八脈,計有五十二個單穴,三百個雙穴、五十個經外奇穴,還是虧得小時候就開始學習中醫針灸,不然,根本就記不住這麼多,當然,除了陳祗那超人的記憶力之外,還有衛昭這老醫工也出了不少的力。
而在此之前,按衛昭所言,現行有記載的穴位僅有四十七個單穴,兩百五十多個雙穴,還有二十餘個經外奇穴,相差近五十個穴道。這一套針灸圖,整整花了近半年的光陰方才完成。算得上是三國時期,最完全,最精確的一幅針灸穴位全圖。陳祗已經拓印了不少,分贈與一些慕名來求的醫者,反正自己本就是懷著傳授中華民族傳統醫學文化的雄心壯志而穿越的,嗯,即使不是自願穿越,也只能當是自願了。
這時候,貞兒已然煮沸了水,提起了小泥壺,將水沖入了邊上早就準備好了的青瓷茶盞之中,一時之間,室內茶香漫溢,讓人有種如在炎夏闖進了清幽的林蔭間一般,貞兒也頗為陶醉地瞇起了眼,小心亦亦地端起了那個青瓷茶盞,遞上了前來,盞中,那呈碧色的葉芽在泛著淡綠的水波裡搖曳著,茶香龔人,盞邊,那蔥白的纖指,比的青瓷還有美上幾分,貞兒展顏笑道:「公子,您又發愣了。」
「嘿嘿,茶香,人妙,公子我焉能不醉?」陳祗接過茶盞之時,還順道捏了一把這漂亮妞的小手兒,惹來一個似嗔似羞的媚眼兒,嗯,現如今,陳祗已經達到了,即使很熟,照樣能下手的程度了,為此,陳祗為自己如此成熟的心態感到份外的欣慰,突破了自己的心障,頗有一種成就感。
看到貞兒忙著其他事情來掩飾臉上的酡紅,陳祗這個流氓笑得更加的猥瑣,就像是一頭流著口水的獅子,看著一頭年輕削瘦的羔羊從跟前走過,一個勁在那安慰自己:讓它再長上幾斤肉,再肥一點,反正遲早是嘴裡的肉,肥點更有嚼頭……
嗯,陳祗雖然放開了心胸,但是,還保留著一絲底線,最主要就是他希望,把自己的童子之身至少留到十六歲冠禮之後,十六歲之前,正是固本培元的好時機,陳祗原本的底子差了,自己既然不想早逝,那自然就不能太早地涉足於那種事情,加上貞兒這個漂亮小蘿莉遲早是自己的人,也為了不讓貞兒在十六歲之前就懷上孩子而引發各種意外,所以,陳祗一直咬著牙根,緊守住童貞?嗯,雖然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但至少目前為止,自己好歹還算得上是標準的童男之身,
所以,雖然沒能真個消魂過,但是,吃吃小豆腐,揩揩油之類的舉動自是生活之中少不了的調劑,人嘛,除了肉體上的交流之外,精神上的交流也必不可少,饞得流了兩年多口水的陳祗只能成天催眠自個是精神式戀愛主義的忠實執行者,更是柳下惠遠遠不及的君子,想想也是,這位柳下惠不過是跟一個小媳婦獨處了一個夜晚不到的時間,就這樣的人,也能稱之為正人君子的典範?對此,守著一個水靈靈丫頭八百多個日夜,楞是滴著口水也要忍住沒下嘴的陳祗完全有理由和資格去鄙視那傢伙。
正當陳祗胡思亂想歪歪的當口,就聽得外堂傳來了了陣喧嘩之聲,然後,突然就寂靜了下來,然後,便是一陣腳步聲往後堂而來。讓陳祗不由得一愣,方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藉著喝茶水掩飾,兩頰已然燙得快要趕上茶水的貞兒的俏臉上移開望向了門外。
「公子,來了一大幫的夷人,闖進了診堂,非要讓您請自去給他們的人看病,那些人蠻橫得緊,一個二個凶神惡煞的,全都配著刀,根本就不像是善類。」一位坐診的學童跑進了內堂,匆匆地向陳祗稟報道。
這時候,一直侯在門外邊的孟廣美也已經站起了身來,聽了此言,孟廣美不由得插言道:「公子稍待,等小的先去看看。」
「等等!」陳祗微一皺眉,出言阻止了孟廣美,放下了茶杯站起了身來,方走了兩步,回頭沖那正欲跟上來的貞兒囑咐道:「你就留在這兒,先別出去,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你在這兒安全一些。」
貞兒乖巧地點了點頭,看著陳祗柔聲道:「公子您小心一些。」
「放心吧,這種場面公子我早見多了。」陳祗沖得丫頭笑了笑,跟著那名學童就往外間走去,而孟廣美,自是隨在身上,挺胸收腹地跟在陳祗身後邊。走過了前院,學童搶進走入了診房,高聲喝道:「我家公子來了。」
陳祗緩步悠悠地步入了診室,抬眼一看,嗯,果然,能容納百餘人的診房裡此刻正站著二十來個腰間挎刀,頭插鳥毛身披獸皮的夷人,那些江陽百姓,都已然讓到了一邊。
「你就是那個活人無數的江陽郡少年神醫陳祗?」一位上身只斜披著一張完整豹皮,腰懸利刃的精壯中年男子看到了陳祗步入了診房,用他那口不太準確的漢話向陳祗問道,抬腳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兩眼裡全是疑惑。似乎不認為神醫就是跟前的少年。
