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魔女突然躍上賊船,沙賊幾疑小魔女從天而降,不禁魂飛魄散,叫道:「弟兄們,給我用亂刀亂槍挑了這小女妖!」
這些亡命之徒一聽到沙寨主的命令,不顧生死,一擁面上,也不顧自己露出空門,揮刀亂砍亂劈,全不理會小魔女的進招,這是抱著與對手同歸於盡的無賴打法。這種下三流的打法,要是碰上其他的武林高手,卻也生效。因為一般有名望的高手,對這種無賴打法,一來不屑交手,二來也有所避忌,三來更不想多傷人命,往往挑翻一兩個後,便一走了之。可是他們碰上的卻是疾惡如仇、好強鬥勝的小魔女,她全然不去理會中原武林人士那種自命不凡,講求風度、不屑與這種下三流交手的高人一等的想法。她面對江湖上的奸險小人和偽君子,往往無事還要生事哩!你不想找她,她卻偏找你。何況沙寨主一夥賊人還是自動找上門來的,她才不理會任何無賴打法哩!這時的小魔女,不但身體內有了子寧的一股九陽真氣,內勁倍添,而且也經歷了多少次的較量和交鋒,有了豐富的臨敵經驗。再說沙寨主這些手下,別說在武功上不及甘氏三煞在清涼寺所率領的那批錦衣衛高手,就算是超過那批高手,恐怕也不是心思敏捷的小魔女的對手。小魔女見他們不顧死活地撲來,冷笑一聲:「你們既然存心找死,就別怨我出手不留情了。」軟形寶劍一抖,身形如飛魂在群賊中穿插,簡直如入無人之境,手中之劍任意揮灑,毫無虛招,招招皆成了厲害的殺招。頃刻之間,沙寨主手下這批亡命之徒,不是死的死,就是傷的傷,只剩下袁師爺(這傢伙雖然給子寧扔入漢水,又爬了上來)和兩位勇士仍死纏著小魔女外,史大全帶著四名勇土護著沙寨主急忙跳到另一條賊船上去了。
小魔女一見沙賊逃走,順手挑翻了袁師爺,喝道:「沙賊,你想逃跑麼?」
沙賊驚魂方定,一面喝舵手搖櫓往下游而走,一面又命手下放火箭燒小魔女所在的那條賊船。剎時兩支火箭飛上船來。小魔女不與那兩名所謂勇土鬥下去了,拿起一塊船板,往江中一丟,人也跟著凌空飛起。木板落在江面上,小魔女身形也跟著落下,雙腳一點木板,人又躍起,晃如御風,便落在沙賊的賊船上去了。兩個賊人狠狠地撲上來,小魔女寶劍輕揮,便將這兩賊人挑進江中去。小魔女心思極細,先不去取沙賊,卻將搖櫓的賊人挑翻,然後才直取沙賊。史大全和那四位勇士只有全力保護沙寨主了。這五個人,抖展渾身功夫,揮舞著兵器,組成一道兵器光網之牆,團團護著沙寨主,同時也保護了自己,全不進招,一步步朝船頭退去。小魔女一笑道:「你們以為這樣,我就無法傷了沙賊麼?好,我叫你們看看我的本事,我先不刺傷你們,先將沙賊刺傷讓你們瞧瞧。」說完,小魔女身形驟然而起,劍光一閃,只聽見沙賊「呀」的—聲慘叫,一道血線從沙賊左臂上迸射而出。小魔女一把劍竟然從賊人們的兵器光網中直插而進,刺傷了沙寨主。這樣驚世駭俗的劍法,賊人們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嚇得盡皆膽裂,手腳都慌亂了。一剎之間,沙寨主一連身中六劍,渾身是血。賊人們都沒有看清小魔女是怎樣出手的,更不明白小魔女怎麼沒傷自己,反而將自己身後的人刺傷了。
小魔女這時更停手按劍不動,冷冷地問:「賊子,現在你們看見了吧?要不要再試一下,看你們能保護沙賊不?」
沙寨主自知自己必死無疑,他仍不甘心,對史大全他們說:「兄弟們,你們別管我了,快放火燒船,你們跳水逃生吧,讓我與這小魔女同歸於盡。」
小魔女不由吃了一驚,暗想:這賊子放火燒船,倒是厲害的一著。便說:「賊子,你敢!?我就先殺了你。」
沙賊不理會小魔女,喝道:「快!放火。」
賊人們遲疑著。小魔女喝道:「誰也不准動,誰敢動,我先挑了誰。」
史大全一抖手中的九節鞭,說道:「弟兄們,你們護著寨主走,我跟這小魔女拼了!」說時,一鞭朝小魔女掃來,人也跟著撲上,要與小魔女同歸於盡。小魔女一閃身,避開了他的九節鞭,順手一劍刺去,劍尖直插進了史大全的心口。史大全早巳將生死置之度外,凶頑之極,任由劍尖插入,身軀仍直撲小魔女,想臨死前用雙手緊抱著小魔女不放,讓四勇土帶著沙寨主駕船靠岸而逃。小魔女想不到他竟這樣凶頑強悍,哪容得他近身,飛起一腳,直將他踢出艙外,跟著運劍如風,將四名賊人全挑翻,用劍尖直逼沙賊,冷冷地問:「沙賊,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沙賊身中七劍,手腳早已不能動彈,閉目說:「你殺了我吧。」
「難道你還想活命嗎?讓你活著,那些無辜枉死在你刀下的人不埋怨我麼?」
這時,子寧也來到了,在船頭上喊道:「燕燕,你怎樣了?」他擔心小魔女一個人在賊船上有閃失。
原來子寧先到了第一艘賊船上,見滿船頭都橫著賊人的屍體,顯然在這條賊船上發生了一場血戰,不知小魔女怎麼樣了,急忙衝入艙內,只見兩個賊人身帶箭傷,剛將火撲滅。子寧問:「白小姐現在哪裡?」
這兩個賊人,正是沙賊八勇土之二,是小魔女劍下僅活著的兩個人,一見子寧來到,大吃一驚,不顧身上的劍傷,便想奪路跳水逃生。子寧說:「你們別跳了!」一出手,便凌空點了他們的穴位,說:「你們快說,白小姐現在哪裡?」
兩個賊人知道碰上了武林中罕見的高手,根本無法可逃,只好說:「她,她已到那一條船上去了。」
子寧朝那條賊船望去,已聽聞刀劍相碰之聲,便不再問下去,說:「只要你們兩個今後洗心革面,不再追隨沙賊為惡,重新做人,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這兩位勇將眼見大勢已去,沙寨主恐怕也九死一生了,而且自己也是剛從小魔女劍下脫生,再也不想死了,便說:「要是大俠肯饒我們兄弟一命,我們便從此退出江湖,遠走高飛,安安分分重新做人。」
「好!那我放了你們。」
於是子寧便拍開了他們被封的穴位,掏出兩顆九轉金創還魂丹,讓他們服下,兩個賊人連忙叩頭謝恩。子寧說:「現在你們搖我過去,然後你們就上岸逃生吧。別再留在這裡了。」
「是!」兩個賊人慌忙搖船過去,然後游水上岸而去。
這樣,子寧便來到小魔女所在的船上……
小魔女見子寧來了,知道他為人心地仁慈,說不定再勸自己放了沙賊,於是順手把劍一送,直刺穿了沙賊的胸膛,才應聲說:「渾人,我在這裡呢!」
子寧聞聲而來,見小魔女沒事,—顆心放了下來。但見船上處處都是賊人的屍體,不由皺了皺眉說:「燕煎,你將他們全殺了?」
「不殺,留下來幹什麼?讓他們再放火燒死我們嗎?」
「燕燕,其實你殺掉為首的就行了,何必多傷人命?」
「你是不是又渾了?要是我們沒有武功在身,還不給他們全殺死了?你怎不為那些善良的人們想,盡想到賊人們的?」
子寧見人都死了,再多說也沒用,便說:「燕燕,我們將這兩條船全沉了吧,不然,漂到下游,會叫這一帶的百姓吃官司呢。」
「你這話還說得不錯。」
他們正想動手破船時,忽然又見上游一隻大船,破浪而來。小魔女說:「渾人,你看看,是什麼船隻來了,是不是沙賊的餘黨?」
來船近了,月下只見一人,輕跳過船,子寧一見,不由一怔,這是武當劍派地地道道的輕功——上雲梯。來人顯然是武當劍派的弟子了,也是自己過去的師兄弟。那人一上船,見了幾具屍體,怔了一下,喝問:「船上有沒有人?」同時拔出劍來,警惕地巡視前後。
