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思一直在本軍陣中,冷眼看著這場一面倒的戰鬥。戰鬥的結果和速度,令計劃這場戰役的浪思,也大吃一驚。還未待何定南的本軍前來,十七萬的江東水軍,幾天來耀武揚威追殺他的敵人,打得流花流水,只有萬多人逃了回去。當初浪思是希望用藍鐵隊,來打跑擋在前面的敵軍,他萬萬沒有想到,光是藍鐵隊,兩翼的十萬水軍,布在前面的大火和近千艘戰船的犧牲,竟然可以全殲對方十七萬大軍的。
以浪思對藍鐵隊的認識,它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先不要去管那些樓船,而全力攻擊那些小鐵船,是浪思想像中,對手應該的作法。只是,張毅和江東軍,已經被先頭駛來的六艘樓船嚇破膽了。而且,繞到自己前面的戰船,竟然沒有一艘是樓船級,導致那六艘樓船可以橫行無忌,實在太幸運了。其實,對付藍鐵隊的樓船,最簡單就是用樓船攻上去,和它作白刃戰。只是何定南心急求勝,為了截殺自己,派出了小船來阻撓自己,反而做成現在的局面。
原本應該被包圍的長浪軍,卻利用藍鐵隊來進行反包圍,並且打了一個輕而易舉的殲滅戰,大出浪思意料之外。原本只想驅走那些小船的,卻在僅僅只有七千人的藍鐵隊協助下,加上兩翼十萬水軍,被殺個全軍覆沒。若果何定南不是急於要追殺自己,正正式式的攻入長白水寨,藍鮫軍團能否獲勝,還是存有很大疑問。
想到這兒,浪思感到有點慚愧。若不是宋永祥對藍鐵隊的熱心,自己妻子的慷慨,今天被殲滅的人,很可能就是他了。浪思知道自己岳父很喜歡這隊藍鐵隊,時常抽空來訓練他們。那套戰術,是連橫計中的連橫計,也是宋永祥想出來的。浪思在後面看得很清楚,沒有宋永祥精明的指揮,對藍鐵隊的熟悉,絕不可能令對手十七萬大軍,輕易地全軍覆沒。
宋永祥算是他的家人,浪思不會有什麼尷尬的。他轉念一想,卻想到如何利用這隊藍鐵隊了。浪思一向把對手的心理猜得很準,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勝利多於失敗的最大原因。本來何定南正全速趕來,圍剿應該在苦戰中的長浪軍。只是現在,何定南會如何打算呢?
那些逃回去的敗軍,必定會渲染著藍鐵隊的恐怖。最後階段,小鐵船被撞翻的事,逃走的江東軍並不知道。在他們心中,藍鐵隊還是不可戰勝的怪物。收到這個消息的何定南,應該會如何做呢?
他殺不了自己,又不能一舉拿下北海的水軍,撤退是最好的選擇。在夏口港,還有上官武對他虎視眈眈。浪思心中忽然一動,現在自己水軍和對方數量差不多,士氣上完全蓋過他們,又有藍鐵隊這支王牌。為什麼現在不轉身反追殺他呢?
