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韋氏女俠問子寧為什麼疑心葉有生來,小魔女一下明白子寧的心意,問:「渾人,難道雲老大俠得的不是病?遭人暗算下毒麼?」
子寧點點頭說:「從症狀上看。雲老大俠得的根本不是病,而是中毒!」
小魔女說:「怎麼我看不出來的?渾人,你是不是又渾了?」
「燕燕,這種毒不是一般置人於死地的毒,沒有麻痛,也沒有疼痛痙攣之感,而外表看去,彷彿是得了虛弱之症一樣。」
韋氏女俠怔了半晌,說:「這不可能,我師兄一向忠厚老實,為人膽小怕事,對師父異常的尊敬,他絕不會暗害師父的。」
「媽,我再想問問,雲老大俠與武當派人有沒有仇怨?」
韋氏女俠又是愕然:「與武當派?我師父怎麼會與武當派結怨了?他雖然與韓飛林不算深交,但也從沒反目過。」
小魔女說:「韋媽媽,這很難說,說不定姓韓的因為你在碧雲峰,而遷怒了雲老大俠。」
「子寧,你怎麼疑心到你原來的師伯了?他會向我師父暗下毒?」
「媽,不瞞你說,雲老大俠目前的症狀,極像服了武當派的『化功丹』,這種『化功丹』無色無味無氣,人服下了也不知道。」
韋氏女俠大驚:「我師父今後豈不武功全廢,變了廢人?」
小魔女一跺腳:「我去找這姓韓的算帳去,他這麼狠毒。」
「燕燕,你千萬別魯莽,我只是疑心而已。再說,我也想了一下,武當派的化功丹,只用來對付本門派的叛徒或不肖弟子,從來沒向外人使用過。而且我師伯的為人,雖然自信、武斷,不大聽人言,但也正直磊落,他真的與雲老大俠結怨的話,也只能用武林的規矩,以比武來解決,絕不會暗算下毒的。」
「哼!什麼正直磊落,他真是這樣,為什麼哄你服下了化功丹,不當面說出來?」
子寧苦笑一下,一時無話可說。
韋氏女俠卻擔心師父的病,問:「子寧,萬一我師父真的服了化功丹怎麼辦?」
「媽,你別擔心,等雲老大俠服下了我這帖藥後便知道了,萬一是真的,」說到這裡,子寧看看小魔女說,「就看玉女黑珠丹,能不能化解了。」
「嗨!你這渾人,為什麼不叫雲老大俠馬上服下這丹?」
「燕燕,這丹你只有兩顆了,萬一雲老大俠真的是得病,而不是中毒,那不浪費了這千金難買的丹藥?」
「子寧,這玉女黑珠丹,我身上還有。」
子寧一喜:「媽有就更好了。」
「哎!韋媽媽,你有也不能說出來,要不,這渾人就會將它當豆子似的亂給別人吃了。」
第二天,子寧為雲老大使看脈,感到雲老大俠身內的真氣仍向外洩出,心裡已知雲老大俠一定服了化功丹,便向小魔女要了一顆玉女黑珠丹,讓雲老大俠眼下,韋氏女俠面色頓時陰沉下來,一手抓住了葉有生,厲聲問:「葉師兄,你讓師父服了什麼毒?」
葉有生驚愕:「師,師妹,你,你,你說什麼?」
「我問你,你受了何人指使來暗算師父?」
葉有生驚恐害怕:「皇,皇天在上,我,我要,要是暗算師父,就,就不得好死。」
「哼!你還想好死麼?」
雲老大俠也愕異,說:韋氏女,你怎麼了?怎麼能這樣對師兄的?」
韋氏女俠憤憤地說:「師父,凌大夫說你老人家不是病,而是遭人暗算,在飲食中下了毒啊!」
雲老大俠一怔:「真的!」
「是真的。」韋氏女俠轉頭怒問葉有生,「說!你跟武當派人為什麼要暗算師父?」
雲路大俠更是愕然:「韋氏女,你說什麼?武當派人?」
「師父,你中的毒,正是武當派的『化功丹』。這種毒藥,無色無味,就是服下後也不知道,三天之後才發作,能毀掉一個人的一身武功。二十多年前的西門子,三年前的董子寧,就是給這種化功丹毀去了一身武功,變成廢人。我不知道武當派與師父結下了什麼仇怨,勾結葉師兄來暗算師父。」
雲路大俠兩位隨身弟子聽了大駭,葉有生更是面無人色,驚恐萬分。雲路大俠陡然變色,怒視了葉有生一眼,跟著一想,面色頓時平和下來。雲路大俠到底久閱江湖,深知人世,能在極怒中鎮定自己,一笑說:「韋氏女,你冤枉了你葉師兄,快放了他。」
韋氏女俠大急:「師父——」
雲路大俠說:「你葉師兄絕不會害我,再說,他就算要害我,我跟你兩位師弟一同飲食,怎麼他們沒有中毒?」
韋氏女俠和慕容子寧一聽,這話不錯,怎麼不連他們也害了?小魔女卻說;「他要是將你們一齊害了,都得同樣的病,那不引起了你們的思疑?顯然武當派人忌你老人家的武功。」
大家一聽,這話又是不錯,葉有生突然掙扎開韋氏女俠的手,一頭向牆碰去,想一死了之。子寧身形奇快,一把將葉有生拉回來。韋氏女俠又驚又怒,一出手點了他的穴位,說:「葉師兄,你想一死就了事麼?你不把話說清楚,你一家大小還要不要?」
葉有生感到絕望極了,悲痛地說:「大家一致疑心我,師父又是在我處中毒的,我就是渾身是口也難分辯。我可以對天說一句,我絕沒下過毒手,我願以死來表明我的心。」
雲路大俠說:「賢徒,你別這樣,為師相信你的為人,哪怕有人殺了你,你也不會害我的。」
葉有生說:「師父,要是你老人家有不測,我願以死相隨師父於地下。」
韋氏女俠見師父這樣說,又聽到師兄葉有生一席話,便說:「縱然不是師兄所為,但師兄的手下夥計,會不會是武當派的人?」
葉有生說:「師妹,為兄敢說一句,我所請的夥計和廚子,都很可靠。他們沒一個是武當派的人,連半點武功也不會。況且廚下的事,都是你嫂子過目和經手,怎會下毒?師妹要是不信,我將他們都叫齊來,由師妹審問。」
韋氏女俠說;「這就奇怪了,師父怎麼會中毒呢?」
子寧想了一下說:「晚輩看來,雲老大俠內力深厚,可能使化功丹力推遲一兩天後才發作。那麼說,雲路老大俠可能是在來襄陽前已服了化功丹了。」
韋氏女伙說:「是了,師父,你仔細想想,進襄陽城前的一兩天,你有沒有會見過武當派的人?」
