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董子寧和小魔女告別了青衣女魔和嶺南雙劍,往荊門去尋找韋氏女俠。他們在荊門縣城內四處打聽韋媽媽的下落,都說沒有看見過一位這樣的老婦。董子寧向人詢問城裡有沒有一位單眼的黑漢子,那人說:「城裡倒有四、五個人是單了一隻眼的,不知先生問的是哪一位?」
董子寧一時瞪目不知如何回答。小魔女說:「是一個曾經拐騙小孩的人販子。」
那人說:「這可沒有,那四、五個雖然單了一隻眼,卻都是本份的老實人。」
最後,他們在城牆外的一間小客棧裡,意外地發現了韋媽媽的下落。那家店小二說:「是有一位這樣的老婦曾在我店住過,三天前她便去襄陽了。」看來與青衣女魔打聽到的一樣,韋媽媽真的去了襄陽。他們多謝了店小二,連夜往襄陽而去。
襄陽是一座歷史名城,現在又是襄陽府的所在地,雖然經歷過幾次戰爭,依然人口稠密,市面繁華。城西面的隆中山,曾是三國時諸葛亮隱居的地方。歷史上著名的劉備「三顧茅廬」及「隆中對」就發生在這裡。至使當地留下了不少的歷史古跡。
董子寧和小魔女來到襄陽城,找了一間客棧住下。這裡離武當山已不遠了,隨時可以碰到三五成群各地來的英雄好漢、俠客義士和一些幫會的掌門人,他們都是去武當參加會盟的。小魔女以往沒有在江湖上行走,她除了認識雲南點蒼派的掌門人盤龍十三劍司馬大俠外,對中原名門正派的人物一個也不認識。而董子寧雖然以往也很少在江湖上闖蕩,但由於過去不少中原武林人士經常前往拜訪肖飛雨和徐冰,肖飛雨和徐冰也曾帶著他前去拜訪各處武林人士,所以他認識的人也不少。他碰見了山西雙俠唐人龍唐人虎兩兄弟,嶺南大俠風子清,華山掌門人一瓢道長以及中州大俠楊宇庭等。他輕輕地對小魔女說:「燕燕,這次去武當山的人可不少呢,都是些中原武林中名門正派的大師們。」小魔女不屑地說「什麼名門正派,我看其中就有不少是偽君子和坐地分贓的大賊頭,更有的是爾虞我詐的奸險小人。」
「燕燕,話不能這樣說。」
「我說錯了嗎?以前那位什麼俠義豪爽、揮金如土的湘南大俠,揭穿了不就是個謀財害命的劫鏢大盜麼?山西雙俠是對大賭徒,少林寺禿頭們是群大糊塗,峨媚玉清賊道更是個陰謀家,卑鄙的小人。」
董子寧嘿然不能出聲。小魔女說的話,幾乎都是事實。小魔女瞟了他一眼,又說:「你以前的師伯和師父,跟你一個樣,是一夥渾人。」
董子寧苦笑一下:「我渾,我師伯師父可不是揮人。」
「怎麼不渾?渾透了!玉清賊道派人暗害了王平野,襲擊他們的門下弟子,可他們還當玉清賊道是好人哩!還說要與老賊同生共死,你說渾不渾?什麼玄武劍派?我說是揮人派。」ˍ董子寧一聽小魔女這樣罵玄武派,自己雖然是玄武派的棄徒,但心中也不大痛快,煩惱地說:「你不要說了。」
「你怎麼啦?」小魔女看了他一眼,微笑說:「好啦!我不說了,你師母不是渾人,好不好?」
董子寧聽了更是哭笑不得,說:「燕燕,我們還是先去尋找你韋媽媽吧,我擔心這麼多的中原武林人士在此,韋媽媽給他們認出來,會有麻煩的。」
「他們要是碰掉我韋媽媽一根頭髮,我叫他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燕燕,你千萬不可亂來,」董子寧不再與她說了,帶了她去尋找韋氏女俠。為了避開武林人士的注意,他們不像在荊門時四處地向人詢問,而是在各個酒樓、茶館、客棧中暗訪,希望能發現韋媽媽的蹤跡。兩天來,不論武林人士聚集的地方,或是行商、旅客雲集的場所,都沒有發現韋媽媽的半點蹤跡,相反卻聽到了不少江湖上的奇人怪事。
這一天,茶樓上又有人擺開龍門陣,說什麼鎮江青龍會一夜之間,叫兩位女飛俠挑了,掌門人和他手下的兩位堂主,都死在長江中。奇怪的是這兩個女飛快幹了這件轟動江湖的大事後,便銷聲匿跡,再也不露面。董子寧和小魔女一聽,便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是碧眼狐和海底鯊遵照隱俠的意思,將青龍會挑了。看來這兩個過去的海上女魔頭,受了隱俠的感化,真的轉了性子,確是沿海一帶漁民的幸運。
這時有人說:「還有一件武林中的怪事,你們想不想聽?」
「什麼怪事,劉兄,你快說吧。」
董子寧和小魔女正在這茶館的一角飲茶,聽到那人的聲音頗熟,董子寧不禁回頭望去,那人正是董子寧三年多前在衡山下小鎮上曾見過面的江湖遊俠劉常卿,他也趕來參加武當山的會盟了。
劉常卿說:「你們知不知道清涼寺之事?」
有人笑起來:「這事早傳遍武林了!還用你說的?」
「哦?!你們認為是誰幹的?」「那是碧雲峰人幹的。」
劉常卿搖搖頭說:「各位錯了,在下從荊門來,見到了江南五俠,這事不但不是碧雲峰人幹的,反而是碧雲峰的小魔女救了他們,」你們看怪不怪?」
「有這等事?那是誰幹的?」
「是錦衣衛府的人幹的。」
眾人相視愕然,問:「錦衣衛?江南五俠與錦衣衛人結下了仇怨麼?」
「奇就奇在這裡了。江南五俠一向不與官家人來往,更不與錦衣衛人接觸,怎麼會結下仇怨的?」
這時有人連連冷笑,問:「劉兄,是不是你與錦衣衛人結下仇怨了?」
劉常卿愕然;「我怎麼會與錦衣衛人結下仇怨?」
「那麼說,劉兄一定是碧雲峰人了。」
劉常卿勃然變色:「羅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董子寧急向那人望去,認出這是峨嵋派的一名俗家弟子,綽號「一把劍」,是虛清道長的嫡傳弟子羅傑人,劍術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氣,與自己師兄黑俠趙子榮很談得來。
羅傑人「哼」一聲:「要不,劉兄怎麼為碧雲峰人說話?」
「我怎麼為碧雲峰人說話了?這是江南五俠親口告訴我的,照羅兄看來,江南五俠也是碧雲峰人了?」
「第一,這種事我半點也不相信;第二,這事就算是真的,江南五俠一定是上了碧雲峰人的大當。碧雲峰人一向詭計多端,狡猾成性,他們一向與中原武林人士為仇,什麼手段都可以使得出來。」
劉常卿說:「小魔女總不會連自己人都殺了吧?她這樣做對碧雲峰有什麼好處?」
「這很難說。劉兄知不知道碧雲峰人近來內扛,互相殘殺的事?」
「這倒略有所聞。」
羅傑人說:「這就對了,碧雲峰教主段雲章這個大魔頭,與白魔王已勢成水火,各不相容。不知怎的,現在白魔王掌握了邪教大權,步步緊逼段雲章和笑面銀狐。要是江南五俠所說的事是真的,必然是白魔王故意派了段雲章的人前往血洗清涼寺,然後又打發自己的妖女前去殺害段雲章的人,一箭雙鵰,既除掉了自己的眼中釘,又討好了中原武林人士。」
