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子寧很想幫助那可憐的老人,但對一個神智不清的人怎樣幫助呢?
老人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我沒認錯人,你們可不能搶走了我的閨女呵!」他又向子寧叩頭說:「大爺,你可憐可憐我,小老就只有這麼一個閨女了。」
子寧慌忙扶起老人:「老人家,你千萬別這樣,有話我們慢慢說。」
「大爺,你答應將閨女給回我了?」
子寧看看老人,又看看小彩,說:「小彩,你是不是先認下這個老人……」
小魔女嚷起來:「渾人,這老人瘋了,難道你也瘋了?怎麼叫小彩胡亂認人做爹的?」
鳳仙子也說:「子寧賢弟,你心地雖好,這樣做也無濟於事,小彩認了他又怎樣?」
小魔女說:「是呵!你難道叫小彩跟他回草店去嗎?那小霞又怎麼辦?」
驀然間,一個人從大石背後轉了出來,笑嘻嘻地說:「好辦,好辦,叫她們兩姐妹都跟這老人回草店不就行了?」
小魔女眉毛一揚,打量了這突然出現的來人一眼。只見他生就一副掃帚眉,長臉無須,年紀三十歲上下,一雙色迷迷的目光在掃帚眉下閃爍不定,既賊忒忒地打量自己,也賊忒忒地往小彩身上瞧。小魔女一看這人就生厭了,沒好氣地問:「你是什麼人?幾時躲在那大石背後的?」
「嘻嘻,姑娘,我只不過是一個過路人罷了,剛好路過這裡,聽了你們的對話,不想打擾你們,只好蹲在那大石背後。姑娘,你沒見怪吧?」
「那你怎麼又跑了出來?」
「姑娘,我也頂可憐這位老人。這位小哥說得不錯,叫那兩位小姑娘先認這老人做爹吧,跟這老人回草店去,說不定會治好這位老人的瘋癲。姑娘,你要是捨不得這兩個小姑娘,不妨也同去草店走走,草店這地方雖小,可是個好地方呵!」
小魔女不動聲色:「你也是草店人?」
掃帚眉搖搖頭:「我可不是草店人。」
「你怎麼知道草店是個好地方?」
「我雖然不是草店人,但草店我去過,有山有水,草店前面河道的水,比這裡的水還清,姑娘要游泳,到草店去最好了。我想姑娘一去,就包會滿意的。」
「你真是好心人。」
掃帚眉一聽,不由嘻嘻笑起來:「這一點,姑娘算是說對了,我的樣子生得不好,可心腸是最好的了。」
「那麼說,你不是路過這裡,而是早已躲在那裡,看我們游水的。」
「這——,姑娘,你別多心,我只擔心姑娘不熟悉水性,萬一出事,我也好相救。」
小魔女心想:好呀,你這賊子的尾巴終於露了出來。她笑笑對子寧說:「渾人,你聽聽,你別以為你心腸好,他的心腸比你更好哩!人家不但關心這位老人,還關心我哩!」
鳳仙子和小彩姐妹一昕,心下感到愕然,怎麼小魔女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她看不出這來人用心不良麼?
子寧一聽,感到小魔女又要生事了,這來人固然討厭,但他擔心小魔女一出手,就會取了這來人的性命。誰知這掃帚眉更不知趣,裂開一張嘴笑嘻嘻地說:「姑娘過獎了!」
小魔女一聲怒喝:「滾開!我問你,這老瘋子是不是你特意唆使他來這裡,跟我們胡攪蠻纏的?」
掃帚眉頓時愕住了,半晌才說:「你,你,你——」
「說!是不是你唆使的。」
老人突然說:「姑娘,你別這樣說這位大哥,他是好心叫我來這裡尋我的閨女的。」
掃帚眉—聲長笑:「好,好,正所謂『好心不得好報,好柴燒爛灶』。你們拐帶良家少女,犯了大罪,我本來想私下了結了這件事,給你們一些面子,想不到姑娘卻倒打一耙。好吧,你們全部都跟我走。」
小魔女大怒:「你敢說我拐帶良家少女?」
「這兩個小姑娘難道不是你們拐騙來的?現在她們的父親尋來了,你還說人家是瘋子,事實如此,你還想狡辯麼?」
小彩、小霞嚷起來:「胡說八道,誰是這老瘋子的女兒了?我看你才是這老瘋子的龜兒子。」
小魔女本來大怒,聽小彩、小霞這麼一說,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掃帚眉心想:現在我叫你笑,到時到了我的手裡,我才叫你知道樂的。但卻板著臉的:「我不管你們怎麼說,先跟我走。」
小彩說:「你叫我們跟你去哪裡?」
小霞說:「你憑什麼叫我們跟你走,你是衙門裡的差人嗎?」
「哼!衙門裡的差人,那算什麼?你們看看,老子是什麼人。」掃帚眉一揚衣袖裡的一塊木牌,「老子是內廷衛隊的衛士,你們得跟我走吧?」
掃帚眉以為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準會將這伙男女嚇得面都黃了,會乖乖地聽自己的話。誰知小魔女嗤之以鼻,冷笑一下:「原來是位軍爺,怪不得那麼橫行霸道了!失敬失敬!」
「你——!」
突然間有人高興地叫起來:「看!那不是章三爺麼?」
小魔女等人一看,只見四、五條漢子朝這裡飛跑而來,其中一個青年大叫道:「三爺!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說時,他們一擁而至,把老瘋子圍了起來。一個青年說:「三爺,你叫我們好找啊!」又一個青年說:「好了,好了,三爺,你隨我們回去吧,別再到處亂跑了。」
老瘋子說:「不,你們不能拉我,我要我的閨女。」
「三爺,雲姑娘不會在這裡。」
「誰說她不在這裡,你們看,那不是我的閨女麼?」老瘋子指著小彩說。
這夥人不由朝小彩望去。
老瘋子說:「你們看,我不是找到了我的閨女麼?嘻嘻,我找到自己的閨女了,我找到自己的閨女了。」
小魔女、鳳仙子和子寧在旁靜觀不出聲,大家心裡想:來了這麼一位內廷衛士,事情已夠麻煩的了,現在又來了這麼一夥人,要是他們也說小彩是這老人的女兒,事情恐怕就不那麼簡單了!誰知道這夥人看了小彩一下,搖搖頭說:「三爺,你弄錯了,那不是雲姑娘。」
「不!她是我的閨女,她是我的閨女。」
「三爺,我們不會騙你,她真的不是雲姑娘,你跟我們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我要我的閨女,我要我的閨女!」
這幾個青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怎麼勸這老人才好。其中一位青年向眾人眨眨眼睛,對老人說:「三爺,雲姑娘我們找到了,她在等著你哩。」
老人聽了眼睛—亮,急問:「你們找到了?她在哪裡等我?」
「三爺,雲姑娘在家裡等你,你快回去。」
「真的!?你們不會騙我吧?」
眾人都說:「三爺,我們不會騙你,快跟我們回去吧,別叫雲姑娘等急了。」
「好,好,我回去,我回去。」
老瘋子在一個青年的扶持下,蹣跚地走了。子寧忍不住問:「各位阿哥,這是怎麼一回事?」
其中一位年長的漢子說:「章三爺也實在可憐,唯一的一個相依為命的女兒,兩個月前突然失蹤了,怎麼找也找不到,弄得他也瘋了,整天瘋瘋癲癲地到處亂跑,我們擔心他會出事,一路追蹤尋來,好不容易在這裡才找到了他。」
小魔女問:「他的女兒,你們找到了?」
這年長的漢子歎了一聲:「哪裡找得到,我們不得已騙騙他罷了,以免他四下亂跑,弄出事來。」
鳳仙子關心地問:「他的女兒怎麼會不見了的?」
「這一點我們也感到奇怪,不但是章三爺不見了女兒,還有兩戶人家,也同樣不見了女兒,弄得草店上有女孩兒的人家,個個人心惶惶,日夜不安。好了,我也該走了,三爺他沒有麻煩你們吧?要是他有得罪你們的地方,請念在他是一個可憐的老人,一時急瘋了,別放在心上。」
子寧說:「我們怎麼會怪他呢?你們好好帶著他回去,別叫他到處亂跑了。」
「那我多謝各位了。」說完,這年長的漢子便去追自己的同伴。
這夥人一走,小魔女冷冷地朝掃帚眉瞟了一眼,問,「這下你有什麼可說的?我們可不是拐帶良家少女了吧?」
子寧擔心這內廷衛士一時擱不下面子,會老羞成怒。再說,對於官府的人,子寧更不願去招惹他們,連忙說:「燕燕,事情弄明白了,就算了吧!」他轉身對掃帚眉說:「軍爺,事情明白了,你也上路吧。」
本來這掃帚眉這時一走,就不會發生什麼事,可是他偏偏仗著自己是一名內廷衛士,見子寧這麼一說,更以為是怕了自己。他「哼」了一聲:「我會輕易這麼走嗎?」
小魔女問:「你想怎樣?」
「我看你們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沒說的,跟我到谷城縣一趟。」
子寧說:「你要我們跟你去谷城幹什麼?」
「去了,你們自然會知道。」
小魔女怒極而笑:「不錯,軍爺,你說對了,我們的確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燕燕,你怎麼這樣說的?」
「渾人,對這種仗勢欺人的小人,你不給些厲害他看看,他就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
掃帚眉眉毛一豎:「什麼!?你敢罵人?」
小魔女身形一晃,只聽到「啪啪」兩聲,掃帚眉還看不清小魔女是怎麼靠近身來的,連閃避也來不及,便捱了小魔女兩個清脆的耳光。等到他定過神時,小魔女已站到原來地方了。他睜大了眼睛問:「你,你是什麼人?
