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的眾人爬起身時,吳明拉著柳非煙在田野裡狂奔。(小說~網看小說)微風拂過,眉宇間略帶憂愁的柳非煙頓時也放開心胸,銀鈴般的笑聲在田野中響起。
東郊的田野,其上將來必然聳立高樓大廈,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確切的說是GDP發展的必然。滬海市政府的一把手去年雙軌,加上個人作風上有些問題,下去了。空降的新書記上任三把火,決定下狠手,讓世界看看滬海市的能量,宏偉的藍圖覆蓋了整個豪華辦公室。站在最高層,放眼望去,大手一揮,滬海市都要大變樣。據說滬海市缺少文化底蘊,班子覺得應該引進和吸收中外文化的精髓,在東郊蓋一座文化村,同時迪斯尼樂園也要落戶東郊。
實在跑不動後,柳非煙停下來,望著吳明笑了,前所未有的開心,從小到大,家教甚嚴,做事規矩,沒有瘋狂,心中僅有的一點衝動就是瞞著家人,和李蒹葭獨自跑去上學,認識了動車上的吳明和薛貴。
「怎麼笑的那麼開心?」吳明問道。
柳非煙理了理耳邊的頭髮,搖頭道:「沒有啊,哪裡看出我開心了?」
柳非煙是美的,充滿著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喘息間,又有半點小家碧玉的感覺。在吳明遭遇的女孩兒當中,她可以有很高的分數。相比於女皇的霸道,丁紫衣的冰冷,柳非煙像百合花,與她相處,其味道沁人心脾。沒有壓力,沒有陰謀,就像耳邊的風,容易忽略,但不經意間失去時,才發覺不可或缺。
「給我說說你小時候的生活吧。」柳非煙坐下,拍拍身旁的位子,笑道。
吳明依言而坐,思緒彷彿飄到很遠,突然道:「我八歲獵殺過一頭豹子,吳家嶺豹子很兇猛,一般的成年人都不是對手。」
「豹子?」柳非煙驚道,「小的,還是大的?」
「成年的母豹,凶殘,冷血,當時正是飢餓的時候,」吳明笑道,「吳剛帶我去打獵,據說是走丟了,我一個人面對一頭兇猛的獵豹。」
「你一個人殺死一頭成年豹子。」柳非煙驚駭道。
吳明笑笑,說道:「當時我手裡只有一把刀,刀鋒很鈍,劈材都不行,這是吳剛留給我的唯一救命東西。我用半條命換了豹子的整條命,把尖刀捅進了它的喉嚨。」
「後來呢?」柳非煙輕柔道。吳明嘴巴說的輕鬆,可是暗中的凶險,不足為外人道。同時心中對吳明也湧出淡淡的佩服。
「吳剛是誰?」柳非煙好奇道。
「準確說,是我祖父。」吳明淡淡道。
「不準確呢?」柳非煙問完後,便後悔了,她見吳明說道祖父,似乎沒有任何感情出現,只有一抹淡然,甚至還有一絲冰冷。
「還是我祖父,不過也可以稱之為師傅,我的很多東西,都是他教的。八歲獵殺豹子,也是拜他所賜。」吳明輕笑道,「你呢,說說你的童年吧。」
柳非煙擔心看了一眼吳明,問道:「你沒事吧?」
吳明失笑道:「怎麼會有事?我在說的是自己的祖父,還有美好的童年,你看我的樣子有事嗎?」
猶豫片刻,柳非煙咬著嘴唇,點頭道:「很像。」
吳明沒有在問題上繼續糾纏,轉移話題道:「打算怎麼辦?」
「回去吧,估計不成了,大不了讓老師換個題目唄。」柳非煙想起剛才居民的表情,畏懼道,「他們誤會咱們,再去的話,恐怕有危險。」
「這樣回去,你甘心嗎?」吳明問道。
柳非煙搖頭,歎道:「走吧,調研雖然重要,但也沒有性命要緊。」
「這是一份好的題材,調研完後,說不定真的可以整理出一份很好的報告。」吳明繼續道,「相信你心裡面也清楚。」
柳非煙的確很心動,剛才的情況極為切合自己的課題,得到的調研資料,若是整理出來,不管投稿,還是用作期末考論文,都是很不錯的材料。新生對於學分的誘惑,終究是很難抵擋的,但想到剛才手拿武器的十幾人,她還是果斷搖頭。在她看來,能夠跑出來,已經萬幸,沒有必要再入虎穴。
吳明看出她的心思,隨意道:「這樣吧,你先回去,把表給我,我幫你弄。明天給你。」
「那怎麼行!」柳非煙吃驚道,「他們誤會的話,很不講理的。」
「如果不誤會的話,就講理了。」吳明聳肩笑道,「不要把人想的太壞,他們估計是開發商逼得太緊,才出此下策的。說不定會得到驚喜。」
就這樣,柳非煙跟著吳明,偷摸回到紅星廠的大門原址,遠遠看著閉眼休息的老人。老人作哨崗,發現開發商的人後便立刻通知裡面。