劉常卿說:「白魔王這樣做不更好嗎?那中原武林人士和碧雲峰可以化解仇怨了。」
.有人附和道:「對呀!讓碧雲峰人自己互相殘殺乾淨更好。」
羅傑人說:「劉兄,不怕你交遊廣,見識多,這一點你就不懂了。一旦白魔王清除淨自己內部的對手,就將大舉向中原武林人士開刀了,到那時……」他突然「呵喲」一聲叫起來,用手掩著嘴,說不出話來。
眾人愕然,問:「羅兄,你怎樣了?」
「誰,誰,誰施暗,暗,暗器?」
大家一看,只見羅傑人上唇的任脈承漿穴中了一支極細的銀針。有人驚呼說:「這是羅剎女的無形梅花計。」「唰」的一聲,大家都撥出刀劍,環視茶館內四周。
原來小魔女在他說話時,已幾次忍耐不住,要不是董子寧幾次相勸,她早就出手了。後來見羅傑人越說越不像話,以小魔女的本意,想一針就要了他的命。幸而董子寧用密音勸她說:「你千萬別弄出人命來,不然就會驚動官府,害了這間茶館的。」所以小魔女才不情願地出手用梅花針刺在他的嘴唇上,以施警戒,叫他不得胡言亂語。
羅傑人的一聲叫喊,早已驚動了所有客人,當他們亮出刀劍,目光四面巡視時,茶客們更是紛紛離座而走,爭先恐後奔出茶館,怕招惹禍害。董子寧也趁眾人驚亂,將小魔女拖了出來,遠遠離開茶館,一邊埋怨說:「你這一下子,不就驚動他們了?」
「怕什麼?我沒要他的命,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這樣一來,中原武林人士都知道你到了襄陽城,我們尋找韋媽媽就更不容易了。」
「我說這樣更好,要是韋媽媽在這裡,就知道我來了,說不定她會來找我哩!」
「好,好,我說不過你,你怎麼說都有理。」
小魔女一笑:「我本來就有理嘛!」
他們又在城裡轉了一天,也是全無韋媽媽的蹤跡。小魔女說:「韋媽媽去了哪裡呢?」
「看來韋媽媽不在襄陽城中,我們到別處去尋找吧。」
小魔女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說:「渾人,你不是說那個姓劉的交遊廣,消息多,我們幹嗎不向他打聽韋媽媽的下落?」
「我們怎麼向他打聽?我們這副面孔去,不引起他的懷疑?以真面目去見他,更暴露我們的身份,什麼事到了他的口中,那天下人都知道了。」
「我有辦法去同他打聽。」
「你有什麼辦法?」
小魔女狡猾地一笑:「我不告訴你。」
「燕燕,你千萬別亂來,劉兄這個人雖然好,為人也俠義,但嘴巴是封不住的。」
「我就要他這張封不住的嘴。」
這天,小魔女早已探明了劉常卿投宿的地方。原來他跟一些鏢局的鏢師們共住在一間客棧裡,羅傑人也住在這間客棧。這些鏢師們,因為仰慕武林中的大師和高手,也結隊而來武當山看熱鬧。是夜,小魔女恢復了自己本來面目,破窗而出,直往劉常卿所住的客棧。董子寧實在放心不下,戴了一副殭屍般的面孔,暗暗跟蹤而去。小魔女悄然來到了客棧的瓦面上,淒然見兩條黑影從客棧裡飛出,跟著羅傑人大吼道;「碧雲妖賊,我看你往哪裡逃。」也躍上了瓦面。接著又有一個人躍上來,說:「羅兄,別追了!」這是劉常卿的聲音。
羅傑人怒道:「我再不能讓他們跑了!」
那兩條黑影在遠處冷笑道:「有種的你們就跟著來,老子不看在遊俠的份上,早一刀將你這小子宰了,誰叫你今天在茶樓上胡言亂語?」
「好!我就跟你們拼了。」羅傑人說著,便追了過去。劉常卿不放心,只好跟了去。
小魔女早已閃到一邊,心裡感到詫異。那兩條黑影是什麼人?聽羅傑人的口吻,似乎他們是碧雲峰的人,難道也有碧雲峰人來到了襄陽?她一來為了找劉常卿,二來也想看看那兩個是什麼人,便悄悄地跟了去。
在襄陽城外一處荒野上,那兩個黑影已持刀等候,羅傑人和劉常卿先後未到,一個黑衣人說:「很好,很好,原來遊俠也來了,那更好了。」
另一個黑衣人說:「他既然來了,我們就一併打發掉,省得他到處胡說八道。」
劉常卿一笑:「我劉某並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要不,我也不來了。」
那一位黑衣人道:「不,念在他三年前在馬家莊偏向我們這一邊,暗助了董子寧和我們的碧波仙子,我們就放過了他吧。」
劉常卿一聲冷笑:「要說是碧波仙子,我倒欽佩她的俠義過人。對諸位嗎,我可不敢恭維。」
一黑衣人怒道:「你是真的要找死了?」
羅傑人也說:「劉兄,你走吧,我跟碧雲峰人有師門之恨,有殺師之仇,更何況他們今天在茶樓上侮辱了我,不殺了他們,我難以平心中之忿。」因為羅傑人聽玉清師叔說,自己的師父虛清道長和七位師兄弟,在赤松林為碧雲峰用奸計殺害的,所以他一直對碧雲峰人有著深仇大恨。
劉常卿說:「羅兄,你是武夷黑俠的好朋友,也就是我劉某人的好朋友,我劉某人能置朋友生死而不顧嗎?那我又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黑衣人道:「遊俠,你既然找死,就怨不得我們了!」說時,一聲呶哨,頓時從草叢裡躍出七條漢子,將他們四周包圍起來。
羅傑人和劉常卿一見,心裡暗暗吃驚,看來今夜碧雲峰人是有備而來的了。羅傑人道:「劉兄,你快走,你的心意我領了。」
劉常卿一笑說:「我既然來了,就不想走了,我劉某人為朋友而死,也是平生所願。」
黑衣人咯咯怪笑起來:「今夜你們想不死?恐怕很難了。」
另一黑衣人道:「不!留下遊俠,只教訓他一下就行了,他一張嘴,對我們頂有用的。」
劉常卿大怒,一劍揮去,罵道:「賊子,出招吧。」
那一邊,羅傑人早已與黑衣人交開手了。劉常卿武功一般,但黑衣人的武功也並不怎麼高明,所以遊俠一時也應付得了。可羅傑人是峨嵋派虛清道長的媳傳弟子,學的是一門上乘劍法,再加上日夜為報師仇,無日不在苦練,所以一把劍使得有聲有色,先刺倒了一個黑衣人,跟著又挑傷了一位。
蕩然間,一位黑衣大漢吼道:「你們散開,讓老子來對付他。」手中明晃晃的刀一擺,招式不凡,如白練騰空。小魔女在暗中一見,心頭一怔,這刀勢奇快,招式奇特,這不是草原雙鷹的「大漠飛沙」刀法麼?因為小魔女在學西門劍法時,西門子曾對她說出武林中各名門的刀法、劍術、拳路、掌式等武功要領,以便破解。所以她一見這黑衣大漢使出的刀法,便知道了這是草原雙鷹的「大漠飛沙」刀法。暗想:我們碧雲峰可沒有人是草原雙鷹門下的弟子,也沒人會使這路刀法,他們是誰?莫非又是一次假冒我碧雲峰人的壞蛋?
