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雙不動聲色,隨邵百龍走上樓去。既然這趙公子來了,那便好辦。秦無雙心裡漸漸有了點主意。不過,在邵百龍的酒樓裡,他卻沒打算出手。
酒樓的三樓,卻是廂房。某間廂房裡,一名紮著兩條小辮子的丫鬟,嬌芙道:「小姐,你怎麼臉紅了?」她口中的小姐,此刻坐在床邊,釋解道:「我臉紅了嗎?」
那丫鬟嘻嘻笑道:「還說沒有,你看你看。」那丫$!搬著一面銅鏡,便朝那小姐走了過去。
那小姐忙擺擺手:「小竹,我不要看了。」
「嘿嘿,那小姐便是承JiJr臉紅了吧。」
那小姐輕輕撫了一下臉頰,卻不做聲,彷彿在回味剛才那一幕。不得不承認,剛才那名年輕男子抬頭看來那一下,確實讓她感覺到砰然心動。
那種感覺,彷彿是命中注定有這一次回眸一般。竟然讓她的芳心砰然一動。她先前只是無聊,趴在窗前看街景。
直到對面酒館砰一聲射出一個人來,她的目光才瞧了過去。因此便全程看到了下面衝突的一幕。
起初他不以為意,雖然秦無雙四兩撥千斤那一下比較高明,但她卻也沒有過多的讚歎,直到後面秦無雙面對威脅,從容不迫,讓她覺得這今年輕男子似乎和普遍的年輕人不太相似。
這今年輕人身上,沒有那種怕事的膽怯,也沒有那種盛氣凌人的傲氣,偏偏就是那股雲淡風輕的氣度,讓這小姐覺得,這種氣度不是襞出來的,而是與生俱來的宗師氣度。
那丫\}$小竹一直侍奉這位小姐,因此少了些上下尊卑的束佯,多了一些親如姐妹一般的親切。見小姐坐在那裡呆,不由道:「小姐,你在想什麼?」
那位小姐微微一笑:「小竹,你越來越八卦了。你倒猜猜,我在想什麼?」
那小丫!$歪著腦袋,想了片刻,笑道:「是不是想剛才樓下看到的事?小姐,你到底看到什麼嘛?是不是英俊瀟灑的大帥哥啊?」
「英不英俊,我真是沒仔細看,不過那今年輕人,倒真是蠻瀟灑。小竹,咱們離開家雲遊各國,也有兩三年了,這樣的年輕人,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那小竹嘴角里露出一絲曖昧的微笑:「嘻,小姐,你不會對人家動心了吧?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哦。咱們慕容家的小姐,如沐如雪,可沒有那麼容易融化的啊。」
那位小姐複姓慕容,卻是淡淡一笑:「小竹啊,就你會嚼舌頭。我一分話,你能咀嚼出十分的意思。」
小竹咯咯輕笑,如同嬌枝亂顫:「小姐啊,說真的,我覺得那羅公子還可以啊,為什麼你那麼討厭他呢?你這次逃婚出來,慕容家族的壓力可就大咯。」那位小姐沒好氣道:「小竹,你再提什麼羅公寺,我便不理睬你了。
小竹賠笑道:「好好好,小姐,是小竹說錯話了,你可別不理我。不然我悶都悶死了。對了,小姐,咱們總是這樣走來走去,漫無目的,也不是辦法啊。」那小姐道:「那總好過回去,嫁給那個什麼羅公子強。」
小竹歎息一聲:「小姐,你不論什麼時候回去,都不怕。小竹卻是擔心,家主回頭會打死我的。」「打死你做什麼?又不是你要逃跑。是我拐帶你逃跑嘛。」
小竹卻是委屈道:「說是這樣說,可是你是家主的千金,他老人家怎捨得打你。要出氣,自然是我這個小丫鬟倒霎了。」
「瞧你那點小心思,你當我爹爹是那麼鼠肚雞腸的人啊o再說了,他要敢打死你,我就跟你一起死。保證他半下子都不會打你。
小竹破涕為笑:「小姐,你當真是好。小竹便伺候你一輩子,也是心甘情願的。那小姐逗笑道:「鼻涕貓,真不怕羞。」小竹輕歎一聲,卻道:「小姐,你要不要彈琴呢?那小姐道:「也好,便彈奏一曲吧。」
包間內,邵百龍正在向秦無雙敬酒,他今日是心情大好,一掃頹勢,多年來積鬱在心中的苦悶,得以宣洩,對秦無雙自然十分感激。
而那醉漢,此刻居然清楚無比,一個人也不說話,只是拿著一壺酒,一杯接一杯地不斷給自己滿上喝乾,滿上喝乾。
秦無雙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年輕醉漢,不由得有些好奇:「邵門主,你說這年輕人姓肖?卻是什麼身份,怎地得罪了王爺?」
邵百龍苦笑一聲:「先生,這無非就是權貴之間鬥來鬥去的結果,其實也沒什麼新鮮事。這肖家以前是權臣,與那王爺政見不和,兩家爭鬥了幾十年,結果肖家被整垮了,家道中蓑,老的老,死的死,偌大家族樹倒猢猻散,便剩下這麼一個小子。失蹤了好些年了,卻不知道最近怎麼又出現在帝都了。他既然出現了,裴王爺那邊,自然放他不過。」