「什麼?你這樣快就忘記了了這兩個耳光不是告訴了你嗎?我是一個不良之輩呀!」
「你敢動人?」
「我不但打了你,我這個不良之輩,還可以殺了你,你要不要試試?」
掃帚眉雖然武功不屬一流,但在衛隊中也是一個有名的好手,善使一對短刀,四、五個人也近他不得,深得衛隊長的喜愛,故打發他來武當山辦事。他哪裡受得了小魔女這般的侮辱,「唰」的一聲,一對鋒利的短刀拔出,一個滾身,便貼近了小魔女,雙刀劃出。小霞「咦」了一聲:「怎麼像個滾地葫蘆似的,這是什麼功夫?」
鳳仙子說:「這是山西龍門地堂刀的招式,看來這人是地堂刀門下的弟子,可惜還不到火候。」
掃帚眉見一招使出,就讓人看出了門路,心裡倒也吃一驚,但他不及想了,見一招刺不中小魔女,一連使出七、八招來。小魔女哪裡將他放在眼裡,幾乎是原地不動,只是身形略閃,便叫他這七、八招都落了空,說:「你這葫蘆滾夠了吧?看我的了!」小魔女根本不用劍,只出手一招,就將他摔飛了。小魔女身似飛魂,已飄然落在他跟前,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一下踩斷了他兩條肋骨,問:「你現在還要不要我們跟你去?」
掃帚眉這才知道自己碰上了武林中罕見的高手,自己的武功簡直是望塵莫及,他忍著痛說:「姑娘饒命。」
「怎麼?你難道求我這個不良之輩?能求得了嗎?」
「你,你,你真的要殺我?」
「像你這樣的鼠輩,殺你不污了我的手?」
子寧在後面叫道:「燕燕,你千萬別傷害了他,放他走吧。」
小魔女朝掃帚眉說:「要不是這渾人,我真想一腳就踩死了你。給我滾開,今後你最好別再讓我碰上了。」
「是,是,我馬上就滾。」掃帚眉嚇得連大氣也不敢透,忍著痛,連一雙短刀也不要了,爬起來狼狽而去。
子寧跑過來問:「你沒傷了他吧?」
小魔女沒好氣地說:「放心,他死不了。」
「他死不了,我可要死了。」一個聲音驀然從前面不遠的一塊平石上傳過來。
小魔女一看,只見平石上臥著一個精瘦出奇的中年漢予。小魔女明明看見,剛才自己來時,這四周石上根本沒有人,這精瘦漢子不知幾時睡在這石頭上的。她驚訝問:「你幾時睡在這石頭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幾時睡在這石頭上的。」
顯然這個精瘦出奇的中年漢子,有意在捉弄小魔女了.子寧卻吃驚地「啊」了一聲,正想喊出,忽然聽到一個細細的聲音在自己耳中響著:「子寧,你千萬別認出我來,我要逗逗這個小魔女,看看她的西門劍法。」子寧心裡好笑,便不出聲了。小魔女卻心裡有些微怒,喝問:「你睡在這裡幹麼?」
「我睡在這裡發夢。」
小魔女心想:這人不是在胡說八道麼?明明張著眼睛,怎麼在發夢了?今天不知道碰到什麼鬼了,碰到的儘是莫名其妙的人。她忍不住問:「你現在還在發夢嗎?」
「是呵!我現在還在發夢。」
「你夢見什麼了?」
「我夢見我那不聽話的小閨女在河裡洗澡,也不怕人笑的。」
「以後呢?」
「以後不知怎麼樣,跑來了一個老瘋子,我那不聽話的小閨女卻跟瘋子吵起來。」
再現顯不過了,這個漢子在戲弄小魔女。小魔女心想,這個人在說自己還是說小彩?忍著氣問下去:「以後呢?」
「以後嘛,我的小閨女又跟人動起手腳來,幾乎把人家打死了,嚇得我直冒冷汗。」
這個傢伙是衝著自己來的,好呀,你敢當面說我是你的小閨女,那你是自討苦吃了!小魔女跟著一想:這個人敢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時大膽地戲弄自己,不是瘋子,一定是個身懷絕技的高手。要是身懷絕技的高手,那就是有目的而來的了。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因為這個精瘦的漢子一直在石頭上仰面朝天而臥,一動不動,小魔女沒法看清楚他的面容。這時,鳳仙子和小彩兩姐妹也走過來了。鳳仙子問:「妹妹,這是個什麼人?」小霞卻說:「這個人怎麼大白天地在石頭上睡的?難道又是一個瘋子?」
精瘦漢子歎了一聲說:「我的確是個瘋子,不然,我怎麼會在大白天發惡夢的?」
小魔女問:「在你的夢醒了沒有?」
「沒有呵!」
「我想,你應該醒過來了!」小魔女說時,一支無形的梅花針從衣袖中激射面去,朝精瘦漢子身上射去。子寧一怔,急叫:「燕燕不可……」
誰知這漢子在這時略略一翻身,輕輕巧巧地閃開了這支無形的梅花針,子寧才放下一顆心來。小魔女卻暗暗吃了一驚,自己所發出的梅花針,無形無聲,令人難以察覺,幾乎是百發百中,怎麼叫這漢子閃過了?他是偶然無意翻身閃過?還是有意閃避的?
這漢子一側身,眾人看清楚他的面容了,這是副面色焦黃的中年人面孔,一對小眼睛對著小魔女微笑。小霞天真地叫起來:「這個人怎麼生得像猴子一樣?」子寧卻喝道:「小霞,別胡說話。」小霞伸了下舌頭,笑著不出聲。鳳仙子一看,心頭感到凜然,從這人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來看,顯然是位武林少有的高手奇人。
小魔女問:「現在你醒了吧?」
「是呵!我好像醒了,又好像還在發夢。」
小霞笑道:「你這個人真怪,明明醒了,在說話,怎麼說在發夢哩?」
「小姑娘,你不懂了,有的人在大白天說夢話,干夢事哩!剛才我就夢見我那頑皮淘氣的小閨女在玩繡花針哩!小姑娘,你知道她怎麼個玩法?」
小霞仍是一團孩子氣,睜大眼睛問:「她怎麼玩法?不是繡花嗎?」
「不!我那小閨女不在繡花,而是繡人。」
小魔女心中大怒,又是一支無形梅花針激射而出,心想:你說我繡人,我就繡給你看看。這支梅花針直朝這漢子的雲門穴射去,叫這漢子的一條手臂不能動彈。這漢子剛好這時又轉身仰天而臥,又一次避開了。小魔女心中明白了,這漢子的確是位武林高手,有意找自已的麻煩了!