子寧—聽,是自己大師伯的第四弟子霍呂艾。武當劍派韓掌門一共收了八名弟子,以「呂」字為輩。武當以「呂」,武陵以「平」,武夷以「子」,這是玄武派三大掌門人為紀念自己師父呂平子的原故。武當劍派的大弟子是方呂中,二弟子是裴呂嘯,三弟子是倫呂吟,四弟子是霍呂艾,五弟子是陳呂漓,六弟子歐陽呂宜,七弟子張呂練,最後一弟子是鐘呂墀。這是韓飛林以「忠、孝、仁、愛、禮、義、廉、恥」這八個字的諧音而排列的。在八大弟子中,以四弟子霍呂艾的武功為最好。其次是大弟子方呂中。韓飛林會盟天下武林人士於武當,所以特派霍呂艾帶了八弟子鐘呂墀和其他幾名道士去襄陽採購食物和其他一些應用物品。霍呂艾坐船經過谷城,遙見遠處江面火光衝起,不久又聞刀劍之聲,便趕來察看。他見江心上停了兩條大船,刀劍聲和人的慘叫正是從這兩條大船上傳來,心想:難道在武當山腳下還有人膽敢行兇殺人麼?故此便躍過船來察看……
子寧在艙裡輕輕對小魔女說:「不好,是他來了。」
小魔女問:「是誰?他武功很好麼?」
「是我大師伯的四弟子。」
「哎!我還以為來了什麼嚇人的高手呢,原來是武當門下的一個弟子。別說是他,就是韓飛林來了我也不在乎!」
「燕燕,你不明白的。」
「哦?!我有什麼不明白了?」
「燕燕,我這位霍師兄,為人剛直,對人也謙虛有禮,但對正邪兩派,分得非常清楚。我擔心這船上死了那麼多的人,他一時不明真相,會與你交起手來,就不好辦了。燕燕,我們暫時避開他,別與他見面吧。」
「我才不怕他哩!」
「燕燕,你聽我勸好不好?」
「看你怕成這樣,你既然怕他,由我去見他好了!」
「燕燕——」
「渾人,我們能避得了嗎?那不顯得我們心虛?以後你就更說不清楚了!」
這時,霍呂艾又在外面發問:「艙內有沒有人的?再不回答,恕在下闖進去了!」
小魔女再也不理子寧,便飄然走出船艙,說:「當然有人啦!你大聲大氣地呼喝乾什麼呀!」
霍呂艾見是一位異常艷麗的少女出來,感到愕然、驚訝:「你——?」
小魔女一笑:「當然是我啦!」
霍呂艾呆了半晌,他幾疑小魔女不是人,而是月中的嫦娥,好一陣他才定下神來,一揖說:「請姑娘恕在下冒失了!」
小魔女在月下也打量了他一眼,見他年約二十七、八左右,人也生得英俊,在某些方面,卻比子寧老練得多,便說:「你別多禮了,你上船來想問什麼?」
霍呂艾看了看船頭上的一些屍體,說:「在下想問,這是怎麼回事。」
小魔女明知故問:「什麼事呀?」
「姑娘,在下想問問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叫人殺死的呀!」
「誰殺死的?」
「我呀!」
「是你?!」霍呂艾簡直不敢相信了。
「當然是我,你奇怪嗎?」
霍呂艾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殺了人後,仍這樣若無其事,全然無動於衷,不由微微動怒了:「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誰叫他們冒犯了我!」
子寧在船艙裡聽了直跺腳,暗道:燕燕,你怎麼這樣說的?那不叫人更生疑了?你這不是無事找事嗎?
果然,霍呂艾含怒地問:「冒犯了你就殺人?」
「是呀,誰冒犯了我,就得殺。」
「看你不出,竟是這樣一位心狠手辣的女殺手。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行兇亂殺人麼?」
「哦?!這是什麼地方了?」
「這是武當山腳下,你知不知道?」
「噢!我還以為是皇帝老子的腳下哩,原來是武當山的腳下,這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敢瞧不起武當人?」
「哎!我怎敢瞧不起武當人吶!武當嘛,是中原武林中有名氣的名門正派,與少林齊名嘛,小女子怎敢有這個膽子瞧不起的?」
霍呂艾一下聽出,這女子的口氣中儘是揶揄之辭,哪有半點將武當放在眼裡的?正想發作時,又聽到小魔女輕歎一聲:「只可惜武當劍派嘛,這個名稱用得不貼切,最好是改一改。」
霍呂艾忍住氣問:「怎麼用得不貼切了?姑娘想怎樣改動?」
「你是問我嗎?」
「不錯,是問姑娘。」
「我說呀,最好改成武當糊塗派,那就更貼切了。」
子寧在艙內聽了不由面色一變:燕燕,你這不是有意生事麼?霍師兄聽了不動怒才怪。
果然霍呂艾大聲怒喝道:「姑娘,你太放肆了!你到底是什麼人,敢在我武當山腳下來撒野麼?」
「咦!我改得不對嗎?你們不糊塗?」小魔女半點也不動怒,依然微笑地反問。
「我武當劍派哪一點糊塗了?」
「是非不明,好醜不分,還能說不糊塗?」
「你在武當山腳下胡亂殺人,將人命視為兒戲,還敢當面罵我武當劍派為糊塗派,看來你是有意來武當山生事挑釁了!姑娘,亮兵器吧,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看看我們武當派的劍糊塗不糊塗。」
小魔女一笑道:「看來我沒半點改錯你們。老的有老的糊塗,小的有小的糊塗,果然不愧是武當糊塗派,想來劍法也不會高明到哪裡去。」
子寧這時衝了出來,朝小魔女說:「燕燕,你少說兩句好不好!」
小魔女說:「渾人,我說錯了嗎?他一來就怪我胡亂殺人。也不問問我殺的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了他們。我就看不慣這些名門正派的人,稀里糊塗地跑出來亂打抱不平。」
「燕燕,我求求你別說下去了!」子寧轉身對霍呂艾—揖說:「霍師兄,請先息怒,這事容我慢慢向你說明。」
霍呂艾一時沒看清來人是子寧,更萬萬想不到子寧會在這時出觀,一怔問:「你是准?怎麼叫我為師兄的?」
「霍師兄,怎麼連小弟也不認識了?」
霍呂艾借月光一看,驚訝地問:「是你?!」
「正是小弟。」
霍呂艾怔了半晌,跟著面色一沉說:「現在你已不是玄武派門下的人了,你我不必再稱兄道弟,我也不敢再當你的師兄。我問你,你怎麼來了這裡?」
霍呂艾雖然為人剛直,平常也很喜愛這位心地仁厚的同門旁系師弟,但想到子寧已被驅除教門,一想到教規的森嚴,只有將情感壓下來,故作冷漠,板起面孔相問。
子寧見霍呂艾如此冷漠,情同路人,心裡感到一陣難受,略帶傷感地說:「霍師兄……」
小魔女在一旁冷冷地說:「渾人,人家已經不認你了,你還稱什麼師兄師弟的?簡直是白討沒趣。
霍呂艾瞟了小魔女一眼,輕輕歎了—聲:「子寧,師兄兩字,你就免了吧,不然,對你我都沒什麼好處。你說,這船上死了這麼多的人,是怎麼回事?」
「是,是這樣,我們坐船到均州,碰上了這伙賊人,意圖要搶劫我們,我們逼不得已,只好出手了。」
霍呂艾素知子寧為人忠厚、誠實,從來沒說過假話,但卻不大相信有人敢在武當山鼻子下從事攔路搶劫。除非這人吃了豹子膽,老虎心,才敢冒犯武當劍派。不由追問道:「這伙賊人是誰?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他們是馬窟山沙家寨的賊人。」
「什麼?!沙家寨?」霍呂艾一怔,急問,「真的?你問過他們了?那沙寨主知不知道這伙賊人?」