想到這兒,浪思吐出了那口被追了幾天的烏氣。他向傳令兵說。「命令宋統帥,楊儀將軍,宋天心將軍,立刻掉頭向南,全力追殺何定南!!!!!」
現在何定南水軍的位置,距離自己只是一個多時辰的距離,就算藍鐵隊行動較慢,自己手上廿萬水軍,怎麼都可以阻止他撤退吧。到時藍鐵隊一到,恐慌的情緒再次影響江東的水軍下,確實很有機會擊敗何定南餘下來的廿萬水軍。
浪思沒有收到實際的數字,他憑觀察所得,長浪軍死傷不會超過五千人。損失最大的,只是戰場右邊四十艘的小鐵船,因為被江東軍撞翻下全部沉沒。左邊的包圍圈中,那些小鐵船在沉沒之前被拯救回來了。藍鐵隊實力沒有太大損失,而且主力的樓船好像沒有多少人陣亡。不論士兵在戰鬥力上,還是氣勢上,要擊敗何定南的水軍,勝算還是很大的。
很多證據顯示,浪思的想法是無懈可擊,按他的戰略意圖,取得勝利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很可惜,浪思的這個戰略,僅僅是想法罷,並沒有立刻將它付之實行。
「呀,不要呀,思哥哥。那兒有很多人還沒有死呀,思哥哥快點救他們好嗎?」天香指著剛才的戰場,一邊跳著一邊哭著,悲哀的向浪思說。「思哥哥,就算他們是敵人,他們也是人呀。去救救他們好嗎?再不去救他們,他們就死定了……嘩…。嗚嘩嗚嘩…………」
事實上,江東士兵在這場水戰中全軍覆沒,是無可爭議的事實。不過他們失敗的原因,大部分是他們的戰船被燒,或是被鐵船撞沉。大部分的江東水軍,並沒有因此失去生命。藍鐵隊對木船的破壞力十分驚人,而且宋永祥一直是以攻擊敵船為主要任務。沒有船的水軍,就像一個小孩子對著全副武裝的騎兵一樣。只是藍鐵隊並沒有對士兵的生命造成很大威脅,大部份戰死的水兵,都是被火燒死或是溺死的。現在那些落水的士兵,遍佈在剛才激戰完的海面上。
很多江東的水軍,現在浮在水面,戰場上四處都是木船的木板,他們全部抓到一塊木板來支撐身體浮起來……若果是長江的話,他們大可游回岸邊。但是他們知道,這兒不是長江,而是東海。這兒最靠岸邊的長白水寨,划船也要一天多的時間,游水回去是絕不可能的。
善良的天香,在看到那些戰士的慘狀,自然不忍心讓他們自生自滅。她也懂得水性,知道如果長浪軍全軍去追擊何定南的話,海面上幾萬江東軍,沒有食物,又泡在大海之中,肯定挨過不了今晚。於是她便向浪思請求去救他們了。
浪思知道愛妻一向善良,於是便說出他的苦衷。「香香,現在海面上都是火,我們怎能去救人呢?」戰鬥結束的太快,眼前的火牆還沒熄滅,而剛才燒著的戰船,已經散佈在戰場上每個角落。其實,浪思一心想追著何定南,而想出來的借口吧了。
「呀,思哥哥,爹爹的鐵船不是不怕火的嗎?思哥哥快叫爹爹去救人啦。思哥哥……。」天香依然不死心,不斷扯著浪思的衣袖。浪思自然知道鐵船不怕火,但是鐵船是用來追擊何定南的王牌武器,如果用來救起江東的俘虜,豈不是讓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白白錯過?
天香見浪思正猶豫著,便忍不住撲進浪思的懷抱中,不停用拳頭捶打浪思的胸口,「嘩啦」大聲痛哭起來。浪思看到天香這麼傷心,心中大痛,但又不想失去稍縱即逝的戰機。於是,他便想騙著天香說。「好了,好了,香香不要哭了。思哥哥叫老爹救人吧。現在香香陪思哥哥去追擊何定南好嗎?」浪思心想,只要天香不在,就叫宋永祥拋下海面上的人,掉頭向南追殺何定南。救了多少人,天香是不會知道的。
很可惜,在他懷抱中的,是他的妻子宋天香,那個認識了十六年的宋天香,從十歲就跟著他的宋天香。天香瞭解浪思的程度,比起浪思瞭解自己更為透徹。天香並不知道浪思在打什麼鬼主意,但聽了那麼多年的語氣,知道思哥哥肯定是在使壞了。天香沒有停止哭泣,斷斷續續的說。「思哥哥在騙………香香啦…。香香要留在這兒拯救那些人啦……。」
浪思心中一歎,還是天香呀。無論如何,浪思是騙不了天香的。看到天香哭得如此傷心,也變得心如刀割似的,一絲柔情從他心中升起。浪思心中此刻,只有對天香的愛。若是令天香那麼傷心,就算得殺了何定南,就算得到天下又如何?這次殺不了何定南,下次再找機會吧。但天香因此存有心病,卻是浪思萬分不樂意的。不管怎樣,在浪思心中,天香永遠是最重要的。