雲路大俠說:「我雖然接到了武當派的請帖來參加會盟,卻一路上沒有見過武當派任何一個人。」
「那師父見到什麼人?有沒有與他們飲過茶,喝過酒的?」
「我見過的人多了,有山西雙俠,嶺南風大俠,點蒼派掌門人司徒大俠等人,都與他們飲過茶,喝過酒。」
韋氏女俠等人聽了作聲不得。這些武林人士,一個個都是屬於名門正派,素有俠義之名,絕不會幹這等卑鄙下流的事。小魔女說:「渾人,韋媽媽,下毒的人先別查問了,現在雲路大俠的身體能不能醫得好倒是緊要。」。
雲路大俠坦然地說:「老夫也不知道在何處中了奸人之毒。想老夫縱橫江湖幾十年,殺的惡人不少,難免招來仇怨,真的從此毀了武功,也無憾了,也好從此退出江湖,不再過問江湖的事。凌大夫,我這病,醫得好也罷,醫不好也罷,不必過多擔心。韋氏女,你也不必為我尋找下毒的人,以免冤枉了好人。就是找到了他,將他殺了,也沒用,說不定反而招來仇怨。」
小魔女和子寧想不到雲路大俠竟這樣拿得起,放得下,看得這麼開,真不愧一派大師的風度。子寧說:「大俠雖然這樣說,晚輩將盡自己的力而醫治。」他想到雲路大俠服下了玉女黑珠丹已有一個時辰,不知效果如何,便再度為雲路大俠切脈。他感到雲路大俠脈搏跳動略為正常,而內力仍在輕微外洩。暗想:看來玉女黑珠丹雖然神效,仍不能制止化功丹的藥力,怎麼辦呢?他突然想起自己當年被化功丹化解了自己的武功時,松月大師和三不醫徐神仙的一段對話來:只有九陽神功和黑蝙蝠的六陽神功,才可以固本,不使內力外洩,並能恢復原有的武功。而自己既見不到九陽真經,更不會去找黑蝙蝠,卻在落魂山的絕谷中,在絕望裡練「神功秘笈」以過日子,卻意外地恢復了內力。看來我的內力比黑蝙蝠的弟子黑無常還深厚,這「神功秘笈」能助我恢復內力,而我的內力不就可以相助雲路大俠嗎?嶺南慕容垂老前輩也曾說過,我這一身真氣,連武當山的化功丹也化不了。既然化不了,我何不將我的真氣送入雲路大俠體內,不就可以排解化功丹的毒嗎?子寧在這時,仍不知道自己所練的是九陽神功。
子寧想到這裡,對雲路大俠說:「雲老大俠,恕晚輩不自量,用氣功化解你體內的毒了。」
雲路大俠驚奇:「你的氣功?可是你——」雲路大俠從子寧的雙目中,看不出子寧有什麼內力,只認為他是一位醫術高明的醫生罷了。他哪裡知道子寧身懷九陽神功,控制運行已達到返樸歸真的最高境地,在外表上半點也看不出來。韋氏女俠說:「師父,你老人家就讓他試試吧。」
子寧說聲「得罪!」便將雙掌按在雲路大俠的背脊穴位上,將自己一股雄厚無比的九陽真氣,徐徐輸入雲路大俠的。身體內,半個時辰,雲路大俠面色漸漸紅潤,感到體內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再也不像以前那麼虛弱了。他異常驚訝這位郎中竟然有這樣渾厚的內勁,怪不得人稱為神醫,足可與三不醫徐神仙、京師妙手張三帖齊名了。
雲路大俠內力可以說比江南五俠的凌虛子還深厚,服了玉女黑珠丹後,已略見功效,現在又得到子寧的這股九陽真氣,化功丹的藥力不是給排除,而是給化解了,再不復存於體內。當雲路大俠的雙目神采閃耀時,子寧已知他的病完全醫好了,便將雙掌鬆開,說:「雲老大俠,你完全沒事了,武功再也不會消失了.」其實雲路大俠的武功何止不會消失,得這股九陽真氣的輸入,功力比以前更增強了。
韋氏女俠驚喜極了,竟忘情地叫起來:「子寧,我師父真的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幸而這化功丹藥力僅僅只發作一天,雲老大俠內力又強,及時醫治,武功不會消失了。」
雲路大俠感到自己精神大振,運氣如初,一躍下床,向子寧一拜說:「凌大夫果然神醫,名不虛傳,老夫拜謝了。」
子寧慌忙回禮道:「大俠過獎了,大俠吉人天相,與晚輩何關?」
其他人都喜形於色,尤其是葉有生,更是感激,向子寧下跪說:「多謝先生救了我師父,也救了我一命。要是我師父倘有不測,就是師父寬恕我,師妹不殺我,我也無顏活在世上。」
子寧見葉有生一臉忠厚,語言出於肺腑,已完全相信他絕不會下毒,也慌忙回拜說:「葉老闆,你何必這樣?現在雲老大俠已沒事了,你完全可以安下心來。」
「不,不,我一定要追查這下毒之人。」
韋氏女俠扶起子寧,又扶起自己師兄說:「葉師兄,請原諒小妹一時情急,委屈你了。」
「不,師妹這樣做,在情在理,愚兄怎敢怪師妹的?」
雲路大俠哈哈大笑:「這事,你們都不必再說了,也不要放在心上。要怪,都怪為師來襄陽之前,貪飲好吃,中了小人之計。」他又問韋氏大俠,「賢徒,你怎麼稱凌大夫為子寧的?」
「這——」
小魔女心思極敏,說道:「大概韋媽媽高興過頭,將
『凌之』叫倒了為『子凌』。」
「嗨,韋氏女,這樣,你就對凌大夫太不尊敬了。」雲路大俠又對子寧說,「以先生這樣的內力,要學上乘武功,簡直易如反掌,為什麼先生不學武功?要是先生不棄,老夫願將平生的絕技,授與先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雲路大俠這時的心願,與嶺南怪老人見子寧時一樣。良材美質,誰不喜愛?在武林中,要覓尋一個良材美質的徒弟實為不易,往往有人品而沒有武學的意根,有慧根又往往人品不理想。雲路大俠所收的幾個弟子,除了韋氏女外,沒一個合乎自己的理想。葉有生人品不錯,但膽小怕事,缺乏武林中人應有的勇敢、正義,而且慧根也淺,難以達到一流高手境地。隨身的兩位弟子,基礎也不行,也是極難達到上乘一流的境地。現在看見子寧人品既好,更有難得的學武基礎和意根,又怎不喜愛?