小魔女冷笑一聲:「沙寨主正是這伙賊人的頭兒哩。」
霍呂艾愕然:「你說什麼?」
「我說沙寨主是這伙賊人的頭兒,你沒聽到嗎?」
霍呂艾勃然大怒:「胡說八道!沙寨主怎麼會是這伙賊人的頭兒?」霍呂艾再也不能容忍小魔女這樣放肆惡意中傷自己師傅的好朋友了!仁義君子成了行兇搶劫的大盜,這顯然是無稽之談,滑天下之大稽,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別說是自己,就是中原武林任何有正義感的人士,也不能容忍有人這樣中傷、污蔑沙寨主。
子寧不由暗暗感歎,這沙賊的確不愧是武林中的偽君子,極有手段,同時還深藏不露,不知蒙騙了多少武林人士!別說他人,就是自己,要不是親耳目睹今夜沙賊的行為,驟然聽到別人這樣說,也是不肯相信的。這便難怪霍呂艾勃然大怒了。子寧長歎一聲說:「的確是沙寨主,小弟絕不敢騙你。」
霍呂艾一怔,他想不到子寧也這麼說,問:「真的?!你恐怕聽錯了吧了要不,就是黑道上的人物跟他有仇,假冒了他的名在這裡行兇搶劫。號稱仁義君子小孟嘗的沙寨主,絕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小魔女說:「什麼仁義君子,完全是一位欺世盜名的卑鄙小人,武林中的偽君子,貨真價實的搶劫殺人兇犯。」
「你敢污蔑沙寨主?」
「哼!用得了我去污蔑他麼?不信,你進艙去看看好了。」
「沙寨主在裡面?」
「不錯,不過,他恐怕不會說話了。」
霍呂艾不再說話,點亮了火熠子,進艙一看,只見沙寨主躺在血泊中,早已是有氣出沒氣入了。霍呂艾不由一怔,再看看艙內橫倒的七、八具屍體,一下認出,都是沙寨主手下的弟兄和門下客,身上全部中的都是劍傷。霍呂艾驚疑得半晌不能出聲,這顯然是被一個人所殺的。暗想:沙寨主手下這些弟兄與門下食客,雖然武功不屬一流的上乘高手,但也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尤其是沙寨主和史大全,在武功上與自己不相上下,怎麼全都叫人挑了?什麼高手挑了他們呢?顯然不是子寧。子寧已給化功丹廢去了全部武功,身無縛雞之力,不可能動手殺人。同時從沙寨主等人身上的劍傷看出,也不是武夷劍法所傷的。這船上沒有其他的人,難道是那姑娘?真的是這姑娘,她的武功簡直叫人匪夷所思了!這姑娘是什麼人呢?是哪一門派的高手?霍呂艾猛然一下想起,記得師父從衡山回來後說過(當然霍呂艾沒有去過衡山),董
子寧因迷上了碧雲峰邪教的小魔女白燕燕,貪色起心,發致不顧中原武林人士的仇敵,出手相助,傷了自己的同門師兄弟,從而給驅除出玄武派。剛才他稱那女子為「燕燕」,難道這女子便是名震江湖的小魔女?要是這樣,事情再明顯不過了!沙寨主根本沒什麼搶劫,而是碧雲峰人在這裡又製造出一起血案,殺了沙寨主,來掃我武當派的面子。想到這裡,他轉身出艙,用劍指著小魔女,冷冷地問子寧:「說,這女子是什麼人?」
「她,她——」
小魔女冷笑一聲:「渾人,你怕什麼說的?我就是江湖上人稱的小魔女。」
霍呂艾一聲冷笑:「果然我沒有看錯,姓董的(霍呂艾根本不知道子寧已認母歸宗姓慕容,仍以為他姓董),玄武派沒取你性命,只把你趕出教門,原希望你以後能重新做人,想不到你投身於碧雲邪救。助紂為虐。怪不得三年多來沒有你的音汛,原來你躲到了雲南,現在帶邪教之人來殘殺中原武林人士,我不殺了你這不義之徒,怎對得起天理良心?好,我現在先殺了這小女妖,諒你也跑不去哪裡。」
「真是大言不慚,不知是你殺了我,還是我殺了你呢!」
霍呂艾也有自知之明,他早巳聽說小魔女劍術精湛奇絕,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怎麼也勝不了。他—聲呼哨,跟著鐘呂墀帶了七名道士躍過船來,問:「霍四哥,出了什麼事?」
霍呂艾指著小魔女說:「這就是碧雲邪教的小女妖,由我們姓董的叛徒帶著,殺害了沙寨主,幹下了這一樁慘無人道的血案。八弟,你先叫一個人擒了這姓董的,帶上武當山,交由師父處理。我們擺下七星劍陣,對付這小女妖,不能活捉,也要殺了,為沙寨主報仇。」
鐘呂墀頓時一揮手,剎時間,他們各自拔出劍來,按北斗七星站著,圍住了小魔女。武當劍派以兩種絕功傲視武林,一是太極兩儀劍法,剛柔兼備,招式層出不盡,韓飛林能稱五大劍手之一,就是靠這套劍法而揚名;二是七星劍陣,這更是武當派護門的絕功,任何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來犯武當山,碰上了七星劍陣,莫不敗北而退。在武林當中,武當山能與少林寺齊名,就是因為有這兩種絕功。現在霍呂艾、鐘呂墀用七星劍陣對付小魔女,已視小魔女為武林中的絕頂高手了。
子寧知道七星劍陣的歷害,集七人的武功和功力,就是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也難以戰勝。他不想武當派傷了小魔女,更不願小魔女傷害自己過去的師兄弟,更知道觀在就是渾身是口,也難以將事情說清楚,他只有求小魔女趕快離開七星劍陣。
小魔女也曾聽師父西門子說過武當劍派七星劍陣的厲害。要破七星劍陣,絕不能硬拚,更不能攻其一人,只有用巧、用智,將七人分散,然後逐個擊破。但如何將七人分散,就看臨陣時劍法的靈活運用了。小魔女極好武學,碰上越強勁的敵人,越想試試自己所學的劍術能不能勝得了。就像一個高明的醫生,看見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奇難雜症,總想去試試,看能不能醫得好一樣。小魔女聽見子寧叫自己離開,她才不想離開哩,說:「渾人,你別管我,我要看武當派的七星劍陣是怎樣的厲害。」
子寧大急,擺脫了來擒自己的道士,闖入七星劍陣中,不管小魔女怒也好,罵也好,一手提起了小魔女,往船篷上一拋。小魔女彷彿感到有一股力量,將自己平平穩穩兒送上了船篷,而離開了七星劍陣。
小魔女罵起來:「渾人,你是不是想死了?」可是回頭一看,子寧已身困在七星劍陣中,不由又擔心起來。
原來子寧在拋開小魔女的一剎間,霍呂艾已發招了,他狠狠地說:「先打發這叛徒,再去找小魔女,在這漢水之上,諒她也跑不了。」子寧急展「迎風柳步」,在七星劍陣中左閃右避。這時他的迎風柳步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境地,就是連天山怪俠見了也自歎不如。子寧的身形幾乎如影,在一片劍光下穿來插去,七星劍沒一把能刺中他。他不想傷害自己過去的同門師兄弟,所以只是閃避,從不還手。以子寧九陽真氣的功力,要還手簡直是輕而易舉,剎時間就可以將七個人逐個擊倒,早就破了七星劍陣。而霍呂艾見自己傷不了子寧,更是駭然,心想:這姓董的去哪裡學到這一手奇妙的步法?他不是給化功丹廢去了武功麼?怎麼還有如此的內力?怪不得他敢在武當山下殺人了。
小魔女在船篷上觀看了一陣,暗暗驚訝七星劍陣的變化無窮。自己要是硬拚,恐怕也難以破得了。她也看出子寧只是用奇妙的步法閃避,從不還手,這樣下去,要拖到什麼時候?她放心不下,又縱身而下,說:「渾人,你閃開,讓我來。不然,我一輩子也不理睬你的。」說時,劍光一抖,闖入了七星劍陣。