秦無雙點點頭,也便不再多問,卻道:「這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邵百龍苦笑,他又怎會知道一個衰敗家族的遺少叫什麼名字?那醉漢忽然道:「叫我肖管。」
「肖管?」秦無雙皺起了眉頭「你肖家,便是你一個人了?」
肖管的眼神忽然清澈無比,一掃先前醉眼惺忪的樣子,仔細看著秦無雙,忽然伏卓抽泣起來。
這麼多年,他四處流浪,可沒有誰有過這麼貼心的言語問他,甚至人家連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邵百龍歎息一聲:「先生,這肖家也是可憐。你若有門路,將此子帶出帝都也好。留在這裡,他遲早也是裴王爺那批手下玩弄到死的命。
邵百龍雖然在帝都有些身份,但他卻不太可能收咎這肖管,更不可能參與到世俗的無聊政治鬥爭當中去。
肖管雖然一直在喝酒,貌似醉醺醺的樣子,其實一直都有留意邵百龍和秦無雙,見邵百龍對這人都如此恭恭敬敬,知道這人身份很大。
忽然站了起來,單膝跪地,一把伏在秦無雙跟前:「先生,請你收留肖管吧,我一定鞍前馬後,將先生伺候的舒舒服服。」秦無雙卻道:「你會點什麼?」
「舞刀弄槍,舞文弄墨,算賬對賬,裡裡外外,沒有我不會做的事。」那肖管的口氣裡,充滿了自信,完全一掃先前的醉漢形象。眸子裡清澈如水,十分真誠。
秦無雙看人,看他眼神便足可看化七八八。這肖管眼神清澈,顯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單純而真誠,讓人一看便覺得親切。「你先起來,我眼下有要緊事要去辦。就算收留你,也沒法帶你去。
邵百龍微笑道:「先生,如果你要收留這肖家子,暫時幫你照料一下,邵某卻是自問可以辦到的。」「哈哈,既然邵門主如此說話,我若不收留他,反而不近人情。好,肖管,你便暫時寄居鐵扇門。等我事了之後,再來找你。快則幾個月,最慢不會過三年。如何?」
肖管大喜,指天立誓:「肖管願意追隨先生,生死不棄。若違今日之言,教我萬箭穿心而死。」
秦無雙也確實喜歡這少年人,擺擺手,正要開口,忽然頓住與飛因為他聽到了一縷琴音。
這琴音,飄飄渺渺,空靈清幽。只是這淡淡一縷琴音,便彷彿一下子便將人心弦扣住,讓人聞其聲而忍不住想知其人。
秦無雙豎起耳朵傾聽,臉部表情也是隨著這空靈的琴音變化而變化著,直到一曲終了,這才恍惚回過神來。
耳中還有些餘音饒耳的感覺,如泣如訴一般,彷彿高山流水一般優雅,又似蒼松古樹一般古樸,又似乎冰原雪地一般清冷。總有些天上雅奏的意味,而少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息。「邵門主,真想不到,你這酒樓竟然還有這等稀世琴音,當真是有如天籟。」秦無雙良久這才唏噓著。
邵百龍起初是錯愕,隨即想起什麼似的,苦笑道:「這琴音「卻非我酒樓的人所彈奏,似乎是兩個外鄉女子,客居此地,已有數日。每日都會有三五次彈奏,卻少有人關注。卻不想先生識此音律?秦無雙歎道:「此曲~o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便在秦無雙說出這話時,樓上那彈琴的小姐,臉色倏地又是一紅,心裡砰砰跳動,一顆芳心震顥不已。那丫鬟小竹這回是完全不解了:「小姐,你怎麼又臉紅了?」那小姐喃喃道:「小竹,你去樓下定一間包間,我要請一個人喝酒。「什麼人?」小竹愕然問道「小姐你在此間有熟人?」
那小姐搖搖頭:「你去便是。」
小竹對小姐是言聽計從的,雖然嘴巴嘟囔著,卻是朝樓下走去。她卻不知,她的小姐一曲終了,神識覆蓋整個酒樓,有意無意,便鎖定在樓下秦無雙那個包間,正好聽到了券無雙那十四個字的評價一一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這十四個字,就如天降一柄鐵錘一般,在萬古冰封的堅冰上,狠狠敲擊了一下,這種感覺,讓這小姐心跳不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