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勃升騰而起的貪婪彷彿是荒原的野火雖然理智在極度的驚詫之後又漸漸的恢復了過來但想動手去劫掠去把木台之上的黃金寶珠摟抱在自己懷中的慾望仍然是那樣的強烈、瘋狂。
金錢的力量有時候比洪水猛獸更加直接可怕。
五百名涼州精騎每一人的肌肉在這瞬間都是觸電般的下意識繃緊臉色發青握拿兵器的手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甚至都發白了他們的目光條件反射般的向高台的四周逡巡視探。
大齊帝國軍人的軍餉並不優厚再加上軍方高層有吃空額、喝兵血的光榮傳統每一名資深軍卒在具有了精湛的搏殺本領的同時也常常成為了一句劫掠財富的好手當看見金銀珠寶便會習慣性的打探周圍的形勢從而估算著是否有機可乘?是否值得反串盜賊幹上一票?這已是身體的本能反應了。
很多大齊帝國的軍士在退伍之後都成為了最優秀的盜賊這是公開的秘密。
凝定在黃金之上的目光身周圍擴散開來五百名涼州精騎這時才發現就在木台前面的寬闊平地上一隊隊由族兵組成的整齊方陣正昂然站立著安靜的連一點聲息都聽不見。
這些族兵大概有二千多人他們的身材並不彪悍相貌也不是傳聞中的那樣凶神惡煞怪異的頭髮樣式甚至還有些搞笑但就那麼沉默的。沒有絲毫動作的站立著卻個個都彷彿是鋼鐵澆注出來似的一股無形地殺氣在他們頭頂的上空凝聚。熾烈如火的午時陽光因此而變成了寒冷冰霜。
這些族兵的眼神有著掩飾不住地疲憊但更多的是堅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狂熱、暴戾和血腥彷彿站立在這裡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野獸、一群屠夫、一群魔鬼。
但最為可怕的是。無論這群人究竟是野獸、是屠夫、還是魔鬼他們還有著森嚴的紀律。
在隊伍的行列之間有不少空缺每一個空缺處都放置著一塊祭祀死人時用的牌位可以看地出來。這些牌位都是新趕製出來的難看的刻字粗糙的工藝但擺放的卻極為整齊亦如那些肅然站立的族兵。
與每一塊牌位相對應的應該就是在征戰中死去的族兵吧?他們的靈魂此刻是否也站立在隊伍的中間?
做為久以沙場見慣死亡場面的資深戰士。在這瞬間產生的竟是一種恐懼的感覺接著恐懼漸漸變成了敬重發自內心的敬重難怪能縱橫草原!難怪能奔襲萬里!難怪能讓匈奴人膽寒!難怪能傳名天下!原來竟是這樣的一群人啊!
五百名涼州精騎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從馬背上跳下也如那些陸氏族兵們一樣自覺的列隊站立。在這時候他們的心中已不存在別別苗頭的想法了而是希望自己不要被那些陸兵族兵們看輕劫掠的念頭更如煙雲消散。全無蹤影只是瞄向木台之上黃金財寶的目光充滿了疑問。
這便是從匈奴草原劫掠而來的戰利品吧?他們在幹什麼?難道在分錢?這怎麼可能呢!!!
∼∼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率土之臣莫非王臣∼∼這是流傳千年並被所有人都視為當然的真理軍隊征伐繳獲而回的戰利品雖然也會出現私下分匿的情況但大頭永遠是雷打不動地進奉給朝庭。
雖然在『勤王諭、招集令』中有明確的召示這次征伐匈奴的戰利品是不用上繳給朝庭的全部歸個人所有但做為一名地位最低下的兵卒其實大家心中都明白不用上繳給朝庭但要上繳給族中大佬還有領兵的將軍、統領、隊長自己能拿到手中的仍然有限。
曾經有人統計過一名普通士卒地性命在經過層層剋扣的情況下最多只值五十兩銀子而這還是碰上了好的上官呢。
但此刻看這些陸氏族兵的架式難道……
每一名涼州精騎忽然間都覺得口乾舌燥。
就在這時木台之上傳來了那名胖子如釋負重的吼叫聲「快快去叫恆少爺出來終於分好了!」
恆少爺?