霍呂艾見七星劍陣都傷不了子寧,正感到驚訝時,驟然見小魔女闖了進來,便放開了子寧,又圍攻小魔女。
子寧聽見小魔女說了那麼一句絕話而闖入劍陣來,知道自己再也阻止不了,只好一展輕功,躍上船桅桿上,以觀動靜。
小魔女展開招式進攻,好像碰上了一道無形的劍牆,給擋了回來,而且有幾次都險些給對手劃傷。她更領會到「劍陣不能硬拚」這一句話。她略想了一下,再也不進招了,只揮劍護體,卻抖展了自己超絕的輕功,在三條大船之間,輕縱翻躍,以引七人追趕自己。同時,霍呂艾等七人追趕小魔女時,同起同落,陣勢仍不亂,不論小魔女逃去了哪裡,都是給七星劍陣包圍著。可是幾個來往之後,這七人武功有高有低,內力有強有弱,有的首先趕到,有的隨後跟來。這正達到了小魔女要分散他們的用意。小魔女見此情形,抖展出西門劍法中的幽、奇、絕的招式出來,劍光如電光閃射,神速無比,轉眼之間,小魔女已將武功最高,首先趕來的霍呂艾手腕刺傷。霍呂艾連劍也抓不住,掉落了江中。跟著鐘呂墀又是一聲喊叫,左腳中了小魔女一劍,翻倒在艙板上,子寧想出手相救兩位過去的師兄弟也來不及了,喊道:「燕燕,請手下留情,千萬不能傷害了他們。」總算小魔女看在子寧的情分上,沒取了他們的性命。七星劍陣去了兩名高手,便布不成七星劍陣了。不同在武當山上,源源不斷有人補充上來。布不成陣勢,就更易為小魔女所擊破。名震武林一百年的武當七星劍陣,小魔女以自己出眾的智慧和高超的劍術,就將它擊破了,這也是武林中第一個能擊破七星劍陣的人。因此,小魔女更是驚震中原武林了。當小魔女又挑傷兩名武當派的弟子時,忽聽到有人高喊道:「大家別相鬥了,有話慢慢地說。」聲落人也到,三條人影先後躍上船來。小魔女見三位來人武功極好,一時不知是敵是友,縱身上了船篷,按劍而問:「你們是什麼人?」
「白小姐,是我們呀!」
小魔女一聽是位女子之聲,而且怪熟悉的,在月光下一看,是江南五俠中的鳳仙子鳳四俠,不由「咦」了一聲問:「是你們?!」再看看另外兩個人,一個是凌虛子,另一個是碧血子,便飄然落下相見。
凌虛子上前稽首道:「白姑娘,貧道有禮了!」
小魔女忙回禮道:「凌大俠,你可是武林前輩呵,我怎敢受此大禮?」
「白姑娘,千萬別這樣說,白姑娘在清涼寺相救之恩,我等終身難忘。」
「哎!這區區小事,凌大俠以後就別再放在心上了!其實我也不單是為了你們,也是為了我自己的仇怨才出手的。」
鳳仙子說:「不管白姑娘怎麼說,救命之恩,我們江南五怪,怎麼也忘不了!」
「你們是特意來這裡相謝我的?」
「對了,我們一來相謝,二來也為你們消除成見和誤會。」
小魔女瞟了那邊持劍而立、驚疑不定的武當弟子們一眼,一笑說:「恐怕你也消除不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殺了什麼人?」
鳳仙子道:「我知道,你殺了枉稱仁義小孟嘗的偽君子沙寨主。這一個奸險小人,白姑娘殺得好,就是白姑娘不殺,我們也放不了他。」
小魔女奇怪問:「你早知道這沙賊的為人了?」
「不!我們也是在今夜才知道的。想不到名動武林的小孟嘗,竟然是個奸詐過人的偽君子,不知欺騙了多少武林中的正直人士,枉自與他稱兄道弟,結為深交,說來也是武林中的奇恥大辱。」
凌虛子也感慨地說:「我們過去都算瞎了眼睛,幾乎將他當成武林難得的慷慨君子,認為他難得的禮賢下士,謙虛過人,這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小魔女說:「這可不能怪各位,只怪這沙賊極富心計,善於做作罷了!哦,是了,各位怎麼在這時也趕來這裡的?」
凌虛子和鳳仙子一說,原來是這樣:
自從小魔女離開清涼寺後,凌虛子因舊傷上又添新傷,其他四俠便一直陪伴凌虛子在清涼寺養傷,同時協助性覺禪師處理善後工作,傷好後他們才離開清涼寺。為了早一點趕上武當會盟和在會上向天下武林人士說出血戰清涼寺的真相,使各派掌門人提高對錦衣衛人的注意,所以他們不去襄陽,取路過南漳,直奔谷城而來。他們星夜趕路,想不到快到谷城的漢水邊時,發現了沙寨主賊人們的行為,江南五俠在月光下看得一清二楚,賊人們的說話,江南五俠也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心目中敬仰的沙寨主,卻是一個無恥之徒……
凌虛子說完這段經過,便與碧血子來到霍呂艾、鐘呂墀等人面前。
霍呂艾、鐘呂墀雖然身中劍傷,但只是一些皮肉之傷,服下了武當山特製的金瘡藥後,早已能行動了。他們看見江南五俠中的三俠到來,以為來了強有力的高手協助自己,可以同時對付小魔女。可是他們看見素有名望的凌大俠競向小魔女相謝,一時驚疑不已。後來又聽到他們的對話,更是愕然。暗想:難道沙寨主真是個人面獸心的偽君子?是自己弄錯了?後來他們見凌虛子和碧血子走來,連忙以晚輩之禮,相迎。因為凌虛子與韓飛林是平輩,兩個都是中原武林中的兩大劍手。凌虛子說:「霍四俠,鍾八俠,看來你們誤會白姑娘了。當然,這不能全怪你們,要怪,就怪這個假仁假義的偽君子沙寨主,我們以前全叫他欺騙了!」
霍呂艾等人雖然仍有些疑問,比如,沙寨主為什麼會來搶劫小魔女的?他難道沒鳳聞小魔女的劍法精奇絕倫而自投羅網?說不定沙寨主早已接到消息,知道小魔女前來武當搗亂生事,便特在這裡伏擊小魔女,以便為中原武林除掉邪教中的一名厲害高手,所以才這樣不顧生死。你們說沙寨主前來行劫,只不過一面之辭,又何足可信?同時,霍呂艾心中也不大滿意江南五俠與小魔女這般的親近,這幾乎是正邪不分了。就算沙寨主真是一個偽君子,小魔女沒有殺錯,但邪總是邪,正總是正,總不能為此向邪教人物認錯。要是自己這般做,那不成了武當劍派的叛徒?你們江南五俠可以正邪不分,我卻不敢苟同。霍呂艾雖然有這些疑問和不滿,因為凌虛子輩份高過白己,而且素有名望,一時也不便說出來,只好說:「凌前輩既然這樣說,晚輩也只好暫且相信。今夜之事,晚輩就不插手了,就此告辭,請凌前輩見諒。」
小魔女「哼」了一聲,心想:你不插手?你插手就管得了麼?我要不看在渾人面上,早將你挑下江去,叫你到龍王爺面前插手去吧!
鳳仙子忍不住了,說:「你慢點走,我有活說。」
「哦?!鳳四前輩有何賜教的?」
「你別稱我什麼前輩了。想我們江南五怪,怎敢說名門正派的武當派?霍四俠,聽你剛才的口氣,是不是我大哥的話,你不相信?」
「這——」霍呂艾不知怎麼說才好。說相信嗎,那是違背良心之言;說不相信嗎?又恐防得罪了江南五俠。
鳳仙子繼續說:「我們江南五怪,從來說話有根有據,從不亂言,也不憑以往的聲譽,強要別人相信。現在我們讓你見見一個人,聽聽他是怎麼說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全在你自己。」鳳仙子說到這裡,高喊道:「二哥,三哥,你們將他們帶過來吧,請霍四俠、鍾八俠看看。」
霍呂艾等人暗想:鳳仙子要我們看的什麼人呢?小魔女和子寧也感到奇怪,江南五俠帶了一個什麼人來?他難道知道這裡面的詳情和經過麼?
