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斜斜的從窗欞間照射進來儀事大廳的檀木桌案泛著鐵石般的光澤大衛陸平坐在多寶格的陰影中那張老臉有著雷打不動的沉穩看見陸恆從門口走了進來淡淡的說了一句「回來了。」便低頭品茶再無言語。
「是的老爹我回來了。」
喜悅激動的心情因為父親這一句平常的問話而變得凝定下來陸恆掃了一眼放在太尉陸平身前的紅泥火爐水氣正是「如魚目微有聲」的最佳之時便伸手取壺為太尉陸平身前空了的茶壺續上新水。
茶道之事一舉一動都是極有講究的陸恆這一出手時機恰好不但不覺突兀反倒透著一股隨意自然的從容太尉陸平不由抬目瞄了他一眼心想看來蹲墩天牢還是很能鍛煉人呢這孩子可比以前有眼裡多了。
相比太尉陸平的沉穩老護理方仲行面對李恆的歸來則顯得熱烈和激動得多「恆少爺你知道麼這次為了救你、送禮加暗中運作足足花了十多萬兩黃金啊你現在就是一根汗毛掉在地上都是『叮噹』的響還是十足真金的那種你以後做事可一定要考慮清楚了咱們太尉府是再也拿不出第二筆錢來讓你折騰了。」
陸恆咧了咧嘴不知道應如何來接這話卻聽太尉李平說道「仲行我知道你這樣說是想把我地火氣引發出來恨恨的痛罵這混小子一頓。免得把對這混小子的恨意和責怪壓在心中以後再慢慢找他算帳讓他吃更大的苦頭。」
「你這個師傅對恆兒還真是寵溺呢!」
「其實這件事你卻是誤會我了我的心中並不怎麼怪恆兒在我十七歲從軍時族中的一名長老曾經跟我說年輕人做事最主要地就是要做到世事不要怕百無禁忌。索性而為只要認為是對的便堅持到底決不妥協反而容易成就一番大事業。」
「如果瞻前顧後思量再三什麼事都要考慮個平衡周全有時候就回把握不住如白駒過隙般地機會而世故、圓滑、收斂雖然能夠保證處身立世地安全但也因此缺少極輕很難會有更大作為歷朝歷代的開國君主大多數都是膽大包天之徒並在三十歲以前奠定基礎他們唯一的一張便是這——不要怕——三個字。」
這番話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不但陸恆聽的熱血沸騰就是相交多年的方仲行也是第一次聽到太尉陸平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一時間瞠目結舌。
「不過」太尉陸平目光森森的看著陸恆與其中沉沉有著金石之音「那位長老還說了年輕時要做到的三個字是—不要怕—而年老時也要做到三個字那就是——不後悔~」
看著父親投射過來的目光陸恆徒然感覺到了一股歲月凝滯地沉重~~不後悔~~要做到這三個字何其難也便是老爹陸平在午夜夢迴回收往事時也不一定能夠心緒平靜吧。
大丈夫在世不能五鼎食那便寧肯被五鼎烹否則人生一世還有何快意可言。
方仲行適時開口問道「恆少爺你可知道皇上詔令把你逐出京都?」
陸恆應道「我在馬車中已聽趙總管說了。」
「我琢磨著。」太尉陸平用手指敲著桌子顯得此刻的一言一語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皇上把你逐出京都有兩個意思一個是以這種放逐的處罰方式來警示眾人皇家的尊嚴還是不可侵犯的雖然這樣的處罰警示缺少震撼力但多少可以維護些臉面。」
「另外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昨夜楚王在上元佳節宴上被逐表示皇上搖擺不定的立儲之心已經有所選擇京都各派馬上就要開始新的一輪傾軋了皇上可能擔心你會投到楚王陣營中要知道恆兒你現在也算是有點名頭了凶名遠播啊。」
最後這句話究竟是誇獎還是斥責?陸恆第一時間便已認定這是對他的讚賞和能力的肯定臉上飛揚地自負和跋扈讓方仲行白眼狂翻跟這小子現在的臉皮比自己這個當師傅的可是厚多了青出於藍勝於藍啊~~
「我打算讓你回江北哪裡是咱們陸氏起家的地方我身為太尉雖然被架空並無實權卻也不能輕易離京已有多年沒有回去了那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現在想來既模糊又清晰可見、、、、」
