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縱橫 正文 二百零九章 喜宴
    時乘六龍雲行雨施亥時。

    永和宮是皇城內院的八大主殿之一佔地數畝飛簷斗拱畫棟雕樑有殿柱一百零八根整個造型宛如斂翅欲飛的鵬鳥在巍峨中透著一股靈秀。

    永和宮是國家在重大節慶日時設盛典、宴群臣、奏禮樂、演歌舞借此來昭顯皇室氣度和國家富強昇平的重要場所在特殊的情況下也可以用來招待外國來朝的使節。

    何昭儀當時提出讓陸恆在永和宮中舉行婚禮大典其實是一種殊榮賞賜想借此來表達自己對陸恆的看重籠絡陸氏父子不過隨著形勢的發展變化隨著玉琉公主被新登基的順宗皇帝指配給陸恆在永和宮中舉行婚禮大典到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玉琉公主雖然不是景宗皇帝的親生女兒但玉琉公主的母親——前朝的慶德長公主當年可是為國為民而殞命捐軀的在大齊帝國民眾的心目中有著極高的口碑因此玉琉公主的地位便相當於大齊帝國的第一公主。

    甚至在幾年前還有這樣的傳言無論是楚王還是洛王誰能夠要得玉琉公主為妻誰就能當上大齊帝國的儲君。

    雖然這只是一個傳言但由此也可以看出玉琉公主身份地位的尊貴。

    公主下嫁在永和宮中舉行婚禮大典。那自然是理所當然地事情了。

    今夜的永和宮由於是每年一度的除夕盛典和公主下嫁地婚禮大典在同時舉行。所以被裝扮的與往日相比大不相同。

    夜色雖然深沉但整個的宮殿周圍高挑著數千盞大紅宮燈形成龍鳳呈祥的諸多圖案。亮如白晝還不時有從樓頭處升空盛放的璀璨禮花遠遠看去疊簷重樓的永和宮流光溢彩輝煌燦爛彷彿是天上宮闕。

    除了按照往年除夕大典地規格在門廊扉殿柱上披掛紅緞彩綢。殿堂的四周更加貼了許多大紅的鎦金喜字顯得喜氣洋洋。

    此刻大殿中卻是靜謐無聲有如鬼域。所有的人都是一幅爹死娘改嫁的痛苦表情哪裡還有半分喜色。

    雖然內宮太監還在殿外燃放著煙花爆竹但那煙花爆竹的炸響也遮掩不住從風中飄來的陣陣喊殺聲。

    剛才已有數道消息通報到了永和宮中當所有的人得知這是定遠將軍陸恆。在奉旨斬殺了陰謀叛逆的汝陽王李越之後並對餘黨進行清剿呢很多人登時就坐不住了他們地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餘黨?誰是餘黨?!不會是我吧?~~

    最為恐慌的人便是昔日皇族勢力的骨幹分子有些人甚至藉著屎、尿、屁的理由遁出宮門。想去探聽個究竟結果他們一去便知掉進糞坑從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沒有回來。

    坐在大殿上首地順宗皇帝面沉似水毫無表情但如果仔細打量就會發現他胖臉上的油拓肉正跳舞般的**不已。

    ~~奉旨?靠!奉旨?!陸恆你也太狠了吧朕是給了你一道聖旨但朕以為你也就是想利用它來對付汝陽王李越哪裡想到你還要去剿滅什麼餘黨你這不是讓朕替你背黑鍋麼?!~~

    順宗皇帝清楚的意識到隨著所謂餘黨的被剿滅自己這個空心皇帝會變得更加空心通透。

    坐在順宗皇帝側面盛裝彩服的何昭儀面沉似水毫無表情但如果仔細打量就會發現她的眼眸忽而凝定忽而散亂。

    ~~景宗皇帝死了順宗皇帝登基了陸平也成為了相國可當初商議好的要推舉哀家成為皇太后地諾言卻遲遲沒有動靜現在在殺了汝陽王李越立威之餘又來了個清剿餘黨哀家便是能當上皇太后這朝廷卻也再沒有能牽制陸氏父子的力量和哀家說話的份了~~

    在何昭儀的背後也有著數家門閥豪族的身影對於大齊帝國的其他門閥豪族而言陸氏父子或者說江北陸氏一家獨大的情形是他們絕對不願意看見和能夠接受的事情。

    相國陸平坐在群臣之首他也面沉似水毫無表情便是仔細打量也只會發現他的那張皺紋縱橫地老臉彷彿是雕刻出來的一般不存在絲毫表情。

    ~~小兔崽子!當初征伐匈奴時就不按照老夫事先設定好的計劃非要去冒險非要去奔襲什麼穹廬山城因為獲得了前所沒有的勝利你個小兔崽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忘乎所以了!就不把我這個當爹的放在眼裡了!……~~