鳳仙子話聲一落,謫仙子已在那條船上應了聲,跟著謫仙子、鐵筆子提了一個人躍過船來。小魔女和子寧一看,是一條黑衣大漢,生得濃眉環眼,滿腮一口短鬍鬚,這條大漢,小魔女和子寧全然不認識。霍呂艾和鐘呂墀在月下一看,認出是沙寨土的杜管家,脫口而問:「老杜,是你?」
鳳仙子說:「你們親自去問他吧,你們要是還不放心,怕他在我們面前不敢講真話,也可以將他帶到你們船上去問。」鳳仙子這樣放心杜管家,因為她以前曾接近過杜管家,知道他是一條直腸直肚的硬漢子。就算他昧著良心講假話,今晚裡弄不清楚,以後也會弄清楚的,頂多增加一個麻煩罷了!因為偌大的一個沙家寨,人也沒有完全死光,總會有一個講真心話的人,會將沙寨主的行為捅了出來。
霍呂艾說:「鳳四前輩,不必了,我想杜總管也是一位頂天立地的漢子,幹得出,也就說得出來,不會受人威脅的。」他轉身對杜管家說:「老杜,今夜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妨直說出來,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杜管家望望眾人,問:「我家的沙寨主呢?他現在哪裡?」
霍呂艾說:「沙寨主已經死了。」
杜管家感到一陣難過,長歎一聲說:「事情已到這個地步,再隱瞞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看來還是天理公道,我早知道總有這麼一天到來。幾次勸寨主洗手別再幹下去了,他就是不聽。」於是,他一五一十地將今夜裡攔船行劫的事說了出來。
霍呂艾一聽,頓時變色:「老杜,你說的是真活?沒半句謊言?」
「我說的話,句句可以對得起天地良心,沒半句謊言。我只後悔沒聽老寨主的話,活活將老寨主他老人家氣死了。」
霍呂艾半晌也不能出聲,最後說:「你走吧,我今後再也不願看到你了。」
杜管家苦笑一聲:「到了現在,我還能走到哪裡?」
鳳仙子問小魔女:「白姑娘,杜管家你打算怎麼處置?」
「哎!鳳四俠,人是你們捉到的,怎樣處置,還是你們來處置的好,不過,我看杜管家倒也不失為一個硬漢子,已知錯了,我就斗膽向鳳四俠求情,放了他吧。」
「既然白姑娘這麼說,我們就放了他吧!」
霍呂艾頓時起了疑心,問:「姓杜的,是不是你貪生怕死,不惜出賣沙寨主,昧著良心說話?」
「什麼?!」杜管家頓時張目揚眉,「霍四俠,你將我杜某人看成什麼人了?我雖然凶狠,殺人不少,但從來沒出賣過朋友。何況沙老寨主從小將我撫養大,傳授我武功,沙寨主又待我如親兄弟,將整個沙家寨交給我打理,我能出賣他們麼?你說我貪生怕死,我是貪生怕死的人麼?好,好,沙寨主,你已經先我一步走了,我也不想活了,讓我老杜到陰間再侍候你吧!」說時,他突然拾起一把刀,往頸上一抹,自刎而死。眾人想不到他竟是這麼的性烈,要搶救已來不及了。鐘呂墀驚呼:「老杜!老杜!你何必這樣呵!」
杜管家一死,眾人心頭都感到凜然和惋惜,想不到賊窩中也有這麼一個烈性的人,他死得太不值得了!其實,像社管家這樣的人,世上又何只他一個?掀開歷代王朝來看,有不少殘忍的暴君和昏庸無能、只顧自己享樂,不顧人民生死的君王,又不知有多少所謂的忠臣一昧愚忠為他們而死?只不過他們的身份和所在的環境、地位不同罷了。
小魔女眼見杜管家已死,不由冷冷地逼視著霍呂艾,問:「這是你逼死他的,你現在有何話可說?」
霍呂艾驚退一步,問:「你,你想怎樣?」
「你不感到內疚嗎?說,是你自己動手呢?還是要我來動手?」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要你還他一命來!這意思你不懂?」
霍呂艾又悔又恨:「好!我賠他一命就是了!」說時,便拔劍自刎。有人大喊一聲:「使不得。」人影一閃,驟然而來,一出手就封了霍呂艾穴位,奪下了他手中的劍,真是快如閃電,疾似流矢,眾人一看,原來是子寧出手奪下霍呂艾的劍。
小魔女帶怒道:「渾人,他死他的,關你什麼事了?」
子寧說:「燕燕,杜總管已經死了,再逼死一個人,又有何好處?」
小魔女「哼」了一聲:「好,渾人,你的事我不管了,你愛去聽人家的咒罵,瞧人家的面色,你去聽吧,瞧吧,我可受不了!」說時,身形一晃,已躍回自己船上。
子寧急叫:「燕燕,燕燕!」小魔女睬也不睬一下,逕直走入艙中。
鳳仙子見子寧木然不語,上前勸道:「慕容大俠,白姑娘只不過在氣頭上,並不是真的想逼死霍四俠,你這樣做,也是出於好心救人,我想白姑娘是通情達理之人,事情冷下來後,她不會怪你的。」說時,她想解開霍呂艾的穴位,誰知怎麼也解不開,心想:這是哪一門的點穴手法,怎麼解不了的?她哪裡知道,子寧運用的九陽真氣,旁人怎麼解得了?子寧—見,才想起剛才自己急湖塗了,忙向霍呂艾一揖說:「對不起,我一時心切出手,請霍兄莫見怪。」說時,伸手輕輕一拍,頓時解了霍呂艾的穴位,江南五俠和武當派弟子更是驚訝,想不到子寧只有二十多歲,內力竟如此深厚,這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勝舊人了。要是他們知道子寧便是近來名動江湖的奇俠一枝悔,恐怕更是驚訝不已。
凌虛子上前勸解霍呂艾,霍呂艾面帶慚色,向眾人一揖說:「多謝各位大俠相救,在下恐怕終身難忘今夜之事。」說畢,便帶了師兄弟,回到了自己船上,往襄陽而去。
武當派弟子一走,江面上頓時安靜下來。只見月升中天,滿江銀蛇晃動。晚風陣陣,微浪輕拍船舷,賊船上只剩下了江南五俠和子寧。鳳仙子看了看滿船賊人屍體,問子寧,「慕容大俠,兩條船你們打算怎樣處理?」
子寧搖手說:「鳳四俠,千萬別這樣稱呼,『大俠』二字,我真不敢當,請叫我子寧好了。」
「我怎敢如此稱呼大俠?」
「不,不,要是鳳四俠和四位前輩不賺棄我,我願拜各位為兄長姐姐。」
江南五俠聞言大喜,他們早已看出子寧不但武功奇高,而且人品也極好,早有心結交了。凌虛子說:「要是我等能與大俠結為兄弟,實慰平生聽願了。」
子寧說:「江南五俠,俠肝義膽,譽滿江湖,小弟仰慕很久了。請四位兄長和四姐受小弟一拜。」
江南五俠慌忙扶起子寧說:「賢弟,有心就行了,何必行此大禮?」要是他們知道子寧曾經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凌之洞,恐怕更是奇異驚喜不已。
凌虛子說:「各位賢弟,我們很久沒有坐船了,現在我們清理好這些屍體,也陪慕容賢弟坐船到均州去,再取路去武當山,不更好?」
碧血子說:「大哥不說,我也早有此意。好,觀在我們將屍首集中到—條船內,放沉水底,然後就起程吧。」
子寧也想幫手清理屍首,鳳仙子說:「賢弟,你不用了,快回去向白姑娘賠不是,要不,白姑娘便會真的生氣的。」
凌虛子說:「對,賢弟,你去吧,這裡有愚兄們就夠了。四妹,你也陪慕容賢弟一塊過去吧,也好勸勸白姑娘。」
鳳仙子一笑,拉了子寧:「賢弟,我們去吧。」子寧也的確掛心小魔女不知怎麼樣,便隨了鳳仙子躍回船去。
小魔女正向韋氏女俠訴說子寧的不是,一見子寧和鳳仙子雙雙走入艙來,頓時面色一沉,起身便回自己房間裡去。韋氏女俠忙起身招呼鳳仙子坐下。風仙子說:「伯母,你別對我客氣了!子寧已認我為姐姐,我也算是你老人家的女兒了。」
