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匈奴人都知道這樣兩句在草原上廣為流傳的俗語最高明的射手能射落盯著蘋果最神奇的刀客能砍斷鼻尖處的頭髮。
只是能夠真正做到這兩點的人都是傳說中的人物被成年累月的傳唱成為所有草原男兒心目中的偶像。
此刻這位啞巴千騎長竟然拔根頭發來向大家示意難道大家都興奮了起來下意識的挺直身軀目光炯炯。
在向眾人示意完畢後陸恆舉著那根頭髮踱到步班的身前他竟然、竟然是要把這根頭髮掛在步班的鼻子上。
「嗯、嗯」
步班皺著鼻子很是惱怒的向後退讓著。
而眾氐卜族人登時大聲喧嘩了起來紛紛出言指責陸恆大概的意思就是你要表演傳說中的刀法那很好啊我們都很歡迎但承架這根頭髮的人無論如何也應該是對你刀法有信心的同行者而不應該是我們氐卜族人更不應該是挑戰者步班啊要是你的刀法根本就是吹牛根本就達不到傳說中的那種高妙境界那豈不是一刀便要了步班的性命。
看見步班向後退縮陸恆的臉上露出明顯的不屑神情他用力抖動著手中的頭髮彷彿證明了什麼似的並向一個真正的啞巴那樣「啊啊啊」的喊叫著雖然沒有人能夠聽懂他的話語但任何人都能清楚的體會到那股呼之欲出的輕蔑和嘲笑。
「嗤」
玉琉公主的笑聲也在此刻猛然響起顯得尤為清冽。
其實玉琉公主笑的是陸恆那裝神弄鬼的搞笑樣子但帳篷中所有的氐卜族人在這一刻對玉琉公主的笑聲都有著另外含義的理解。
步班向後退縮的腳步倏然站立他臉在這瞬間已漲成血紅之色瞪著大眼睛瞅瞅那根頭花。又瞅瞅陸恆不屑的神情再瞅瞅美艷如花的玉琉公主額頭上的青筋像蚯蚓般跳動不已。
做為草原男兒做為氐卜族最強悍的勇士被人嘲笑特別是被如此高貴而美麗的女孩嘲笑這可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啊。
雖然心中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個啞巴千騎長的刀法已達到了鼻尖斷髮的神奇。但同時步班又覺得這個啞巴千騎長是絕對不敢在氐卜族人的帳篷中傷害自己。
那麼這個啞巴千騎長究竟想要幹什麼?
他拔根頭髮裝模作樣地要表演什麼神奇的刀法不過是想把自己嚇退罷了想讓自己在美人面前丟臉想讓自己在族人面前永遠都抬不起頭來這個啞巴真是太陰險了絕不能讓他的陰謀詭計得逞。
在這瞬間步班產生了洞察一切的明悟他勇氣登時大熾賭上一賭如果賭贏了憑借自己在此刻顯露出來的無懼死亡的豪邁不但能獲得美人的放心還能成為草原上的驕傲。
在想明白這一切後步班以一種暴烈的姿態猛地上前一步從陸恆的手中一把便將那根頭髮搶奪了過來隨手掛在自己的鼻尖上用囂張的聲音吼叫道「你來砍啊!你來啊!」
步班就像一隻激怒的野獸神色近乎瘋狂。
坐在帳篷上首位置的步度根以老年人特有的睿智頗有些擔憂的注視著這一切雖然他對自己的兒子充滿了信心但但那個啞巴千騎長無論是從容的動作還是臉上榮譽勳章般的疤痕怎麼看怎麼也都像是一個很角啊!