莫非就是傳聞中的縱橫之鞭?!陸氏族兵的領軍者——陸恆?!自已將要追隨的人∼∼五百名涼州精銳的眼睛猛然睜大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片刻之後便見一個身形挺立如標槍般的人披著陽光就如披著黃金甲冑走上了木台。
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但看不出確切的歲數臉上有勳章般的傷疤更有著一雙璀璨而冰冷的眼眸掃視而下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撲面而來能讓呼吸不暢的壓迫都覺得自己在這瞬間變成了一口銅鐘正在接受那目光的大力撞擊並因此而轟然鳴響而熱血沸騰。
所有的人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在那目光下讓自己的胸膛挺的更高精神面貌更為振奮。
這定然就是那陸恆了果然是鬼神一樣的人物啊!
這時便聽那陸恆揚聲問道「每份是多少?」
每一個的耳朵在這瞬間尖聳如兔。
「稟恆少爺每份是黃金二百三十兩!隊上以上級別還有戰死者領雙份每人是黃金四百六十兩傷殘者領一份半每人是黃金三百四十五兩!」
「那麼便分發下去吧!」
隨著一聲令下那十多名一直在台上忙碌的人便按照順序的拿著分好的黃金走下台去。挨個的發了起來在發到死者牌位之時便在眾目睽睽的監視下拿出一條布帛。把手中的金塊放入打成包裹後放在地上然後再用牌位置上壓住。
喧嘩之聲風暴般的響起雖然有森嚴如鐵的軍紀壓著但那些族兵們還是剛來的這五百名涼州精銳都忍不住地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喊叫聲。
「這是真的嗎?老三我沒聽錯吧?!我不是在做夢吧?!」
「老四。我的好兄弟啊你雖然死了但你死的值啊重如泰山!不是重如金山啊!」
「我王老五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啊!走到我家喝酒去!」
……
那五百名涼州精騎的眼睛再次瞪大。恨不能從眼中伸出一雙虛空大手掄圓上去把那黃金也搶奪一份下來他們再次望向陸恆時的神情就如是在仰望這世上最巍峨最高聳入雲地山峰∼∼跟隨這位恆少爺做事實在是太燦爛輝煌!太有錢途了啊!∼∼
雖然發錢發到後來。又加派了不少人手幫忙但也用了半個多時辰才把所有的黃金都分派完畢此刻的營地那歡騰的場面甚至比過年時還要熱鬧但隨著陸恆一隻手臂的緩緩舉起各種聲音便又消失了當手臂舉到最高處已安靜的落針可聞。
又是一次目光的掃掠而過。接著便見陸恆倏然單膝跪地揚聲說道「這一百多天裡大家隨我一起出生入死奉命無違辛苦了!」
在一怔之後那些族兵們都慌亂地紛紛跪倒在地。齊聲喊叫道「恆少爺你千萬不要如此說啊我們是決不敢當的!」
有些族兵甚至說著說著便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雖然每一名族兵都已是心中鐵石殺人不眨眼的硬漢子了但在這一刻他們還是覺得自己脆弱的就像是一個孩子做夢都想不到的高額金錢固然讓他們欣喜萬分有如夢中但陸恆此刻的這一跪表露出來的尊重和認可更讓他們心潮澎湃熱淚盈眶難以自己。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這世上身份地位最為低賤的族兵啊!是由奴僕、門客、家人的後代組成的族兵啊!他們的性命比官紳豪族豢養的一條狗都還不如但高高在上恆少爺無敵統帥的恆少爺竟然當眾向他們下跪了竟然向他們問候辛苦!
在這瞬間所有的族兵都面紅耳赤泣不成聲便是為陸恆去死上百次千回也在所不惜。
「我知道你們都很輕都很疲乏現在又有錢了更想衣錦還鄉去看看自己的父母、老婆和孩子但暫時我還不能解散你們因為我還需要你們力量……」
不待陸恆的話語說完那些跪倒在地的族兵們便轟然吼叫道「恆少爺你便是讓我們去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萬死不辭!……」
接著是更大聲浪地加入那五百名涼州精騎不知道在何時也如那些族兵一樣跪倒在地上了扯著脖子用吃奶的力氣嘶吼道「我等也願誓死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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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陸氏族兵和新加入的五百涼州精騎在點點星光的注視下分成幾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