小魔女心裡暗笑:算了,你醉劍雖屬上乘,但又怎的比得上嶺南怪老人的掌法?便說:「我這渾人,他才不學什麼武功哩!」
子寧也一揖說:「多蒙大俠厚愛,晚輩的確不想捲入武林中,只顧浪跡江湖,為人治病醫傷,已心願足了。」
雲路大俠搖搖頭說:「只可惜了先生這一身難得的內力。」
正說著,一位藥店夥計走進來向葉有生說;「店東,外間有人要拜訪雲老爺子。」
「誰!?」
「小人不認識,他自稱是什麼草原雙鷹的門下弟子,姓石名一刀」
雲路大俠說:「原來是石一刀,有升,你領他進來吧。」
葉有生應聲與夥計出去。韋氏女俠奇異地問:「師父,你與石一刀有交往麼?」
「我與他沒有交往,只見過他幾面,但與他師父穆家駿和單素雲有交往。一次,我經過蒙古草原,碰上了草原上出名的黑道人物——呼三虎,幸得他夫婦兩人相助,才將呼三虎挑了,踏平了呼家山寨,因而結下了深厚交情。」
說時,葉有生已將石一刀帶了進來。這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濃眉大眼,國字臉面,身帶佩刀,提著一盒禮物。小魔女一眼就認出,就是那位在前幾夜要殺羅傑人的草原狼,不由與子寧相望了一眼。
草原狼石一刀一見雲路大伙的面色紅潤,雙目精光如刃,不由一怔,便納頭下拜說:「小侄聽聞雲前輩貴體欠妥,特來請安。」
雲路大俠一笑:「賢侄有心了,快起來。來!老夫與你介紹,這是我的徒兒韋氏女。」
石一刀略驚:「莫不是江湖上人稱的韋氏女俠?」
韋氏女俠說:「石師兄,見笑了。」
「不,不,韋氏女俠在江湖上人所共仰,深得雲前輩的真傳,一把醉劍,挑倒了峨嵋派的幾位高手,救走了青衣女魔,早已震動武林了。」
小魔女在旁有意說;「我知道韋氏女俠是碧雲峰人,你這樣說,不怕激怒了中原武林人士,找你尋仇麼?」
石一刀笑道:「我是蒙古草原雙鷹的門下,不屬中原武林人士,他們真的要找我尋仇生事,我也只好接受了,又何害怕?請問大嫂,也是碧雲峰人麼?」
雲路大俠說;「她是神醫凌大夫的夫人。」ˍ
石一刀又吃一驚:「神醫凌大夫?莫不是近來江湖上傳說的凌之洞神醫?」
雲路大俠指指子寧說:「這位就是凌大夫了,老夫的病,幸得凌大夫醫好。」
石一刀一時眼露驚訝之色,拱手道:「原來是神醫治好了雲前輩之病,久仰久仰。」石一刀寒暄幾句,又詢問了雲路大俠的病情,便匆忙告辭而去。
石一刀一走,小魔女頓起疑心,問雲路大俠:「雲老大俠,你來襄陽,是第一次與他見面麼?」
雲路大俠說:「這是第二次了,我來襄陽的第一天,在街上行走,正巧與他見面,蒙他熱情相請,到一間酒樓喝了三杯酒。」
「雲老大俠,除了他之外,那一天還與何人飲過酒?」
雲路大俠愕異:「沒有了,凌夫人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看來,是他下毒了。」
除了子寧,眾人都吃驚了怎麼疑心是他?」
雲路大俠卻笑道:「凌夫人,你恐怕多疑了,老夫與他師父頗為深交,而他對老大也尊敬,他怎麼會向我下毒手的?」
小魔女說;「雲老大俠,你不知道石一刀是什麼人嗎?」
雲路大俠愕然:「他是什麼人?他是草原雙鷹的弟子,為人……,
「不!他是錦衣衛府中的人。」
此言一出,連韋氏女俠也震驚了,問:「你怎麼知道他是錦衣衛府的人?」
小魔女急了;「這是他親口說的,不信,你問問渾人去。」
子寧點點頭:「不錯,他的確是錦衣衛府中的人。」
韋氏女俠聽子寧這麼一說,便深信不疑了,一時沉吟不語。雲路大俠卻笑道。「就算他真的是錦衣衛府中的人,老夫跟他無仇無怨,他為什麼要言我?再說,他又怎麼得到了武當山的『化功丹』?」
小魔女心裡說,這個雲路大俠,看來又是一個老糊塗,怎麼中原武林人士有那麼多的糊塗蟲?可是後面的一句話:「他又怎麼得到了武當山的『化功丹』?」她又怔住了,一時吸口無言。是呵!武當山的「化功丹」,極為秘密,從不外傳,草原狼石一刀怎麼會得到呢?
韋氏女俠這時說;「看來石一刀的行為極為可疑。第一,他怎麼知道師父病了?第二,他來探病,怎麼聽到凌大夫醫好了師父的病,不見高興,反而驚訝?隨後又匆忙離開,這不能不叫人起疑心。可是,武當山的化功丹怎麼會在他手裡?太叫人費解了,要是武當山的化功丹落在錦衣衛府人的手中,那就對武林危害太大了,不叫人不擔心。但希望不是他下的毒就好了,不然,將禍患無窮。」
子寧聽了心頭不禁凜然。小魔女叫道:「這化功丹真害人不淺,不將它毀掉是不行了。」她問雲路大俠:「雲老大俠,你知不知這姓石的住在哪裡?」
「聽他說住在玉泉觀中。怎麼,你要去盤問他麼?」
「我想弄清楚是不是他下的毒。」
韋氏女俠說:「就算是他下的毒手,他如何敢說?弄得不好,反而打草驚蛇,驚走了他,就不好辦了。」
「我不信他能飛到天邊去。」
子寧說:「燕燕,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訪察吧,可不能操之過急。」
雲路大俠說:「韋氏女,你千萬不可去盤問,要是冤枉了他,我與草原雙鷹就難以說話,更不好交代。」
是夜,小魔女在房間問子寧:「渾人,你說怎麼辦?」
「雲路大俠的意思……」
「哎!你別去理他了,他也是個渾人,比你還渾。」
「燕燕,雲前輩可是我母親的師父,說話要尊重些。」
「什麼尊重不尊重的,難道他渾,我也跟著他渾嗎?要不看在他是韋媽媽的師父,我今日就要當面罵他老糊塗了!」
「燕燕……」
「渾人,我不跟你說了。我問你怎麼辦?要是化功丹落在錦衣衛府人手中,對武林危害就大極了。你知不知道,錦衣衛人在各大門派都有人臥底,連我們碧雲峰也有他們的人。」
子寧想了一下說:「燕燕,這樣吧,今夜我前去玉泉觀看看,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尋。」
「你一個人去?你那麼渾,我才不放心呢。要去,我們一塊去。」
「這樣也好,我們互相也有個照應。」
他們向韋氏女俠說要去夜探玉泉觀,韋氏女俠說:「本來我也要去的,但師命不可違,你們去就更好了,但必須小心,千萬不可打草驚蛇。」
子寧和小魔女應聲「是」,便破窗躍上屋頂。他們兩人在韋氏女俠面前抖露這一手輕功,小魔女之輕,子寧之速,令韋氏女俠驚歎不已。她原有的一些擔憂,現在也完全放心了。
玉泉觀內外,真是夜深人靜,除了冷巷傳來的三更鼓外,再也聽不到其他響動。玉泉觀內黑沉沉的,只有凌霄殿中一盞長明燈的燈光閃耀,所有樓宇都沉睡在夜幕中。子寧憑深厚的內力,聽出了玉泉觀左邊一處小樓裡似乎有人說話。他示意小魔女朝那小樓躍去。剛伏在瓦面上時,他們便聽到石一刀的冷笑聲:「什麼真的,我看你們完全叫姓種的耍了,這種丹沒半點用。」
半晌,小樓裡又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石爺,那姓凌的大夫真的治好了雲路?」
「不信,你們去看看好了,老子會騙你們嗎?那老傢伙不但沒廢去武功,反而精神健碩,功力似乎比以前增強了。」