十多招後,羅傑人已明顯不敵。黑衣大漢的刀疾如旋風,猛喝一聲:「撒手!」羅傑人的劍已飛了出去,而明晃晃的刀鋒已架在他的脖子上。黑衣大漢一聲獰笑問:「你現在怎樣?」羅傑人閉目等死,怒說:「要殺便殺,又何必多問。」
黑衣大漢壓低嗓門。「老於敬你是一條硬漢,免得你去陰間還是個糊塗鬼,我告訴你,殺死你師父和師弟的是你的師叔玉清道長。」
羅傑人不由睜開了眼睛:「真的?!你胡說,我不相信。」
董子寧本來想出手相救,但他內力深厚,雖然這黑衣人附耳輕說,別人聽不見,他卻聽得一清二楚,他一聽到這話,也收手了,想看結果怎樣。而小魔女,對峨嵋派這個俗家弟子半點也沒有好感,巴不得黑衣大漢殺了他才好。她要救的是劉常卿,每每當劉常卿危急時,她便暗發梅花針相救,使劉常卿幾次從鬼門關走出來。
黑衣大漢又是冷笑,輕說:「不殺了你師父,玉清怎能爬上峨嵋派掌門人的地位?老子再告訴你,我也不是什麼碧雲峰邪教的人,是錦衣衛府的人,綽號草原狼,省得你死得不明不白。」
「你既然不是碧雲峰人,我們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來殺我?」
小魔女這時已聽到他們說話了,感到這羅傑人真的糊塗透頂,錦衣衛人要殺人,他們才不管你有沒有仇怨哩!她心裡倒暗暗感謝草原狼說了實話。
草原狼說:「我們是無怨無仇,但虛清道長只有你這麼一個傳人,玉清放心不下。」
「難道是他叫你來殺我?」
「不錯,你死後也別怨我。」黑衣大漢草原狼說完,便想下手。突然他感到手臂一麻,一口單刀「光當」掉落了。在同一時間,一個面如殭屍的人似鬼魂般地出現在他面前,草原狼驚駭問:「你,你,你是誰?」
「在下是一枝梅。」
一枝梅三字一說出,所有在場的人都驚愕了,連劉常卿和與他交鋒的黑衣人都停下手來,一齊望著這個江湖上神出鬼沒、武功奇高的怪俠。草原狼呆了半晌問:「你就是一枝梅?」
「不錯,你走吧。」
一黑衣人大怒:「什麼一枝梅,就叫老子走?」說時便一刀劈來。董子寧身形微動,衣袖輕輕一拂,這黑衣人連人帶刀一起飛去了十多丈遠。董子寧露出了這驚世駭俗的武功,所有的黑衣人才大感驚恐,「轟」的一聲,全逃跑了。
羅傑人和劉常卿非常驚訝,正想感謝一枝梅,猛然又見眼前一晃,一位異常俊美的少女悄然而來。那少女朝一枝梅一聲冷笑:「渾人,你憑什麼好心,都放他們走了?」
羅傑人和劉常卿又是駭然,將當今使人敬畏的奇俠呼為「渾人」,這少女不怕死麼?難道她武功比一枝梅還高?只聽到一枝梅說:「能化解仇怨,又何必多令喪生?」
「不行,你得去將那個什麼草原狼提來。」
「提來幹什麼?」
「不殺了他,也得廢去他的武功,誰叫他敗壞了我碧雲峰人的名聲,冒充是碧雲峰人。」
「燕燕,我……」
「我不聽你說渾話,放了他們,他們又會到別處冒碧雲峰人去殺人害人。」
「好,好,我去,我去。」
董子寧知道小魔女任性起來,說什麼也不會聽的,只有等事情冷下來後才好說話。他便假裝答應地走了。
小魔女說:「渾人,你別跟我裝神弄鬼的,你不把草原狼提來交給我,我可不放過你,聽到了沒有?」。
董子寧在遠處說;「我聽到啦!」
羅傑人和劉常卿聽了他們的對話,既愕異又驚疑。這少女是什麼人?是碧雲嶺的人?她要是碧雲峰人,那一枝梅又是什麼人了?
小魔女瞇視了羅傑人一下,先不去理睬他,對劉常卿微笑問:「劉遊俠,我想,你們想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吧?」
劉常卿遲疑地說:「難道小姐是碧雲峰的人?」
「不錯,我正是碧雲峰的人,你沒想到吧?人家都稱我為小魔女,有的罵我為小女妖呢。」
羅傑人一下緊張起來,劉常卿卻說:「江湖上的話,小姐又何必去理睬?」
「我當然不去理睬他們,小女妖也好,小魔女也好,甚至小狐狸精也好。我才不在乎哩!劉遊俠,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好嗎?」
劉常卿感到跟前的小魔女,似乎是碧波仙子一流的人物,忙說;「小姐有話,只管問好了,別那麼客氣。」
「那我就不客氣啦!劉遊俠,你知不知道我韋媽媽在哪裡?」
劉常卿一時愕然:「韋媽媽?」
「就是江湖上人稱的韋氏女俠呀!」
「哦,原來是韋氏女俠。」
羅傑人感到自己在旁很尷尬,同時也不想去聽別人的談話,便說:「兩位有事,在下先走了。」
「慢著,你先別走。」小魔女叫著。
羅傑人頓時戒備起來:「不知小姐有何賜教?」
劉常卿慌忙說:「白小姐,羅兄是在下的朋友。」
「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我不會去為難他的。不過我想說一句,我們碧雲峰人不想與中原武林人士結怨,也不想別人隨意辱罵我們。要想找我們挑釁,我們也不害怕。隨時隨地,不論單打獨鬥,或是聯手圍攻,我小魔女都可奉陪。羅傑人,我不管你信不信都好,你師父和七位師弟,並不是我們殺害的;你一定認為是我們殺害的,那也由你。但我老實告訴你一句,對玉清賊道,我絕不會放過的。青衣女俠不殺他,我也誓必要殺他,你去告訴他好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羅傑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侮辱?他冷冷地說:「我也知道你的劍法高超,可是我卻想領教一下。」
「什麼?!你要試試?」
劉常卿大驚:「羅兄,你——」
羅傑人道:「劉兄,我的事你別管了。我羅某一生沒給人這麼侮辱過的。」
小魔女揚揚眉說:「什麼?!我的話算侮辱你了?那你在茶館當眾侮辱我的父親,胡說八道又怎麼說?要不是一枝梅,我早想將你殺了,只是讓你嘗嘗梅花針利害而已。」
「那支梅花針是你放的?」
「不錯,只是一次警告,下次再胡說八道,就沒有這麼便宜了。」
「好,我先發招了。」
「隨便。」
羅傑人再不答話,一劍揮來,小魔女的劍卻後發先至,只需一招,劍尖就刺破了他的手腕,連劍也拿不住了。小魔女一聲冷笑:「別說是你,在清涼寺,那麼多的錦衣衛高手,我也不放在眼下,—一都給我挑了。我不殺你,你走吧。」
羅傑人長歎一聲,掉頭而去。
對常卿喊道:「羅兄,羅尼。」
小魔女說:「這是個糊塗蟲,你理他幹什麼?遊俠,你還沒答我的話哩。」
劉常卿說:小姐,在下從未見過韋氏女俠面,但我聽人說,她在四川挑了幾位峨嵋派的人,將青衣女魔救走了。」
小魔女微微感到失望,又問:「以後呢?」