小霞仍天真地問:「你怎麼又翻身睡了!說呀,人怎麼繡的?是了,她是在布上繡一個人吧?」
精瘦漢子忍不住笑起來。一下坐起說:「小姑娘,她不是在布上繡,而是在一個人的身上繡花。」
「那不痛嗎?」
「不會痛的。」
「怎麼不會痛哪!」
「因為那個人給她繡了花後,就死了,死人會感到痛嗎?」
「哎!你閨女不是在殺人麼?」
小魔女又氣又好笑地說:「小霞,你別跟他胡扯了!」她朝精瘦漢子喝問,「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了來這裡幹什麼?」
精瘦漢子歎了一聲:「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我來這裡只是尋找我那不聽話的淘氣小閨女。」
小霞睜大了眼睛:「什麼!?你也是來這裡尋你女兒的?你女兒也不見了麼?」
「是呵!她一個人悄悄它從家裡跑出來了。別的我不擔心,我就是擔心她太淘氣了,她不但會用繡花針繡人,還會弄刀弄劍地嚇唬人哩!」
小魔女再也忍不住了,「噹」的一聲,軟形寶劍從腰間彈出,指著精瘦漢子說:「出招吧!我看看你今後再說不說瘋話。」
精瘦漢子故作害怕地說:「你,你,你快收起來,別,別,別嚇死我了。」
「別跟我裝神弄鬼的,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是什麼人嗎?」
「哦!?姑娘看出我是什麼人了?我自己還看不出我自已是什麼人呢。」
「你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高手,有意衝著我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精瘦漢一笑:「姑娘,別這樣說,我的確有意朝姑娘而來,因為姑娘大象我的……」
「是不是你那不聽話的小閨女?」
「罪過,罪過!姑娘你千萬別惱,那是我在大白天說夢話。」
「那我像你的什麼人了?像你的姑奶奶?」
「說像我的姑奶奶吧年紀又太小了,像我弟弟的媳婦兒還差不離。」
小彩喝道:「你找死了!胡說八道的。」
小魔女哪裡容得人這樣當面戲弄自己?當年武陵劍派一位姓白的弟子只說了一句瘋話,就叫小魔女刺瞎了一雙眼睛。現在她真想割下這精瘦漢子的舌頭,叫他今後永遠不能說瘋話。她寶劍突然揮來,只見寒光一閃,劍尖巳直插到瘦漢嘴前。瘦漢嚇了一大跳,一個輕縱,身輕如飄絮,巳躍出—丈開外的地方,落在另一塊石頭上。不但小彩兩姐妹感到驚訝:多俊的輕功,自己幾乎沒看見過。鳳仙子也驚奇了,單這漢子這份輕功,江南五俠就沒有一個能及得上。
瘦漢搖著雙手說:「姑娘,請先別動手,我有話說。」
「你有什麼話說?」
「姑娘是來真的?還是隨便跟我玩玩?」
「誰跟你真的假的,我要割了你那說瘋話的舌頭。」
「那麼姑娘是跟我來真的了!不過我們得把話說清楚,你我兩人,要是有一個輸了怎麼辦?」
小魔女說:「我輸了,從此絕跡江湖。」
「姑娘,你何必絕跡江湖。你真的輸了,拜我為兄長吧。」
「你輸了呢?」
「那我認你為妹妹,好不好?」
「那輸與贏,不是一樣嗎?」
「本來就是一樣,那叫兩不吃虧,多好。」
「誰在跟你說瘋話?你輸了,你要割下你的舌頭。」
瘦漢愁眉苦臉地說:「那麼說,我這條舌頭是保不住的了?」
「那是活該,誰叫你討我的便宜。你沒有了舌頭,恐怕會多活幾年。」
「可是我沒有舌頭,今後怎麼對我老婆說話呢?她不將我罵死了?看來今天那個內廷衛士不死,我可要死了。
「少說廢話,出招罷!」
「好,好,姑娘,請劍下留情,你頂多只能割我的舌頭,別連我的頭也割去了。」瘦漢說完,身形一閃,早已靠近小魔女的跟前,一掌拍出,說聲:「姑娘小心,我出招了。」
小魔女心下凜然,暗想:這人不但輕功極俊,掌勁也非同小可,掌力中有柔有剛,剛中帶柔,柔中帶剛,是一種極難應付出掌勁。想不到這個外形近乎狠瑣的瘦漢,竟是這般深藏不露,武功一流的上乘高手。小魔女以一招「嫦娥奔月」避開了瘦漢的掌勁,輕出一劍,宛如驚雷走電,劍尖直挑瘦漢的天突穴。瘦漢腳步—移,便閃開了小魔女這驟出的一劍。一個出劍出得奇,一個移步移得妙,雙方都在剎時之間一閃而過。鳳仙子看得驚訝不已,子寧卻看得心驚膽跳,他很想叫兩人都停下手來。因為這個精瘦的中年漢子不是別人,正是三年前傳授迎風柳步給他的天山怪陝李是水。子寧一向知道天山怪俠行為怪異,不近一般常理,他不明白天山怪俠為什麼不讓自己相認。要試小魔女的武功,大家講明了不更好麼?而小魔女是容不得別人對自已有半點的輕侮。現在小魔女已動了真怒,出劍無情。這兩大高手比武,稍有不慎,便有生命危險,傷了小魔女固然不好,傷了天山怪俠,子寧心裡也不好受。他真想叫雙方都停止下來,但一時又不知天山怪俠的用意,只好凝神旁觀,只要兩人中任何一個有危險,他就出手了。
天山怪俠見小魔女出劍便變化無比,暗暗驚駭,心中暗想,看來白老兄說的話是真的了,這小魔女真的得到了西門子的真傳,勁力也非常深厚,怪不得能挑了長眉冷魔,殺敗了甘氏三煞。他不敢大意,以迎風柳步閃開了小魔女這出人意外的劍招。誰知小魔女一招未完,劍招突變,第二招又來,逼得天山怪俠頻頻以迎風柳步招架了。
天山怪俠身負三大絕技,一是輕功。他輕如鴻毛,快如電閃,轉眼之間,人便在幾十里以外,因而武林人士號稱他為雲中電;二是綿掌。這剛柔並濟的獨特掌法,獨步武林,這是剛中有柔,柔中帶剛,掌力發出,拍豆腐而不爛,而豆腐下的青石板卻碎成粉狀,所以給他掌力拍中了的,表面不露半點傷痕,但筋脈骨胳早已碎了,不死也殘廢,第三,便是迎風柳步。這迎風柳步的步法奧妙無窮,它可以閃避任何強敵的奇招怪式,在閃避中伺機出手反擊。一般來說,天山怪俠極少用迎風柳步應敵,以他獨步武林的綿掌功,足可以應付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了,用不著迎風柳步閃避對手的進攻,除非是驟遇強敵,一時無法接招,才用迎風柳步。現在小魔女一招就遏使天山怪俠使用了迎風柳步,這是因為小魔女的招式具有鬼神莫測的變化,叫人難以預料,而且奇快無比,晃如天外游龍,疾似電閃,驟然而至,只好用迎風柳步了。天山怪俠剛剛閃過小魔女的劍鋒,誰知小魔女手腕輕轉,劍光如一片秋水橫腰削來,這是西門劍法中的一招「橫鎖秋江」,也是從武當地煞劍中的一招「雲斷藍山」化出來,招式相似,卻用法不同,突然而來,出人意外,要是其他高手,恐怕早給小魔女削翻了。幸而天山怪俠的迎風柳步也奧妙無比,腳步一移,身形一閃,竟轉到了小魔女的身後,準備出掌反擊。不料小魔女身形未動,反手一劍劈來,真是劍光如練,直臨天山怪俠的頭頂,令天山怪俠根本無法出手反擊,只好又用迎風柳步閃開。
本來在船上的江南四俠、追風猴和韋氏女俠,一直在觀望事態的變化,現在也上岸了。他們心裡暗暗驚訝,這瘦漢是哪一處的高手?居然能閃開小魔女的劍招。韋氏女俠暗問子寧:「這位高手是誰?」
子寧輕輕說:「媽,這是天山怪俠。」
韋氏女俠一怔:「天山怪俠?你怎麼不勸阻他們?」
「天山怪俠叫我別出聲,他要看看燕燕的西門劍法。」
這時,小魔女的劍招源源使出,如影隨形,緊跟天山怪俠不捨,令武林中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天山怪俠只有閃避之功,全無還手之力。不但天山怪俠感到驚奇,連江南五俠和追風猴也看得瞠目結舌,心想:當今武林竟有如此驚世駭俗的超群劍術,怪不得她在清涼寺一連挑了錦衣衛的四十多人,甘氏兄弟敗在她的劍下了。至於小彩、小霞兩姐妹,簡直無法看清小魔女是如何出劍的,不要說招式了。她們也無法看清天山怪俠是如何閃避的,她們只看見兩團人影在劍光中飄來閃去。
剎時之間,小魔女已出手了六十多招,天山怪俠也閃避了六十多招。眾人既欽佩小魔女的劍術,對天山怪俠奇妙的腳步也感到駭然。就是小魔女,見自己出手六十多招都沒辦法挑中對手,心下也是感到駭然,暗想:這是哪裡跑來的這麼一個高手?武功不在隱俠之下,更在黑無常之上。小魔女驀然想起對手是什麼人了,頓時凝劍不發。天山怪俠這時側身而進,一掌向小魔女拍來。小魔女一招「貴妃醉酒」,仰面後翻,劍尖輕送,無聲無息,「嗤」的一聲,劍尖已刺中了天山怪俠的手臂。她「呀」的一聲,連忙收劍,人也躍起,關心地問:「刺傷了你沒有?」
天山怪俠一怔,苦笑一下說:「多謝劍下留情,只挑破了一點皮。」
小魔女一顆心放下來:「好啦,我再不跟你打啦!」便回劍還鞘。
這只在剎時之間的變化,眾人一時反應不過來,感到不知是怎麼回事,一時愕然了。兩人剛才還是生死搏鬥,怎麼變得這麼客氣了?子寧和韋氏女俠也感到驚奇,他們雖然知道是天山怪俠,也知道天山怪俠在試小魔女的武功,可是小魔女並不知道對手是天山怪俠呀,難道她轉了性了?