「可是,我在幾個人身上試過,都頗見效.連城中的名醫也瞧不出什麼病症。」
「那些浪得虛名的庸醫有屁真功夫,老子看,只要請凌大夫來,便可馬上治好他們。」
小樓裡又是一陣沉默。小魔女奇怪,怎麼小樓窗口不見***的,難道他們在黑暗中談話麼?便施展輕功,倒掛在屋簷下,輕輕戳穿窗欞上的紗紙,原來窗戶都叫一道厚厚的黑布簾遮擋了,故而外面不見一絲燈光。小魔女輕輕弄開窗簾的一條縫,往裡面望去,只見樓內一盞油燈之下,坐著三個人,一個就是草原狼石一刀,另一個是位白胡了的老道,再有一個,卻是一身勁裝的中年漢子,從他的目光和太陽穴位上看,顯然這人內功不錯,武功可能在石一刀之上。這時,那漢子不悅地說:「我師祖他老人家千辛萬苦從武當山弄出這份秘方來,怎麼會是假的?王道長,是不是你在配製份量上弄錯了?」
王道長蒼老的聲音說:「貧道一一依照秘方份量配製,怎麼會弄錯了?除非像石爺所說,這份秘方不是真正的秘方,叫姓韓的耍了。」
那漢子說:「明天派人將那凌大夫請來,我看著他怎麼說的。」
王老道點點頭:「這也好,就恐怕他日後將此事傳了出去。」
那漢子一笑:「他來了,就容不得他活著出去了。」跟著他們又商量一些細節。小魔女心中已全部明白,也不想聽下去,輕輕躍上瓦面,對子寧說:「渾人,我們走吧!」
子寧一怔,疑惑地輕問:「走!?難道放過了他們麼?」
「走吧,他們走不了的。」
子寧只好納悶地跟著小魔女離開玉泉觀,一邊說:「燕燕,我們怎麼走了?這份化功丹在他們手中,對武林危害大極了,我們不叫他們交出來?」
「渾人!他們會交出來嗎?你就是殺了他們,他們也不會交出來的。」
「那我們怎麼辦?』『
「很簡單,我們放把火燒了這賊窩,連人連藥連秘方,全部燒得乾乾淨淨,不就解決了?」
子寧一怔:「那觀中其他人不全部燒死?」
「是呀,一個也不讓他們走,走脫任何一個,都有可能將秘方帶走。」
子寧搖搖頭:「燕燕,這樣做不大好。」
「是呀,又想做好人,又怕秘方在他們手中。」
「燕燕,我們將他們擒來,要他們交出秘方來。」
「我說過了,他們不交呢?殺了他們?」
「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可是秘方呢?你知道他們藏在哪裡?」。;
「我們就到小樓上搜查。」
「哎!正所謂一個人藏的東西,千萬人也搜不出來。小樓沒有,你去搜整個玉泉觀嗎?要是搜不出來,你總不能將附近一帶的地皮都翻過來吧?」
「燕燕,那依你將這個觀燒了?」
「走吧,回去我們找韋媽媽商議,總會有辦法的。」
他們回到有生藥店,韋氏女俠正在燈下盼著他們回來。韋氏女俠急問:「怎樣?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了?」
小魔女說:「韋媽媽,真是這賊子向雲大俠下的毒手,連武當山化功丹的秘方也在他們手中。」
韋氏女俠大驚;「那武林人士危極了,你們拿到那份秘方沒有?」
「沒有,他們千方百計從武當山弄了出來,我想收藏極為秘密,怎能拿得到手?」
「那怎麼辦?」
「我有一個辦法,叫他們自己拿出來。」
韋氏女俠驚喜:「大小姐,你有什麼好辦法?」
小魔女將自已早已想好的主意一說,韋氏女俠細想一下,不由笑道:「你這丫頭,你爸爸媽媽也不知哪一世修來的福氣,生出了你這麼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來。」
子寧心中更是異常佩服。別看小魔女出言無忌,一派天真,可是心思機敏極了,遇事反應極速,不然,她在清涼寺峽谷中面對錦衣衛幾十人,其中一流高手七、八位,何以能以自己的機智、勇敢和超群的劍法,片刻之間便給她挑翻了?有她那樣超群的劍術,而無機敏,面對眾多不畏死的高手,也不免心怯,不知如何取勝;有她那樣的機敏,而無超群的劍術,更難以取勝。而小魔女將智、勇、藝揉合在一起,一舉而震驚武林。
小魔女瞧瞧子寧說:「渾人,明天就看你啦!要是還拿不到秘方,我就一把火燒了玉泉觀。」
「燕燕,你放心,我依你的主意去做。」
第二天,玉泉觀主持備了車馬,派人來請子寧和小魔女去看病。小魔女說:「我們不去,你們有車有馬,送來這裡看不就行了?」
來人慌忙懇求說:「請神醫方便,我處病人真的移動不得,才特地前來請大夫去看病,至於診金,我們一定多厚謝就是。」
小魔女說:「我才不稀罕你們的診金呢!」
「對,對,貧道說錯了,江湖上誰不敬仰神醫濟世救人,救死扶傷之舉,請凌大夫見諒,萬望到小觀走走。」
子寧說。「人家既然不能移動,我們就上門去給人家醫治吧。」
來人大喜,慌忙請子寧和小魔女上車,一會兒就到了玉泉觀。玉泉觀主持王道長降階相迎,石一刀也上前說:「凌大夫,凌夫人,都是我一時多口,驚動你們了。」
子寧說:「原來是石壯士代在下宣揚,在下正奇怪玉泉觀道長怎知道我來了襄陽哩。」
「請凌大夫見諒。」
「石壯士怎麼這樣說?醫治病人,正是在下的天職。」
小魔女不耐煩說:「病人在哪裡?快帶我們去看吧。」
「是,是,請。」
王道長帶他們來到一處大院內的房間裡,只見三條漢子渾身虛弱躺在床上。子寧一看,便知道他們都服下武當山的化功丹,一身內力全給化掉了。子寧暗想:錦衣衛人心真歹毒,不惜對自己人下手,以試驗化功丹的藥方。他一一為三人按脈,臉露奇異,似自語地說:「奇了,怎麼三位的病症與雲路大俠的病症一模一樣?他們曾吃過什麼東西了?」
王道長說:「貧道也不知他們吃了什麼,雲路大俠也得過這種病麼?」
子寧點點頭:「是呵,不然在下怎麼知道?」
「請問凌神醫,這是一種什麼病?」
子寧反問:「他們以前有沒有請大夫看過?」
「請過了,都看不出是什麼病。」
子寧說:「這不是病,而是中了毒,這種毒看來不會致人於死命,只是渾身無力罷了。」
王道長故意驚愕:「貧道聽聞武當山有一種化功丹,能化掉人的內力,難道他們服下了武當山的化功丹麼?」
子寧搖搖頭.「不可能是武當山的化功丹,要是真的服下了武當山的化功丹,在下就是有回天之力,也無法醫治好。」
「凌神醫,你怎麼知道他們服的不是武當山的化功丹?」
子寧一笑:「王道長,在下在三年前,也曾遇到這麼一個病人,聽他說是什麼武夷派的棄徒董子寧,他就是喝下了武當山的化功丹,一身武功全給廢了,在下怎麼醫治也醫治不了。而這三位,與雲路大俠一樣,在下卻能將他們治好,所以知道他們服的不是武當山的化功丹。
「這麼說,凌神醫是知道武當山化功丹的藥性了?」
「在下略知一、二,不瞞王道長說,在下有一本祖傳的『毒經』,其中有一頁,是專門化掉人們武功的單方,而不致人於死命,但這一單方,卻無任何化解之藥,其他的毒藥,卻可以化解和醫治。據在下看來,武當山的化功丹,不外是根據這一單方而製成。」
王道長一聽,不由與石一刀和那中年漢子相望了一眼,都露出了驚疑之色。小魔女在旁早已看在眼內,暗想:這個揮人,裝神弄鬼的真有一套,今天可難為他了。
石一刀忍不住問:「凌大夫,你真的有這本『責經』?」
「在下怎敢騙諸位?在下要是沒有這本『毒經』,不懂各種毒性,不知如何化解和醫治,又怎敢出來在江湖上行醫?」