韋氏女俠一聽,甚為高興,說:「鳳四俠,這我怎敢當的?」
「伯母,那你嫌棄我麼?」
「噢!鳳四俠說笑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哩!子寧有你們指點,我更放心。」
小彩奉上茶來?韋氏女俠問子寧:「你怎麼又欺負燕燕了?」
「媽,我沒有……」
鳳仙子笑道:「你別再說了,快進去向白姑娘賠禮才是。」
韋氏女俠也笑道:「是呵!你還不進去?」
子寧尷尬地笑了笑,便走進小魔女的房間。只見小魔女賭氣地側身躺在床上,小霞站在一旁。小霞見他進來,指了指小魔女,微微一笑,便轉身出去,輕輕將門拖上。
丁寧走近床邊坐下,問:「燕燕,你生氣了麼?」
小魔女聽了心裡感到好笑:這個渾人,話也不會說,我不生氣,躺在床幹嗎?她不去理睬,由他自說去。子寧又輕聲說:「燕燕,你打我罵我吧,我求你千萬別生氣。」小魔女還是不理他。子寧「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小魔女一下坐起來,問:「渾人,你這是幹什麼?」
「燕燕,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我該打。」
小魔女見子寧真的將自己的一邊面孔打紅了,不由又心疼起來:「渾人,我沒有叫你自己打自己呵!」
「燕燕,你不生氣了吧?」
「我怎敢生你的氣?你是大俠士,大善人,我是無惡不作的小魔女。」
「燕燕,你要怎麼才不生我的氣?」
「好呀,你去將霍呂艾的人頭拿給我,我就不生氣了。」
「燕燕,殺了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怎麼沒有好處呢?起碼我感到開心。」
「燕燕,你這就不講道理了!哪有割下人家的頭來開心的?」
「你不知道我是邪教麼?邪教嘛,怎同中原的名門正派?當然喜歡割人家的頭來開心啦!」
「燕燕,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去,去,我不知道什麼叫道理,你去找你的會講道理的人去。哼!逼得人家自殺是講道理麼?幫助行兇搶劫的賊人來要我們的命是講道理麼?什麼名門正派,簡直是惡人的幫兇,—群糊塗蟲。這樣的糊塗蟲,多死—個少省—分心,省得他們助紂力虐,稀里糊塗地做人。」
小魔女的反駁,一時弄得子寧不知怎麼說話了。小魔女的話又何嘗沒有道理?的確,玄武劍派受門派的偏見太深了,變成善惡不分,好醜不明。可是,非得要殺了人才能解決嗎?子寧半晌才問:「燕燕,你真的要殺了他才甘心?」
「誰叫他逼死了我要放走的人?誰叫他罵我是小女妖!」
子寧一聽,知道小魔女又任性打橫來了,感到自己嘴笨,怎麼也說不過小魔女這張利嘴,便說:「好,我去殺了他。」
「真的?!」小魔女反而愕然了,「你真的要去殺他?」
「誰叫他什麼不好得罪,卻偏偏得罪了我的燕燕。」
小魔女不禁「噗嗤」笑起來:「算了吧,我才不相信你會去殺他哩!」
子寧想不到一句調皮的反話,將小魔女逗笑而不生氣了,這比說什麼大道理還好。他也笑了,向小魔女深深一揖說:「多謝燕燕。」
「咦!你多謝我什麼?」
「多謝你不相信我去殺他呀!」
「不行,你老是欺負捉弄我。」
「燕燕,我說呀,人家並沒有罵錯你。」
「你說什麼?」
子寧本想再說句趣話,再逗小魔女高興,不想又把小魔女招惹生氣了,不由心裡發了毛,慌忙說:「不,不,是我說錯了,是人家並沒有罵錯我。」
「渾人,你別給我裝神弄鬼的,你剛才到底要說什麼?」
「燕燕,我是想說,人家並沒有罵錯你,你的確是個小女妖,一個會降魔捉怪、法力無邊、使人敬仰、招人喜愛的小女妖。我一見你生氣,嚇得不敢說了!」
小魔女不禁又笑起來:「好了!我算怕了你這個胡說八道的小祖宗。我們出去吧,別叫媽和鳳四俠笑話我們。」
「對,我們也該出去了。燕燕,今後你不能再叫鳳四俠了。」
「為什麼不能叫?」
「因為我跟江南五俠結拜了!」
「噢!你跟他們結拜,關我什麼事的?」
「你不是我未過門的媳婦麼?你應該叫他們為大伯,二伯,三伯、四姑和五伯。」
小魔女「啐」了子寧一口,「你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她心裡感到實實在在的高興。
子寧笑道:「我這個癩蛤蟆就專吃你這只天鵝,別的我碰也不去碰。」
小魔女不再理他,轉身出了房門,子寧也跟了出來。後艙內廳上,鳳仙子仍在和韋氏女俠談話,見他倆人雙雙出來,韋氏女俠微笑問:「丫頭,子寧向你賠罪了沒有?
小魔女笑道:「他賠什麼罪呵!盡在欺負捉弄我。」
韋氏女俠和鳳仙子見小魔女這種神情,已知道她不生氣了,一顆心也放下來。鳳仙子與小魔女只見過兩次面,不算深交,只是微笑,不說話。而韋氏女俠笑對子寧說:「子寧,今後你再欺負和捉弄燕燕,媽可不答應你的!」
子寧笑了笑:「媽,你別聽燕燕說,我怎敢去欺負和捉弄她的!」
「你還說沒欺負捉弄我?」小魔女看了看鳳仙子,說:「鳳四姐,你知道他是什麼人?」
鳳仙子笑道:「他不是子寧麼?又是什麼人了?」
「噢!我告訴你。」小魔女附耳輕輕地對鳳仙子說,「他是一個江湖大騙子!」
鳳仙子初時愕然,跟著笑起來:「妹妹,他怎麼是這麼一種人的!」
子寧內力極強,早已聽清楚小魔女說自己是江湖騙子,不外是說自己扮算命先生捉弄她罷了,便微笑不語。韋氏女俠沒有如此內力,問鳳仙子:「鳳四俠,這丫頭跟你說什麼了?」
「伯母!妹妹在說小孩子的話。」
小魔女說:「四姐,我說的是真的呀!他不但捉弄我,也捉弄過你們。」
「捉弄過我們?!」
「四姐,你還記不記得那個什麼神醫凌之洞了?」
鳳仙子有些奇異:「凌之洞?當然記得,他夫婦兩人,曾是我們江南五俠的救命恩人哩!可惜在清涼寺失散了。妹妹,這跟你說的有什麼關係?」
「什麼神醫,完全騙人!四姐,你去問問你這個新結義的好兄弟吧,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神醫。」
鳳仙子完全驚訝了,問子寧:「賢弟,這是怎麼回事?」
子寧只好將自己扮為郎中的事和原因說出來,最後說:「請四姐寬恕小弟當時的實情,也請四姐代小弟向四位兄長說明一下,請他們原諒我。」
小魔女說:「四姐,你看,我沒有騙你吧?他是不是一個江湖上的大騙子?」
鳳仙子聽了真是又驚又喜:「原來子寧弟是這樣一位奇人異士,我們江南五俠真是有眼無珠了!妹妹,這樣看來,你一定是那位凌夫人了,對不對?」
「噢!姐姐,我不跟你說了!」
子寧笑起來:「這才是弄巧反拙哩!」
小魔女說:「你得意什麼?要不要我將你在黔桂邊上的事全都抖了出來?」
子寧忙說:「好,好,我算怕了你了。」
鳳仙子疑惑起來:「妹妹,子寧弟又在黔桂邊上幹了些什麼事?」
子寧忙向小魔女打眼色,小魔女一笑說:「四姐,沒什麼事,我只是嚇唬下這個渾人罷了!」
鳳仙子見小魔女不願說,也不便再追問下去,自語道:「怪不得妹妹會突然在清涼寺出現,我們還暗暗奇怪,怎麼妹妹在雲南,竟神差鬼使地來到了中原救我們,而凌大夫夫婦又一下不見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子寧問:「四姐,四位兄長知道了,不會怪小弟吧?」