天山怪俠問:「姑娘,你不割我的舌頭?」
小魔女笑起來:「算啦!我知道你是在逗我玩的。」
天山怪俠奇異了:「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小魔女笑道:「別看你裝神弄鬼,詐癲扮傻,可是你的武功怎麼也隱瞞不了。當今武林中誰會走出迎風柳步那樣神奇的步法來了除了天山怪俠,還有哪一個?迎風柳,迎風柳,迎風而擺動的柳葉,哪怕我再使出六十多招,恐怕也不能刺中你。」
「你現在不是刺中了我麼?」
「那是我想出的一個笨招。」
「什麼笨招?」天山怪俠感興趣了。
「迎風柳,迎風而動。可是我誘你出手,然後輕出一劍,無聲無息,也就沒有風啦,你自然就不會閃開啦,你看,我這個笨招好不好?」
天山怪俠不由笑起來:「果然是個精靈古怪的小魔女!叫我上當了。」
「不過,我這個笨招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對你就不靈了。」
天山怪俠笑道:「誰知道你第二次又使出什麼古靈精怪的笨招來,叫我沒法提防。總之,我今後對你要多加小心,別再上當。」
子寧這時走過來向天山怪俠一揖說:「李大哥,你好。」本來他很擔心天山怪俠右臂的傷,但仔細一看,只是刺破了衣服,挑傷了一點皮而已。所以沒問傷得怎樣,只說「你好」兩字。這兩個字,不是一般的客套,而是蘊含了子寧深厚的感情。
天山怪俠正想回答,小魔女卻「哼」了一聲:「渾人,你怎麼現在才過來認李大哥的?為什麼不早點兒認?」
「這——」
「這什麼了?你明明早已認出是李大哥了,卻故意不認,特地看我出醜。
天山怪俠見小魔女真的要怪罪子寧,慌忙說:「賢妹,你別怪子寧,是我暗暗叫他別認我的,要怪就怪我好了!」
「好呀,原來你們兩人是串同來捉弄我的。」小魔女跑到韋氏女俠身邊,「媽!你看看,子寧是不是在欺負我?」
韋氏女俠慈愛地撫摸著小魔女的頭髮,微笑道:「燕燕,別說孩子話了,你還不快過去感謝李大哥在衡陽對我們的救命之恩?」
原來小魔女在衡陽遭人暗算中毒時,天山怪俠突然出現,掌斃了一個賊人後,又去追蹤另一個賊人。小魔女沒看清,但韋氏女俠看得清清楚楚,曾對小魔女說過這事。小魔女「呀」了一聲,忙過來向天山怪俠施禮。天山怪俠慌忙回禮說:「賢妹,別這樣,這事我早都忘了,你還提它幹什麼?」
「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你叫我為『賢妹』,不叫我為那淘氣不聽話的小閨女了?」
大家都笑起來。子寧將江南五俠、追風猴等人一一引見給天山怪俠。江南五俠和追風猴等人早已對天山怪俠慕名很久了,只可惜難得相見。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瘦漢,竟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天山怪俠,真是大慰平生所願。
天山怪俠對江南五俠只是寒暄了幾句,對追風猴卻幾乎是一見如故,不知是兩人身材相似還是氣質相同。天山怪俠說:「呵呀,原來是你這個妙手老兄,我在京師一帶四下打聽你,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了。」
追風猴帶奇異地問:「不知大俠打聽小弟幹什麼?」
天山怪俠作了一下偷竊的手勢。小魔女笑著說:「好呀,原來你在唆使我表舅去做賊,我去告發你們。」
眾人又笑起來。小魔女問:「你想叫我表舅去偷什麼?不過,我們先得把話說清楚,要是偷到了什麼寶貝兒,我們大家都有一份子。」
天山怪俠笑道:「要是說我和你表舅是小偷,那你是坐地分贓的大賊頭了。」
子寧知道這位義兄行為怪異,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便問:「大哥,你想叫我表舅去偷什麼東西的?」
天山怪俠望著子寧:「你怎麼也叫這妙手老兄為表舅了?要是說燕燕稱他為表舅,還有一些近邊,因為我知道妙手老兄是韋氏女俠的表弟,你呢?你是跟隨燕燕叫的吧?」
風仙子說:「李大俠,你還不知道麼?韋氏女俠正是子寧的親生母親哩!」
天山怪俠一聽,愕然了。他瞪大了一雙小眼睛,圓溜溜地轉動,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好像碰到了什麼稀奇古怪事似的,抓起自己的頭發來。小魔女忍不住笑問:「你怎麼啦?」
「我,我,我看看我是不是又發夢了。」
小霞笑道:「你這個人怎麼老愛在大白天發夢的?你發什麼夢了?別不是又不見了自己的閨女吧?」
「不!我發夢我的子寧賢弟怎麼一下變成韋氏女俠的兒子了?」
「哎!」小魔女嚷起來,「你以為我們在騙你嗎?」
子寧說:「大哥,這是真的。」於是將事情經過一一說出來。天山怪俠見是一件母子重逢的正經大事,再不能打哈哈了,慌忙對子寧一揖說:「恭喜賢弟,找到了一個這麼好的母親。」又對韋氏女俠一揖說,「小侄恭喜伯母,有了這麼一個好兒子,再添上燕燕,真是一門俠義了。」
小魔女一聽,羞得面也紅了,「啐」了天山怪俠一口:「看你說的什麼話了?」
「賢妹,我說錯了嗎?」
小魔女一跺腳:「我不跟你說了!」
儘管天山怪俠一本正經,但眾人聽了,仍感到打哈哈的成份居多,都忍住笑,現在見小魔女這麼一嚷,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
韋氏女俠問:「李大俠,你想叫我表弟去偷什麼東西的?」
「去京師錦衣衛府偷一件重要的東西。」
眾人一聽是去錦衣衛府,感到事情不尋常了,忙問:「什麼重要東西了」
「這是一個秘密,有關我們武林人的一件大事。」
追風猴聽得興奮異常,說:「李大俠這樣瞧得起我,我就是豁出命來,也跟大俠去。」
天山怪俠大喜:「有你老兄去,事情可以說是成功了—半。」
子寧問:「大哥,你就是為了表舅來這裡的?」
「不!我不過是盲佬拾到了金戒指,碰上好運氣罷了,我是跟蹤一個人來的。」
「跟蹤誰?」
「就是那個內廷衛士。」
小魔女奇怪了:「你跟蹤他幹什麼?」
「你別小看了他,從他身上,也可以發現一件有關武林人士安危的秘密。」
「噢!你怎麼不早說,現在這賊子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他跑不了!我已經知道他要去什麼地方了。」
「他要去什麼地方?
「草店。」
「草店!?就是那個尋閨女老瘋子的地方?」
「對。不過,我現在要趕去京師,不能跟蹤他了,我希望賢妹和子寧代代勞,代我去跟蹤他,好不好?」
子寧說:「行,大哥放心好了。我和燕燕去跟蹤他。」
小魔女說:「渾人,我們不去武當山了?」
天山怪俠愕然問:「你們去武當山參加會盟?」
「我們才不去參加他們的會盟哩!」
「你要前去搗亂,挑翻了他們?」
「不!我們只想去看看他們幹什麼。」
「賢妹,你千萬不能亂來,不然,挑起中原武林人士對碧雲峰人的更大仇恨,事情更弄得一塌糊塗了。」
「你放心,有子寧在,我能亂來嗎?再說,還有我韋媽媽和江南五俠哩!」
「你們這樣去?」
「我們這樣怎麼行?我和子寧會化裝前去的,誰也認不出來。」
「賢妹,你別小看了中原武林人士。其實,你和子寧去草店跟蹤那個內廷衛士,也是跟武當會盟有關,說不定你們一去,查出了秘密,會化解中原武林人士與碧雲峰人的仇怨哩。」
「真的!?那個人這麼重要?」
「賢妹,講笑歸講笑,這事我絕不騙你,要是你很快查出來了,也不會妨礙你去武當山看熱鬧。」
子寧說:「燕燕,我們就去草店吧。」
「好!我去。」
天山怪俠更是大喜:「有賢妹和子寧去,我放心了。不
過,你們在草店發現那個衛土時,千萬別驚動他,在秘密沒有查出前,更不能取了他的性命。」
小魔女說:「好啦,李大哥,我們可不是你那不懂事的小閨女。」
天山怪俠笑道:「好,好,我不說了,有你這麼一個古怪精靈的小魔女,配上一個老實、心地仁厚的子寧,再加上一個深閱人世的韋氏女俠,我比什麼都……」
小魔女笑問:「你還有什麼高帽子給我們戴的?說呀!」
天山怪俠給問得啼笑皆非,一時啞口無言,摸著自己腦袋,望著小魔女,神態既狼狽又滑稽。眾人看得都忍俊不禁。
小魔女仍問:「說呀!你怎麼不說了?」
「好,好,我的姑奶奶,我算怕了你了,我真佩服子寧的脾性。要是我,不給你活活氣死,恐怕也會氣瘋了!」天山怪俠轉身對追風猴說:「老兄,你有什麼要收拾的?沒有,我們就快點離開你的表侄媳婦,要不,我真要死了。別人開玩笑,她卻頂認真,別人認真,她又當成開玩笑了。」
子寧不由一怔:「大哥,你馬上要走?」
「不錯,馬上就走。」
追風猴說:「那我去收拾一下就來。」說著便縱身上船。
小魔女問:「李大哥,你真的生我的氣了?」
「賢妹,事情緊迫,我不能不走,漠北那老怪物還在京師等我哩。剛才我只不過藉口走罷了,你千萬別當真的。」