於是,浪思無奈的天香說道。「香香,思哥哥留下來和你一起拯救那些人好嗎?」天香聽完,立刻破涕為笑,幽幽的說道。「對…。對不起,香香拖累思哥哥了。」「沒有的事,在思哥哥心目中,香香永遠是最重要的。若是令到香香不開心,何定南死十次也沒用。」浪思吻了天香一口,溫柔的看著天香說。
「傳令兵,命令楊儀將軍和宋天心立刻前去追擊何定南,一切由楊儀將軍作主。而且叫宋統帥拯救那些落水的江東水軍吧。」
「什麼?拯救江東的俘虜?現在是追殺何定南的最好時機啊!!!!!!!」宋永祥收到旗艦的命令後,也是大感詫異。剛才浪思想到的,宋永祥絕不會想不到。看到自己一手建立的藍鐵隊,能夠有如此輝煌的戰績,實在令他覺得很自豪。所以現在宋永祥心想,拿這支藍鐵隊去攻擊何定南的本軍,絕對不會吃虧的。
宋永祥只是詫異了一會,便立刻想到,這肯定是自己寶貝女兒的想法了。宋永祥也很疼天香的,雖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但也沒辦法。自己女兒的善良,他不是不知道的。於是,他便命令藍鐵隊在火場中,拯救那數以萬計的俘虜。
看到楊儀前去追擊何定南後,浪思領著本軍,小心翼翼的繞到藍鐵隊附近,在見到宋永祥時,浪思期期艾艾的說。「老爹…這個………。」「小子,你不要說了,肯定是香兒作怪吧。也罷,救人也不是什麼壞事。」本來天香像小孩子做了壞事般,躲在浪思身後。待聽到父親並沒有怪責她時,便跑去拔著宋永祥的鬍子了。這麼多年的相處,宋永祥自然瞭解浪思和天香的關係。他知道,自己女兒的撒嬌,女婿是不可能硬起心腸來的。上次拯救徐州軍的事,已經令宋永祥有深刻體會了。只是,白白讓何定南逃回江東,心中實在不甘。
那些陷入小鐵船包圍圈,和被樓船撞翻下海的水軍,本來都自歎倒楣。不過事後發現,現在他們應該是江東水軍中,最幸運的一批人。在天香的善良下,有十萬人在各種原因被迫落水的江東軍,最後竟然有七萬人獲救,雖然全部都成了俘虜,可是至少留下一條性命。向南突圍的六萬人當中,只有一萬多人成功逃回何定南的本陣,生存率不到一半。正可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什麼,張毅全軍覆沒?發生什麼事了?」全力追趕長浪軍的何定南,聽了這個消息後,都吃了一驚。「大人,詳細末將不清楚。前面戰場火光紅紅,據探子所報,好像只有萬多人逃出生天而已。」
何定南聽了後,立刻面色發白。十七萬大軍竟然這麼快就全軍覆沒?簡直令他作夢也想不到。沒有了十多萬大軍,他便不可能追殺林浪思。士兵死傷他不放在心上,他只對能否追殺林浪思感興趣。何定南轉念一想,雖然和上官武達成了秘密協議,但那頭老狐狸絕對信不過的。萬一他攻打柴桑的話,那豈不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正當他思考著下一步時,張毅已經領著殘軍回來。只見張毅哭著說。「大人,張毅對不起大人了。十七萬大軍,只餘下末將和萬多人。請大人將張毅賜死。」何定南也很惱張毅失去了那麼多士兵,於是他冷冷的說。「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於是張毅便將藍鐵隊和剛剛戰鬥的事,都一五一十說出來。眾人聽到對方有一支鐵船隊,不怕火,不怕箭,更可以輕易撞沉其他的船時,都面色發白。張毅添油加醋的誇大那支藍鐵隊,說它簡直是刀槍不入,而且天下無敵時,這些高級將領都不敢去追趕林浪思了。現在,暴露出擁有鐵船的長浪軍不來追殺他們,他們已經很高興了。
包括何定南在內,大家都知道張毅在水戰上的出色往績,連他都如此害怕的東西,這兒沒有人有足夠膽量去挑戰的。「大人,現在我們對那支鐵船隊一無所知,還是再找機會消滅長浪軍吧。」有人向何定南提議說。
大家從張毅口中,得知對方的鐵船隊航行得較慢的事實。若果現在就撤回江東,應該不怕它會追上來的。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何定南現在的兵力,肯定不足以殲滅北海的水軍,戰士們的士氣,作了相反的改變。而且有一點最重要,對手的鐵船隊,已經從生存回來的士兵口中,在軍中散播開去。人人都會因此已懼怕那支鐵船隊。如此軍心,就算士兵數量差不多,也不是戰鬥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