小魔女心想:這三位賊人已經上套了。便說:「渾人,你真是王老頭賣瓜,目贊自誇。快給人治病吧,我們好趕回去。」
「對,對,是我多口了。」子寧為了不讓王道長等人知道自己用什麼方法治好那三人之病,便開了一帖有北芪、黨參、杞子、山英肉等健脾補腎、強筋壯骨的單方,請王道長派人去抓藥,說:「等他們服下我這帖藥後,我明日再來看看。」說著,便要告辭回去。
王道長忙說:「凌神醫,小觀中有清靜的住所,不如就在小觀中住下,也省得來往勞累,豈不更好?」
小魔女說:「葉老闆等著我們回去,在你這裡住下怎行?」
石一刀說:「這好說,我去告訴他一聲就行了,你們就在這裡住下好了。」
王道長說:「貧道也有一事想請教凌神醫,就在小觀中住下吧。」
「哦!?道長有什麼要問在下的?」
「請神醫隨貧道來便知道了。」
王道長看了中年漢子一眼,中年漢子點點頭。他們欺子寧和小魔女不會武功,就是會,他們也不在乎,只要到了那禁衛森嚴的小樓上,就是插翼也飛不出去。這中年漢子,正是令武林人士害怕的黑蝙蝠的徒孫。雖是徒孫,但黑蝙蝠也親自向他傳授了不少武功。在錦衣衛府中,他一向狂妄自大,傲慢待人。他自問除了師祖黑蝙蝠和師父黑無常外,武功無人可敵,其實他的武功遠不及甘氏三煞。由於他對長官和師祖是一副笑臉,對同僚又是一副冰冷的面孔,因而有人叫他為陰陽臉黑老三。他自恃武功高強,所以滿不在乎地同意王道長將武當山的化功丹秘方拿出來給子寧看,以驗真假。在他看來,子寧和小魔女遲早是兩具屍體。而且他還想要那一本「毒經」,故暫時對子寧和小魔女不動聲色。
王道長等三人將子寧和小魔女帶進內殿,來到一處月門,月門內有兩個配劍的道士把守,聽了王道長吩咐他們的話,他們打量了一下子寧和小魔女,便閃開了。小魔女舉目四望,這月門內假山花木處處,樓閣隱現,暗想:這王道長倒挺會享受的。最後王道長帶他們來到了一處隱蔽的樓閣。王道長請子寧和小魔女坐下。子寧說;「道長有什麼事,就請賜教吧。」
王道長說:「貧道最近拾得一張單方,不知是醫治何病,想請神醫一觀,以求指點。」
子寧故意說:「要是貴觀的什麼秘方,在下可不便過目。」
「不,不,絕不是敞觀的單方,只是一位香客無意留下的,貧道看不明白,特請神醫過目。」
「要是這樣,在下不妨一看,但在下才疏學淺,恐怕有負道長所托。」
王道長便從樓閣一個房間的暗龕裡拿出了一塊白娟,這白絹看來年代已久,早已變黃。王道長平鋪在桌面上,對子寧說:「請神醫過目,這是什麼單方?」
子寧雖然曾是玄武派武夷山的弟子,但從來沒看見過化功丹是什麼樣,更不知道化功丹用什麼毒藥和藥物製成,不過他一下認出了,這是玄武派開山立派祖師的真跡筆墨。因為武夷山的劍閣內,上懸著一塊匾,寫著「劍氣縱橫」四個大字,是開山祖師留下來的墨寶,這絹上的字與武夷山劍閣橫匾上的字一模一樣。毫無疑問,這的確是武當山化功丹的秘方。錦衣衛人是怎樣將它弄到手的?小魔女也湊過來看,問子寧:「這是什麼單方?」
子寧說:「奇怪了,這好像是毒經上那一頁專門化掉人內力的單方,可是又有幾味藥不同。」
小魔女頓時明白,這就是化功丹的秘方,她一手拿過來看,說:「不錯,是有幾味藥不同,就是相同的藥,份量也用得不對。」
陰陽臉黑老三頓時睜大了眼問:「哪幾種藥不同?這可是武當山的絕密秘方啊!」
王道長連忙輕咳兩聲,想制止已來不及了。子寧和小魔女這時更確定這是武當山化功丹的秘方了!小魔女側頭問:「它是武當山的秘方?」你們別來哄騙我們。」
黑老三一瞪眼:「你以為老子吃飽飯沒事幹,來哄騙你們?」
小魔女更有意逗弄他,問:「你瞪目突眼幹什麼呀?是你們請我們來看的,又不是我們自己要求來的。渾人,我們走,我們是來看病,並不是來看人家的瞪目突眼。」
黑老三說:「你們想走?恐怕不那麼容易了。」
「哦!?我們為什麼不能走?這裡是閻王殿嗎?進得來出不去?」
「不錯,它跟閻王殿差不多。」黑老三冷冷地說。
王道長慌忙圓場說:「凌大夫,凌夫人,你們別見怪,我這位黑三爺性情古怪,喜歡跟人開玩笑,你們千萬別放在心上。」
小魔女一笑說:「是嘛!我說這麼一個牛鼻子老道的玉泉觀,怎麼說是閻王殿了,原來是跟我們鬧著玩的。好啦,我們可不跟你鬧著玩了,我們要走啦!」她手中仍抓著那份化功丹秘方,沒放回原處。
「噢!凌夫人,你們先別走,貧道還有事請教。」
「哦?你還有什麼事要請教的?」
「貧道想問,凌夫人怎知道這張單方藥物不對和藥物份量不同?」
「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嗎?我們有一份祖傳的『毒經』呀,當然知道它不對了,不信,我回去將『毒經』拿來對照一下,你們便清楚了。」
「貧道不是不相信,這張單方的確是武當山的化功丹秘方。」
「真的!?」小魔女望望王道長,又笑了起來:「你又來逗我們的吧?我們夫婦雖不多在江湖上行走,但也知道武當山的化功丹秘方收藏得極為秘密,不是掌門人,都不可能見到,你們怎會得到他們化功丹的秘方了?」
王道長說:「這個,凌夫人就不必多問了,我們自然有辦法得到。」
「我才不相信哩!武當山掌門人韓飛林就是死了,也不可能將化功丹的秘方交給你們。」
黑老三忍不住了,嘿嘿冷笑:「怎輪到他不交出來。」
「哦!?你們殺了他?」
「就算沒殺,也跟死的差不多。」
子寧不由一怔:「你們殺害了他?」
王道長搖搖頭:「我們並沒有殺他,他現在可是我們的人了。」
小魔女感到驚訝:「他是你們的人?」小魔女對韓飛林的生死,並不像子寧那麼著急,現在化功丹秘方到了自己手中,韓飛林死了更好,省得自己日後為了完成師命與韓飛林動手,得罪了身邊的這個渾人。她是驚訝堂堂的一個武當山掌門人,怎麼會與錦衣衛人勾結在一起,將化功丹秘方交給了他們,難道他也是一個武林中的偽君子,早已是錦衣衛府中的爪牙?但從黑老三和王老道的話中聽出來,似乎又不會早已是錦衣衛的爪牙,不然黑老三不會那麼說了——「跟死的差不多。」頂多可能他最近成了他們的人。一想,這樣也好,今後我殺了韓飛林和廢去他的武功,渾人也不會怪我了。
子寧卻說:「這不可能。」當他看見小魔女用目光望著他時,他一下猛省自己失態了,又補充了一句,他不可能將化功丹秘方交給你們的。」
黑老三盯著他問:「你怎麼知道他不可能將化功丹秘方交出來?」
小魔女說:「要是他有心要給你們。就不會將這份假的秘方交給你們了。看來,你們是受他騙了。原來你們是根據這張假單方配製成了丹藥,叫外面那三個人服下,真害人不淺吶!同時,你們還暗算了雲路大俠,怪不得雲路大俠得了這麼一個怪病。」
黑老三獰笑道:「不錯,你很聰明。你知不知道,聰明的人往往很短命。」
小魔女笑道:「你說笑了,我不但不聰明,人也生得醜,看來我會長命百歲,倒是你很聰明吶。」
黑老三頓露殺機。一掌朝小魔女頭頂拍下。小魔女飄然閃開,以指代劍,輕出一招,直點黑老三要穴。黑老三心頭一怔,急忙後躍閃開,睜著眼望小魔女,驚訝問;「你是何人?」』
小魔女說:「我不是你們請來看病的大夫麼?又是什麼人了?」
