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的陸氏老宅都能聽見為長老陸賓的逝去舉行水陸道場時敲響的鐘鳴還有僧侶齊聲誦經時的聲音空氣中浮動著濃重的檀香氣味族人們腰繫白帶自發的排成隊列一一前往拜祭每人的臉上都流露著既悲切又難以掩飾的歡喜。
長老陸賓在家族四大長老中名列第一位為陸氏門閥今日的昌盛做出了不可抹滅的貢獻他的撒手離去讓族人們感到了孩子沒娘般的痛苦和迷惘。
但同時陸恆率領陸氏族兵的忽然歸來對所有的陸氏族人而言都是難以想像的驚喜歸來的那天晚上從很多家人的屋中都傳出了過年時才能聽見的叫聲。
陸石武跪在靈堂的一側擔當孝子他仍然是那幅超強打扮搞笑的模樣讓很多來拜祭的人都險些笑出聲來但在被陸石武惡狠狠的瞥上一眼之後臉上的笑意如遭冰凍∼∼因為那目光有著太強烈的暴戾和血腥更有著『如果你敢笑出來老子便斬了你』的明確警告∼∼聽說這傢伙跟隨恆少爺出征匈奴可是殺人如麻呢。
陸恆則在拜祭完長老陸賓之後便在一名小童的引領下向後院走去陸恆心中明白這定然是去參加新任長老的選舉大會了。
暴雨後的天空顯得分外晴朗就連多日肆虐炙熱的夏日陽光似乎也變得柔和了從柳葉的縫隙間透射而下照耀著被洗滌一新的古老庭院。
高大的牆壁重重疊疊的院門明暗交錯的迴廊足足走了一柱香的時間仍然是沒有盡頭的深邃和幽暗透著未知的神秘。
因為陸氏家族的長老都是終身制的。雖然有四名之多可以相互牽制但其中的個人權力仍然大的駭人所以家族的長老選舉便成為了最關鍵的權力內容在經過了二百多年的考驗和完善之後已有了嚴格的制度。
雖然那制度在陸恆的眼中透著僵化和霉爛的形狀應該用腳踩碎用拳頭砸爛並放把火燒掉才好但現在的他卻還沒有反抗這制度的力量。
也許有一天他有了催毀這制度權力。但那時的他反到有可能是維護因為那時候的他角色已經改變成為這制度的受益者了。
根據家族制度有資格成為候選的人只有七脈執事和戒律堂執事八個人。
雖然陸恆現在掛著家族鷹揚堂堂主的名頭雖然他領著家族的族兵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輝煌勝利掠奪了難以想像的巨大財富。但無論是從資歷還是從級別上而言他連參加選舉大會的資格都沒有更不可能成為空額出來的長老位置的競爭者了。
而陸恆之所以會被邀請出席是因為現在的陸恆是做為他父親——家族四大長老之一的太尉陸平的全權代表。
也就是說陸恆是以一名家族決策者的身份而出席選舉大會的他有投贊成和否決票地權力更可以對參選人的能力提出質疑。
繞過一泓花樹掩映的內湖視野豁然開朗。前方是一座淡青色的破舊小樓和周圍的高大建築相比頗有些格格不入但同時又給人一種古樸、厚重的感覺在那樓頭的匾額上霍然寫著——長老堂——三個大字。
陸恆曾聽自己的父親太尉陸平說過這長老堂便是當年陸氏的第一代家族精英探討家族事物並做出決策之處後代的家族長老們為了表示不敢忘懷先人之志便仍然保留並堅持使用雖然在時光的荏苒之下小樓的外表已顯得破舊但對於每一名陸氏族人而言這棟小樓有著無上地權威。
那名引領陸恆而來的小童在看見那棟小樓之後便面帶恐懼之色的站住了腳步示意陸恆自己走進去。
不就是一個空額的長老選舉麼有什麼啊?用得著這樣神秘兮兮麼!
