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泰元年夏七月三十一。
陸氏族兵的忽然歸來就如一場歌舞在最高潮之時忽然演繹出來的華美樂章因此受到了大齊帝國的民眾超乎尋常的熱情歡迎。
英雄啊!英雄!
這些人揚威異域雪我大齊帝國的百年之恥都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啊!!!
現在的大齊帝國因為帝王新喪割據四起叛亂漸生再加上財政、歲賦等方面的一塌糊塗正是人心惶惶驚懼有變之時太需要有歡欣鼓舞的事情來為大家提提膽氣增加幾分主心骨了。
而陸氏族兵的歸來正踩在了這個鼓點之上。
陸氏族兵的萬里奔襲本身就是一件極其值得考耀的軍事勝利再加上這些日子一直沸沸揚揚的傳聞並越來越誇大的功績隨著商人的流動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於是這些陸氏族兵個個都彷彿有了三頭六臂殺死匈奴人的數量與其實的數目相比更出現了幾何倍數的增長所繳獲得巨大財富引發的聽眾吸氣聲能讓死人都在棺木中睜開貪婪的眼睛。
此刻傳聞中的陸氏族兵終於出現了。
在行進的路上這些陸氏族兵表現出來的彪悍、武勇、和那種不可戰勝的肅殺氣息完全對的起大齊帝國民眾心中的期許的眼球因此當陸氏族兵穿街過巷之時歡呼聲震耳欲聾撒落的花瓣密集似雨。
沒有人知道這支在行進的道路上極盡勝利者招搖為能事的陸氏族兵軍隊的主事人其實已經不是陸恆了而是秦翔那些在馬背上托著的最吸引人目光的碩大包裹其實有很多里面裝地都是樹枝和茅草。
在三天之前在完成了對八城十七家門閥商戶的洗掠之後陸氏族兵便已分成了一明一暗的二支隊伍。
陸恆領著七百名最精銳的陸氏族兵。帶著大量的財物喬妝改扮正晝夜不歇的趕回江北的陸氏老宅。
在平泉城外陸恆從他大哥陸雄的口中得知現在的江北陸氏門閥雖然對外都還是用一個聲音在說話其實內部已經出現了多種不同的意見和勢力團伙。
因為太尉陸平前些日子的強硬有很多門閥豪族都在暗中對陸氏門閥進行抵制使陸氏門閥遭受到了巨大的經濟損失因此有很多人對太尉陸平的長老權威提出了置疑更有人公然宣稱雖然陸氏門閥的長老是終身制的但太尉陸平已經昏聵了。錯誤的決斷而使家族蒙受了羞辱所以應該自覺的讓出位置。
這也是為什麼老爺子陸平要讓陸恆領著歸來的陸氏族兵完成打壓其它門閥豪族的任務雖然有出奇不意的道理但更主要的是老爺子陸平已經無法調動陸氏的武裝力量了。
陸恆在這個關鍵時刻率領陸氏族兵的勝利歸來無疑能讓那些不同意見的聲音消失但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陸氏門閥的四大長老中跟太尉陸平關係最好並長期保持一致意見的長老陸賓現在已經到了壽元將盡躺臥在床上行動不能的時候雖然日日都用人參吊命但死亡隨時都有可能降臨。
如果長老陸賓死亡必然會在最短的時間裡舉行新的長老選舉如果選出來的新任長老跟太尉陸平不是一條心那麼以後所要做的諸多事物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制肘。
現在最有可能當選為新任長老者便是戒律堂的執事陸順。
在這次的內部紛爭中陸順表現出來了一種超然的中立姿態既不這一方也不那一方彷彿是一個隨波逐流的老好人。
但對於太尉陸平而言這種沉默其實就是一種表態。
陸順無疑是有才華的讓他當選為陸氏的長老也許會領著陸氏門閥走向一個新的輝煌但現在大齊帝國的局勢瞬息萬變要想獲得最大的利益就必須有一個穩固的大後方這樣以後的諸多謀劃才不會出現意外所以在陸氏門閥中只允許一個強力聲音的出現那麼便必須阻止陸順當選為長老。
再說了陸石武是長老陸賓的唯一孫子(也有傳聞說陸石武是長老陸賓扒灰自己的兒媳所生下來的私生子)與情與理都應該讓兩人見上最後一面。
於是陸恆率領的這七百精銳鐵騎再現當初奔襲穹廬山城的風采晝夜無眠的趕回江北陸氏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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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多日的烈日高懸曬得人都要變成了一縷青煙終於出現了烏黑遮日的情況風也漸漸的大了起來一場夏日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寬大幽深的房屋之中已沒有了多年來一直存在的咳嗽聲有的只是需要傾耳去聽才能夠隱約聽見的喘息。
長老陸賓躺在陰暗床榻上的瘦小身軀看上去更像是一株枯乾的樹樁胸膛時有時無的起伏是證明他現在仍然還活著的唯一標誌。
一個丫環小聲的問道「大老爺今天的情況怎麼樣了?能說話了麼?」
「很不好還是不能說話上午勉強喝下去的參汁在午時又全部吐出來了同時還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呢。」