「原來是位高手,我可走了眼了。」
「我呀,也走了眼哩,以為你們請我們來看病,原未你想叫我們來害人。看來,你們還想要我們的命哩!」
「老子現在就要你的命!」黑老三不敢大意輕敵了,他將招招含有殺機的「追魂掌」使出來。這掌法,小魔女已從黑無常那裡領教過了。他的掌風勁力,雖然不如黑無常,卻也異常駭人。小魔女也不敢大意,「噹」的一聲,腰形軟劍亮出。掌風,劍光,直將王道長和石一刀逼退到屋角去。子寧卻縱身躍上窗口處,注視著王道長和石一刀的舉動。他們要是敢插手,子寧便不客氣,出手制止他們。
小魔女的輕功,已達到隨意揮灑的地步,在這小樓閣上,方圓不到三丈地,卻輕跳縱躍,閃開了黑老三的掌勁,十多招過後,黑老三已是身中兩處劍傷,最後小魔女喝聲:「給我躺倒!」聲落血飛,黑老三咽喉處已中一劍,身似朽木倒下了。小魔女一聲冷笑:「我還以為真的厲害哩,看來也不過如此。」
石一刀見狀不妙,想奪路而逃。小魔女一個輕縱,已守在樓梯口,冷冷地問:「你這賊子,暗算了雲路大俠,還想逃走嗎?說,你為什麼要暗算雲路大俠?」
石一刀也是一條凶悍的漢子,要不,他怎麼得到了「草原狼」這一綽號?他大吼一聲,舉刀就向小魔女劈來,他明知不敵,也作困獸之掙,以圖僥倖。小魔女長笑一聲,兩三招之下,就將這條凶狼挑倒了。
王老道嚇得面無人色,跪下求饒道:「兩位好漢俠士,這不關我的事,請饒命。」
小魔女用劍指著他問:「說,你們製成的毒丹放在哪裡?給我交出來。」
子寧走過來說:「燕燕,你別嚇了他,讓他慢慢說罷。」他回身對王老道說:「道長,只要你將毒丹交出來,火化了,立誓從今不再配製,我們可以饒你一命。」
「在,在,在房,房間裡,我,我……」王老道突然躍起,一手抓住了子寧的要穴,一手拔出匕首,對準子寧的胸口,朝小魔女喝道:「你將劍丟下,不然,我就殺死他。」
小魔女一怔:「你——」
王老道說:「快將劍丟下,我數三下,你不丟下劍,我就殺了他。一!二」可是他「二」字還沒喊完,他整個身形給子寧的內力震飛了,撞在牆壁上,體內五臟盡碎,再也不能活了。王老道的功力,怎封得住子寧的穴位?子寧只在沒防備下一時給他抓住了要穴。當他運用體內真氣,這一股無比渾厚的內力,已將王老道心脈震碎,身體也震飛了。
小魔女擔心問:「渾人,你怎樣了?」
子寧說:「放心,我沒事,想不到這個老道,比這兩個人更陰險,這是他自尋死路,不關我的事。」
「渾人,誰叫你心地太好,絲毫不防範人?你呀!今後要好好接受這個教訓。」
「這真是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了。燕燕,我們到房間看看毒丹放在何處,早早將它毀掉。」
「別搜了!乾脆一把火將這樓燒掉。」小魔女說時,打著了火絨,將桌椅堆在一起,點著火燒起來,又將房間裡的罈罈罐罐全部打爛,將裡面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丟進火裡,又將懷中的絹布,也丟進火堆裡燒了。子寧一怔問:「你怎麼將它也燒了?」
「不燒掉,留下它來害人麼?」
小魔女心裡暗暗高興,她已初步完成了師命,今後,再想辦法逼韓飛林立誓不再配製這種害人的化功丹,便算完成了師命。一份害人不淺的化功丹的真跡秘方,從此以後,就不復存在世上。
子寧微歎一聲後說:「燕燕,燒了也好,我們走吧,不然就走不掉了。」
「哎!你怕什麼?我看過了,這座小樓閣,建築玉泉觀後院的石山花木中,就算是外面看到煙起,也以為王老道在練丹哩!怎知是起火了?」
他們離開小樓後不久,火舌已吐出小樓閣窗外,玉泉觀的所有道士們才知道後院樓閣起火,這時小魔女和子寧早已遠遠離開了玉泉觀。眾道士趕來救火,只聽到「轟」然一聲,火光塵土沖天,整個小樓都倒塌了下來。王老道他們辛辛苦苦製成的化功丹不但全部化為灰燼,就是他們三人,也燒得剩下了三副黑骨頭,分不清誰是誰來。
子寧和小魔女趕回有生藥店時,已是日近黃昏,晚霞滿天,城內城外,處處炊煙飄起。韋氏女俠一見小魔女一臉是笑,心知他們已將這事辦得很完滿了,但還是忍不住問;「辦好了嗎?」小魔女笑道;「辦好了!我連人連秘方,還有他們製毒的地方,全部都打發他們到火神爺那裡去了!再也不用擔心他們能危害武林。」
「我瞧見西邊火光沖天,也知道你們辦完了這件事,就是擔心你們不能脫身回來。」
小魔女瞟了子寧一眼,說:「韋媽媽,要不是這渾人內力渾厚,他幾乎遭到了敵人毒手,不能脫身哩。」」
韋氏女俠微吃一驚,問:「這是怎麼回事?」
小魔女將王老道的事一說,韋氏女俠不禁瞟了子寧一眼,目光中既含責備,也帶慈愛,說:「子寧,對敵人不可心地太慈了,即使你不願傷害他,也不能不防範他,要不,你會吃大虧的。」
子寧說:「孩兒緊記媽媽的教導。」
小魔女說:「緊記,緊記,別看見敵手裝的一副可憐相,你又什麼都不記得了。在這一點上,鳳姐姐和甘家妹妹比你強多了。」」
子寧笑了笑,不出聲。韋氏女俠奇怪問:「什麼鳳姐姐甘妹妹的?」
小魔女說:「鳳姐姐就是嶺南雙劍的鳳女俠,甘妹妹就是江湖上人稱的甘氏雙壁。尤其是甘伶妹妹,她古靈精怪的辦法多極了,江湖上又稱她為詭異女俠,她說的話呀,連敵人也摸不著頭腦,不知是信好還是不信好。」小魔女又將甘伶殺黑無常的事一說,韋氏女俠聽了一笑道:「怪不得江湖上稱她為詭異女俠,不過她這種辦法我可不大贊同。」
子寧說:「是嘛!我也不大贊同。」
小魔女不高興了,嘟起嘴撒嬌地說:「嗯!韋媽媽,你找到了兒子,就不愛我了!」說時,轉身就走。
韋氏女俠追上去拉著小魔女笑著說:「傻丫頭,我怎麼不愛你了?」然後輕輕地在她耳邊說:「我會比以前更疼愛你,因為你不久就是我的媳婦了。」
小魔女一聽,一張嬌臉頓時鮮紅,撒嬌道:「哼!韋媽媽,我不跟你說了!」
子寧跟過來,見小魔女面孔嬌羞鮮紅,奇怪問:「燕燕,媽跟你說什麼了?」
小魔女一張臉更是通紅「這不關你的事,不准你問。」
子寧茫然:「怎麼,連問都不准問,很秘密麼?」
「當然秘密啦!」
韋氏女俠寬心地笑起來,對子寧說:「好啦!叫你不問你就不要問好了。」
「好,不問就不問。不過,我有件事想要說的。」
小魔女擔心子寧將自己和他的事當面在韋媽媽面前說出來,急道:「你又有什麼事要說了!不准說!」
子寧愕然;「怎麼不准說了?」
「不准說,就是不准說。」
「燕燕,這是件重要事呵!」
「我不管你重要不重要,都不准說,你要說,我馬上就走。」
子寧奇怪了:「燕燕,我們火燒了玉泉觀的樓閣,又殺了三個人,難免不引起錦衣衛人的注意,我們再不離開襄陽,就會連累了有生大伯了。」
小魔女睜大了眼睛:「渾人,你就是說這件事麼?」
「當然是這件事啦!它不重要麼?」
「噢!我還以為你說別的事哩!」
「你以為我要說什麼事了?」
小魔女面又紅起來:「啐!我怎知道你要說什麼的。」
慕容子寧到底是個忠厚老實人,他一時不明小魔女此時複雜的思想感情,感到小魔女時喜時怒,說話莫名其妙,瞪大了眼睛望著小魔女。韋氏女俠早已明白小魔女的心意,感到暗暗好笑,心想:「我這傻兒,怪不得大小姐說他是渾人,詭異女俠稱他為糊塗蛋,完全不懂得一顆少女之心。在這點上,他的確是個渾人。」韋氏女俠為了不使小魔女難堪,轉換話題說:「是呵!我們是應該早點離開這裡了,不然,會連累了我葉師兄。」
