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的凍土上,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刮過,零星的雪花到處飛舞著,猶如成群翱翔的白色妖精。除了風聲外,只有狼嚎遠遠的傳來。這裡是大陸的北地,有黑色墓地別稱的艾佛爾荒原。
冷清的月光下,一支五十多個人的隊伍正在荒原上行進。他們中不少人的身周不斷有氣流在迴旋著,將飛雪吹開。而另外幾個則全身隱隱包裹著藍光,顯然都是賣力不俗的戰士和牧師。這些人統一穿著銀亮的鎧甲,背著刻有宗教紋章的武器和鷲盾。他們是正義之神泰瑞的信徒,也是整個教團武力的精銳。在北地的很多地方,他們只要光報出名字就能讓邪惡之輩落荒而逃。這些人被稱作蒼白正義,行事如同名字一樣嚴苛。面對邪惡他們毫不容情,用無憐憫的怒火,摧毀一切違反泰瑞教義的事物。
現在蒼白正義正身負重大的使命,要將一個特殊的囚犯送去總教壇。這群正義的追隨者忍受著苦寒,默默行走在荒原上。他們的囚犯一個個赤足,只披著件黑色外袍的女人踉蹌隨在隊伍的後方。她的雙手被用精鋼手銬銬在一起,一條鐵鏈不斷的托拽著她前進。女人人時的摔倒,被硬生生的在泥地上拖行。每次她都掙扎著爬起來,直到再一次跌倒。她原本是絕色的佳人,但現在已經渾身都是污泥。只有從黑袍被撕裂的縫隙中,露出的白皙肌膚,才能提醒別人想起她那曾經的無雙風華。
可怕的寒冷侵蝕著女人的肉體,她幾乎已經快死了。如果不是每次跌倒時女人都會看到自己隆起的小腹。恐怕她早就放棄爬起來的努力,任憑自己被活活的拖死。但女人也知道,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蒼白正義受命將她帶去泰瑞地總教壇,死活不論。每次接到這樣的命令。蒼白正義都不會將囚犯活著送到目的地。在這個女人心中還抱著一線希望,可是她無法肯定自己等待的人會不會來。她孤獨的堅持著,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漸漸的模糊。當女人即將又一次倒下,無力再掙扎時,隱隱有急驟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在開始變大的風雪中,一個黑衣地騎士從遠處縱馬飛奔而來。沒有一片雪花能沾到騎士,那些脆弱的白色妖精在剛靠近他時,就無緣無故地粉碎了。
看到騎士的女人露出一絲微笑,然後終於失去知覺倒了下去。
泰瑞地信徒們停下了腳步,因為一個騎士從後面趕超過他們。並攔在了隊伍前方。騎士胯下的馬匹渾身都冒著白色的蒸汽,並在停下腳步後就哀嘶一聲倒斃在地上。穿著皮製的黑色全甲。裹著黑色斗蓬,戴著黑色氈帽和手套。踩著黑色皮靴地騎士從馬地屍體上站起來,兩把插在黑色劍鞘中的長劍在他的腰旁發出了輕響。渾身籠罩在黑色中地他像是片不祥的陰影般,矗立在正義的對面。騎士陰冷的目光從氈帽下射出,慢慢的打量著所有蒼白正義的隊員。當看到昏倒的女人時。他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了。
「我想。泰瑞應該有足夠的牧師在你們的葬禮上念悼詞吧?」
騎士用和目光一樣冰冷的語氣說道。他解開披風的紐扣,露出劍柄,然後邁步向泰瑞的信徒們走去。對於這個威脅。蒼白正義的團員一點都不在乎。在過去的幾天裡,他們消滅了好幾批前來營救囚犯的敵人。甚至連大名鼎鼎的遊俠盧克,和與他一起前來的三十個精英戰士,也在十分鐘內被全部殲滅,葬身於凍土間。而相對的蒼白正義只付出死亡三人,重傷七人的代價而已。