「噢!我還以為你真的生我的氣啦!」
子寧驀然想起一件大事情來:「大哥,你見到齊老前輩了?」
「見到了,賢弟是不是想說在龍王廟前發生的事?」
「大哥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天山怪俠感歎地說,「真正知道一個人實在不易。有的人看去是正直俠義之輩,其實是大奸大惡之徒,有的看去是大奸大惡之人,卻又是人間的奇男子。」
這時,追風猴已收拾好行裝上岸,說:「李大俠,我們走吧。」
「好,我們走。」
天山怪俠便一一向江南五俠和韋氏女俠等人告別,往京師而去。追風猴這一去,不但為武林幹了一件大事,同時也成為天山派的門下弟子,天山怪俠將自己三大絕技,一一傳授給追風猴,使追風猴以後成為武林中的奇人。
江南五俠和韋氏女俠等人目送天山怪俠和追風猴遠去,才登上船,起錨揚帆往均州駛去。一路上,倒也沒發生什麼事。想不到船一過谷城縣,在傍晚快靠近老河口小鎮時,突然一條特大的官船從下游飛駛而來,船頭上不但豎立起「肅靜」「迴避」兩塊大木牌,兩旁還站立了持矛橫刀的兵丁,大聲呼喝江面上的船隻讓道。嚇得一些漁舟民船紛紛靠岸迴避,害怕冒犯了官船,會大禍臨頭。
小魔女見了,感到奇怪,這是什麼官兒的船?這麼大威風?船家正要轉舵靠岸行走時,小魔女說:「別理他,這條漢水不是他當官一個人的,他走他的,我們走我們的,為什麼要讓他走?」
船家擔心地說:「小姐,俗語說,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小姐雖然不害怕,但小人可惹不起。」
「什麼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我就要鬥鬥他,看他敢把我吃了不成?」
韋氏女俠說:「燕燕,算了,由船家靠岸吧,犯不著去爭這口氣。我們雖然不怕,但這船家一家大小今後要生活下去,要在這條水道上謀生,萬一得罪了官家,他們拉人燒船,你顧得了他們嗎?」
「那我砍了這官兒的腦袋下來,看他還這麼霸道威風不成。」
「噢!你別給我惹是生非了!」韋氏女俠命船家靠岸行走。
鳳仙子也說:「妹妹,你就算殺了他,其他的官兒呢?難道你都一一砍了他們的腦袋下來?」
「其他官兒也像他這般橫蠻霸道麼?」
鳳仙子不由笑起來:「妹妹,這恐怕你見得少了,所有當官的都是一個樣。別說這是京師來的官兒,就是一個小小的縣官,坐轎出門,也鳴鑼開道,叫行人迴避哩!」
「要是不迴避呢?」
「別說不迴避了,就是迴避不及,不是給老大的籐鞭劈頭蓋腦地打來,便是給捉來當街打屁股。」
「那還有王法嗎?」
「什麼王法不王法的,所謂『官』字兩個口,他左說也對,右說也對,他講的話,就是王法。」
「姐姐,那麼說,他們橫行霸道是應該的了?姐姐能容忍?」
「我們總不能將這些官兒的腦袋都砍下來吧?除非他們十惡不赦,為非作歹,殘害百姓,我們才不得已取了他們的性命,一般的,我們只好不理了。何況有些官兒的確是好的,他們廉潔奉公,為民辦事。不過他們出門也同樣是鳴鑼開道,叫人迴避,這已是成為慣例了,不然,就顯不出他的官威。」
「我真不明白,不這樣就沒有官威了嗎?這樣的官威,我看不要好過要。」
鳳仙子一笑,「當然,我們也希望當官的象平民百姓—樣,不擺架子,不顯威風,跟平民百姓如父老兄弟一樣,相愛相敬,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一些當官的,總是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別說是當官的,就是我們武林中人,有一絕技農身,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盛氣凌人,恃強凌弱。就是一些俠義人士,也往往自以為是,不將別人看在眼裡,不講是非曲直,以武了斷事情。武林中,又有幾人如武林八仙那樣?他們有的雖然行為怪異,但卻從不欺負別人,虛懷著谷,平易近人。」
一提到武林人士,小魔女深有感觸,歎口氣說:「要是所有武林人士都像武林八仙那樣多好,江湖上也沒有這麼多恩恩怨怨,互相仇殺了。」
鳳仙子說:「要是當官的將自己看成與一般黎民百姓一樣,天下間就太平得多了。」
韋氏女俠說:「這恐怕很難哩,除非叫堯舜來做大明皇帝,文武百官才可能與平民百姓相親相敬。」
小魔女說:「媽媽,堯舜是什麼人?他比武林八仙還好嗎?」
韋氏女俠不由一笑:「丫頭,你除了練武,就沒多看書嗎?看來你應多看一些書了。」
「媽媽,這跟看書有什麼牽連的?」
鳳仙子笑道:「妹妹,堯舜是兩位古代賢君,他們雖然做了皇帝,卻跟平民百姓一樣,甚至還自己耕種哩!哪有像現在,連一個小小的縣官都擺官威,魚肉百姓!」
韋氏女俠說:「說起來也好笑,本來君王初初是由黎民百姓擁戴而立的,只是叫他好好治理國土,為萬民辦事罷了。想不到後來國土卻變成君王一家一姓的家產,甚至說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使得天下所有的黎民百姓,都成了他的奴僕。還大封其叔伯兄弟兒子到各地去做什麼王呀侯的。本來他是為大家做事的,反過來大家要忠於他一個人了。聽說漢朝開國皇帝劉邦,做了皇帝時,只要是他的本家,哪怕是一個瘋子和白癡,都裂土封王封侯。」
小魔女問:「就沒有人反對?」
「誰敢反對?不怕掉腦袋麼?所謂皇帝開金口,誰也反對不了,誰反對,誰就是大逆不道,自己死了不要緊,還連累九族受株連。真是一人犯事,九族遭殃。」
「那他不比假仁假義的沙寨主更心狠手辣麼?」
韋氏女俠一笑:「傻丫頭,別說孩子話了,沙寨主怎能與暴君相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牛毛比牛了。單是本朝的朱元璋,殺戮功臣,一牽連就是成千上萬的人受害,不知屈死了多少無辜的人,使多少人傾家蕩產,妻離子散,有的淪為奴婢。」
小魔女聽得憤怒異常,心想:要是我,早挑了這個皇帝。這時,那條官船已吆喝而來。小魔女不由朝官船望去一眼,只見一位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官員正站在船頭上遠眺老河口。小魔女感到這位官員頗為眼熟的,再想打量時,官船早已駛到前面去了。小魔女想:奇怪了,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的?她驀然一下想起來了,不禁叫起來:「原來是他呀!」
原來這個大腹便便的官兒,正是小魔女在三年前與韋氏女俠去衡山,路過桂北一處小鎮,在客棧裡投宿時,見到那位吃飯不付錢,還動店小二的軍爺,也是子寧在落魂山莊裡碰上的那位耿大人。小魔女為了給他一些儆戒,以「一枝梅」之名盜去了他的官服和烏雕馬,與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想不到這一捉弄,卻幾乎害了子寧……
韋氏女俠正在同小魔女說話,突然聽到小魔女叫一聲:「原來是他呀!」感到愕然不解,問:「丫頭,你怎麼啦?」鳳仙子卻明白了小魔女的意思,問:「妹妹,你認識官船上那位官兒?」
小魔女點點頭,對韋氏女俠說:「媽媽,你記不記得三年前,我們在桂北一個小鎮上見到的那個大鬍子的胖軍爺?」
「是你取走了他的官服和馬匹的軍爺?」
「對了!現在官船上的那個官兒,就是他。三年了,看來他的官兒越做越大了,沒有以前賴帳的無賴相,卻變成了趾高氣揚的小人相,令人可笑又可惡。好!今夜裡我將他的官印取了去,叫他連官兒也丟了,看他以後還擺不擺威風?」
韋氏女俠望了一眼前面的官船,一笑說:「燕燕,別胡鬧了,他恐怕沒有什麼官印。」
「當官的怎麼沒有官印啦?」
鳳仙子說:「妹妹,伯母說得不錯,他不是去上任的什麼地方官,看來他不過是帶隊押運貨物的一個官兒罷了,不會帶著官印在身。」
「那我將他押解的貨物取了去,令他沒辦法交差。」
韋氏女俠笑了笑,不出聲。
小魔女問:「媽,你怎麼笑的?我這樣做不對嗎?」
「丫頭,要是這船上裝的是珍貴貨物,別人早取了去,也輪不到你去取了。你試想一下,從京師來到這裡,沿途不
知有多少黑道中的高手,居然沒人去踩他的盤子,可見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那船上裝的是什麼?」
「看這船吃水深,裝的不是米糧,便是修建武當山宮殿的一些銅鐵了。丫頭,這些貨物,就是你取走他十袋八包他也不在乎。說不定你這樣做,反而幫了他的大忙。」
「噢!媽媽,我怎麼幫了他的忙吶?」
「丫頭,你沒聽子寧說過?上次我們取走了他的官服坐騎後,他不是恐嚇客棧老闆,要一筆錢財麼?後來子寧雖然出手警告了他,他還是在當地發了一筆小小的橫財。他發的這筆橫財,不是你幫忙麼?」