「以後峨嵋派掌門人王清四處派人追蹤,亦全無消息。人們估計,韋氏女俠大概護著青衣女魔回到碧雲峰去了。」
「遊俠,這不對吧?」
「不對?!在下所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有人在荊門、襄陽可見到過她。」
「真的?可惜在下從未見過韋氏女俠,只怕見了面也不認識。小姐,這樣吧,在下為你四處打聽一下。」
「多謝遊俠了。」小魔女將韋媽媽平日的穿著打扮和相貌、身材高矮—一說給劉常卿聽,希望劉常卿注意一下。劉常卿聽了猛然想起自己曾經遇見過這麼一個老婦,便說:「在下在漢水邊的王樹崗小鎮上碰到過這樣一位老太太,不知是不是韋氏女俠。」
小魔女驚喜地問:「真的?!」
「要是如小姐所說的身材和相貌,恐怕是韋氏女俠了。」
「她當時在幹什麼?」
「在下卻沒留意,她似乎向江邊茶樓的店小二打聽一個人什麼的。」
小魔女大喜;「那準是她了。你是幾時見到她的?」
「在下來襄陽城的前一天。」
「多謝遊俠啦!」
小魔女匆忙告辭趕回客棧。這時,已快臨近天亮。她在房間沒看見董子寧,心中奇異:這渾人怎麼還不回來的?難道他去追殺草原狼,趕不回來了?正思疑著,董子寧身形似輕煙從窗口飄落下來。小魔女驚喜問:「渾人,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草原狼呢?」
「我沒追上他,不知他跑去哪裡了。」
「胡說,以你的輕功,怎麼會追不上他的?我看你根本沒有去追。」
董子寧笑了笑:「我是怕……」
「好了,好了!別說了,明天我們趕到王樹崗找韋媽媽去。」
董子寧一笑:「我知道是劉常卿說的。」
「你怎麼知道?——晤,是了,你這揮人,真的沒去追草原狼,卻在暗中盯著我,是不是?」
「我是怕你有閃失。」
「什麼閃失,你是怕我殺了姓羅的。」
董子寧笑笑而不出聲。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的小姐,你輕聲點好不好,這間客棧裡,也住了些武林中的人哩!」
小魔女這時才不出聲。他們各自休息一下,天色大亮時,他們便收拾行裝,趕去王樹崗。剛走到高鎮子不遠處,只見林子裡閃出一位老婦來,攔著一個家丁裝束的漢子說:
「小哥,請借一步說話。」
董子寧和小魔女一看,不由一陣驚喜。那好人正是他們要尋找的韋氏女俠。董子寧正想上前,小魔女一把拉著他輕聲說;「慢點,你急什麼?」
董子寧愕異問;「你怎麼啦?」
小魔女眨眨眼說:「我想先看看韋媽媽在幹什麼,然後我們出其不意嚇韋媽媽一大跳,好不好?」
董子寧一笑說:「你就是頑皮。」
他們見那家丁一怔後疑惑地說:「我,我可不認識你老呵!」
韋媽媽笑笑:「小哥,我可認識你,你跟我來,會對你有好處的。」
韋媽媽將那家丁帶到林子無人處,說:「小哥,你想發財?還是想死?」
家丁奇異:「你,你想幹什麼?」
韋媽媽一下將劍拔出,晃了晃說:「你想死,我就一劍殺了你。你想發財,這裡有兩錠銀子,只要你老實回答我的話,便給你。」
「我,我,我不想死。」
「好,你說,你家員外是哪一處的人氏?」
小,小,小人可,可不清楚。」
「那麼你是想死了?」
「不,不,小人聽,聽,聽人說,他原是京師河間府的人。」
他原來姓胡是不是?」
「是」
「奇怪,他怎麼成了你家的王員外了?」
「小人不知道,只知道大員外死後不久,他就成了員外了。」
韋媽媽點點頭,問:「他原來是幹什麼的?」
「他原來是我家的管家,員外一死,大夫人不久便嫁了他。」
「我是問他以前在河間府幹什麼的?」
「小,小,小人真,真,真的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老,老,老夫人就,就,就是殺了小人,小,小人也不,不知道阿!」
「好吧,這兩錠銀子你拿去吧。』
「我,我……」
「我叫你拿,你就拿去吧,不過,今天的事,你千萬不能對任何人說,不然,我就殺了你,懂不懂?」
「小,小人懂,懂得。」
家丁拿了銀子,大喜叩頭而去。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陌生的老婦人要打聽他家員外的事?莫非是我家原來員外的一個遠親,前來爭家產了?董子寧和小魔女在隱蔽處聽了也莫名其妙。韋媽媽怎的啦?打聽這個姓胡的幹什麼?難道他是韋媽媽的親戚?或是韋媽媽的仇人?小魔女從來沒聽韋媽媽說過有個姓胡的親戚,要是親戚,直接上門去找不好?何必要這麼神秘?要是仇人,以韋媽媽的武功,難道對付不了這個姓胡的?他是一流上乘高手麼?
董子寧輕聲問小魔女:「我們現在怎麼辦?去不去見韋媽媽?」
小魔女想了一下說:「不!我們還是先別露出本相,悄悄跟著韋媽媽,在暗中相助她不更好?」
「好吧,我聽你的話。」
他們遠遠跟隨韋媽媽走進鎮子。只見韋媽媽在一座大院前略略打量一下,便走入了一間客棧裡。他們心裡都奇怪,韋媽媽打量這座大院幹什麼?走近時,也不由望了一眼,見大門緊閉,只有一個側門,讓家人出入。
董子寧向路人打聽了一下,這是一間王姓的府第,是這鎮子上唯一的大財主。這時,只聽見大門呀地打開,走出一個四十多歲單眼黑漢,一身員外打扮,身後跟隨著四位家丁,往江邊一間大酒館而去。
董子寧和小魔女不由看了一眼,互相心裡說,原來這人是個單眼黑漢,難道他就是韋媽媽要追蹤的人麼?於是也跟在後面,走進這家酒樓,找了個位子坐下。店小二進來招呼時,小魔女問:「小二哥,剛才上樓的是這鎮上的財主嗎?」
「是呵,是呵!王二員外幾乎每兩三天,都到我們這裡來飲酒。他最喜愛吃我們的拿手好菜——紅燒江中鯉。」
「怎麼叫二員外?是不是還有大員外?」
「大員外死了,這二員外也可以說善有善報,也可以說他時來運轉,平步青雲,從管家一下變成了王二員外。」
「哦?!小二哥,他做了些什麼善事?ˍ」
「七、八年前,大員外的獨生愛子突然失蹤了,大員外懸出重金尋找,都沒有找到,後來還是二員外找到了。大員外一家為了報答他的恩德,將他留下來,結為兄弟,並叫他管理家務。他很忠心,將裡裡外外管理得井井有條,大員外一家更器重他了。四年前大員外突然身亡,他將王府的事全都擔起。員外夫人見他可靠,便下嫁了他,所以現在人人都稱他為二員外,這不是善有善報嗎?」
董於寧暗想:這麼一個大善人,怎麼會是個人販子?更不會是自己師母所說的那個獨眼狼了!可是韋媽媽為什麼去打聽這個人?而且看上去,這單眼的二員外顯然不會武功,更不是武林中的人,絕不是韋媽媽的仇人了?