面對走過來的黑衣騎士,四個蒼白正義成員立刻形成扇形包抄了上去。他們互相配合,巧妙的站位,無形間鉗夾住了黑衣騎士所有退路。蒼白正義的成員們手中都拿著長槍,隨著一聲發喊,他們一起全力刺了出去。就在兩天前,遊俠盧克就是死在完全相同的夾擊下。面對分刺向自己頭、肩、胸、腹的長槍,黑衣騎士彷彿視若無睹般的繼續前進。他只是略略加快了點步伐,就正好搶進了長槍間的空隙中,讓所有的槍尖都擦著自己的身體滑過。黑衣騎士隨手抓住一把長槍的槍桿,用力一推,槍柄就倒刺進了握槍者的胸口,將他的心臟洞穿。剩下的三個人大吃一驚,急忙想收槍後退。但這是黑衣騎士的手搭上了劍柄,幾道幻影般虛無的黑光凌空閃過,三把長槍便分成六截落到了地上。握槍的人則四分五裂,連著盔甲一起變成了碎塊。
剎那間,空氣彷彿凝固了。剩下的蒼白正義成員都瞪大了眼睛,就連身經百戰的他們也一進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從來沒有人能夠這麼輕易的殺死他們的成員——當初在宗教戰爭的殘酷殺戮中,要一個蒼白正義的人倒下,需要賠上二十個敵人的性命。而現在有四個人死了,而他們的同伴卻連敵人使用的武器都沒看清楚。於是在一片金鐵撞擊聲中,所有蒼白正義的成員都拔出了武器。他們舉起盾牌,將黑衣騎士團團包圍起來。只有團長弗郎克帶著三個牧師,一起看住倒在地上的囚犯。
黑衣騎士站在重重烏圍的中央,毫不在意的環視周圍的人。他嘴角浮起一絲殘酷的笑容,慢慢的開口說道:「
各位,儘管身處南方,我也聽說過你們的大名。據說你們給予惡徒裁決,尤其擅長將他們的妻子和孩子也屠殺殆盡,或者丟進火堆裡和處以火刑的人一起烤成焦炭。這各豐功偉績連一向覺得自己已經得壞的我都自愧不如,不過,我想知道是什麼原因使你們要為難武士納迪雅小姐?據我所知,她應該是泰瑞的忠實信徒之一才對。」
回答他的神父從十字弓上射出的箭。黑衣騎士側身避開箭矢,對著衝過來的敵人點了點頭。
「也好,問她本人也一樣。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已經決定,不會讓你們活著離開這裡。」
說完這句話時候,黑衣騎士已經殺掉了第二個敵人。
站在不遠處的蒼白正義團長弗郎克終於看清了敵人的武器,那是兩把通體漆黑的長劍,正不帶一絲反光的在月色下盤旋飛舞。它們被揮動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只見到朦朧而帶著無盡殺機的輪廓在縱橫來去。只有當刺穿人的身體時雙劍才會有一瞬間停頓,現出原形。看著部下前仆後繼的衝向黑衣騎士,卻無一例外的倒下,弗郎克感到一陣戰慄。自從就任蒼白正義團長之職至今的十五年來,他第一次在內心感受到恐怖的侵襲。
這是因為弗郎克認出了那兩把武器,暗魅和血狼。他也由此知道了敵人的身份——羅蘭黑刃,全大陸最可怕的殺手。那個人不僅是首屈一指的盜賊工會,夜刃的高級成員,還是舉世無雙的劍士。
在整個大陸上,能夠有資格以劍術與羅蘭黑刃一戰的不超過二十個人。事實上很多人都認為,只要羅蘭願意,他隨時都能通過斷手塔的考驗,成為第十三個獲得劍聖稱號的人。只是那個喜歡獨來獨往的殺手對虛名沒有興趣,總是潛伏在黑暗中磨練他的殺戮藝術。迄今為止,已經有太多的人倒在了羅蘭的劍下,其中不乏強者,甚至包括曾經地劍聖伊奇銀劍。他們之間那場傳奇般的決鬥幾乎催垮了半個獨角獸樹林。並且最終讓伊奇銀劍賠上他的性命和武器——神器流光之劍。