「哎!氣死我了!今夜裡我叫他發橫財去!」
韋氏女俠一怔:「丫頭,你要殺他?」
「這樣橫行霸道的貪官污吏,不殺了他留下他幹什麼?」
「丫頭,你別亂來。」
鳳仙子說:「妹妹,他罪不至於死吧?你殺了他,不怕太過麼?這樣的官兒,我們再懲戒他一次就行了。」
「姐姐,你不怕又一次幫了他的大忙麼?」
小彩、小霞兩姐妹本來在旁一直聽著,沒機會插口。這下小霞說:「師姐,我們想辦法推他下水去,這樣,別人便以為是他自己不慎掉落水的,不就行了?」
小魔女一聽,好笑起來:「你這小妮子,媽說我說的是孩子話,你比我更孩子氣。我問你,我們怎麼推他下水呢?」
說時,船已靠岸停了下來。小魔女問:「嗨!船怎麼不走了?」
鳳仙子說:「恐怕到老河口了吧!?」
小魔女往外看看,只見晚霞殷紅如火,整個老河口小鎮彷彿籠翠在一片霞光裡,霞光中人影憧憧,來來往往恍如海市蜃樓中的仙境。小魔女說:「怎麼船停在這裡的?不靠近鎮子去?」
說話中,子寧和凌虛子等四俠已跨過船來,說:「燕燕,你沒看見那邊有兵丁麼?其他船隻,都給趕走,不准靠近官船,我們又何必去討沒趣?」
小魔女帶惱地說:「不管他,我們靠過去,我不相信他敢吃了我。」
「噯!燕燕,官府中的人,我們避都避不及,還去惹他們幹什麼?」
「渾人,你知不知道官船上的那大鬍子胖官兒是誰?」
「是誰?」
「就是那位曾經想要你命的耿大人。」
「是他!?那我們更犯不著去惹他了。」
「渾人,你不想報仇麼?」
「算了,這種人理他幹什麼。要是為這種小事也找人復仇,那我要找的人可多了!」
小魔女生氣了:「渾人,你怎麼這樣窩囊的?你不殺他,整治一下他也好嘛。」
子寧知道小魔女又使性子了,笑笑不出聲,問韋氏女俠:「媽,開飯了吧?」
小魔女說:「沒飯吃。」
「為什麼?還沒煮好麼?」
「煮好了也不給你吃。」
不過,她還是與小彩小霞三人同到船尾將碗筷端了出來。
這一夜,小魔女悶悶不樂。她知道自己想要找那耿大人生事,不但子寧和韋氏女俠不同意,江南五俠也不願出手。這也是武林中不成明文的規定:不去招惹官府,不與官府中的人來往,能避開盡量避開官府的人。於是小魔女乾脆回房間睡覺。
第二天一早,小魔女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只聽見小霞的驚呼聲:「嗨!你們兩個是哪裡來的,幾時到我們船篷上睡覺了?」接著是小彩的怒喝聲:「起來,起來!再不起來,看我不將你們扔到水裡去!」
小魔女不由一驚而醒,暗想:誰這麼大膽,跑上我們船睡覺了?便大聲問:「小霞,是誰?」
「師姐,是兩個糟老頭子,仍呼呼地睡著不理哩!」
小魔女心裡一怔,兩個糟老頭子?莫不是武林中的怪人?難道是嶺南怪老人和漠北怪丐麼?小魔女匆忙穿好衣服出來,這時鳳仙子也聞聲出來了。她們又聽見小霞在船頭上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喂!你們怎麼還不走的?愣著幹什麼?走呀!」跟著又是小彩的聲音:「妹妹,別不是我們又碰上兩個老瘋子了?怎麼這一帶這麼多瘋子呀!」
小魔女走出船頭一看,不由「噗嗤」地笑起來。鳳仙子一看,只見兩個土地公似的滑稽老頭子,一樣的身形相貌,一樣的衣著打扮,呆頭呆腦地坐在船篷上,傻乎乎地望著小彩小霞兩姐妹,似乎不明白這對小姑娘為什麼將自己吵醒過來。
小魔女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這一對活寶貝呀!」
鳳仙子問:「妹妹,你認識他們?」
小魔女笑道:「認識,認識。姐姐,你千萬小心了,這兩個活寶手腳頂麻利的,提防他們突然跳起來,將你舉起拋到河裡去。」
鳳仙子不由後退一步,問:「妹妹,他們是誰?」
「遼東瘋癲二怪。姐姐,你沒聽說過他們麼?」
「就是他們兩人?」
「沒錯,就是他們。」
遼東瘋癲二怪,鳳仙子早已聽聞了,只是從來沒見過面,想不到在這裡碰上了他們。鳳仙子不由再打量他們一眼,心想:久聞遼東瘋癲二怪武功怪異,與眾不同,怎麼是這樣兩位滑稽的老頭子?她越看越感到好笑,說:「原來是他們,我早聞名了,只是無緣相見。」
小霞的驚呼聲、笑聲也將另一條船上的子寧和江南五俠驚動了。子寧一看,不由驚喜萬分。心想:他們不是受隱俠之請,前去武當山麼?怎麼來了這裡?正要跨過船來相問,突然他耳中響起了一個細細的聲音說:「子寧,你別過來壞了我們兩個老頭子的大事,我們正設法將一條看門狗引出來,不然,我們就沒辦法向東海白怪物交差啦!」
這是瘋癲二怪用密音入耳之功說給子寧聽的,子寧聽了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是怎麼回事。既然兩位前輩這麼說了,子寧也只好不過來,立足注目觀望。碧血子卻說:「這兩個老東西怎麼這般無禮,跑到女船上去了?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子寧一手拉著他輕說:「五哥,你別過去,這是遼東瘋癲二怪前輩,看來他們又故意和燕燕開玩笑了。」
江南四俠不由驚訝:「他們就是武林中聞名的遼東二怪?」
子寧點點頭。江南四俠又問:「難道他們與天山怪俠一樣,又是來試白姑娘的武功?」
「不!燕燕早已認識他們了!兩位前輩剛才叮囑我們別過去,我們就先別過去,聽聽他們是怎麼和燕燕說的。」子寧因為不明瘋癲二怪說話的用意,更不明白引什麼看門狗出來的事,只好這樣跟江南四俠說。
這時小魔女在問瘋癲二怪:「喂!你們幾時不聲不響跑上我們船的?」
瘋癲二怪一見小魔女問話,傻乎乎地,好像碰上了什麼稀奇古怪韻事情一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魔女又問了:「喂!你們怎麼不說話呀?沒聽到我說麼?」
瘋癲二怪一個擦擦眼睛,一個揪著自己的鬍子。一個說:「老三,我們怎麼又碰上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娃了?」一個說:「我們別不是在發夢吧?」
他們兩人又愕然地打量著四周,又瞅瞅眾人,一個說:「我也不知道我們是不是發夢了!大概是在發夢吧。」一個說:「二哥,我們跳到河裡去吧,就知道是不是在發夢了。」
「跳到河裡就知道了麼?」
「是呀,以前我常常發惡夢,有時夢見有人將我的肚子破開了,有時夢見有人用火燒我的鬍子。總之,當我最害怕的時候,不是跳落懸巖,便是跳進水裡去,於是便醒過來,才知道自己原來在發惡夢。」
「現在我們跳進水裡麼?」
「是呀,不跳我們怎麼會知道我們是不是在發夢的?」
「要是我們不是在發夢,跳進水裡不淹死了?」
「我們是在發夢呀,又不是跳到真的河水裡,只會驚醒過來,不會淹死的。」
他們瘋瘋癲癲地一問—答,逗得鳳仙子、小魔女和小彩小霞兩姐妹都笑起來。眼見他們兩個爬起來真的要跳到河裡去,小霞著急了:「咦呀!你們別跳,真的會淹死你們的吶!」
「老三,這個小小的女娃娃叫我們別跳,你說怎麼辦?」
「不跳,我們怎麼會知道我們是不是在發夢?二哥,別聽這小小女娃娃說的,跳!」
小魔女笑著說:「你們別跳了,你們咬咬自己的指頭,就知道是不是發夢了。」
「咬手指頭不痛嗎?」
「就是不痛,也會流血呀!」
「不錯,我們千萬別上這小妖精的當。」
小霞嚷起來:「嗨!你們怎麼罵起我們師姐來了?」
小彩說:「妹妹,別理他們,讓他們跳到河裡去。我看呀,他們才不會真的跳到河裡去。」
瘋癲二怪又愕然地望著小彩和小霞,指著小魔女問:「剛才她叫你做什麼了?」
「師姐。」
「嘻嘻,死姐?老三,原來我們不是發夢,是這個小小女娃娃發夢了。」
「怎麼是她發夢了?」
小霞「啐」了一聲:「你們才發夢呢!」
「她要是不發夢,怎麼把活生生的一個小妖精說成是『死姐』了?她死了嗎?」
小霞急得直跺腳:「你們想死了!我是說:『師姐』,你們聽到沒有?」
小霞的天真,遼東二怪的瘋癲,更引得鳳仙子和小魔女笑得前仰後合。小魔女忍住笑道:「小霞,你這傻丫頭,他們瘋瘋癲癲的,你也跟他們瘋癲麼?」小魔女對瘋癲二怪說:「好了!你們別跟我盡打哈哈了,我問你們是怎麼跑上船來的?」
「我們沒跑呀,老三,你跑了沒有?」
「沒有,我是輕輕一跳,就跳上船來了。跑?能從岸上跑到水裡再跑到船上嗎?」
「我不管你們跑也好,跳也好,你們半夜三更裡偷偷摸摸上船來,知不知道犯了王法?」
瘋癲二怪頓時愕然了,瞪大了一雙眼睛:「你別嚇唬我們,我們怎麼犯王法了?」
「私闖民船,還不犯王法的?」
「不錯,他們是犯了王法。」一個粗野、沉重的大嗓門突然在岸邊響起來。
小魔女心想。誰狗捉老鼠的跑來多管閒事了?轉身朝岸上望去,心裡不由一怔,暗想:好呀,原來是你來了,我正愁沒辦法找你的晦氣哩!現在你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我啦!