陸恆一邊在心中誹議著一邊大搖大擺昂首囂張的向那小樓行去在他的心中多少都存有搗亂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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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要死的無論是低賤的乞丐還是高貴的帝王但有些事物卻是要千秋萬載的延續下去比如家族的血脈家族的輝煌所以讓我們暫且放緩心中的悲痛擦亮自己的眼睛挑選出一位新的合格的家族長老。」
說話的是長老陸北辰以前他排在家族四大長老的第二位隨著陸賓的死亡已自然而然的升任到了第一位六十多歲的人了眼不花、耳不聾言談吐字中透著金屬般的重音。
而陸恆則代表他的父親太尉陸平坐在上首的第二位置在他身體的另外一側是五十九歲的長老陸泉在他身前六、七步遠處是肅然而坐的八名候選人此刻這八個人的眼中都閃動著異樣光華那是一種對權力極度渴望的色彩。
陸順削瘦如刀的鷹臉在八名候選人中有著與眾不同的突兀就如鈍鐵裡的刀鋒沙堆中的金礫讓人一眼便能感覺出其中的卓越氣度雖然陸恆極其不希望陸順成為新任長老但此刻也不能不承認陸順確實很優秀。
唯一能跟陸順的氣勢相抗衡的人卻是那個白髮蒼蒼的陸黃氏這個老太婆都七十歲了左顧右盼之間仍然像是一隻好鬥的鐵公雞。
而在陸恆心中真正屬意並希望能夠當選的人卻是長宇門的執事明暉公因為明暉公沒有什麼直屬勢力為人也不強橫所以他要是當選長老定然會對陸恆唯命是從。
在昨晚陸恆把明暉公叫到自己的屋中給了他不少從匈奴劫掠而來的黃金。讓他去賄賂另外幾名執事。
「現在按照七脈的排行順序你們先把各自在擔任執事期間為家族為本脈做出的成績報出來讓大家都聽一聽。」
長老陸北辰在開場白結束之後自然而然的命令道競選長老的序幕由此拉開。空氣徒然間多了幾分凝重。
這種自報成績說白了就是自我吹噓自我追捧但言詞要是太過當仁不讓了或者吹過頭了便會被別人認為是妄自尊大不懂得謙虛謹慎。
這八個候選人哪一個不是年老成精的人物。當下竟然展開了自我批評這個說「啊呀遠字門在我的領導下三年才盈利了六十萬實在是太少了。讓我羞愧啊……什麼你說你們慶字門三年盈利了六十一萬?你他媽的吹牛不打草稿啊我以為我不知道麼你們慶字門三年只盈利了五十一萬便是拍馬來追也追不上我們遠字門啊!」
那個說「當年我接手勝字門的時候勝字門就是一個爛癱子家家都無隔夜之糧孩子們餓得個個眼睛都放綠光哩。大人們的褲子都是換著穿的但現在呢唉我還是做得很不夠啊雖然他們現在都有飯吃了都有衣服穿了但天天下館子吃猴頭燕窩的錢還是不夠啊。我會繼續努力的……你說我吹牛?靠我他媽的哪句話是吹牛了?!你要是不說個明白我跟你拼了這條老命!」
……
相比而言陸順的發言最為簡潔有力但言辭之間卻有著不可磨滅的鋒銳他直接擺出自己這些年的成績和過錯沒有絲毫的粉飾但這些成績卻有著任誰都不能忽視的力度和含金量。
而陸黃氏的發言則最為枯燥全是一組組的數據真難為她了如此大的年紀竟還能記得如此清楚連半個結巴都不打如果把這些數據連在一起深思下去便自然而然地能感覺到一個英明決策者的存在這老太婆還真不是一般的高明呢。
