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齊格非兄弟,我們再來探討一下這套武功,剛才那一招使得不甚理想,下次大哥一定會發出完美的一擊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大哥,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迎賓館的演武場裡,我正在賣力地鼓動齊格非進行第二十七次決鬥,不,應該說我準備第二十七次蹂躪齊格非,可是這個上午還信誓旦旦要和我死戰倒底的傢伙,卻乾脆地躺在地上耍賴,不肯起來了。
不能說齊格非太無能,只是他沒有想到,幾天之前還和他旗鼓相當的人,會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提升這麼多。我先是經歷了和獵豹劍宗的戰鬥,領悟了九陰絕學的奧妙,輕易擊敗了和他一直平手的比奧莫,之後,又得到雷門的指點,徹底理清了自己武功的脈絡,雖然力量沒有變化,但是境界上已經是天壤之別了。
於是,本來令齊格非期待的勢均力敵的精彩決鬥,變成了我單方面的凌虐對手,在幾次擊敗齊格非以後,我將幾種武學單獨運轉,輪流使用,「聖冰荊棘光環」,「白金鏡魔鎧」,「九陰白骨爪」,「摧心掌」,「落日天弓」,「黃泉魅影」,「乾坤寂滅刀」,甚至連金鐘罩也單獨使出,再逐個研究搭配和組合的效果,用齊格非作靶子,一一試驗威力,打得不亦樂乎。反正迎賓館有專門配備的負責治療的薩滿,我根本不擔心他會受什麼傷害。
看到齊格非實在起不來了,我才不甘不願地離開了決鬥場,剛剛回到房間,卻又被凱瑟琳叫了出去,原來是專門做禮服的裁縫來了,準備為我定做典禮和慶祝會用的禮服。
「我們獸人不是戰神的子民嗎?為什麼會有這麼奢華的講究?」
對於晉見獸人王,接受領主冊封的儀式,我的預想是在古樸空曠的大廳裡,經過一個簡短的儀式,有若干重要人物見證,就算結束了。可是事實上,聽過凱瑟琳的講解,我才知道,原來整個儀式包括問禮、陳情、如見、公示、策令、祭典、祝捷、群會等等眾多步驟,全部完成需要一整天時間,至少要更換五套禮服,絕對比前世狀元郎奉旨誇官的手續還要繁瑣。
「原本不是這樣的,按照古代禮節,領主冊封只要一個小時就完成了。可是後來獅心城建立起來之後,人類大量湧入,他們的奢侈品和糜爛的生活方式也不斷進入聯盟,獅族貴族很多人漸漸被人類的風俗同化,變得奢侈頹廢起來。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變化,但是由於歷代獸人王都是獅族,所以一些習慣也就漸漸滲透到了獸人聯盟的禮節當中了。」凱瑟琳如此對我解釋,臉上還有些許慚愧,因為這些變化多半發生在她出身的戰牙家族裡,她的父親也是積極的推動者,而她的三位兄長,更是人類習俗的徹底崇拜者。
「原來如此,那麼這些麻煩的工作就擺脫你了,反正我也搞不明白這些章程。」
「大人不必擔心,事實上除了獅心城的貴族,很多其他地方的領主也完全不瞭解這些章程,所以王宮有專門的禮儀隨行官侍奉左右,避免惹出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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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冊封儀式正式舉行,我被一群王宮禮官簇擁著進入了獸王宮。