「你放心,他們知道了,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哩,怎麼會怪你的?」
小魔女說:「四姐,你叫凌大哥罵他一頓,也好為我出氣,誰叫他盡捉弄人的。」
鳳仙子和韋氏女俠都笑起來。韋氏女伙說:「鳳四俠,我這孩子和丫頭都不大懂事,你千萬別見怪。」
「伯母!你說到哪裡去了?子寧和燕燕,都是當今武林的奇士,一個心地仁厚,對人寬和;一個嫉惡如仇,恩怨分明。他們雙雙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那是再好不過了。我們江南五俠能結交這樣的弟弟妹妹,真是三生有幸,怎會見怪的?」
「鳳四俠,你別太誇讚他們了。尤其是我這個丫頭,她會變得無法無天的。」
「嗯!媽媽,我怎的無法無天了?看來你還是寵愛子寧,不愛我。」
鳳仙子笑道:「妹妹,我看伯母偏愛你才是真的。」
這時阿安進來說:「稟告老夫人、少爺,那邊大爺們說船已弄好了,是不是現在就起程去谷城?還是在這裡停泊,到天亮才走?」
韋氏女俠說:「子寧,這裡剛才的一場廝殺相鬥,又是火光人聲的,恐怕已驚動了兩岸附近的村落,我看還是現在就起程吧。」
子寧說:「媽考慮的是,現在就起程的好。那邊船上沒個船家的,請我們的船家派兩個人過去吧。」
鳳仙子說:「不用了,你還不知道我們江南五怪,從小就在錢塘江上長大,駕船比騎馬更熟悉。尤其是三哥和五弟,那是一等一的好船家哩!」
小魔女高興地問:「四姐,那麼你們都懂水性了?」
「在錢塘江上長大,怎會不懂水性的?」
「那太好了,求姐姐教我好不好?」
「要是妹妹願學,我一定盡力教會你。」
「那我多謝姐姐啦!」
說話間,船已移動,兩條船一先一後往谷城而去。天亮時船到谷城縣城,子寧見計除沙賊之事已了結,沒有必要再裝扮什麼富豪家的王公子了,更沒有必要養什麼家人、奴婢的,何況在江湖上行走,帶了家人、婢女多不方便,一路上少不了的刀光劍影,一來要分心去保護他們;二來也令他們擔驚受險,甚至枉送了性命。便和母親、表叔、燕燕商量,是不是打發他們各自回家或另謀生路。韋氏女俠和追風猴也贊同。小魔女不願與小彩、小霞分手,但一想到江湖上的凶險,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碰上一般的武林人士和黑道上的人還易打發掉,若碰上象黑蝙蝠這樣的高手,自身還保不了,怎有能力去保護她們?因而也就不出聲。追風猴便將四人叫來,向他們說明原委。阿安阿康一聽大喜,他們想到昨夜的驚恐,幾乎喪身在漢水上,現在既不用為奴三年,又有銀子作路費,於是連忙叩頭謝恩,歡歡喜喜地上岸取路回家。但小彩、小霞死也不願意離開小魔女和韋氏女俠,她們姐妹兩人見小魔女和子寧的武功這麼的精湛絕奇,早已傾倒了。何況小魔女還為她們報了殺父的大仇,甘願終身生死相隨。追風猴不敢作主,問韋氏女俠和小魔女,韋氏女俠對她們兩人說:「孩子,我們這是為你們好呵!你們今後再也不用為人奴婢了,更不用在江湖上擔驚受險,枉送了性命。」
小彩說:「就是死,我們也甘願服侍老夫人和小姐—輩子,絕無怨言。」
小霞更是天真地說:「我們不怕死,也不怕苦,就算老夫人將我們趕走,我們就是討飯,行乞,也要悄悄地跟著夫人和小姐,只要夫人、小姐有什麼不妥,我們便跑出來侍候。」
韋氏女俠聽了大為感動,說:「孩子,你們真有此心?」
「老夫人,我和姐姐可以對天發誓。」
小魔女說:「媽,你就留下她們吧!」
追風猴說:「表嫂,我看她們心地很好,你不如收為弟子,豈不更好?」
這雙姐妹聽了大喜,也不管韋氏女俠答不答應,便跪了下來,端端正正行了三個大禮,一齊說:「叩見老夫人師父。」
小魔女笑起來:「師父就師父,怎麼又添上老夫人的?」
韋氏女俠喜得眉開眼笑:「好,好,你們起來吧,我就收你們為我的弟子。」
姐妹又磕了三個頭,才起來,小魔女說:「今後你們叫我為師姐吧!」
「拜見師姐。」
「哎!好妹子,不用多禮了。」
姐妹倆又想向子寧拜見。小魔女說:「你們別拜他,他所學的,根本不是我們醉劍派的功夫,學的是些旁門左道。」
姐妹倆奇怪地問:「這怎麼會呢?」
韋氏女俠說:「他學的的確不是我的功夫,你們今後叫他為兄長好了。」
從此以後,小彩小霞一心跟隨韋氏女俠學藝,並且還不時得小魔女和子寧的指點,又把醉劍武功推向更高一層,豐富了醉劍的招式。雖然她們武功達不到小魔女和子寧那樣的境界,但也成為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以後為江湖人士稱為「醉劍雙花」,是武林中新起的兩朵奇花。但這是後話了。
小魔女不是不願將西門劍法傳授給她們,但她必須遵從師言,不能隨便將西門劍法傳授給他人。小魔女只能將西門劍法和醉劍有關的招式教會這雙姐妹。至於子寧的武功,她們沒有子寧那樣的奇遇和內勁,就是想學也學不了。別說是她們,就是韋氏女俠和小魔女,也學不了他的功夫。這也是各自的緣分,誰也勉強不來。
他們在谷城逗留了一會,又啟程往均州而去。從谷城到均州,有兩天多的水路,要是山谷城取路上武當山,以子寧、小魔女和江南五俠的輕功,一天便可以到達了。可是他們寧願坐船而去均州,再由均州轉而上武當。作為子寧來說,主要是照顧母親,以免母親勞累。雖然母親的手腕傷處已完全好了,行動無礙,但子寧總想母親能多休養幾天。二來嘛,離武當會盟的日子仍有五天,不必急於趕去參加。作為江南五俠來說,他們寧願與子寧、小魔女多相處些日子,也不想先趕去武當山。因此,子寧、追風猴和江南四俠共坐一條船,小魔女、韋氏女俠和風仙子以及小彩小霞兩姐妹卻坐原雇的雕花大船。這樣男女分開,互不顧忌,暢所欲言。在男船上,他們開懷飲酒,共研武學,在女船上,韋氏女俠傳授
小彩小霞醉劍的入門功夫,而小魔女卻纏著鳳仙子教她如何游泳和潛水了。鳳仙子說:「妹妹,以你的內力和輕功,要學游泳、潛水,簡直是易如反掌,不消一刻你便能學會。」
小魔女高興地問:「真的?姐姐,你不是在哄我高興吧?」
鳳仙子笑起來:「我哄你幹什麼喲!」
「姐姐,那你快給我說說。」
鳳仙子一笑說:「單是我說如何用手用腳的方法,你還是不會的。要學,只有先到水裡學,才能學會。」
「去水裡?我一點水性也不懂,那不淹死了嗎?」
「噢!有姐姐在,怎麼會淹死你的?」
「那我們現在就去水裡好不好?」
「那也要選個地方才好,在這江中心,浪急水深,一個不小心,真的會出危險哩。」
鳳仙子一邊說,一邊打量遠處的兩岸。只見不遠處山崖下水勢平穩,便指了指山崖說:「妹妹,你要學游水,到那裡去好了。」
小魔女大喜,立刻命船家將船駛到山崖下,同時照會了子寧和江南四俠他們,將船駛到山崖處。凌虛子聽了一笑說:「看來四妹也是一個不安分的人,白姑娘在她的唆使下,恐怕變得更魔了!」
兩船在山崖下停泊下來,鳳仙子觀察了一下說:「妹妹,這裡太好了,不但水勢平穩,水清可觀游魚。更喜這處極少人來往,不怕讓人來看。」
小魔女說:「姐姐,學游水難道還怕人看麼?」
鳳仙子一笑說:「妹妹,恐怕你還少闖江湖吧。當然,碰上正人君子,那沒有什麼,要是碰上一些好色之徒,就恐怕惹起麻煩。」
小魔女笑道:「要是他敢起不良之心,我就叫他有好看的了。」