「老人的地方是不能直接進入,那只有從另外一條路進去。」吳明說道。
「哪兒?」
吳明指了指兩米高的圍牆,柳非煙愣住了:「不會吧。」
事情比柳非煙想像的還要誇張,她不知道吳明為何這樣說,不過是調研而已,居然用得著爬牆進去。紅星廠整體是個四合院,周圍被圍牆擋住,只留下四十多米寬的開口。圍牆新建不久,牆身看起來很新,應該是開發商建的。國家雖然譴責強拆,但依舊沒有明文規定禁止,強扯者更沒有相應的刑罰,所以肆無忌憚。
前跨一步,才在牆下的紅磚上,輕輕一躍,兩米高的圍牆,就這麼上去了。柳非煙不敢相信擦擦眼鏡,直到吳明伸出手,才意識到居然是真的。
搭上手,柳非煙感覺手上一股巨力傳來,身體陡然騰空,直飛兩米之高,眨眼間便站在牆上。
吳明笑了笑,道:「不要慌,閉上眼睛就好。」說完直接跳了下去,在柳非煙的驚呼聲中穩穩落地。
招招手,吳明輕聲道:「跳下來,快點,不要出聲,不要怕,我接著你。」
柳非煙還在猶豫,兩米高的圍牆,對於她來說,太高。官家小姐,經不起折騰。
「快點,有人來了!」吳明突然急道。
柳非煙一慌,閉上眼睛,咬牙摔了下去,而不是跳下去,本以為斷胳膊斷腳,沒想到腰間被一雙大手握住,身體在空中旋轉兩圈,穩穩站在地上。
靠著吳明的肩膀,柳非煙緩慢睜開眼睛,入眼的是吳明壞壞的笑容,臉蛋暈紅,急忙掩飾問道:「有人來了嗎?」
「騙你的,不然你怎麼會跳下來。」吳明笑道。
柳非煙想到被騙,氣的要打他,可是渾身酸軟無力,用不出力,發覺剛才跳下來下了極大的用力,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更羞人的是,吳明的大手傳過來的體溫,還有身上濃烈的男子氣味,登時心猿意馬,一顆芳心亂跳,臉色潮紅起來。
「走吧。」吳明鬆開大手,輕手輕腳向前走去,「不是每戶人家都知道我們。」
他們落點距離大門五百米,圍牆內的居民稀稀落落的,很難聚集,不易被察覺。柳非煙手上只有十份調查表,估計很快做完。
好好的一件調研事情,做的偷偷摸摸,柳非煙不僅沒有失望,反倒有些興奮。這種感覺,小時候到現在從來沒有體會過。
他們登門一家二層小樓,家裡只有三個人,一老一少,加上一名中年婦女。婦女在晾衣服,門前的自來水桶滿了,來不及關上。吳明上前幫忙。
沒有說明來意,吳明兩人沉默的幫著中年婦女,一老一少坐在門前看著。
忙完之後,中年婦女笑道:「謝謝了,你們是?」
柳非煙這才解釋他們的來意。中年婦女人心思單純,沒有多想,詫異了看了看美麗的柳非煙,覺得應該不會有假,便把他們請進家中。
填完了調研表,中年婦女笑道:「留下來吃個飯吧。」
「不了,我們還有調研沒做完,改天再來吧。」柳非煙婉拒道。
中年婦女笑著搖頭道:「我們家難得有客人來,是不是嫌棄我們家條件差?」
「沒有,沒有。」柳非煙急忙解釋道。
中年婦女拿過柳非煙手中的調研表,說道:「我幫你發,一會兒就好。你們先坐下。」
不由分說,中年婦女熱情的走出去。柳非煙和吳明只好留下。
老人八十多歲,佝僂著身體,坐在一張發黃的木椅上,那女孩兒十幾歲年紀,兩人都好奇看著吳明兩人。
好在柳非煙老少通殺,簡單的幾個招呼後,幾人的陌生隔閡消散。老人姓木,老伴兒去年過世……小孩兒的父親下崗後做了建築工人,去年從高樓落下,永遠離開他們。母親也姓木,都是木家村搬過來的人。紅星廠大部分都是木家村的人。
二十年前的紅星廠,當年是滬海市的表率,工人每年都獲得標兵稱號,是所有工人學習的榜樣。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原以為永遠不會倒閉的紅星廠,一夜之間沒了。
很多人覺得天塌了,痛哭流涕。有人堅強的站起來,跑到外面去經商下海,小日子紅火起來。但是絕大多數人選擇留下來,吃國家低保,做些零工。
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木家只是其中之一。吳明察覺到,整個紅星廠都充滿著一種詭異的悲傷氣氛。
半小時後,中年婦女回來了,手上拿著一疊調研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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