這時旁邊桌上一位老人冷冷地說:「哼!善有善報,誰知道他背後不使黑手?」
店小二一聽,回頭一看說:「章老先生,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呵!」
董子寧和小魔女也不由向那人望去,只見那人五十多歲,青衣直褂,長著一撮山羊似的鬍子,一副窮酸秀才的樣子。小魔女問:「老先生,他怎麼使黑手了?」
老先生也打量了小魔女一下,又看看董子寧,一時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便說:「我不過隨便說說罷了,誰知道他怎麼使黑手的。」
店小二忙說:「兩位,章老先生平日喜歡說些瘋話,你們別當真的,兩位喜歡點什麼菜,待小人去叫來。」
小魔女本想再問下去,董子寧拉了她一下,說:「別問了,小心惹出禍來。」小魔女一笑,對店小二說:「你不是說你們這裡的名菜叫什麼紅燒江中鯉嗎?你給我端兩碟來。」
「兩碟?!」店小二不由遲疑了,望望這一對外鄉的郎中夫婦。
「怎麼,沒有嗎?」
店小二忙堆下笑臉說:「有,有,不過價錢可不便宜。」
小魔女將一錠銀於往桌上一丟,問:「這夠不夠?」
「夠,夠!兩位客官就是要一桌上等酒菜也夠了。」
「是嗎?那你給我再端上一盤雞、一盤牛肉和一壺好酒來,有多的就打發給你好了。」
店小二驚喜:「小人多謝了!」慌忙轉身去叫菜。「他們吃罷,便去韋媽媽住的那間客錢投宿。
「燕燕,我們幾時去認韋媽媽?」
「要認,我們今夜裡就去認吧。」但是,小魔女又想了一下,搖搖頭,「我想,我們還是先別去認,看看韋媽媽在幹什麼?」
深夜,王樹崗一片寧靜,眼看到三更了,韋氏女俠似乎沒有什麼動靜,小魔女說:「看來,韋媽媽不會出動了,我們睡吧。」小魔女倒頭而睡,不久就呼呼睡著。童子寧也正要入睡時,一下聽到瓦面上有輕微的腳步聲,立刻坐了起來。只見窗外一條人影掠過,直向鎮子上的王府大院而去。小魔女也驚醒了,問:「渾人,是什麼人來了麼?」
「不!是韋氏女俠往王府大院去了,我們快去。」
「渾人,你先到韋媽媽房中看看。」
董於寧不明,問;「去房中看什麼?你以為我會認錯了人?」
「嗨!你這渾人,什麼也不明白,要是韋媽媽什麼也沒有留下,說明她今夜離開王樹崗了,我們也帶了行囊離開這裡,不用再回客棧了,懂嗎?」
董子寧不由不佩服小魔女的心細,說:「好,我去。」一轉眼,董子寧便轉回來說,『燕燕,韋媽媽什麼也沒留下,真的走了。」
小魔女已收拾妥當,將藥箱,行囊往董子寧身上一掛,說:「渾人,走,追韋媽媽去。」
星夜下。他們也悄悄地來到了王府大院。只見整個王府大院靜悄悄的,沒半點動靜小魔女不放心地輕問:「渾人,你是不是看錯了?韋媽媽來了這裡?」
董子寧「噓」了一聲,他內力極強,已聽出王府大院北樓有響動聲,雖然極為輕微,他還是聽出來了,說:「燕燕,你看看北樓處。」
小魔女放眼看去,果然見北樓處燈光一閃而滅,跟著一條人影提了個極大的包袱從窗口躍上瓦面,往山巒重疊的硯山而去。
小魔女在星光下認出了,這是韋媽媽的身形無疑,心裡納悶:韋媽媽入王府盜了這麼個大包袱而去,難道韋媽媽身邊沒盤費了?還是王二員外為富不仁,故而盜去他的大量財物珠寶,以示警告?他們也不動聲色,悄悄地跟蹤著韋氏女俠往硯山而去。最後他們隱約看見韋氏女俠身如夜鳥投林,驟然下落,隱沒在叢林裡。小魔女怕驚動了韋媽媽,也在不遠處輕輕躍下,與董子寧悄悄地鑽進了樹林中。這時黑夜已過,天邊已現曙光,但樹林裡仍黑沉沉的看不清事物。董子寧憑著自己無比的內力,聽覺異常的靈敏,聽出韋氏女俠已停了腳步,將大包袱放下來。董子寧拉了小魔女輕躍上樹,隱藏在濃密的樹葉中,不久,天色大亮,樹林裡也漸漸變得清楚起來,但仍瀰漫著輕紗似的晨霧。韋氏女俠似乎在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神色異常的莊重,大包袱便橫在她的腳下。隨後韋氏女俠解開繩索,打開大包袱。小魔女以為這大包袱裡一定是什麼貴重的物品,誰知一看,竟然是個大活人,這個人正是王樹崗的大財主王二員外。小魔女心裡非常奇異,韋媽媽千辛萬苦提了這個單眼的王二員外來幹什麼?只看見韋媽媽拍開了王二員外的穴位,問:「王員外,你現在是想死呢?還是想活?想死,我將你押到襄陽府去,自有人來判你的死罪。想活嘛,你就老實回答我的問話,我放你一條生路。」
董子寧和小魔女一聽,心下奇異了,一般武林中人,極少與官府打交道,像韋氏女俠這麼一個有名氣的武林高手,更是不與官府來往,怎麼韋媽媽說出這一段話來?難道她為襄陽府辦案而來王樹崗的?
王二員外更愕然了,他初時還以為是碰到汪洋大盜,捆了自己來,目的是將自己當肉票,要勒索一筆重金,現在聽韋氏女俠這麼一說,他驚疑地睜大了那只獨眼,問:「你不是山大王麼?」
「我是什麼人?你就不用管了,你說,你想死還是想活?你別認為你有了那麼一大筆家產,財可通神,惹得我性起,我就一劍劈了你,埋在此處,誰也不知道。」
王二員外一時呆若木雞,不知自己碰上什麼人了,要是官府中的差人,他倒不害怕,便說:「一個人哪有不想活命的?不知你要問我什麼事?」
「我先問你,王大員外是怎麼死的?」
王二員外又茫然了,這老婦人顯然不是什麼汪洋大盜了,難道她是京師派來的密探和捕頭?來調查大員外之死?他定了定神,便說:「是暴病身亡的,襄陽府也派人來查問過。」
韋氏女俠說:「看來,你是不想活了。」
「不,不,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胡說,大員外是中毒身亡的,你以為老身不知道嗎?我就看你老不老實。」
「這有什麼憑據?」
韋氏女俠從衣袖裡掏出兩根股骨,丟在王二員外面前說。「這是你們大員外的骸骨,看,雖是火化,卻黑成這樣,是中了砒霜之毒,你用錢買通了襄陽府的差人,瞞過了知府,能瞞得過我嗎?」。
董子寧和小魔女不由相互望了望,心裡更是納悶,怎麼韋媽媽真的為官府辦案來了?