「唉大老爺現在的樣子還真是招罪啊!不過林先生說他看過那麼多的病人就屬大老爺的生命力最為強韌從六月份的病危一直挺到了現在林先生說這真是醫學界的奇跡呢。」
「是啊是啊。」另一個丫環也跟著感歎道。
一個臉白似玉的黑衣老者從長老陸賓躺臥的床榻後面的布縵中緩緩地踱了出來瞪了那兩名丫環一眼。陰冷的眼神讓那兩名丫環感覺自己彷彿是被毒蛇盯視舌頭頓時發僵臉也變了顏色連忙低下頭。轉身離去。
那名黑衣老者在長老陸賓的床榻前屈膝跪下神情極為恭敬用稟報的語氣說道「老爺我回來了。雖然傳聞滿天飛但到現在為止也還沒有接到恆少爺和孫少爺的確切消息呢但你放心我已把石氏兄弟都給派出去了。只要有消息傳回來我便立刻會向你稟報。」
沒有回應仍然是時有時無的喘息也不知道長老陸賓有沒有聽見黑衣老者的話語。
那名黑衣老者便那麼跪著靜靜地等待著守護著彷彿已溶入了屋中的黑暗但給人的卻是一種連死神都要退避遠離的凜冽殺氣。
風越發大了使屋中的布縵飛舞而起從敞開的窗扉透射進來地天色也越來越陰暗在遠處天空烏雲的邊緣處不時有銀色的閃電遊走明滅。
一聲驚雷轟然響起。
接著是密集的馬蹄聲是比驚雷更加聲大地喧嘩由遠而近的傳來不時可以聽見有人發出的剌耳尖叫。
「回來了!回來了!!」
「天啊這是真的麼你們終於回來了!」
「我的兒啊!」
…………
這樣的聲音連續不斷的響起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其中含蘊地驚詫和喜悅那名黑衣老者驀然一怔從床榻前猛的站起身來轉身便要向門口行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卻見剛才那名離去的丫環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臉喜氣的叫喊道「大、大老爺孫……孫、孫少爺回來了!」
床榻上長老陸賓的呼吸在這忽然之間似乎變的粗重了起來緊閉的眼簾也出現了明顯的跳動。
腳步聲由遠至近的響起從起落之間的節奏上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來人疾跑而來的。
「沒錯老爺這這就是孫少爺的腳步聲啊。」那名黑衣老者已經站起身來在長老陸賓的耳邊輕聲呼喚著。
呼吸更加粗重枯皺如樹皮的眼簾也跳動的更加激烈那名黑衣老者歎了一口氣把長老陸賓從床榻上扶著坐了起來同時把自己的內氣渡到長老陸賓的身上。
這種內家渡氣如同飲用人參只能吊一時之性命。
一個身材高大的黑影出現在了門口擋住了從外面照射進來的光線是陸石武。
此刻的陸石武披著一件白袍光禿禿的腦門油光珵亮在他那腦門的中央處雖墨汁淋漓卻彷彿螃蟹爬過般的寫著三個大字——縱橫之。
而在他身穿的白色袍服上則寫滿了碗大般的字跡仔細辨識之下分別是刀、槍、棍、戟、斧、鋮、鉤、叉……
不僅是那名丫環便是歷經人世風霜的黑衣老者在此刻也不由出現了短暫的驚愕∼∼這樣的裝扮也實在是太過怪異了啊∼∼
「看什麼看!不認識我了麼?!」
陸石武惡狠狠的說道他身上升騰的血腥和暴戾氣息不但讓那名丫環腿一軟倒在了地上便是黑衣老者也在這忽然之間感到了某種莫名的心悸。
「回來了!孫兒石武我回來了!」
看著在黑衣老者懷抱中垂垂欲死的長老陸賓陸石武『撲通』一聲便如鐵錘砸地般的跪了下來那雙豹眼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血紅「孫兒石武隨著恆少爺殺死了成千上萬的匈奴人不但搶了匈奴人幾輩子積攢下來的財寶更挖了匈奴人的祖墳還舉著咱們陸氏大旗揚威在匈奴人的千軍萬馬之前……」
「孫兒石武現在有出息了啊不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打架胡鬧的混混只知道讓你生氣操心的小痞子了孫兒我現在的名頭可是響亮著呢叫縱橫之刀、槍、棍、戟、斧、鋮、鉤、叉……」
那名丫環和黑衣老者因為陸石武的話眼珠子都險些掉落到地板上嘴巴更張的幾乎脫臼∼∼這世上還有這麼長的外號麼∼∼
長老陸賓的臉不知是因為黑衣老者渡氣的原因還是被陸石武的話語所激動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漲的赤紅如血倏然那雙一直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
這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神啊釘子一樣的瞅著陸石武雖然渾濁但滿是關心、慈愛還有著呼之欲出的驕傲似乎要把陸石武此刻的樣子完全都刻印在腦海之中片刻之後長老陸賓那多日都發聲不能的咽喉忽然吐露出一句清晰無比的話語「行你比我牛B!」
說罷含笑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