明暉公的發言是眾人中最為華美的不愧是當官的出身雖然是被免職的貪官但仍然鍛煉出來了一張好嘴青冠長鬚長度儼然一套沒有什麼實際內容的說辭卻八面玲瓏方方面面都注意到了再把陸恆競選鷹揚堂堂主之時開通蜀中商路的功績攬在自己身上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開創之舉啊。
此刻的明暉公璀璨地如同一輪太陽。
「行了!」
長老陸泉冷吒一聲他站起身來掃視一眼雜亂的爭吵聲立刻平息了下來「下面是我們長老對你們八個競爭者進行提問你們可以不回答但不回答就代表你們放棄競選長老的權力。」
「這個問題就是如果你成為家族中的長老了你會採取什麼樣的策略來讓家族更加強大、輝煌呢?」
一場口沫橫飛的爭論再次上演。
這個說「如果我當長老了我會把咱們陸氏作坊開遍天下……」
其雄心壯志能讓歷代的開國君王也慚愧的想用頭去撞牆。
那個說「一個家族要想發揚光大什麼最重要?人才啊!想要留住人才就要提高大家的待遇比如提高執事們在年終時的分紅比例……」
實在是太有想法了此人許下的諾言讓每一名執事都看見了燦燦金光而且還是十足真金的那種這可是赤裸裸的誘惑啊一會不投他的票都有些不好意思。
想比之下陸順的發言最對陸恆的心思也最讓陸恆驚懍陸順說「現在的大齊帝國正是四分五裂豪傑群起之時我們不應該只注重發展經濟更應該發展武力而有了武力的保證咱們陸氏的財富才會滾滾而來這次恆少爺打壓十七門閥的結果便是這個結論的證明所以當務之急是如何投入大量的金錢訓練強悍的戰力擴大陸氏族兵的編制。」
這個陸順著實見識不凡啊!陸恆從長老陸北辰和長老陸泉的眼中同時看見了一抹讚許和賞識心中不由暗呼糟糕。
陸黃氏的發言仍然保持著鐵公雞的本色「老身要是當選為家族長老第一件事就是杜絕家族高層人員的大吃大喝太浪費了真是太浪費了老身前些日子在臭水溝中發現了一個吃了一半便扔的饅頭……」
∼∼這老太婆生出的孩子絕對沒屁眼∼∼有幾個自稱美食家的執事在心中狂罵不已。
而明暉公再次大出風頭。
明暉公當年可是朝庭的侍郎中正每年一度的國家祭天典文都是由他起草的此刻他便把長老陸泉的這一問當做是祭天時的感言煌煌文章張口就來最後甚至誦出了∼∼橫有千古縱有八荒唯我陸氏與天不老與地無疆∼∼的套詞來聽的眾人一陣頭昏全然不明所以但又不好意思詢問只好頷首讚許。
「現在所有的人都回答完問題了大家準備投票大家在投票時要憑著自己的良心憑著自己對陸氏負責任的態度而投下這神聖的一票絕不可輕忽兒戲。」
長老陸北辰一邊說一邊把一個長勁花瓶放在了書案上在那花瓶中插放有三紅八黑的十一根竹籤陸北辰向大家介紹道「你們的黑色竹籤每根代表一票我們這三根紅簽每根代表兩票但是當選的人必須要獲得兩根紅簽才行如果他不能獲得兩根紅籌那麼他獲得的再多票數也是沒有用處的需要重新投票這便是長老權力之一的雙票承認制。」
「大家明白了麼?如果明白了便抽出竹籤準備投票。」
靠想不到還有這麼一個雙票承認制那麼就算是用錢買通了其他的執事沒有兩根紅簽的承認到時也是白搭啊而陸恆心中清楚無比的知道這兩名長老心中最屬意的人選恐怕是那陸順吧。
「慢!」
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恆忽然發聲制止了大家抽拿竹籤的舉動他的目光緩緩從眾人的臉上掠過最後鎖定陸順挑著嘴角道「我有一個問題不知戒律堂的執事陸順能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