王二員外頓時軟癱下來。「這,這……」
「說,毒藥是不是你去買的?看來,藥店的老闆不會認錯了你吧?」
「是,是夫人叫小人去買的,說是用來毒老鼠,小人實在不知道員外他怎麼卻中了毒。」
韋氏女俠點點頭:「唔,這一點你還算老實,你也確實不知道,這是員外大老婆心生妒意,想毒死員外的愛妾,誰知神差鬼使,卻毒死了自己的丈夫。」
王二員外磕頭道:「你老明白就好了,這不關小人之事。」
「可是你卻為這毒婦惡婆遮掩,四下奔走,買通官府的人,要不,她怎麼會下嫁你?現在已有人告到布政司去了!」
王二員外更是驚得面如土色,磕頭如搗蒜,一邊說:「小人求你老高抬貴手,網開一面,你老要金要銀,我都答應。」
「我要你的金銀幹什麼?你說,你現在想官休還是私休?」
王二員外茫然地問:「什麼官休私休?」
「官休嘛,我便將你押到襄陽府,雖然不是你毒死了王員外,但你包庇兇手,串通一氣,而且還謀奪了他的全部家產,以奴犯主,不將你凌遲處死,也要問個斬罪;私休嘛!聽你口音,是京師河間人,我念在我們是同鄉,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話,我便放了你。」
「你老問吧,我再也不敢隱瞞了。」
「好,我問你,你以的是幹什麼的?」
「這——」
「唔,你不想要命了?」
「是,是,小人該死,小人原先是幹些拐騙小孩買賣的勾當。」
韋氏女俠微微一笑:「姓胡的,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個人販子。那麼說,王員外三歲大的愛子失蹤,是你做了手腳了?」
「是,是,小人為了騙一筆重賞,才幹下這不光彩的勾當。」
「你幹得不錯嘛,眼下不就成了二員外?唔,我再問你,大約二十年前,你在滄州一處山頭上抱走了一個身穿紅衣綠褲三歲左右的小孩,是不是?」
董子寧和小魔女一聽,這才明白了韋媽媽的用意。原來韋媽媽為尋找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親生兒子,用心竟是這樣的周密和良苦。尋到了這個人販子,先不急於去問,而是先將這人瞭解得清清楚楚、掌握了這人的底細,既有威逼,又有利誘,不怕他不說出實話來。董子寧聽了更是無限感慨,要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像韋媽媽這樣尋找自己,自己將不知如何去報答父母之恩。看來自己父母不可能像韋媽媽這樣,因為韋媽媽是武林中人,會以自己獨特的方法來尋訪兒子;而自己父母多半不是武林中人,不可能這樣做——不!父母不可能這樣做,難道自己不能學韋媽媽這樣去尋訪自己的父母嗎?對,只要武當的事一了,我便走遍天涯海角,去尋訪父母的下落。
只聽見姓胡的說:「二十多年前?在滄州一處山頭?」
「是,你在想想,當時有一群人在搏殺,那個小孩頭上紮著兩條羊角小辮子。」
「對,對,我想起來了,是有這回事,當時可嚇壞我了,找到一個草堆裡躲避,是見到這麼一個小孩,看見我便大叫,我害怕給那伙凶人知道,捂著他的嘴,趁人不注意,便抱著他跑了。」
韋氏女俠急問:「現在這個小孩呢?去了哪裡了」
「後來給他媽媽碰上了,又將他抱了去。」
韋氏女俠一怔:「什麼?!他媽媽?」
「是呵!我將小孩帶到邯鄲,也真有那麼巧,碰上他媽媽了,嚇得我丟了小孩便跑。」
韋氏女俠一顆希望、喜悅,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一時間凝結不動了!她千辛萬苦,嘔心瀝血佈局的一盤棋散了。眼看就要找到兒子的下落,一下便斷了線。她目光閃著痛苦和失望,問:「你怎麼知道那是他的媽媽?」
「她身上佩著一把劍,小人認出她是滄州荒嶺上搏鬥的人,不是他媽媽是誰?」
「那婦人將孩子抱去了哪裡?」
「小人不清楚,大概抱回滄州了吧。」
韋氏女俠頓時目露凶光:「你胡說八道,不要命了?」
姓胡的嚇得軟癱在地上,說:「小,小人說,說,說的句句是實話,不,不,不敢欺騙你,你,你老。」
這時,董子寧情不自禁地叫起來,韋氏女俠一聽有人,頓時冷靜下來,「唰」的一聲,拔出了青鋒劍,喝問:「何處高人?既然來了,何不露面?」
韋氏女俠話音剛落,一個身影,輕捷如燕,從密枝茂葉中躍起,飄然而下,落在地上,毫無聲響。韋氏女俠見了不由心頭凜然,來人的輕功竟是這等高超,武功一定非凡了。
小魔女故意說:「不瞞女俠說,我們也是個不安本分的人,昨夜裡我們想去王府借點盤費,剛好碰上女俠也去了王府。後來見女俠提了一大包東西出來,我以為是些金銀財寶,想跟來分一點,想不到包袱裡的是王二員外。」
韋氏女俠不由冷笑一下說:「那麼你是失望了。」
「是呵!我是失望了,但卻不完全失望,我不知女俠的話問完了沒有?」
「你想怎樣?」
「女俠要是問完了,請把王二員外交給我,你不要金銀,我可要。」
「這恐怕有點不方便。」
「哦?有什麼不方便的?」
「一來我的話沒有問完,就是問完了,老身也不會將他交給你。」
「你要殺了他麼?」
「你不必多問,請自便吧。」
「你要叫我走?恐怕不那麼容易?」
「你的意思…..」
「我久聞韋氏女俠的一把醉劍,使得神出鬼沒,曾救了什麼青衣女魔,挑倒了峨嵋派的幾位高手,特來領教一下。」
「那麼說,你不單是來分金銀,而是找我較量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嗎?說出來會令你大吃一驚的,還是不說的好。」
「好,你出招吧。」
這時,董子寧突然躍了出來,說:「燕燕,你不能再捉弄韋媽媽了。」
小魔女嘻嘻地笑起來,將面具除下問:「韋媽媽,你看看我是誰?」
韋氏女俠睜大了眼睛,驚喜地問;「大小姐,是你?」
小魔女像小鳥似地一下撲進了韋氏女俠的懷中,撒嬌地說:「韋媽媽,你怎麼連燕燕也認不出來了?韋媽媽,三年來你去了哪裡?你可把燕燕想苦了!」
三年來,韋氏女俠幾乎跑遍了京師、山東、河南各府,踏遍了千山萬水,遇上不少舊時好友和親戚,好容易尋到兒子的一條線索,現在又斷了,她一顆心幾乎裝不下這個巨大的痛苦和失望。雖然見到小魔女,一時的驚喜也沖不了心中的痛苦和失望,她苦澀地一笑:「大小姐,我也想你呵!」
小魔女仰首凝望了韋媽媽一陣,韋媽媽的頭髮花白得多了,面上的皺紋也深得多了,只有一雙眼睛,仍炯炯有神,可是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也給一層悲傷沖淡了。小魔女心細,她看出了韋媽媽苦笑下的痛苦,她原想出其不意令韋媽媽驚喜,看來還是錯了,便說:「韋媽媽,你別忘了,我也是你的女兒,你找不到兒子,還有我呢!」
「是呵!在這世上,你是我目前唯一的一個最親的人。大小姐,我忘不了你一家對我的恩義。」
「嗯!韋媽媽,你這樣說就見外了!我要你心中裝的只有我一個人,不能裝別的。」
韋媽媽不由笑了笑說:「大小姐,你這是說傻話了,我心中裝了你,也裝有我那失散的兒於。一個母親,怎能忘記了自己的兒子?」
董子寧呆著木雞似地站在一旁,他聽了韋媽媽盤問王二員外的話,思緒如潮,激動極了。師母就是在邯鄲將自己從一個人販於手中救出來的,這王二員外是不是當年的獨眼黑狼?是的話,那麼韋媽媽是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可惜我那套兒時的衣褲在落魂山給毀掉了,用什麼來相認呢?當他聽了韋媽媽最後的一句話,彷彿如一塊巨石,投入了自己的心海中,掀起了千層巨浪,衝擊得幾乎站立不穩。他極力鎮定著自己。不會的,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他耳中聽到小魔女在叫喚自己.一下子從千思萬想中醒過來,愕然地望著小魔女,問:「燕燕,你叫我嗎?」