而坐在步度根身旁的衛元則終於在帳篷中發現了一塊凹陷的地面而且距離自己並不遠衛元心中大喜如果真的出現意外可算是有躲藏的地方了。
這時候衛元發現呼延隆也眼金金的瞅著那裡兩人對視一眼碰撞出一溜火花。
扮演啞巴這樣的角色實在是太痛苦了。
陸恆強忍著說話的慾望用手拍了拍步班那碩大無比的頭頂臉上流露出那種英雄重英雄、惺惺惜惺惺的欣賞。只是隨著陸恆手掌的收回隨著他腰中斜跨的彎刀發出「錚」的一聲鳴叫被緩緩從鞘中抽出那爆射的刀光彷彿天空的那輪寒月陸恆眼中的欣賞也漸漸的變為了冰冷、凜冽和殺氣騰騰。
雖然不知在什麼時候帳門口處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但整個場面卻是鴉雀無聲的靜謐有著爆炸般的張力唯有來自草原深處的夜風在天地間發出呻吟般的呼嘯。
難道、難道這小子還真的要砍不成。
步班的心不能抑制的驚恐起來因為此刻陸恆的眼神跟剛才相比已完全改變沒有了戲謔沒有了嘲弄有的只是一種極度陰冷的寒意。
陸恆把手中的彎刀先在半空中虛劈了一下刀身發出靈魂吶喊般的銳響接著刀尖對準了步班的鼻頭陸恆面無表情的樣子彷彿是在傳說中掌握生死的神祇。
看著陸恆那睥睨天下的樣子玉琉公主的如水雙眸情不自禁的亮了起來一顆一顆往外迸射出來的小星星都綻放著花癡般的迷醉。
步班的臉不受控制的抽搐著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而下那根放在他鼻尖處的頭髮彷彿重有千鈞如果當初陸恆便流露出這樣的威勢他絕對不會向陸恆發出挑戰的。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為什麼我從這傢伙的眼中感覺到的是他根本就不是想砍頭髮而是想殺死我啊?
步班由衷的恐懼起來被陸恆長刀所指的他在此刻已無法呼吸無法掙扎。
陸恆手中的彎刀彷彿是帶有著某種神奇的魔力控制著所有人的心跳和眼睛般的緩緩抬起
*
草原的夜色幽深廣闊三千陸氏鐵騎有如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以六稜陣形把氐卜族人的落群密不透風的包圍了起來並在盡量不露行跡的情況下緩緩逼近。
所有人都牽著心愛的戰馬弩弓上弦長刀出鞘壓低身形俯臥在草地上靜靜的注視著包圍圈中的落群升騰起來的殺氣連天上清冷的月光都變得扭曲。
所有人都在等候陸恆發出的信號只要鳴鏑一響便是血腥殺戮的開始。
陸奉川率領三百族兵在東南角處設伏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此刻在陸奉川的指掌間正不被人注意的玩弄著一顆有著尖銳稜角的石子而那匹被他做過手腳的戰馬與陸奉川相隔有一丈多遠這個距離足夠讓陸奉川免除一切懷疑。
所有的騎兵為了避免因為戰馬的意外嘶鳴而破壞奔襲、埋伏、潛蹤匿跡這類任務都會給自己的戰馬配備束嘴這種束嘴一般是用軟麻繩編製而成綁繫在戰馬的脖子上並不影響戰馬的呼吸。
而陸奉川所做的手腳就是他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一把那匹戰馬束嘴的軟麻繩暗中用手指捏斷了大半這樣只要那匹戰馬受到了意外打擊便會發出驚嘶而因為最吃力部位的軟麻繩都被捏斷所以拿個束嘴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於是
於是便讓那些氐卜族的人去殺死陸恆吧。
陸奉川在心中得意的想陰謀詭計的最高層次是什麼?便是借刀殺人啊!
再一次打量了四周並沒有人注意他陸奉川把那只玩弄著石子的手移動到身子的陰影之中然後曲指相扣把石子用力彈出。
一匹戰馬猛地從平靜的草地上高高躍起並以人立的姿勢發出驚天長嘶那嘶鳴聲在這深寂的夜晚裡顯得分外響亮、刺耳。
陸奉川一躍而起不等那匹戰馬叫上第二聲閃電般的刀光已讓戰馬的脖子變成了兩截黑色的污血從半空噴灑而落人立的戰馬彷彿是被伐倒的巨樹轟然墜落。
「你是怎麼看馬的?!」
陸奉川低吼道沾染著馬血的臉在夜色中顯得分外狠厲他不待那名陸氏族兵辯解手中的長刀便已捅入了對方的心窩那名陸氏族兵的身子彷彿蝦米一般猛地蜷曲年輕的臉上兀自閃動著茫然、迷惑、不解、和自認有過錯的悔恨。
「嗖」
長刀拔出帶起了一溜血光陸奉川的眼中跳動著黑暗的火焰。
而在這時因為馬嘶的鳴叫在落群中的氐卜族人已然發現了逼到近前的陸氏族兵他們發出慌亂的喊叫就像是沸騰的油鍋忽然加了一碗水。
低沉而肅殺的號角驚天動地般的響了起來行使指揮之責的秦翔發出了突擊強攻的命令。
所有人都明白此刻在落群中的陸恆最為危險而要想救陸恆的性命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攻下落群。
統一發出喊殺聲震耳欲聾閃亮的刀光映月生寒原本靜謐安詳的草原在瞬間就已變成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