話剛落,只見葉有生一頭闖了進來,看見子寧和小魔女,既驚訝又高興,問:「呵!你們回來了?」
韋氏女俠一看葉有生的情景,忙問:「師兄,出了什麼事?」
葉有生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說:「沒事,我擔心凌大夫和凌夫人出了事哩!現在回來了就好了,我總算放下了一顆心。」
韋氏女俠問:「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師妹,玉泉觀煉丹閣起了火,燒死了幾個人,我怕凌大夫和凌夫人有不測,已打發兩個夥計去玉泉觀打聽哩。想不到他們卻回來了。凌大夫和凌夫人幾時回來的?我怎麼沒看見?」
葉有生哪裡會想到子寧和小魔女會有一身驚人的輕功,他們不是從大門而入,而是掠身從瓦面飛回來。別說葉有生不能看見,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恐怕不易察覺,但襄陽城中到底是武林各處高手雲集的地方,有一位黑衣老者剛好經過玉泉觀,他以敏銳的目光看見了子寧和小魔女從玉泉觀的煉丹閣出來,感到驚訝,只不過不跟蹤他們,而是閃身入了玉泉觀。
韋氏女俠與子寧和小魔女相視一眼,小魔女說:「我們是從後門進來的。」韋氏女俠也說:「他們是從後門進來的。剛好我在那裡打開後門想看看街外,他們就回來了。」
葉有生說:「原來這樣,怪不得我看不見凌大夫進屋。」
韋氏女俠又說:「師兄,要是有人向你打聽凌大夫和凌夫人,你就說沒看見他們好了。」
葉有生愕然:「這,這為什麼?」
「師兄,你知不知道,師父中的毒,就是石一刀和玉泉觀的道士們弄的鬼,他們來請凌大夫去看病,一來是想知道凌大夫怎樣化解了他們之毒;二來是將凌大夫留下來,或者殺人滅口,幸而一位俠士將他們救了出來,並放火燒了他們的煉丹閣。師兄,所以若有人向你打聽凌大大的下落時,你就說他們沒有回來好了。」
葉有生怔了半晌不能出聲,最後說:「想不到這姓石的竟這般心狠手辣,暗算我們師父。」
「師兄,這事已經過去就算了,你千萬別去招惹他們,就是在師父面前,你也別提起,以免師父生氣,造成師父與草原雙鷹的不和。」
「師妹,這姓石的,我們就這樣放過了他麼?」
「師兄,這事你千萬別插手,這姓石的,由我來處理他好了。再有,師兄,我打算和凌大夫與凌夫人今夜裡離開這裡。」
葉有生一征:「師妹,你今夜就要走?」
「師兄,你想,出了這件事,凌大夫夫婦兩人還能留在襄陽麼?我打算護送他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師妹這樣做也好,我給你們打點去。」
「師兄,不用了,我們自會安排,但你千萬別讓你店中的夥計知道凌大夫他們回來,以免人多口雜,露了出去,凌大夫他們就不能安全地離開襄陽了.」
「師妹,這我知道,我絕不會對任何人說出去。但在師父面前,我應該怎麼說?」
「在師父面前,由我去說好了。」
葉有生一走,韋氏女俠說:「大小姐,我們離開這裡,是不是回雲南去?」
「哎!這麼早回雲南幹什麼?韋媽媽,武當會盟,我們不如去武當山看看熱鬧,看看中原武林人士在武當山玩的什麼名堂。」
韋氏女俠一笑,「大小姐,我看你還是別去了,你這一去,不引起大亂才怪哩。」
「嗯!韋媽媽,我怎麼會引起大亂吶!」
「大小姐,聽說武當會盟,是商量如何對付我們碧雲峰人的。你一去,那不怕引起他們的思疑?不動刀槍才怪。」
「韋媽媽,我們化了裝去,誰看得出來?再說,武當山丟失了化功丹的秘方,我和子寧想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韋氏女俠一時沉吟不語。她非常瞭解小魔女的個性,她去武當山,還能安靜不生事的?就算別人不去招惹她,她也會去招惹別人……
小魔女說:「韋媽媽,我保證不生事,不給你惹麻煩好不好?我只想看看熱鬧罷了。」
韋氏女俠看看子寧,問:「子寧,你看,去不去好?」
子寧說:「媽,既然燕燕這麼說,我們就去吧。的確,武當山化功丹秘方為什麼會落到錦衣衛人的手上,我們真要調查一下才好。」
韋氏女俠說:「你們都這麼說,那我們就去吧!這事最好別讓我師父知道。」
小魔女說:「當然啦!我們怎能連累了他?」
於是韋氏女俠去向雲路大俠告辭,說自己不能連累了師父,今夜裡便趕回雲南。
雲路大俠沉吟了良久,歎口氣說:「韋氏女,為師很不願與你分離,但中原武林人士對碧雲峰人成見太深,不是一朝一夕可化解的,這樣吧,你先回雲南走走,然後再回京師,為師想將醉劍派的掌門人之位移交給你。希望你別負我所托。」
韋氏女俠一怔,忙說:「師父,弟子何德何能,怎敢掌管如此重任了再說弟子與滄州秘宗拳派的人結下了不解之仇,恐怕他們會尋上門來,連累了眾位師兄師弟。」
雲路大俠說:「韋氏女,這一點我想過了,幸而現在秘宗拳的掌門人展雲飛識大體,也知道你當年的事,這次武當山會盟他也來參加,我跟他說說就可以了。你去吧,別叫為師失望。」
韋氏女俠只好應聲「是」而拜別師父,連夜帶了子寧和小魔女離開襄陽。
他們母子三人,黑夜悄悄地離開了襄陽,各展輕功,沿著漢水而上,轉眼之間,便離開了襄陽幾十里。在他們離開襄陽時,玉泉觀也有兩條黑影從觀內閃出來,朝武當山而去,只不過他們武功不及韋氏女俠三人,給韋氏女俠遠遠拋在後面。
這兩條黑影一邊走一邊輕聲交談,一個說:「老莫,你是否感到奇怪,怎麼煉丹閣會突然起火的?」
另一個黑影說;「我也想不明白,不管怎樣,到了武當山,我們將情形稟明算了。」
沉默了半晌,那一個黑影說:「老莫,你有沒有注意到,進去的是五個人,黑三爺、石一刀和那郎中夫婦,可是在燒殘的瓦礫火堆中,只有三具屍體,你看這三具屍體是誰呢。」
「那還用說,一定是那對郎中夫婦和石一刀。」
「石一刀怎麼會走不脫的?他武功可不錯啊!」
「恐怕是石一刀太露相了,已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因此黑三爺將他打發掉,以免暴露了秘密,因為一具死屍,是永遠不會說話的。」
「可是黑三爺和王道長又去了哪裡?」
「老關,我們不該知道的事,就別去打聽,你知道,事情知道太多了,往往會招來殺身之禍。這種事,我見得太多了。」
又是一陣沉默,姓關的黑影終於忍不住又問:「是不是黑三爺和王道長已去了武當山?」
「我可不敢亂猜疑。王道長他老人家打發我們將秘方副本送去武當山問清楚,我們只管送去好了,其他的不必多問。」
「這秘方真的是假的?」
「老關,你怎麼還看不出來?聽說武當派的化功丹是無法化解的,現在姓凌的郎中能醫治好,難道還不是假的?」
「那麼說,我們都叫韓飛林當猴兒耍了?」
「可不是,王道長辛辛苦苦製成的化功丹,滿以為會派上用場,現在完全沒用。」