韋氏女俠說:「丫頭,真的有人來,你可千萬別生事,這樣會招惹麻煩的。」
「誰叫他跑來看我們?」
「嗨!丫頭,這裡又不是我們的地方,你難道不准人家路經這裡?人家路過,就不免會看—下。你怕人看,就別在這裡學游水了。」
「好啦!媽媽,我不生事就是了。」小魔女轉身問鳳仙子,「姐姐,我現在就下水嗎?」
「你先別下去,讓我下去看看江底有沒有危險。」鳳仙子說完,縱身而起,宛如紫燕騰空,身段姿式美極了。接著一個漂亮的翻身,頭朝下,腳朝天,宛如隼鷹直插江底,響聲不大,連水花也幾乎不見濺起。小魔女看見驚喜不已,暗想:就是一塊石子和一塊木板拋落江中,也會濺起一片水花,可是鳳仙子居然連水花也不飛起,單這入水的功夫,已叫人喜歡了。半晌,小魔女不見鳳仙子浮出水面,不由又擔心起來,暗想:姐姐不會碰到什麼危險吧?正耽心時,忽然聽到「嘩啦」一聲水響,—條金光閃閃的東西從水中飛起來,直落在船頭的艙板上。小魔女一看,是一條少見的金色河鯉,有一尺多長,在潑喇亂跳。小彩、小霞看得大喜,姐妹兩人雙雙撲過來,擒住了這條金色河鯉。一個說:「好大的一條鯉魚。」一個說:「它怎麼會跳上船來的?」
小魔女也暗自驚訝,只聽見又是一聲水響,一條金色河鯉又躍上船來。小霞喜歡得叫起來:「姐姐,怎麼這裡這麼多鯉魚呀!盡往船上跳呵?」
小彩笑道:「小妮子!哪有這麼好事,這一定是鳳四姐姐在水裡抓到扔上來的。」
「姐姐,那也說明水裡的鯉魚不少,我們也下水去抓幾條吧,好不好?」
小魔女心裡更驚訝,暗想:要是姐姐能在水中抓到大魚,那就說明姐姐的水下功夫是非凡了,要是我能學到這樣的功夫該多好。現在她聽到小霞也要下水去抓魚,笑起來:「哎!你們別亂來,你們以為這裡是淺淺的水池子,不會淹死人?」
小霞說:「師姐,我們也懂水性哪!」
小魔女睜大了眼睛:「什麼?你們也懂水性?我怎麼沒聽你們說起的?」
「師姐,你也沒問過我們呀!」
小彩說:「師姐,我們原來是長江邊上的人家,從小就懂得水性,只是沒有鳳四姐姐這麼好。」
這時,鳳仙子浮出水面了,在江面朝小魔女揚揚手說:「妹妹,這水底下並沒有什麼危險,你抱著一塊艙板下來吧。」
小魔女奇怪了:「姐姐,怎麼要抱一塊艙板的?」
小彩說:「師姐,剛學游泳必要抱—塊木板的,我們學游泳時也是這樣。」
「原來這樣。」
小魔女抱著一塊艙板下水了。初初下到水裡時,她還有些害怕,但在鳳仙子的指點下,很快學會了用腳怎麼踢水,推動身體前進。最後連木板也不需要,在水中游起來。這也是小魔女的聰明。很快領會了游泳的要訣,加上她內力深厚,輕功過人,不到一刻時辰,便像魚兒似的在水中自由來往。小魔女第一次嘗到了游水的樂趣,笑著說:「原來在水裡竟是這樣的好玩。」
小彩、小霞兩姐妹也下水了,四女在水中嬉戲追逐,玩得好不痛快。正是快樂不知時辰過。她們一下發現山崖下的一塊石頭上,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鄉村老人,在呆呆地望著她們,一臉是笑。這位老人,不知幾時跑到這裡來了。小彩心裡感到有些惱怒,從水裡跳上岸來,問:「你幾時跑來這裡的?」
鳳仙子和小魔女也感到奇怪,打量了這位老人一眼,感到這位老人一臉的忠厚,看來不是什麼輕狂之徒,便說:「小彩,你叫他走開就是了。他恐怕是路經這裡,坐下來休息一下的。」
可是這老人的回答又出乎她們的意料之外,他笑嘻嘻地對小彩說:「閨女,你玩夠了吧?好玩不?」
小彩沒好氣地說:「我玩夠了又怎麼樣?你還不走開?」
「閨女,你玩夠了,就跟我回家吧。」
小彩揚了揚眉:「什麼?!我跟你回家?」
「是呵!你跟我回家呵!」
「你這老東西,是不是想找死了?」
「閨女,你怎麼罵起我來了?我是你爹呵!爹找你找了很久了。」
小霞在水中嚷起來:「你胡說八道,你怎麼是我的爹來了?我們的爹早死了!」
小魔女本來感到好笑,現在一聽,又疑惑起來。要是這位鄉村老人是小彩小霞的爹,顯然這姐妹兩人過去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了,不但騙了追風猴,也騙了自己。這兩姐妹為什麼要騙人的?難道這位老人對她姐妹倆不好,私下逃了出來,害到這位老人尋到了這裡?要不然,這位外表忠厚老實的老人,一定是個江湖上的大騙子,頂會騙人的。要是他真的是騙子,我叫他有好看的。
小魔女正疑惑間,又聽見子寧一聲叫喊:「小彩,不得動人。」接著子寧已躍到了小彩和這位老人之間。原來小彩惱怒得要動這位老人,給子寧及時趕來制止了。
子寧問:「老人家,她是你的女兒嗎?你有沒有認錯人了?」
「我自己的閨女,怎麼會認錯呵!」
「老人家,你真的沒認錯?」
「我沒認錯,我辛辛苦苦出來尋找了她兩個多月,總算老天爺可憐小老,叫我在這裡找到了她。」老人又對小彩說,「閨女,你可憐爹爹年老,只有你這麼一個閨女,你跑出來玩,爹不怪你。你要是還沒玩夠,你就玩吧,爹可以在這裡等你,等你玩夠了,再跟爹回家,好不好?」
子寧問:「老人家,你只有一個女兒?」
「是呵!我只有一個女兒。」
子寧指下小霞問:「這—個呢?她不是你的女兒?」
老人目光呆呆地看看小霞,突然在目光中閃現出了一道驚訝的異彩,最後又恢復了呆然的目光:「這也像我的閨女,但我只有一個閨女,沒有兩個,要是我有兩個就好了。」
小魔女這時也躍上岸來,微笑問:「老人家,你幾時不見了女兒的?」
「兩個月前。兩個月前,她說她要上後山打些柴回來,誰知她一去就不回來。」
「老人家,你家在哪裡的?」
「草店。」
「草店?!」小魔女不知道這個地方。
子寧卻知道草店這個地方,它是在武當山北面山下的一個小鎮子。這小鎮有山有水,風景迷人。子寧曾隨武當劍派的師兄們到這小鎮一次,那裡民風純僕,而且有不少青年在武當劍派的影響下,都會一些武功。子寧又打量這老人一眼?顯然這老人半點武功也不會,更不會是一個為非作歹之徒。而小彩、小霞顯然是一雙姐妹,不論從面容、身段都相似。要是這老人說這兩姐妹都是他的女兒,子寧都有點相信;但他卻說只有一個是,明顯是認錯人了。子寧說:「老人家,你的確認錯人了,她不是你的女兒,你走吧。」
老人一聽,著急起來:「不行呵,她是我的閨女,你們可不能帶走了她。」
子寧不由皺起了眉,正不知怎麼說才好。小魔女問:「渾人,這草店在什麼地方的?」
「武當山北面的山腳下。」
鳳仙子早已走了過來,在旁靜觀,一直不出聲。這時說:「這老人目光木然,顯然神智不清,恐怕是個瘋子。」
小彩兩姐妹嚇了一跳,害怕地向後退:「是個瘋子?」
子寧也仔細地打量了老人一眼,點點頭說:「四姐說得不錯,這老人的確是神智失常。」
小霞透了一大口氣:「噢!原來是個瘋子呀!姐姐,我們走吧,別理他了。」
老人叫起來:「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怎麼你們個個說我瘋了呵!」他見小彩要走,急得哭起來,「閨女,你別走,爹沒瘋呵,爹真的沒瘋,你不能丟下爹不理呵!」
子寧心裡明白,這位可憐的老人,一定是因為不見了女兒,急得瘋了!不由同情地說:「老人家,她的確不是你的女兒,你認錯人了,到別處找吧。」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