「咱們陸氏有家族子弟數千人有四長老八執事十六堂權利架構今年正是十六堂中鷹揚堂爭奪堂主位置的時候你去把這個位置給我奪來看了那麼多年的兵書戰策可不要白費了、、、、」
「兵書戰策?不就是家族中的一個堂主之位麼難道還要動刀動槍領兵打仗不成?」陸恆很是不解的問道「來來來聽我把這裡面的事情仔細的跟你說說、、、、、」
十大門閥的任何一個家族都有百年或者更加長久地歷史傳承能夠支撐這種傳承和發展延續下去是核心權利結構的合理性和新血力量的補充能力每一個家族都有每一個家族獨特的方法。
有的家族有家主或閥主這樣的領頭人有著之高無上的權力來決斷家族事務。這樣的家族如果領導人優秀再加上運氣的話一時之興盛並非難事但同樣如果領導人昏庸做出重大地錯誤決定整個家族勢力的轟然崩潰也並非不可能。
所謂的『其興也勃其亡也速』。便是如此。
江北陸氏家族是十大門閥中傳承歷史最久遠的家族沒有家主和閥主這樣的職位。重大決策由四名終身制長老決定每個長老有一票否決權一年一輪的值日長老多出半票使投票結果不會出現相持不下的局面太尉陸平便是江北陸氏家族終身制長老之一。
長老會的下面有八大執事長老會做出的決定交由八大執事完成這八大執事除了一名戒律堂地執事外其它的七名執事分別代表著七脈子弟如果執事犯有錯誤常來會可以撤銷和對其加以懲罰該脈子弟便需再選出一位能夠代表本脈子弟的人選來接任被撤銷執事的權力。
每脈子弟們的收入跟執事地能力有很大關係所以都會選擇本脈中能力最強的人來擔任執事。
那七名執事的下轄兩堂而戒律堂的執事則下屬一堂還剩下有一堂便是鷹擊堂這一堂口是專門為了讓新血證明自己的能力所設任何一脈三十歲以下的子弟都可以參加每五年一輪的堂主競選只要能夠成為鷹擊堂地堂主便大有可能成為戒律堂的執事再進一步的成為長老會的終身長老是年輕人證明自己進階權力核心的最佳方法。
其爭奪的慘烈手段的陰詭都是難以言表的陸恆的大哥陸雄二哥陸傑都曾經參加過鷹擊堂堂主之位的爭奪但都失敗了這對好強自負的太尉陸平而言實乃是一大恥辱。
既然陸恆被逐出京都那麼便索性讓陸恆回江北陸氏老家去參加鷹擊堂的競爭為自己找回面子。
同一時間知道陸恆從北詔獄司的天牢中安然無事走出來的還有禁衛軍大營中的一批激進軍卒。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雖然太尉陸平是大齊帝國的一代軍神但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對於一些新進的士卒來說太尉陸平已是傳說中的人物。
而陸恆這位太尉府的小公子殘忍殺死的卻是與自己朝夕相伴的袍澤所以一定會要用他的鮮血和和生命來償還。
這些激進軍卒心中的仇恨因為陸恆的無罪釋放達到了爆發臨界點。
在三名校尉的串聯下有二十多名武藝高強的禁衛軍低級軍官和士卒成立了暗殺團分撥派人到太尉府去盯梢找尋適當出手的機會他們都知道陸恆被放逐即將離開京都也就是說他們能夠出手暗殺的機會並不多了而且暗殺這種事情如果第一次出手不能成功對方就會加以防備再難下手。
對於這二十多名禁衛軍士卒的想法身為禁衛軍總統領的尉遲勇心中是一清二楚的但他故意不聞不問因為他自己也覺得有些愧對那些死去的禁衛軍士卒既然這些下屬想要報仇那便讓他們去報仇好了。
如果強制阻止到有可能使自己的威望受損。
只是暗殺失敗這些士卒估計都會被陸恆殺死。
如果暗殺成功太尉大人陸平必然會追究這些士卒也會被處死。
這這就是政治的陰暗啊。
發出輕聲歎息的禁衛軍總統領的尉遲勇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參加暗殺陸恆的人中還有他的愛子被稱為『小尉遲』的尉遲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