獸王宮是歷代獸人王辦公和居住的地方,和戰神殿遙遙相對,規模宏大,歷史悠久。然而事實上,多數人都知道,歷代獸人王皆出身於獅族,因為和戰神殿的權利爭鬥,加上獅心城日漸繁華,所以獸人王生活的重心已經逐步轉移向獅心城了,這座獸王宮,反而成了只有在重大節日和儀式中,才會開啟使用的地方。
不過即使是如此,獸王宮依然是豪華裝點的大型宮殿。從進入獸王宮開始,我看到的就是重重疊疊的華麗帷幔,栩栩如生的浮雕和畫像,以及光華絢爛的水晶燈飾,兩旁來自獸人中俊秀種族的儀仗隊和侍者侍女也同樣衣著華麗,彬彬有禮,讓人不由得誤以為自己不是身處獸人國度,而是在人類或者精靈的宮殿裡一般。
種種繁冗複雜的儀式我完全沒有心思去關注,只知道在折騰了兩個多時辰之後,我終於在下午,見到了獸人王,號稱聯盟千年一出的天才君王——沙曼達。
當沙曼達進入大廳的時候,整個大廳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獸人王和他的隨從雄渾的腳步聲迴響在空間裡。和凱瑟琳類似,沙曼達一樣屬於獸徵幾乎沒有的獅族,除了一頭濃密的金髮和超過八尺的魁梧身材,他完全就是一個龍行虎步的威嚴帝王。有別於整個獸王宮的奢華格調,沙曼達一身戎裝,年過四十的臉上沒有多少皺紋,據說他年輕時有「太陽神」的美稱,如今進入中年,依然是風采不減,反而多了一番沉穩凝重的氣魄。
沙曼達背後緊跟著的兩個人,一個是那天見過的多斯王子,另一個是一位獅族青年軍官,手中捧著一柄巨大厚重的彎月斬馬刀,看大小形狀正是沙曼達的史詩神刀「裂龍獅咬刃」。
看到沙曼達和那柄大刀,我身旁人叢裡地凱瑟琳神色立刻一變,瞬間散發出一股凌厲地殺氣,雖然立刻就消失了,卻已經被我大幅提升的六識靈覺敏銳地察覺,其犀利絕決,更遠在當日凱瑟琳決心殺我地時候之上,甚至面對那三個背叛她地追隨者地時候,也沒有如此殺意,那是一種像鋼鐵一樣冰冷,而又深不見底的悲哀和憤怒的混合體。
「……凱瑟琳,這個丫頭看來和沙曼達仇深似海啊,反正我已經徹底得罪了獸人王了,如果能夠因此把凱瑟琳徹底拉過來,成為我的力量,對於未來的幫助絕對不可估量啊。」
凱瑟琳立誓成為我的追隨者之後,我從未懷疑過她的忠誠,也許對於這個世界的人類而言,誓言不過是可以隨時反悔的東西,但是對於獸人,尤其是修煉「武帝霸皇訣」的獅族而言,諾言卻是眾如泰山。不過,任何事情都有極限,即使是我師父黃藥師,當年因為誓言而困在桃花島,不能進入中原追殺我們,但我相信,當初如果有辦法救治師娘的話,他會立刻破去誓言,出島求醫的。人生之中,往往有些東西,會比尊嚴信念還要重要,所以我雖然相信凱瑟琳,卻依然需要斬斷她可能背叛我的任何可能,包括她的家族、親友和種族。
這時,沙曼達王的聲音傳來,我才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儀式上面。
「吾以聯盟獸王之名,認同玄風.暴雪.沃爾夫於楓丹白露奪還戰役,以及楓丹白露保衛戰役中之功績,並授予其永世統轄該領域之權柄,玄風騎士,請上前接受冊封。」
我抬起頭,正對上沙曼達王的碧綠色眼睛。其實從一出場,這位獸人王就一直散發著強大的精神壓力,讓全場的所有人員戰戰兢兢,其魄力之強大,遠遠超過凱瑟琳當初對我使用的壓力。不過我如今的修為大進,更經歷了「戰聖」雷門的考驗,這種級別的精神壓迫根本就不被我放在心上,毫不退縮地迎上了沙曼達地目光。
踏上兩步,我將禮儀佩劍豎立起來,作出祈禱地姿態。獸人聯盟的冊封禮節中,並沒有像前世朝廷,或者今生人類一樣,跪倒謝恩之類的禮節,因為獸人王是遴選出來的,屬於對能力的肯定,並非是一種至高無上的血統領袖,所以沒有必要叩拜。也幸好如此,否則我寧願翻臉,也不會下跪。
「玄風騎士,自今日起,你將肩負守衛聯盟國土之重責,並為之付出一切必要之代價,以換取永世統轄楓丹白露之權柄,你可願意?」