子寧見了更是一怔,暗想:難道兩位前輩要引出來的看門狗就是這個人麼?他感到要出事了。他擔心小魔女胡亂出手壞了兩位前輩的大事,用密音對小魔女說:「燕燕,你千萬別亂來,看看遼東二位前輩怎樣做。」
小魔女「哼」了一聲,才不去理會子寧。她正在想用什麼辦法懲治這個小人哩。
原來跑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官船上那個大鬍子耿大人。
只見他挺著大肚子,帶著兩名持刀的侍衛,從跳板走上小魔女的船來。
正所謂貪財的人必貪色。這個貪財的耿大人,也跳不出「貪財好色」這四個字。原來小魔女和小霞嘻嘻哈哈的笑聲和對話,早巳驚動這個大腹便便的耿大人了。起初,他還不怎麼在意,誰知一看,小魔女明麗嬌艷得不可方物,眉如黛山,跟若秋水。他幾疑是漢水中的仙女,幾乎整個魂兒都給小魔女的一笑一怒勾了去。他心想,自己走遍了大江南北,所見到的女子,有哪一個能及得上她?就是她身旁的那位女子
(即鳳仙子),也是一等的美人。我在這兩年來升了官,也發了財,就是沒娶到一兩個絕色的女子做小妾,想不到在這個小地方,卻碰上了這麼一個絕色的女子,這大概是天賜奇緣了。他看著看著,甚至有點妒忌那兩個滑稽可笑的糟老頭了。為了要接近小魔女,於是他帶了兩個侍衛過來,裝得似乎要審理民事的地方官一樣,賊忒忒的跟睛在小魔女身上打轉,趾高氣揚地朝瘋癲二怪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私闖民船,戲弄良家少女,見了本大人怎麼還不下跪?」
小霞說:「哎!他們是瘋子吶!怎麼會向你下跪的?」
耿大人愕然:「他們真的是瘋子?」他上下打量著瘋癲二怪,見這兩老頭子也在呆頭呆腦地瞅著自己。心裡想:原來真的是兩個瘋子。他問小魔女:「小姐,這兩個瘋子沒有嚇壞你們吧?」
小魔女笑道:「多謝你關心了。」
鳳仙子心裡想:這個官兒是存心來找死了。她擔心這事鬧大了不好辦,便說:「他們是瘋子,恐怕對你有不方便的,你走吧。」
「不要緊,要不要下官替你們將這兩個瘋子趕下船去?」
小魔女存心生事,笑問:「你趕得了他們嗎?」
「要趕這兩個瘋子,有何難哉!」耿大人一心要討好小魔女,板著面對瘋癲二怪喝道:「你們快點給我滾下船去,要不,本官將你們抓起來。」
瘋癲二怪愕然地你望我,我望你,根本沒去聽大鬍子官兒的話。一個說:「老三,你看看這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有這麼一大把鬍子,當然是男的啦!」
「不對,我說他是女的。」
「他怎麼是女的了?」
「男人有這麼一個大肚子嗎?他一定是一個懷了孕的婦女。這個婦女也真是,有了這麼個大肚子,還到處亂跑,不怕壞了他肚子裡的小娃娃麼?」
小魔女等人一聽,不禁抿著嘴笑起來。耿大人勃然大怒:「你們兩個老瘋子,竟敢大膽戲弄本官的?來人!」
兩個侍衛應聲而出。
「將這兩個瘋子抓起來,送去衙門先打—百大板,然後才治他們的罪。」
「是,老爺。」
兩名侍衛便上去要抓瘋癲二怪。小霞人雖小,卻有一副俠義心腸,著急地攔著說:「你們不能抓他們的。」
兩個侍衛說:「小姑娘,你閃開,誰叫他們得罪老爺的。」
「他們是瘋子哪!你們不知道?」
兩個侍衛一時猶豫了,不知去抓好還是不抓好。小霞轉身對瘋癲二怪說:「你們快走吧,他們真要抓你們了!」
誰知瘋癲二怪渾然不覺,仍瘋瘋癲癲地互相說話,一個說:「這個大肚婆娘怎麼這樣兇惡呀!動不動就要抓人。」
一個說:「我看這大肚婆娘一定是發瘋了!」
「對,對!要不發瘋,他怎麼會亂跑出來抓人的?」
「我們能讓他抓嗎?」
「我們怎麼能讓他抓起來的?那不讓人笑壞了?」
小霞給弄得啼笑皆非,一跺腳:「嗨!我不理你們了,讓你們叫人家抓去。」
小魔女一把拉著小霞過來,笑道:「傻丫頭,你著急幹什麼呵!」
「真的讓他們給抓走麼?」
瘋癲二怪說:「小姑娘,你別急,我們先將這個大肚惡婆娘抓起來。」
耿大人一怔:「什麼,你們要抓我?」
「是呵!誰叫你不好好在家坐著,跑出來發瘋?我們將你丟到河裡去,你就不會發瘋了!」
「你們敢!」
大鬍子的話還沒有說完,瘋癲二怪身形快似電閃,一下就將大肚子的耿大人抓起來高高舉起。不單是小彩小霞,就是連鳳仙子也看不出瘋癲二怪是怎麼出手的,不禁一時愕然了。
兩個侍衛一怔之後,慌忙喝道:「你們不怕死了?快將老爺放下來。」
「放他下來,他會不會再發瘋?」
小魔女正巴不得瘋癲二怪狠狠捉弄這個貪心霸道的大鬍子,便說:「你們一放下來,他恐怕更瘋得厲害了。」
瘋癲二怪說:「是嗎?那放不得了,我們只好拋他下河,讓他清醒過來。」
「呼」的一聲,大鬍子耿大人連叫喊也來不及,便給瘋癲二怪扔到滾滾的江心中去了。兩個侍衛又驚又怒,一面叫人去救耿大人,一面提刀朝瘋癲二怪劈頭蓋腦地砍下來,恨不得一刀就劈死了這兩個老瘋子。這兩個侍衛的武功,簡直連花拳繡腿也比不上,他們只是仗著幾分蠻力,提刀亂劈亂砍,用來嚇唬百姓還差不多,怎能用來對敵,就是武林中二、三流之人也可以收拾他們了,怎是瘋癲二怪的對手?所以在轉眼之間,他們雙雙都結瘋癲二怪扔到岸上去了,跌得他們連爬也爬不起,啊喲地叫痛。
瘋癲二怪扔了人後,仍傻頭傻腦地望著河裡發怔。一個說:「怎麼這個大肚婆娘還不見浮起來的?難道水底下好玩麼?」一個說:「大概他發瘋還沒有發夠吧,喜歡在水裡多泡一下。」
小魔女給這一對活寶逗得笑痛了肚子,心想:這下這個耍威風逞霸道的傢伙活該倒霉了,用不著我出手,就打發了他。看來他多半是淹死了。這下,他到水晶宮裡去擺官威啦!
小霞一下驚呼起來:「看!那麼多的官兵湧過來了!」
小魔女說:「你們兩個還不快走?你們看,更多發瘋的人來抓你們了!」
「啊呀,這麼多發瘋的人,我們可不能將他們都扔下河裡呀!」
「你們還不快走?」
瘋癲二怪連忙說:「對,對,蟻多咬死象,兒多吃瘦娘。我們還是快走的好。」然後,他們向小魔女眨眨眼睛,輕輕地說:「小古靈精怪,你快叫你的渾人哥哥和大家迅速離開這裡,不然該出危險了。」
「什麼危險?」小魔女愕然問。
「別問,快走!」
瘋癲二怪一說完,縱身輕躍,已躍上了岸,官兵朝他們揮刀呼喝而來,可是一晃眼,他們從官兵們頭上躍過,躍上了江邊的一間屋頂,剎時就去得無蹤無影。
小霞驚奇地說:「原來他們並不是真的瘋子。」
小魔女笑道:「傻丫頭,就是你瘋了,他們也不會發瘋。」
「那他們為什麼要裝瘋騙人的?」
「當然有他們的用意啦?好了,我們快離開這裡,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向我說這裡有危險的。」
這時,附近的船家和行人見鬧出了人命,而且死的又是官府中的人,個個怕惹禍上身,一哄而散,紛紛駕船搖櫓離開老河口。子寧小魔女他們也趁人們慌亂中,放船往南岸而去。當他們靠攏南岸時,只聽見江北「轟」然—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水浪沖天而起,只見耿大人坐的那艘官船,給炸得粉碎,碎木橫飛。
眾人正驚愕不知是什麼回事,突然又見一條輕舟,如箭離弦,貼著水面,破浪飛駛而來。輕舟靠近了,子寧和小魔女看清楚了,輕舟上的三個人,覺然是瘋癲二怪和東海獨臂怪傑白浪鋒。子寧一下明白了瘋癲二怪突然出現在小魔女船上的用意。原來他們有意將耿大人這條看門狗引出來,同時也引開了官兵,讓白大哥有機會潛上官船,從而—炸毀了官船。可是這官船上裝載的是什麼東西呢?