小魔女奇怪了,問:「渾人,你怎麼啦?你剛才想什麼了?還不過來見我韋媽媽。」
董子寧慌忙應著,走過來向韋氏女俠深深一拜:「在下董子寧,拜見韋媽媽。」
「哎!董少俠,折殺老身了。」
小魔女問:「韋媽媽,這個姓胡的,你打算怎樣處置?」
「算了,放他走吧。」
小魔女喝著姓胡的:「你還不快滾?」
「是,是,小人馬上就滾。」
董子寧突然喝聲;「你慢點走。」
,姓胡的頓時停下來,惶恐地望著董子寧。小魔女不明董子寧為什麼不讓他走,問:「渾人,你怎不叫他走?」
董子寧沒回答小魔女,問單眼胡:「你在邯鄲,那個婦人問你時,你是不是正在打罵那個小孩?一聽到她問,便嚇得慌忙逃跑了?」
單眼胡驚訝:「你,你,你怎知道?」
董子寧又逼近一步問:「你的大號是不是叫獨眼黑狼?」
「是,是,那正是小人的混號。」
董子寧心裡再也明白不過了,韋媽媽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翻身便拜倒在韋媽媽的腳下。韋媽媽一時驚愕,問:「董少俠,你這是幹什麼?」小魔女更糊塗了,問:「渾人,你怎麼這樣?」
董子寧說:「媽媽,我正是你老人家失散了二十一年的兒子。」
這話一出,不啻如一聲驚雷,韋氏女俠、小魔女和獨眼黑狼都怔住了,愕然,驚訝,疑惑交織在一起,這事來得太突兀了,誰都不敢相信會是真的。半晌,韋氏女俠扶起董子寧說:「董少俠,這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點。」
「媽媽,我真是你的孩兒啊,你怎麼不認我?」
韋氏女俠凝視著董子寧,她在董子寧的眉宇目光中,似乎看到逝去丈夫的影子。她第一次看見董子寧時,也曾有這樣的感覺,可是,鳥有同音,人有貌似啊。董子寧是武夷劍派的弟子,天南地北,董子寧怎會是自己的兒子?她只能從董子寧的眉宇眼神中,思念著丈夫,想起自己失散了的兒子,這時,她一雙眼睛充滿了感激和悲傷,也帶幾分慈愛,微歎一聲,說:「董少俠,老身知道你心地極好,捨己為人,你不用安慰我了,你怎會是我的兒子?要是我真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兒子,我死也瞑目了。」
「媽,我真是你的兒子呵,你怎麼不認?你千辛萬苦地去尋找我,我來了,你怎麼反而不認我呵!」董子寧跪著抱著韋氏女俠的雙腿,聲音摧人肺腑。
韋氏女俠不由又怔住了,暗想:這難道是真的?她扶起董子寧說:「董少俠,你說清楚,你怎會是我的兒子?你有什麼憑據?」
董子寧將自己在衡山被驅逐教門時,師母徐冰對自己所說的話一一說出來,說:「媽媽,當時你們不是叫我去雲南麼?我說我要北上尋親,才沒跟你們去。媽媽,那時我要是知道你就是我的媽媽,我怎麼也不會離開你們了。」
「那麼,你那套兒時的衣褲呢?」
「孩兒該死,孩兒在甘氏三煞家中,那套衣褲連同我所有的物件都給毀了,只剩下一個銅馬鈴在手中。」
銅馬鈴的事,只有小魔女才明白是什麼回事,韋氏女俠卻莫名其妙,也沒去追問,又問:「那麼,那套衣褲是什麼顏色,有什麼記認,你是應該知道的。」
董子寧又將那套兒時衣褲的顏色,布料一一說出,並說衣角上有用綠絲線繡的一個字,因線斷了,只剩下一個「裡」字,又將師母給自己取姓為「董」的原因說出來。韋氏女俠心裡已有八成明白董子寧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了,但她仍不敢相信,她的一顆破碎的心再也受不起又一次的打擊和失望,這事來得這樣的突然和巧合,她害怕會弄錯了。萬一認錯了,董子寧親生父母仍在世上,前來認子,她這顆心是怎麼也承受不了的。她說:「少俠,不是我不敢認,你知道,孩子是一個母親心頭上的肉,他身上有什麼,沒有什麼,做母親的知道得一清二楚,任何假冒也冒不來的。你取下頭巾,讓我看看你頭上是不是有一顆豆樣大小的紅痣。」
董子寧頭上的一顆紅病,除了徐冰女俠知道外,任何人也不知道,就是連董子寧自己也不知長在哪裡。只是徐冰女俠一次為他梳頭時說:「你呀,頭頂上還有一顆痣哩!」他才知道自己頭上有這麼顆痣,是紅是黑也不清楚。現在他聽韋氏女俠一說,便將頭巾取下來,散開自己的頭髮說:「媽媽,你看吧。」
韋氏女俠雙手顫抖地分開董子寧的頭髮,小魔女也挨近過來看,果然見有一顆豆樣大小的紅痣長在董子寧頭頂偏左的地方,說:叫韋媽媽,真的有顆紅痣哩!」
韋氏女俠這時已是老淚縱橫,拍打了一下董子寧,嗚咽地說:「我苦命的孩子!為娘尋找你多苦啊!」董子寧也飽含淚水,抱住韋氏女俠的雙膝說:「媽,我也想得你好苦,現在老天爺開眼,終於讓我們母子相見。」
小魔女是一個不輕易哭的人,這時眼睛裡也滿是淚花,說;「韋媽媽,你找到了兒子,應該笑才是,你怎麼反而哭吶!」
韋氏女俠抹著淚水說:「是呵!我應該笑才是。」說著,淚水仍啦啦地掉下來,怎麼也控制不了。
獨眼黑狼在旁呆了半日,這時走過來一揖說:「小人恭喜你老母子重逢。」
韋氏女俠點點頭:「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我母子兩人也不會在這裡相逢了,你好好走吧。要說你過去的罪惡,本來是死有餘辜,希望你今後好自為之,別惹殺身之禍。」
「是,小人一定遵從你老的教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做人。」他磕了幾個頭,告辭而去。果然他回去後不久,將產業全部移交給王大員外的兒子,自己人山削髮為僧……
獨眼黑狼走後,小魔女說:「韋媽媽,你現在找到了兒於,我這個女兒你還要不要?」
「大小姐,我怎麼不要你呵!」
「我怕媽媽不要我哩!」小魔女說著,又附耳輕輕地對韋氏女俠說:「其實呀!我這個女兒比你兒子強,因為他是個渾人。」
韋氏大隊給小魔女逗得破涕而笑:「當然是大小姐強多了!」
董子寧問:「你們說什麼?」
小魔女說:「哎!不關你事,你別問。」一邊向韋氏女俠眨眨眼睛,韋氏女俠更是含淚而笑了。董子寧見母親開心,也笑笑,不去追問。
韋氏女俠說:「孩子,衣角那個『裡,原是個『重』字,不是你的姓,而是你的名。因為你頭頂有顆紅痣,腳心的湧泉穴上也有一顆略小的紅痣,又是九月九重陽節出世的,故取名為『重』。而你的姓是『慕容』。」
「媽媽,我以後就恢復我原來的姓氏。」
韋氏女俠搖搖頭:「我們應該感謝徐冰女俠撫養了你十幾年,不能將她的恩義忘記了。孩子,這樣吧,你姓慕容,名重,字子寧。」
從此以後,董子寧便為慕容子寧或慕容重了。小魔女問:「韋媽媽,子寧的腳心真的也有一顆紅痣嗎?」
慕容子寧道:「真的,我右腳心湧泉穴上真的有一顆紅痣,這我知道。」
「那麼說,你真的是我韋媽媽的兒子了?」
「嗨!燕燕,母親怎麼能亂認的?」
「誰知道你安什麼心,我疑心你跟我爭奪韋媽媽哩!」
小魔女說得韋氏女俠和子寧都笑起來。
韋氏女俠向子寧問:「孩子,聽說你給玄武派的化功丹化去了武功,從你剛才從樹上躍下的動作,似乎你武功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比以前強多了,這是怎麼回事?」