「吾願。」我從沙曼達手中接過象徵領主權威的權杖和徽章,由禮儀官幫助佩戴在身上。
其實整個漫長的冊封儀式,只有這片刻時間才是真正有用的,其他時間全是浪費,可惜偏偏浪費時間就是許多人的愛好,或者說,只有那些時間才是他們真正熱愛的光陰。
比如,舞會,在冊封結束之後,獸王宮立刻舉行了盛大的慶祝舞會。
關於這一點,我很無奈,明明一群人,個個對我的楓丹白露垂涎三尺,甚至還有不少在暗地裡動過手腳,讓我添了不少麻煩,如今卻要一起堆起笑臉,裝作想見恨晚的樣子,說一大堆「後起之秀」,「前途無量」之類誰也不相信的鬼話,然後親熱的關懷一番,真是無聊到極點。如果是前世重陽真人手下那群牛鼻子老道們在的話,也許會應對自如吧?但是桃花島一脈的傳人,從來就對這種虛偽的禮節嗤之以鼻,所以,在這場模仿人類貴族格調的舞會上,我絲毫沒有感覺到興趣,只有十分的厭煩。
多斯王子在沙曼達王的示意下,裝模作樣地跑過來向我道歉,對於當天在戰神廣場上發生的「誤會」表示遺憾。多斯王子的誠意自然不會比半獸人的理智更多,但是我卻頗為疑惑於沙曼達王的態度,戰牙家族實力衰退,卻也不是我現在可以比擬的,不過相信凱瑟琳還會有不少者,鉗制他們的報復並非不可能。但是作為實力如日中天,由獸人王執掌的裂牙家族,竟然在謀取楓丹白露失敗之後,也沒有阻止足夠有效的報復或者進一步的瓜分行動,就讓我非常奇怪了,究竟獸人王在顧忌什麼呢。
「凱瑟琳小姐,您的光華照亮了整個聖都,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與您共舞?」
「不好意思,請恕凱瑟琳失禮,我現在不太舒服,沒法答應您的邀請。」
不遠處的凱瑟琳一襲雪白華麗的禮裝,勾勒出動人的形體,完美的容顏將整個舞會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只是她從舞會開始就一直沒有和任何人跳舞,只是一再拒絕別人的邀請。此刻,她再次拒絕了一位邀請者,正抬頭時,和我的目光相對。
「怎麼不去跳舞?生長在獅心城的你,應該不會不懂得吧,不要告訴我你真的不舒服,我可以感應到你的威勢魄力絲毫沒有衰減呢。」我走過去問道。
「沒什麼,只是一看到舞會,就忍不住想起我那三個熱衷舞會的哥哥,所以……算了,不知領主大人有沒有興趣陪凱瑟琳出去透透氣?」
「這是我的榮幸。」
我們並肩走出舞會大廳,來到外面的花園裡,時值夜晚,漫天燦爛地星河閃耀,白月和蘭月交相輝映,凱瑟琳一身雪白衣裙在星月光輝的襯托下,流動著銀藍波光,宛若人間仙子,我前世今生所見之人,唯有師母和林朝英前輩兩人,可以比擬。凱瑟琳最終在一株巨大的香榕樹旁邊停下,抬頭看著樹冠,沉默良久,忽然說道:「過了這麼久,什麼東西都已經改變了,原來這裡還有一具鞦韆,是父親親手做的,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了。」
我才想起,作為前任獸人王的女兒,凱瑟琳的童年,正是在這座獸王宮度過的。那麼今日故地重遊,物是人非的傷感自然不會令她開心,正想安慰她幾句,卻忽然見她轉身面對我,淡藍色月光,一對靜美的眼瞳如秋水般明澈。
「凱瑟琳一直感激大人對我的信任,卻也知道大人一直疑慮,凱瑟琳是否能夠放下家族和種族的牽絆,成為大人可以徹底信賴的人。事實上,在今天之前,凱瑟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忘卻那個背叛了父親的仇恨,背叛了凱瑟琳的家族。」