小魔女雖然沒有知道得這麼清楚,但卻知道這官船必然
是瘋癲二怪炸掉的,怪不得他們叫自己迅速離開,看來他們不單要幹掉那個人肚子官兒,連官船也給他們端掉了。好呀,這兩個瘋癲老頭子,竟然瞞著自己,故意裝瘋扮癲捉弄自己,我要問問他們去。
轉眼輕舟靠近了他們的大船,東海怪傑揚須大笑:「於寧賢弟,白姑娘,你們好。」
「白大哥好。」
東海怪傑身形筆直,躍而起,便飄然落在大船上。這樣的輕勁,又是在武林中所有的輕功裡獨出一格。其他各家各派的輕功,儘管千變萬化,輕縱姿態各有特色,但總不外身軀微彎,雙腿略曲,後腳跟提起,腳尖用力一點,身體便輕縱而起。只有東海怪傑獨門的輕功與眾不同,身形不動,直來直去,直起直落,名為「凌空移形」。這功夫全憑身體內一股渾厚的真氣提升而起,其他各派難以學到。
子寧和小魔女見了不以為怪,但江南五伙見了卻感到駭界。來人的其他武功就不必說了,但是這份奇特的輕功,恐怕就沒有人能達到,因為這全憑一股真氣駕御身體的輕功,沒有一甲子的功力,簡直是無法辦到。當子寧把來人介紹與他們相識時,江南五俠更是感到意外和驚喜,原來又是一位武林中聞名的奇人.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在這條漢水上,居然有幸見到了武林八仙中的怪俠和怪傑,真是大慰平生所願。子寧介紹自己母親與東海怪傑相認後,看了看問:「咦!怎麼瘋癲兩泣前輩不見上來的?」
小彩抿著嘴笑:「他倆在小舟上疊羅漢玩哩!」
「疊羅漢?小魔女奇怪了,「這一對活寶又玩什麼古怪了?」
這時小霞在船邊嘻嘻地笑著說:「喚!你們別疊來疊去了,怎麼疊也不夠高,你們還是跳上來吧。」
小魔女走過去—看,幾乎笑彎了腰。原來這瘋癲二怪,不用輕功躍上船來,卻用疊羅漢的辦法,希望登上大船。誰知兩個都那麼矮小,疊起來也沒大船高。灘瑞虎在下面埋怨地說:「你踩著我的頭呀,踩上頭不就夠高了麼?我想不到你這麼的膽小怕跌。」
灘瑞豹帶怒地說:「我幾時膽小怕跌了?踩上你的頭就夠高了麼?不信,你來試試。
「我試試就試試,你下來。」
就在小魔女走過來看時,輕舟晃動,灘瑞虎站不穩,兩個人像滾元寶似的滾跌了,幸而沒跌落水中,但他們兩個已夠狼狽了,又互相埋怨起來。
小魔女笑問:「你們怎麼不跳上來的?」
灘瑞虎仰著臉說:「我偏不愛跳,你管得著嗎?」
灘瑞豹說:「你以為我們爬不上去嗎?」
「好呀!你們就爬呀!」
「爬就爬。老三,來,這次我踩在你的頭上,爬給小古靈精怪看看。」
於是他們又在輕舟貼近大船處疊起羅漢。儘管灘瑞虎踩在灘瑞豹頭頂上,伸直雙手,仍差二尺,才能抓到船舷。小魔女微笑著要看看他們怎樣辦。小霞卻著急地說:「你跳呀,跳呀!一跳不就抓到了麼?」
灘瑞虎發脾氣了:「我能跳還用你說麼?你不看看我的腳跟叫老三抓住了?」
原來灘瑞豹怕他站不穩,一手扶著大船,一手抓緊他的腳跟。除非灘瑞虎在下面跳,才可能攀上大船。但是他要是一跳,弄得不好,便雙雙會翻到河裡去。
小霞問:「那你怎麼辦呢?」
「你不能伸出手,拉我一下麼?」
「我一個人能拉得動你們兩個人嗎?」
「你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拉不動?」
小霞果然彎下身,伸手要去拉他們。小魔女說:「傻丫頭,你不怕他們將你拉下去麼?」
「他們會嗎?」
灘瑞虎叫起來:「小姑娘,你別聽這小古靈精怪說的,她想叫我們出醜,爬不上大船來。你拉我們,我們會買些麻糖給你吃。」
小霞說:「我才不要你們的麻糖吶!」
「小姑娘,你喜歡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
小霞伸手去拉他們,當她的手剛與灘瑞虎的手接觸時,便感到一股溫暖的真氣,從自己掌心傳入。她正感到奇異時,灘瑞虎急叫道:「小姑娘,用力拉呀!」
小霞略一用勁,「呼」的一聲,只見瘋癲二怪象從水中凌空飛起的兩條大魚,掠過小霞的頭頂,翻跌在大船頭的艙面上。這一奇怪的現象,不但江南五俠,小魔女看得莫名其妙,連小霞也愕然不明,怎麼自己輕輕一拉,他們就飛翻上來了?
瘋癲二怪笑嘻嘻地爬起來:「好啦!這下我們不用跳,就上來了。」
東海怪傑看見暗暗點頭,不由向小霞打量—眼。暗想:也是這小姑娘好心有好報,得到瘋癲兩位老弟喜愛,暗暗將一股內家特有的真力傳到了她的體內,打通了她的任督兩脈,今後練內功便可事半功倍了。果然,今後小霞不論在武功和內動上,都比她姐姐小彩進展神速,高出一倍不止,成為了醉劍派一位佼佼者,這都是出自今日瘋癲二怪暗暗幫助的結果。小霞什麼都不要瘋癲二怪的,但瘋癲二怪卻給了她武林中最珍貴的禮物。
小魔女問小霞:「你怎麼拉他們上來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輕輕一提,他們就飛上來了。」
小魔女心想:看來這瘋癲二怪的武功果然與眾不同,特別怪異。她側頭問瘋癲二怪:「你們不是跑了麼,怎麼又和白大哥在一塊了?剛才的爆炸是怎麼回事?」
瘋癲二怪反而茫然起來,相互望望,一個說:「你看怪不怪?小古靈精怪怎麼問起我們來了?我們問誰去?」一個答,「大概她昨夜裡還沒睡醒吧,仍在發夢講夢話。」
小魔女笑罵道:「我看你們才發夢哩!」
東海怪傑笑道:「兩位老弟,別逗她了,你告訴她吧。」
「我告訴她,你為什麼不告訴她的?你沒嘴巴嗎?你的嘴巴是白生的?」
「他姓白,他的嘴巴當然是白生的啦!」
「難道白生的,只用來吃飯,不能說話?」
東海怪傑一笑:「好,好,你們不說,我來說。」
「誰說我們不說了?」
「對!二哥,他說我們不說,我們就偏偏要說。」
小霞:「那你們就快說呀!」
「小姑娘,你所清楚了,有一個消息告訴了我們一個人。」
「二哥,你說錯了,是一個人告訴了我們一個消息。」
「老三,你別打岔。說火藥裝船了。」
「不對,是船裝了火藥。」
「那不是一樣嗎?」
「怎麼是一樣了?火藥能裝船嗎?只有船能裝火藥。」
「老三,你別盡胡纏蠻搗的好不好!」
「好,我不說,你說。」
「我們,我們……老三,你說到哪裡了?」
「說到船裝了火藥。」
「對,對。白老兄要我們來一個調鼠離山之計,我們……」
灘瑞豹一跺腳:「二哥,你又說錯,是調虎離山之計,不是調鼠。」
灘瑞虎發起怒來:「那大肚子是老虎嗎?他頂多是只小老鼠,偷東西吃的小老鼠。我看,他連小老鼠也不配做,小老鼠會游水,他連水也不會游。」
小魔女笑道:「好,好,你別扯遠了,以後呢?」
「以後,以後……」灘瑞虎愣了半晌,突然說,「以後你不是看見了麼?」
「我幾時看見了?」
「那大肚子不是掉到河裡去了麼?你沒看見?那條裝了火藥的船不是炸毀了?你也沒看見聽到?」
小霞叫起來:「你們說的什麼啊!亂七八糟的,叫人聽不明白。」
灘瑞虎瞪大了眼睛,望著小霞,對灘瑞豹說:「你看,這小姑娘心地很好,就是糊塗,怎麼還聽不明白的?」
「二哥,你再說一遍吧!讓她聽明白些。」
小魔女笑著說:「好啦!你們不用說了,我們聽明白了。」
小霞問:「師姐,你聽明白了?」
「傻丫頭,你叫他再說一百遍,也還是稀里糊塗聽不明白。」小魔女對東海怪傑說,「白大哥,你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東海怪傑一說,大家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原來錦衣衛人設了一條毒計,準備在武當山會盟時,埋下炸藥,要一舉而撲滅參加會盟的武林群雄,事後將這一大血案推到碧雲峰人身上去,以激怒各門派的弟子和武林中的高手,誓死向碧雲峰人報仇,大舉侵犯碧雲峰。等到雙方互相殘殺,大傷元氣時,錦衣衛便再派出高手來收拾殘局。所以便派了大肚子的耿大人秘密押解一船火藥前來武當山,而埋藏炸藥的地方,早已為錦衣衛人事前在武當山挖好(他們混入修建宮殿、道路的人群中),只等炸藥一到便動手。這事為天山怪俠探聽出來,趕著回來告訴東海怪傑。東海怪傑一聽,嚇了一大跳:「好一個歹毒之計,那船炸藥走了沒有?」
「早巳走了!所以我才急著回來找你。白大哥,你一定要設法找到這一隻官船,將它毀掉,不然,將是武林的一場浩劫。」
於是東海怪傑匆忙離開了京師,一路在暗查這一條官船,最後終於在襄陽府谷城縣的地方發現了。正巧這時,東海怪傑碰上瘋癲二怪。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