    ~~但慢、慢、慢還是先別著急生氣上火再思忖一下整件事情的利弊看看有沒有好的補救方法~~

    陸平竭力讓自己把那如浪潮般洶湧澎湃的憤怒壓抑下來。

    陸平之所以把斬殺汝陽王李越立威一事交給陸恆來全權處理其實也是無奈之舉他萬萬沒有想到陸恆這個小兔崽子會給他捅出這樣大的一個摟子來這等於是把他的全部計劃都完全顛覆了。

    在扶持楚王李昊繼位登基成為順宗皇帝陸平被加封為相國一職而扶南大帥張崎卻不肯自動交出兵權時陸平便意識到他遇到了第一個危機。

    張崎為什麼不肯自動的交出兵權?

    雖然有多種可能。和不同地解釋理由但最主要的理由就是張崎在觀望。

    自己已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了。但由於多年被架空手上地勢力著實有限想要把方方面面的關係都理順把張崎手中的兵權完全分解還有把張崎在南方的影響消除至少也需要二、三年的時間。而且在這段時間裡整個大齊帝國的局勢還要保持基本上地穩定不能出現大的波折。

    張崎不是不怕死不是不怕抄家滅族而是他料定在這二、三年的時間裡自己是不會動他的。而二、三年以後張崎已不存在威脅和重要性了那也就更沒有動他的理由了。

    張崎打的如意算盤是只要他不做出過分的舉動在這二、三年裡他是絕對的安全所以面對謠言誹謗他也可以坦然自若毫不在意。

    但如果出現意外比如自己忽然患病不能理事以陸恆的威望根本就不足以壓服各方地勢力那麼。張崎的機會便來了。

    其實像張崎這樣抱著觀望念頭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比如潛伏在何昭儀身後的其他門閥豪族暫時認憋隱忍的皇族勢力……便是那順宗皇帝。也不一定就心甘情願地當傀儡啊。

    既然意識到了危機那麼就要想辦法消除而消除危機的最佳方法就是增加愛子陸恆的威望讓陸恆的手中把握著讓各方勢力都懾服畏懼的力量。

    從這方面考慮陸平便把斬殺汝陽王李越立威一事交給陸恆來全權處理並表示他不但不會過問還會盡量配合陸恆。

    這也算是一種考驗吧。

    萬萬沒有想到陸恆會藉著斬殺汝陽王李越一事利用自己給他的權利來了個剿滅餘黨乘機把京都的皇族勢力剷除乾淨這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

    任何龐大的勢力都是由兩部分組成地中央和地方陸恆把京都的皇族勢力剷除乾淨了這到是乾脆利落可地方上的皇族勢力必然會不甘滅亡他們會高舉反旗呼喚同盟戰爭的陰雲將狂捲而來。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原本還可通過政治手段來解決、安撫的諸多問題因為陸恆的這一搞變成了必須刀兵相見的後果。

    穩定?還穩定個屁啊!

    想到這裡陸平便又氣不打一處來幾顆老牙都險些咬碎了。

    補救方法?靠那就是打仗了必然要打幾場大仗了打幾場勝仗才能夠把局勢重新掌握在手中。

    在陸平的腦海裡已經開始排兵佈陣了這時候他再重新審視陸恆的所有舉動又不得不承認這下子局勢到變得簡單化、明朗化了順者昌逆者亡誰不服?誰跳出來?便向碾臭蟲一樣滅了丫地!

    唉怕就怕沒把別人滅了自己反到成為滾滾車輪下面的屍體。

    帶著香氣的微風拂面而過陸平徒然間感到了說不出來的疲憊這種疲憊在常崧被火化的時候便曾經出現過但此刻更加強烈。

    今天是除夕之夜一年又一年老了自己也老了。

    而恆兒卻年輕精力旺盛心狠手辣天不怕地不怕的頗有自己當年的風範當年呵呵當年父親堅決不同意自己棄商從軍而自己卻一意孤行從家中偷跑了出來結果闖出了頗大一番天地。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

    唉陸恆那個小兔崽子還真不愧是我的兒子啊!

