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在甲板幹什麼?」
「曬太陽。」
「曬太陽?」浪思一面好奇的問。
「是的,我在感受著太陽的氣息。在大海上一望無際,只有倘大的太陽為我們引路。看著海鷗的滑翔,聽著海浪的呼喚。」
浪思一面好奇的看著宋永祥,在浪思眼中,宋永祥平常比較慈祥,不過不喜歡舞文弄墨。幾年來,宋永祥一直都在水軍當中,戰鬥的次數不在少數。小至幾百名海賊,大至十萬名水軍,宋永祥也沒有如此感歎著。
「小子,你知道我做縣令以前,是幹什麼的嗎?」
「老爹不是說你是朝廷的水軍嗎?」
「我以前是水軍的一名軍官,不過那時候,我是在長江作戰的。」
浪思聽完後,大約明白一些事情,宋永祥以前可能和上官武或何定南有點恩怨。其實浪思應該一早就想到了,黃河根本沒有人興建水軍,宋永祥如果是一名水軍,只可能是上官武或何定南家族手下一名的士兵。
「我本來是就是江南人,加入軍隊後,被派到水軍,奉命駐守烏林。上官武是我以前的統帥,不過他肯定不會知道我這個小人物的存在。我那時才十八歲,喜歡上在水上的生活,水上比較寧靜舒適。高興時可以跳下水暢泳,餓了便到岸邊起火烤魚。
幾年後,上官武的父親重病,他便將我們交給他一名手下,自個兒回去爭奪他父親的位子。不過,他的那名手下背叛了他,投入他兄弟的陣營,最後被上官武所殺。之後,上官武便視我們這些小兵如仇人一樣,深怕我們有些人是內奸,又或者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吧。
其實我們這些小兵,又如何介入他們的爭權鬥爭呢?當時我已經是一名軍官了,手下有百名士兵,自然成為上官武忌諱的對象。最後,他想到一個好方法,就是將我們這隊水軍解散,我們就被送到朝廷那兒,另行任免官職,他又可以不用負上殺害士兵的污名。本來我很喜歡水軍的生活,就是因為他對那名手下的耿耿於懷,從此就幻滅了。現在我可以再當水軍,甚至以一軍的統帥去面對上官武,實在有點慨歎人生的起落無常。
小子,我記得他那時很富心機,老謀深算得令人吃驚,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坐上家主之位。小子,你和他打交道時,千萬要小心,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吃了。「浪思認識宋永祥有十六年了,甚至已經成為他的女婿。他突然發覺,他平時好像很少和他交談,反而那時在樂陵港的時候,和宋永祥說的話更多。是不是因為自己在爭霸天下中,慢慢疏遠著親人呢?
浪思的親生父親,丁良治,宋永祥,三人都像是他父親一樣,淳淳教導著他。自己父親和丁良治已經死了,浪思身邊的親人其實不多。丁長生幾年來都在徐州,宋永祥和宋天心管著水軍,自己和他們交談的次數不多,見面時又顧著軍務,心中感覺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莫非,那些稱霸天下的人,好像自己一樣,跟親人有極少的接觸?
「喂,小子,你這次幹什麼帶著香兒前來?」
浪思的沉思,被宋永祥打斷著。浪思驀然想起,對呀,誰說自己沒有親人在旁的,自己最愛的天香,不就是一直在自己身邊嗎?
浪思曾經和張超把酒長談,聽他不經意流露出寂寞的感觸。按張超所說,和邱家的情報看來,張超有三名兒子,都對他的位子虎視眈眈,根本不要說什麼父子親情了,有機會和張超說話,大概只是博取他的好感。看來他的身邊,確實沒有一個說得話來的人。張超風光權柄背後的孤寂,並沒有人察覺出來。
清梅是自己的妻子,即使兩人無話不談,大家知道彼此間是愛著對方。可是清梅是一個工作狂,她絕對閒不下來,怎至連自己的兒子林海逸,都丟給天香去湊著。很多時間,浪思都只是和她討論著天下大事,彼此間的構思,清梅很少吐露出她內心想法,她的情感,令浪思有時覺得她和自己仍然有點距離。
浪思感到自己並不孤單的原因,完全是因為天香的存在。天香並沒有在事業上,協助過浪思分毫,自己的理想,很多構思天香都聽不明白,清梅反而是他的最好的討論對象。可是就是因為天香,浪思才不覺得自己寂寞。小時候因為騙了天香,時常被她糾纏著,後來和她相戀,離開樂陵港去闖一片天地,在光宗耀祖,萬人敬仰時和她成親,到現在手握百萬雄兵,那一天不是和她一起渡過的?