「大膽,汝何人,竟敢直呼我家公子名諱!」孟廣美低喝了一聲,踏前一步,手已經搭在了刀柄之上。「你又是何人?!敢攔我家洞主。」那邊,也跳出來一個壯碩的夷人武士,瞪眼握刀,不甘示弱地用他那夾生的漢話喝道。
孟廣美頓時瞇起了眼睛,陳祗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傢伙,屬貓似的,要發颮的時候總喜歡瞇起眼睛。「廣美退下,名字取來就是讓人叫的,這有甚子。」陳祗反倒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示意讓孟廣美退開一步,自己緩步上前,看了一眼那位壯碩的夷人武士一眼,嘴角微彎:「此乃診堂,入了診堂的,都是病患,爾若是想舞刀弄劍,請到外邊去。莫要嚇著前來就診之百姓。」
那位壯碩武士聞此言,卻沒有多大的反應,愣愣地瞅著陳祗,似乎不明白陳祗說些啥子,陳祗不由得翻起了白眼,看樣子這幫子少數民族平時與漢人的交流太少了,這時候那位洞主低喝了一聲,此人只得收刀退到了一旁。
而那些站在診堂一旁的百姓,此時一個二個都面露崇敬之色,紛紛向陳祗行禮,對於陳府的公子,這兩年來陳祗的表現,已經這些江陽的百姓都快把陳祗奉若神明了。陳祗也回了一揖,這才看向這位仍舊再打量自己的精壯中年男。「某家正是江陽陳祗,不知這位洞主姓甚名誰,找陳某何事?」
「我叫爨龍,是南邊夷人的首領,叫我洞主也行,那個,漢話我不太會說,你等等,¥·#¥%—#·」這位中年男子自我介紹完畢之後,張著嘴半天,似乎不知道說什麼似的,頗有些尷尬地沖陳祗一笑解釋道,然後回頭衝著診堂外喊起了話。
陳祗一個字聽也聽不明白,先人的,怪不得後世的美國佬要找土著去當電台通訊員,用這種少數民族特有的土話傳遞消息,絕對要讓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密碼破譯人員徹底傻眼。除非有本民族同胞也在干密碼破譯這一行當。洞主,怎麼聽著有些耳熟,好像三國演義裡邊好些南蠻首領都把自個稱之為洞主。
回答的,是一聲陳祗不明白的語言,但是,卻清脆動聽得猶如那林歡快穿梭的夜鸞一般悅耳,陳祗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診堂的入口,先是悅耳的銀鈴之聲有節奏地輕響著,然後,映入了眼簾的,是一張素無粉黛的面容,一對顧盼之間,漣波蕩漾的大眼睛,還有那似乎永遠帶著笑意微翹的嘴角,兩條胳膊和一雙小腿都露在那身夷裝之外,顯一種健康的日光色,體態也不若漢家女子一般婉約,倒像是一頭渾身充滿了力量與美感的小雌豹。
邁著那輕盈而富有節奏的步履走入了診堂,沖那位高大的帶來洞主不知道說些什麼,不過,這個年紀大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的聲音確實好聽,雖然聽不懂,但陳祗仍舊覺得像是在聽那鳥兒在歌唱一般。
這時候,這位小姑娘似乎已經跟那位洞主交談完畢,上前兩步,腰間的細銀鈴,就鑲繫在腰間,而且除了銀鈴之外,還有好幾把亮閃閃的短匕首也掛在裙擺上,上下兩截衣,露出了一圈眩人的粉白,伴著她的移動,亦襯出了那已然開始呈顯妙蔓的身姿。
「你就是那個漢家的少年神醫陳公子?」少女站到了距離陳祗不過尺許的地步停住,背起了手,好奇地瞪大了那雙明媚的眼睛,肆無忌憚打量著跟前這個比自己高小半個小的漢家少年,那種自然而沒有任何掩飾的目光落在陳祗的臉上,讓他這位厚臉皮的穿越者也禁不住覺得臉有些發燙起來,是的,從小到大,除了親人之外,還沒有一個異性會如此打量自己。
而且,滿頭絲緞般的秀髮亦隨著節奏而在她身後輕揚,一個簡單的髮箍和一根變幻著色彩的鳥羽,讓她顯得像是與混濁的塵世無關,猶如那屈原九歌中騎著豹子的林間女神一般媚惑渾然天成,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宛如林木一般清新的味道。
看到了陳祗有些尷尬的模樣,她不由得笑了起來,露出了一口晶瑩的白牙:「怪不得他們都說漢家少年臉嫩,阿爹,他臉紅了,嘻嘻……」自然而動人的笑聲,猶如那清越的音符,在陳祗的耳旁輕盈地盤旋著。而那沒有一絲修飾的如花笑顏,清新得像那爽朗的和風一般,拂過陳祗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