「哼!我看這韓飛林不知怎麼死法,黑蝙蝠不生剝了他的皮不解恨。老莫,現在這秘方副本在你身上,還是在老九身上?」
「當然在我身上,要不,我怎麼叫你護送我去武當山?」
「那老九為什麼先走了?」
「那是王道長叫他先去向玉清道長報告。」
他們兩個在夜深荒野上輕聲談話,以為不會給人知道。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一位黑衣老者在暗暗跟蹤他們,雖然離開他們有幾十丈之遠,但這黑衣老者內力特強,儘管他們在輕聲細語交談,黑衣老者還是一字不漏地聽到了。這黑衣老者輕功之高,幾乎在武林中少有,真是行動無聲,腳步落地,纖塵不揚。這兩條黑影本來也算是武林中的好手,在夜裡聽風辨器的功力有相當的火候,居然半點也沒發覺這黑衣老者在暗中跟來。
再說韋氏女俠、子寧和小魔女沿江而上,走了大半夜,他們來到了漢水邊一處樹林裡,樹林處有一座龍王廟,這是一間破廟,沒有香火道人,更沒有其他人居住。子寧看看滿天星斗,一彎殘月已升上天邊。他擔心母親深夜跋涉辛苦,便說:「媽,燕燕,我們到破廟裡休息,天亮時再走吧。」
韋氏女俠說:「深夜裡打擾人不大好。」
「媽,你放心,孩兒知道裡面沒人居住。」
「哦!?你以前來過這裡?」
「孩兒內力頗強,能聽出周圍幾里內有沒有人。」
小魔女說:「韋媽媽,這間破廟是沒有人居住,我們進去吧。」說著,她首先帶頭走進了破廟,四處察看,果然無人。子寧早已在外面拾了些干樹枝,燃起一堆篝火。這間龍王廟破敗極了,連龍王爺神像的頭也不見了,神台積塵寸許,蛛絲處處滿佈。子寧打掃出塊乾淨地方,又鋪上些軟草,請母親和燕燕坐下。小魔女說:「你們坐吧,我去弄些吃的東西來。」
「大小姐,深更半夜,你上哪裡弄吃的?」
「韋媽媽,你別管,我自有辦法。」
說時,小魔女縱身上屋頂,一晃身便不見人。小魔女不在,韋氏女俠驀然想起一件心事來,以柔愛的目光望著子寧,問:「子寧,你看燕燕怎樣了她好不好?」
子寧一時不明白母親的用意,以為母親看出燕燕有什麼不好的了,便說:「媽媽,燕燕為人很好,心如白紙,俠義豪爽,尤其在智謀上,孩兒實在不及她。」
「傻孩子,為娘是問你喜不喜歡她。」
子寧這時才明白了,只好說;「媽,你老人家意思怎麼樣?」
「噢!你別問我,先問你自己。」
「媽,孩兒說一句心裡話,除了燕燕,孩兒將不娶他人。」
「要是燕燕已有了人呢?」
子寧大驚:「什麼!?燕燕已有了人家?」
「孩子,那你怎麼辦?」
子寧感到一陣難過,脫口而說:「孩兒將終身不娶。」
韋氏女俠大喜:「子寧,你算不辜負燕燕對你的一番情義了。」
「媽,燕燕是不是真的有了人家?」
「傻孩子,燕燕心中只有你一個。」
於是韋氏女俠將小魔女在接雲嶺養傷的情景和在茶山莊時對子寧的一片癡心說了出來。子寧聽了,心似春潮,湧起千波萬浪,長久不平。感到燕燕對自己的深情厚愛,不知如何報答才是。也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燕燕一聲怒叱聲:「好大膽的賊子,竟敢在此殺人,給我住手。」跟著一個似夜梟般的蒼老聲哈哈大笑:「看來你這鄉婦,是不想活了。」子寧和韋氏女俠聽了一怔,從這蒼老聲音聽出,此人內力極為深厚,聲音如冰,寒透人心。韋氏女俠頓時站起說:「子寧,我們快去看看,燕燕碰上一位武林高手了。」
外面月光如水,漢水波光粼粼,宛如滿江銀蛇在江水中亂舞。韋氏女俠和子寧循聲尋去,只見在漢水邊上,小魔女與一位黑衣老者,拚死相鬥。老者掌力之勁,令人駭然,韋氏女俠和子寧還未走近,老者的掌風如刀,刮得人面發痛。小魔女早已鬢髮散亂,衣襟片片,全仗她那精湛無比的劍術和踏雪無痕的輕功著,使那黑衣老者不敢過分逼近。但小魔女已明顯處於下風。僅能仗劍自衛,毫無進招能力,子寧看了大驚,小魔女的西門劍法,精湛絕倫,幾乎是打盡天下無敵手,想不到在這漢水邊上,碰上這麼一個勁敵。他對韋氏女俠說:「媽,此人武功太高了,你千萬別動,待孩兒上去救護燕燕。」
「孩兒,你千萬要小心。」
「媽,你放心好了。」
黑衣老者身如幻影,出手奇快如電閃,比起武林八仙中的隱俠子君,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一邊出手,一邊從容不迫地說:「老夫縱橫天下數十年,在單打獨鬥方面,從來未碰上一個對手,想不到你這村婦,有如此能耐,居然能接老夫三四十招,在當今武林中極為少見的了。快說,你是什麼人,是不是那兩個人的同夥?老夫惜你一身的好功夫,也不想取你性命,不然,老夫一掌就劈了你。」
小魔女憑著自己特有的輕功,在老者掌風中翻騰跳躍,宛如仙子御風,劍光與自己身形溶成一團,幾乎處處都是閃閃的劍刃。老者膽敢欺近一步,縱然能取勝,自己也必然負傷,說不定會斷腿折臂,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顯然為黑衣老者所不取。小魔女顯然不像老者從容不迫,雖然氣喘了,仍答道:「憑什麼要我回答你?說!你為什麼憑空殺害了兩個人?」
黑衣老者大怒:「你這婆娘,以為老夫無法傷你麼?」說時,一運真氣,渾身骨骼咯咯奇響,掌勁之風,驟然增添一倍,宛如平空刮起一陣駭人的颶風,直可撥樹搬石,剎時盪開了小魔女渾身的劍光。小魔女幾乎是喘不過氣,別說出手了,小魔女的身形頓時暴露出來,眼見黑衣老者一出手,便可取了小魔女的性命,也在這千鈞一髮之間,子寧身形如飛魂似的趕到了,大聲喝道:「不得無禮:」出拳朝黑衣老者頭頂拍下。
黑衣老者「咦」了一聲,音帶驚奇,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容不得他再問,舉掌相迎,「砰」的一聲,雙方身形都驟然凌空飛起來。論內力的渾厚,黑衣老者似乎不及子寧,論掌勁運用之巧,子寧又不及黑衣老者了。子寧這雙掌出擊,已運用了自己八成的九陽真氣,幾乎當今武林中,沒有任何人能受得了,但黑衣老者運掌之神奇,幾乎將子寧的掌勁卸去了一半,而自己運用的七成功力,叫子寧全承受了。雖然這樣,但兩人身形還是給霞飛了。黑衣老者直飛落漢水中,濺起了一陣巨大的水花。子寧卻飛跌在江邊的山坡上,心血翻滾,一口鮮血噴出,顯然受了內傷。子寧從練成九陽真氣以來,從來沒碰上對手,自己也從來不因交掌而負傷的,除非自己一時不慎而失手,像在十里峽谷裡中了對手的奸計跌下山崖而負傷。
小魔女驚魂方定,她從九死一生中脫險出來,想到剛才一剎之間,不禁心頭凜然,要不是子寧及時趕來,自己不死也身受重傷。想不到當今武林竟有這樣一位武功深不可測的老人,竟能破了自己的西門劍法,這真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但她一見子寧直飛到山坡摔下來,一口鮮血噴出,更是大驚。欲知董子寧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