曾經有幾天和天香分開著,浪思便渾身不舒服,吃不好,睡不穩,無時無刻都在記掛著她。天香生病和懷孕時,自己比她更緊張,生怕她會離開自己身邊似的。天香絕對不怕和自己上戰場,飛燕關的血肉橫飛,南皮的鴻門宴,偷渡北海,消滅盜匪,徐州守衛戰,那一次缺了她在自己身邊?在看到戰場後的人間地獄,天香什麼時候害怕過?
有幾次,浪思下令處死一些俘虜時,都是天香替他們求情,要自己放過他們。那次長生撤回北海時,天香更當眾哭求自己拯救那些徐州軍。說實話,若不是天香在自己身旁,浪思肯定殺了不少無辜的人,有更多人因為自己的霸業而死,成為滿手沾染鮮血的屠夫。就是因為天香的善良,浪思才顯得比較溫和,並沒有被腥風血雨的廝殺中迷失。
浪思突然醒悟著,天香對他爭霸天下來說,絕對是不可或缺的。不經意中,天香逐漸成為浪思最親蜜的戰友,雖然天香絲毫不懂軍事,不懂政治,但正正是因為天香,自己才有動力去爭霸天下,增強實力去保衛她,守衛著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一直以來,天香不是和他一起並肩作戰嗎?浪思以前曾經說過,沒有天香他就什麼都幹不了的說話,可是那次是有點哄著她的成份,這次自己反思著,發現自己真的不能沒有天香了。
每次自己想東西時,浪思都習慣抱著天香一起,很多時自己很夜回太守府,天香都沒有睡著,等候自己回家之餘,還對自己噓寒問暖。每次召開會議,天香都鉅細無遺的記錄著,當初是她因為強要時時刻刻留在自己身邊,才讓她當書記官的。只是現在浪思深深感覺到,究竟是天香想要跟隨自己,還是自己需要天香陪伴著呢?
浪思不敢想像,沒有了天香他會如何生活。像這次吧,本來浪思還不想天香隨著來江東戰鬥的,可是當浪思回家時,天香已經收拾好,和自己出征了,浪思只好將想好的說詞吞回肚中。多年的理解,天香一向外柔內剛,天香決定了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她。幸好自己將天香帶了來,若是沒有天香在身邊,自己還可以鎮靜自若的指揮大軍嗎?天香一早就是自己的忠實戰友了,沒有天香,浪思還不是一名合格的統帥。
浪思覺得自己好像欠了她很多很多,浪思從來沒有問過家裡的事,有時甚至看不到林海風和林海逸,也沒有心情去問。浪思更少去關心天香的近況,天香的心情,天香的想法。浪思只是覺得,當自己回到家時,就有一種溫馨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可能就是那些權雄和諸侯,他們在征戰天下時所缺乏的吧。
想到這兒,浪思忽然有種想摟著天香的感覺。他沒有回答宋永祥的問題,也沒有理會宋永祥詫異的眼光,就自個兒跑去找天香了。
浪思在船上的廚房中找到天香,看到她正在弄午餐,二話不說就將她抱回房中。一邊輕撫著她的頭髮,深情的向她說。「香香,我愛你。」
「嗯,思哥哥,我也愛你。」
「香香,思哥哥很愛很愛你。」浪思很甜蜜的在她嘴唇上吻了一口。
天香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望向浪思,怎麼思哥哥今天好像有點怪呢?「思哥哥,你今天好像有點不同呢?」