弗郎克流著冷汗,看著羅蘭身邊的包圍圈變得越來越稀疏。大量地血水浸透了羅蘭腳下泥土,已經把它們從黑色變成了暗紅色。如果不是有狂熱的信仰著,蒼白正義成員們的攻勢早就崩潰了。但在狂舞的雙劍前。他們的攻擊顯得如此無力,而防禦更是毫無用處。黑光一閃,一個人便齊胸分成兩截。再一閃,另一個便從肩到胯被砍成了兩半。
當超過半數的蒼白成員倒下後,和弗郎克站在一起的三個牧師開始施法,他們每完成一個法術,就有一、兩具還算完整的屍體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數秒間血肉就從這些不死生物的骨骼表面裉盡。被召喚起來地骷髏立刻撿起生前使用的武器,加入了圍攻羅蘭地站團。但誰都知道,這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羅蘭雙劍在被越來越濃郁的黑色霧氣所包裹,這正是他不斷提升力量的標誌。現在他甚至能一劍將兩個敵人一起攔腰砍斷。
看著將所有的屍體都召喚起來。並為自己施加了保護神術後,舉起釘頭錘加入站團的三個牧師。弗郎克明白自己沒有再猶豫地空隙了。他半跪下來,開始念頌一篇冗長地禱文。即使身為高階聖武士。弗郎克也明白在面對羅蘭時自已毫無勝算。現在他能做的就是為了勝利而獻出一切,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有惜。
雪忽然停了,原本遮蔽了一半天空的雲朵也被吹散開來。朦朧地月光更加顯得黯淡,那是因為有點純白的光芒。在弗郎克頭頂上的虛空中亮起。隨著弗郎克不斷的念出禱文,那點漸漸膨脹,最後幾乎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太陽。
熾烈的光芒充斥了天空和大地,讓整個艾弗爾荒原亮如白晝。看到這奇景的蒼白正義團員都歡呼進來。他們喊著泰瑞的聖名,更加瘋狂的向羅蘭進攻。羅蘭皺著眉頭避開攻擊,在揮劍砍死敵人的時候,抽空望了一眼異像的中心。這時恰好一道筆直的龍捲風從空中卷下,將光點和弗郎克裹在了灰色的風柱中。
「神臨術?」
羅蘭自言自語的說道,接著他忽然從剩下的敵人眼中消失了。僅剩的三個蒼白正義團員驚訝的四下張望,卻沒發現血泉正從他們胸前的致命傷口中湧出來。過了好幾秒鐘。他們才在驚恐的慘叫聲中倒下。羅蘭出現在一千尺外的地方,手中抱著他此行的目的,前聖武士納迪雅。為了這個和自己牽絆很深的女人,羅蘭幾乎不眠不休的趕了五天的路,累死了三匹好馬,才從遙遠的南方來到這裡。羅蘭脫下斗篷包裹住納迪雅的身體,並用戴著手套的手替她擦去臉上的污痕。他小心的讓納迪雅躺下,然後取出幾塊寶石放在四周。隨著羅蘭念出簡短的啟動語,那些寶石發出了光芒。很快它們就形成強力的防護罩,將納迪雅保護了起來。羅蘭後退了幾步,深深的注視著納迪雅。最後他輕輕歎息一聲,再一次消失無蹤。
在遠處,天空中光球已經隨著風柱緩緩降了下來。弗郎克念完禱文的最後部分,接著站起來仰天張開了雙手。光球落入他的懷裡,並且融入了進去。剎那間劇烈的刺痛遍佈了弗郎克的全身,他要拼盡全力,才能不發出慘叫。灼熱得彷彿要燒燬靈魂的火焰在弗郎克的胸前燃燒,並逐漸擴散。當它沿著脊椎衝入弗郎克的腦袋時,蒼白正義團長的意識化作碎片飛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