「然而今天,凱瑟琳重新踏足這座自己出生的獸王宮,再次見到沙曼達,才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從來就沒有真正屬於過戰牙家族,我的父親是被這個家族拖累,才不得不踏上獸王遴選的決鬥場的,是戰牙家族,和沙曼達的裂牙家族,逼得父親被戰敗身死,母親鬱鬱而終,是他們奪走了我的幸福,我的復仇之路上,從來就沒有少過他們的名字。」
「凱瑟琳,你應該知道,戰神遴選是聯盟最神聖的決鬥,敗者身死,雖然慘烈,卻是每一個參與者必備的覺悟,你又何必為此懷恨在心,這些年來,你為了復仇,吃的苦頭不少吧?」
「如果是簡單的決鬥,凱瑟琳雖然悲傷,卻也不會記下仇恨,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簡單。當年沙曼達年僅二十五歲,雖然天賦奇才,晉身劍皇,但是終究只是一個新人,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父親頂級劍皇的威能,可是早在那之前兩年,沙曼達為了突破劍皇境界,違背軍令,擅自突襲維京帝國『滄海劍聖』的駐地,父親得知以後,立刻前往救援,結果,沙曼達成功突破了劍皇境界,而父親,卻在和『滄海劍聖』的決鬥中,被人類魔法師偷襲重傷,直到獸王遴選之時也沒有恢復。」
「對於父親來說,救援沙曼達只是王者應盡的義務,而對於相信弱肉強食的沙曼達而言,為獸人聯盟更換一位年輕強大的領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只如此,沙曼達為了提高自己的威望,還設計讓我的三位兄長得罪了聯盟中的不少大家族,逼迫父親不得不參加決鬥,以求保全家族,只因為格殺前代獸人王,比不戰而勝的名聲威望更高。」
「在聯盟的規則中,忘恩負義,和設計陷害,都可以在不違背戰神勇敢精神的前題之下,被原諒和忽視,但是我的母親卻是一個溫柔的女性,儘管我的血脈依然是獅族皇者的,但是在感情上,我卻沒有無限崇拜強者,進而忘卻仇恨的能力,我只記得當年母親身為權利交易的一部分而嫁給父親,卻真正和父親萌發了愛情,儘管在家族裡過得並不開心,但只要有父親的真心關愛,就會讓我們母女有歡樂的時光。然而那一天,我親眼看都父親戰死在我面前,五歲的我卻不能相信,那個偉岸如山的父親就這樣離開我了,我把父親的頭顱抱在懷裡,不停的呼喚,以為這樣就可以讓父親回來……」說道這裡,凱瑟琳已經是梨花帶羽,她拭去淚水,定了定神,才繼續說下去。
「父親死後,母親也心喪若死,加上家族裡的欺壓,不久也去世了,那時我就在父母的墳墓前立誓,要讓沙曼達血債血償。可是我開始學武之後才發現,那個被稱為天才的戰鬥狂人究竟有多麼強大,我一直追逐,卻發現差距越來越大,家族也是積弊重重,振興無力,就算我後來兼修神術,也找不到可以復仇的希望。這些年來,沙曼達的實力和勢力都一日千里,無法抵擋,楓丹白露的行動,已經是凱瑟琳最後的希望了,卻沒想到,還是完全落在了沙曼達的算計裡,反而被逼上絕境。」說到這裡,凱瑟琳又是一陣黯然。
「那麼現在呢,你還是堅持復仇嗎?」
「是的,因為我發現了一個真正的機會,就是大人您。您的天賦和潛力更在凱瑟琳和沙曼達之上,四年之後,或者十四年之後,您一定可以擊敗沙曼達,將他斬殺在戰神祭壇之前,成為新的獸人王,而輔佐您走到那一天,就是凱瑟琳的決定。至於戰牙家族,他們只是凱瑟琳復仇的工具,既然他們背叛了父親,就和凱瑟琳再無任何關係,作為拖累父親身死的兇手,以及沙曼達的幫兇,今後如果敵對,凱瑟琳會毫不猶豫地消滅他們。」
凱瑟琳此刻堅決如鐵的誓言,讓我們在之後無數的歲月裡,彼此信賴,從未離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