    此刻在整個永和宮的大殿中有群臣近百人樂師、歌舞女、侍從、僕役近千人大家都屏著呼吸傾聽著外面若有若無傳來的喊殺聲金鐵的交擊聲臨死的慘叫聲……

    他們下意識的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關乎生命的問題立場問題。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因為大殿中的靜謐這腳步聲便顯得分外刺耳彷彿是倏然響起的鼓點讓每一個人的心都在瞬間被一隻大手忽然攥緊。

    「哈哈…」

    在腳步聲之後。是囂張之極地笑聲「今天是少爺我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要吃好、喝好。但同時也要站好你們的*把眼睛給我瞪圓了別放跑一個叛黨。」

    一個冷銳地聲音在旁邊幫腔道「恆少爺的話你們聽清了沒有?!」

    ~~有些大臣聽出來了那幫腔的人。是新上任的禁衛軍總統領尉遲疾這個馬屁精!~~

    接著是眾多禁衛軍氣壯山河的高聲應答是他們同時敲擊著胸甲時發出的一聲清脆爆響。

    這聲脆響讓所有人那已被大手攥緊地心臟再次收縮。

    ~~靠我也要當馬屁精!~~

    陸恆的身影從大殿眾人視線可及的一個房屋拐角處。閃了出來在亮如白晝的燈籠火光的照耀下他大步流星的由遠而近的走了過來紅色的袍服狂舞著在風中獵獵作響。袍服上似乎還沾染有能夠嗅到的血腥氣息。

    站立在道路兩旁地侍從都下意識的向後退縮著自己的身子。

    陸恆踏步進入了大殿他的目光從大殿眾臣的臉上依次掃視而過沒有人敢跟他對視就算是心存憤怒地人就算是自認堅強的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順宗皇帝也因為陸恆眼眸中迸射出來的來自心靈深處的罪惡獰笑而產生了由衷的恐懼。

    「臣見過皇上見過娘娘見過父親大人。」

    當目光掃視到相國陸平的時候陸恆低下了頭躬身施禮。

    對於父親陸平。陸恆心存愧疚因為他等於是利用了父親對他的信任而完成自己地想法但愧疚歸愧疚陸恆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此刻與其說他是在向順宗皇帝、何昭儀施禮還不如說他是在向相國陸平施禮「現在是亥時三刻臣因為平叛所以來的有點晚了希望皇上、娘娘、父親大人不要見怪但應該還趕得上吉禮時辰吧。」

    「這這個陸恆將軍幸苦了你為國操勞捨身忘私是眾臣的楷模啊這這不算晚還沒到子時呢……」

    按照大齊帝國的風俗習慣子時是天地交匯陰陽相溶的界點所以也是最佳入洞房行夫妻之禮的時辰。

    順宗皇帝結結巴巴的應對道才說了兩句他便發現他說不下去了因為整個大殿仍然是一片死氣沉沉哪裡有半分喜慶氣息。

    「奏樂!奏樂!!」

    「起舞!起舞!!」

    順宗皇帝喊叫道現在的陸恆仍然是能夠決定他生死的關鍵人物啊。

    那些身在偏殿中地樂師因為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此刻遽然聽到命令都下意識的便拉響了手中的樂器一陣鐵鏟刮鍋的尖利聲音從大殿上襲掠而過還有幾名舞女扭動著棍子般僵硬的身體便蹦了出來俏臉呆滯的如同面具。

    「算了!」

    一聲雖然低沉但含蘊無限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相國陸平站起身來父子倆的目光不可避免的碰撞到了一起。

    那是什麼樣的一眼啊失望中帶著期許憤怒中卻又有著欣慰種種複雜表情教誨在一起讓陸恆有種身處風口浪尖的感覺。

    陸恆毫不迴避的直視著父親陸平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塊剛從火爐中挾出的燒紅鍛鐵而父親陸平的目光就是揮舞而落的重錘在一下一下的打擊著他火花四射鋼屑飛濺陸恆的心靈在震撼但同時他又因為這打擊變得雜質盡去百煉成鋼而更加純粹更加精神。

    父親陸平的目光除了力量以外更多是激勵。

    原來父親並沒有責怪自己!陸恆挺直了胸膛承受著來自父親的精神洗禮。

    也許是瞬間也許是長久陸恆聽見父親陸平說道「還有一刻便是子時了哪裡還有時間把大禮的所有程序都一一走完依老夫看還是直接入洞房算了大禮麼等以後有時間再補上就是了。」

    順宗皇帝第一個高聲贊同「好!這個主意好!就這麼辦!」

    接著眾臣響應唯有面無表情的何昭儀靜靜的坐在那裡始終不發一言細長的鳳目閃爍著森寒的光看看身姿凝重的陸平又看看神采飛揚的陸恆嘴角掠過一絲含義莫明的冷笑。

    「怎麼還不來啊?!」

    「陸恆你個混蛋!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你要娶我為妻啊?」

    手中的茶盞拿起卻又放下因為在新婚之夜摔碎東西那可是不吉利的。

    雖然頭上蒙著紅蓋頭但絲毫都不影響玉琉公主在屋中上躥下跳的敏捷她來來回回走動著哪裡有半分新娘子的嬌羞陪嫁丫鬟蘭兒覺得自己的眼珠子因為緊跟玉琉公主的身形轉的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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