「是嗎?沒有呀,我還是你的思哥哥,還是那個最愛香香的思哥哥呀。」浪思有力的把天香擁抱在懷中。
天香也感受到浪思散發出來的愛意,渾身軟綿綿的倒在他懷裡,享受著這一刻浪漫的感覺。「香香,思哥哥這一生都陪著你好嗎?」「當然,香香一生一世都要和思哥哥在一起。」
浪思這刻才瞭解到,每次抱著天香時,就是他心靈最輕鬆的時候。在天香的懷抱中,浪思拋卻了俗務塵事,忘掉眼前將有一場大戰,生靈塗炭的情境。現在他心中只有安祥寧靜,感受著和天香在一起的浪漫。
「天香是我一生最忠實的戰友,她和我無數次並肩作戰,陪伴著我渡過每一場戰役,沒有她,我根本不可能取得天下。」
浪思王的回憶錄中,第一句就這樣寫者。浪思王一生征戰無數,死在他手下的人數以百萬計。只有天香皇后,才可以一次又一次安撫著他,讓他在血流成河的殺戮戰場上,得到休息和溫暖的地方。
邱家商會捐了六千萬兩給軍隊,浪思自然加強了軍力。水軍和陸軍學院的的學生也正式參軍了,而且浪思還募兵三十萬,準備用來登陸江東時攻城用的。萬一長江戰事不順利,也可以通過下邳城,攻打壽春。藍鮫軍團現在有五十萬戰士了,浪思用十五萬士兵握守黃海,由周仁替他管理著。五萬人安放在長白水寨,餘下的三十萬士兵,就隨著浪思出發到長江,和何定南決一死戰了。
「兄弟們,我們藍鮫軍團,將要在世人面前展出實力。我們要打敗何定南的水軍,讓其他人知道,長浪軍的水軍才是全國最厲害的水軍。」浪思在東海,一面小心翼翼的航行著,一面鼓舞著士兵的士氣。對於第一次到長江作戰,水軍們難免有點惴惴不安,浪思只好憑他激昂的演說,來驅除士兵的不安感。
三十萬水軍,慢慢的朝長江出發。現在是五月,多數時候是吹著東南風,海水也是由南向北流著。有了宗祥提供的資料,浪思和藍鮫軍團,絕對不會害怕礁石和水流。臨出征時,宗永憑他的經驗,保證著兩個月來都不會有風暴,浪思才放心領著大軍前來。
揚州的壽春和瀘江兩地,仍然由何定南把守在。浪思和藍鮫軍團,晚上只是在沿途一些小漁港停泊著,加上又是逆流,所以原來七天的航程,大概花了十二天才到達長江口岸。長浪軍有大量運輸船,糧食武器等後勤物資,浪思總共帶了二個月的補給,大有「不到長江心不死」的決心,這一戰,浪思等了好久好久了。
上官武和何定南在藍鮫軍團還未到時,就已經打起來了。何定南的水軍基地在柴桑,大部份的水軍停泊在柴桑城的東邊九江港,其餘就在西邊的陸口港。柴桑城也是出入長江必經之地,扼守住何定南西邊的門戶。柴桑城的地理位置很特別,基本上只有水軍和陸軍配合,在陸口港或九江港登陸,才可能從陸地上進攻它。最近它的桂陵,陸上行軍需要二十天,中途可以被伏擊的地方超過五十個。要想攻下柴桑,沒有水軍是癡人說夢。
上官武要從西邊攻入江東,首先必需要拿下柴桑,兩軍的水軍就自然的相遇了。開始時,兩軍只在試探性的進攻。兩軍的走舸相遇時,除了射箭外,只沒有作出埋身戰。上官武等著藍鮫軍團的到來,好讓何定南兩面作戰。兩人各有三十萬水軍,卻只有幾千人在水上廝殺,完全沒有主力對決的境況。何定南和上官武都是各懷鬼胎,完全沒有打算消耗實力。雙方各三十萬水軍,就在夏口港和陸口港對峙著。
在林浪思的水軍駛到長江,徘徊在建業城附近,想找何定南的主力作戰時,一項陰謀正在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