於寧將自己的經過一一說出來。小魔女接著說:「韋媽媽,這個渾人,真有渾福氣,依那《神功秘籍》而練,竟練出了一身驚世駭俗的內力,又得了嶺南怪老人的衣缽真傳,在當今武林中已無敵手了!」
「媽,你別聽燕燕胡扯的。」
「我怎麼胡扯了?我說的不真?」
「燕燕,單是劍術,我就不及你!」
「你怎麼不及我了?我能傷得了你嗎?」
韋氏女俠一笑,說:「好了!你們也別爭了,只要我能看見你們兩個,就是你們全無武功,我也是高興的。」
「嗯!韋媽媽,子寧在路上,老是在欺負我,捉弄我。」
韋氏女俠一怔,問:「子寧,你怎麼欺負、捉弄大小姐的?」
「嗨!媽媽,她不欺負我就好了,我怎敢欺負她的。」
韋氏女俠一向瞭解小魔女的個性,也知道子寧的為人,不會去欺負別人的,但她仍偏向小魔女,對子寧說:「你要是欺負大小姐,我可不答應了。」
小魔女朝子寧說:「渾人,你聽到了吧?今後你再敢捉弄我,有韋媽媽給我作主啦。」
子寧笑了笑:「好,好,燕燕,我算怕了你了。」
「誰要你怕吶!」
韋氏女俠見他們兩人這樣,心裡也實在高興,別說子寧是自己的兒子,就是不是,小魔女能找到子寧這麼一個心上人,她也是高興的。想不到自己孤苦了二十多年,一旦獲得了佳兒佳媳,以往的悲痛已得到加倍的償還了,自己一生,還有何求?她說:「大小姐,子寧,我們也該離開這裡,找個地方住下。」
「媽,你說我們到哪裡好?」
小魔女說:「去襄陽城吧。」
子寧說:「襄陽城裡武林人士太多,我們去不大好吧?」
小魔女說:「那怕什麼?他們敢吃了我?」
韋氏女俠笑了笑:「還是去襄陽城吧,襄陽城我有一位師兄,我在襄陽時,就住在他那裡,地方也清靜,沒人會注意我們。」
小魔女說:「韋媽媽,你幾時有位師兄在襄陽城的?怎麼我以前沒聽你說過?」
「我這位師兄學武不成,改從經商,在襄陽城中開了一間藥店,以前我也不知道,上次我北上路過襄陽,一次偶然機會,才碰上了他。這次我去襄陽,也是住在他家裡,而且從他口中才打聽到這獨眼黑狼下落。」
小魔女說:「怪不得我們在襄陽城裡打聽不到你的下落了,原來這樣。」
慕容子寧說:「我這郎中,去藥店更好,不會引起別人的注目。」
小魔女說:「這個鬼臉殼,我不知幾時才能不戴。」
韋氏女俠笑道:「誰叫你在清涼寺鬧出了大名氣,你那劍術,連名動武林的嶺南雙劍鳳女俠也只能招架,而無法進招。」
「咦!韋媽媽,你都知道了?」
「這麼件轟動武林的大事,還有誰不知?」
小魔女和子寧依然戴上面具,跟著韋氏女俠回到了襄陽城。他們剛踏上「有生藥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迎了出來,對韋氏女俠說:「師妹,你來得太好了i師父他老人家也來了。」說時,不禁打量了子寧和小魔女兒眼。
韋氏女俠依照路上的商議,介紹說:「師兄,這是凌之洞夫婦,與我有一面之交,想借師兄店面開業行醫。」
那老者一聽凌之洞之名,略帶驚喜,忙說:「原來是凌大夫夫婦,久仰久仰!小店如得凌大夫來,那更增輝不少了。」
韋氏女俠問:「師兄,師父幾時來的,現在哪裡?」
「師父在你去王樹崗的那天就到了,我告訴他說你會回來,師父他老人家為了想見你,本來要趕去武當山也不去了,便留了下來,不想他老人家今天一早便病倒了,現住在後院的閣樓上。」
韋氏女俠吃了一驚,問:「師父身子一向很好,怎麼會病倒了?」
「師妹,我也不知道,這病來得很奇怪,我請了襄陽城有名的大夫來看,都看不出什麼病來,現在——」他說時,看了看子寧說,「現在有神醫凌大夫來,真是太好了。」
子寧說:「在下怎敢稱『神醫』兩字,但雲老大俠的病,在下一定盡力而治的。」
韋氏女俠說:「師兄,你快帶我們看看師父去。」
這位藥店主原是雲路大俠早期的弟子,比韋氏女俠早半年學藝,為人忠厚,卻膽小怕事,加上學武慧根極淺,悟性不高,極難成大器,他所學的武功,僅僅只能強身,對付一些小偷小摸而已,所以後來跟隨舅父來到襄陽,開了一間藥店。他姓葉名有生,以自己的名而叫「有生藥店」。
他領韋氏女俠等三人來到後院閣樓,雲路大俠正躺靠在一張暖床上,有兩名弟子服侍。這兩名弟於一見韋氏女俠到來,連忙行禮,叫了一聲「師姐」,便退到一旁。雲路大俠見到韋氏女俠,雙眼閃耀著一種慈祥的目光,歎了一聲:
「韋氏女,二十年來,你去了哪裡?我聽人說,你加入了碧雲峰,有沒有這回事?」
韋氏女俠跪下叩頭說:「弟子不肖,有累師父教誨。弟子為報夫仇,殺了滄州秘宗派的許多人,不敢再見師父,又感激白大俠夫婦救命之恩,便隨他夫婦兩人去了雲南。」
「你殺秘宗派許多人,原因我都知道了,曲不在你,而在他們,你起來吧,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雖然在碧雲峰,江湖上卻沒聽說你有什麼劣跡,為師也就放心了。」
韋氏女俠又叩了一下頭:「多謝師父。」
小魔女聽了大怒,什麼沒有劣跡,簡直是胡說八道。她正想開口,子寧連忙暗暗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別亂說話,小魔女才忍了下來。雲路大俠打量了小魔女和子寧一眼,問:「這兩位是什麼人?」
葉有生忙說:「師父,這兩位是頗有名氣的神醫凌之洞夫婦,師妹特請了他們來給師父看病。」
「韋氏女,難得你有這份孝心了。」
韋氏女俠根本沒想到師父的到來,更不知道師父有病,怎會特地去請醫?但師兄為自己說了好話,也不忍拂了師兄這份好意,要是說出實話來,就叫師兄難下台了。她含糊地應了一下,說:「師父,你現在覺得身體怎樣了?」
「看來為師年老了,不中用了。」
兩位弟子說:「師姐,師父昨天還是頂好的,一早起來,便感到渾身軟弱,出手無力。」
「師父是不是受了風寒了?子——凌大夫,你快過去看看。」
子寧應了一聲,連忙上前,給雲路大俠診脈,一邊觀察雲路大俠的面色。雲路大俠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白髮皓首,骨架高大清奇,雖然有病,仍雙目有神,這也是他內外功修練的結果,不愧是北方一派宗師。
子寧感到雲路大俠脈搏跳動微弱,似乎體內真氣源源不斷外洩,不由暗吃一驚,問:「雲老大俠,你來襄陽有幾天了?」
「前後數來,已有五天。」
「晚輩想問問雲老大俠在三天前,有沒有飲過茶,喝過酒?」
「有呵!這與我的病有關麼?」
「晚輩想知道雲老大俠起病的根源,不知雲老大俠在何處飲茶喝酒?」
「我極少到外面,一向在這裡飲茶喝酒。」
於寧一時不語。韋氏女俠擔心地問:「我師父的病沒妨礙吧?」
子寧想了一下說:「晚輩想來沒有什麼妨礙,待晚輩開一帖藥,請雲老大俠服下,以觀效果。」說著,便開了一張生脈補氣、培元固本的單來,除了有人參外,還有鹿茸、當歸、杞子、杜仲等幾味藥。韋氏女俠看了驚疑,問:「怎麼儘是補藥?師父受得了麼?」
子寧說:「雲老大俠身體虛弱,是需要這幾味才行。」說時,請葉有生命人去抓藥。
葉有生立刻叫了一位夥計將藥方拿去,又安頓韋氏女俠等人住下,便退了出去。韋氏女俠見子寧似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問:「子寧,我師父的病是不是難治了?」
子寧沉吟了一會,沒回答,卻問:「媽,你看葉師伯可不可靠?」
韋氏女俠吃了一驚:「什麼?!你怎麼疑心起他來了?」欲知子寧懷疑得對不對,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