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頓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光頭老人的臉上,很顯然他們都以光頭老人馬首是瞻。光頭老人冷哼一聲:「居然到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錯了嗎?」
「你覺得我是該知道自己錯呢?還是不該知道呢?」姚敏的話充滿了戲謔,同時回頭意味深長的瞟了光頭老人一眼。
光頭老人有些不自在的手指依次在桌上敲擊了幾遍,嘴巴閉上了。
姚敏笑笑,沒把話挑明下去,只是靜靜的道:「我想大家都知道了,我是個警察。所以注定這個結果會發生,遲早的問題而已。
「於公,我沒有什麼好愧疚的,我做的,是我身為一個警察該做的事!」
光頭老人悶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
「但是於私——」姚敏忽然話鋒一轉,聲音也低沉了下去:「我確實對不起強哥……」
方鐵聽得眉頭一皺,這算是怎麼回事?難道這警察去做臥底,也做出感情來了?忽然感覺到背後似乎有呼吸聲,回頭一看,夏晴正在自己身後冒出小腦袋看戲呢。
這丫頭不是走了嗎?又進來幹嘛?
方鐵看著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可這丫頭居然還衝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津津有味的看。那樣子簡直就跟電影院裡碰到熟人了似的,點頭點得頗為自然。
「強哥對我的信任超過了任何人,幫裡有人詆毀我或者欺負我,強哥都會站出來替我出頭。或許他是真的把我當成了妹妹,但是,就算他真的是我的親哥哥,我也一樣會把他送入監獄!
「因為,我是警察!」說到最後四個字,姚敏說得一字一頓,鏗鏘有力。「警察」這個字眼似乎在她的心裡有著極大的份量,甚至是她做所有事情的理由。
所有人的呼吸都隨之一窒,可是光頭老人不動,他們只好乖乖的忍著。現在強哥進去了,光頭老人相當於話事人,當家的都不說話,其他人跟著起什麼哄。
「強哥帶我進門的時候,拜了關老爺。今天我要離開,也先拜了關老爺,算是來去明白有個交代。」姚敏猛然回轉身,一雙秀目瞬間變得戾氣凌人:「今天我就按照家法自我處置!」
說完她猛然拽開領口,露出白生生的胸脯。她似乎早已下定了決心,連一絲停頓都沒有,把手中那一大把燃得火紅的香按在了胸口上。
「刺啦」一聲響,那是皮肉上被高溫燙了的聲音,隨之而出的是濃烈刺鼻的焦味。
姚敏一雙挑眉皺都沒有皺一下,眼神反而更加的堅定。
她就像是發洩一般,把手中的香繼續用力向胸口按下去,直到一大把香根根寸斷,碎屑墜落,姚敏拿開了手,那原本白玉無瑕的胸口已經留下了清晰的一片桃紅點疤痕。
夏晴張大了嘴巴,看她那樣子似乎想要尖叫出來,方鐵連忙一把摀住了她的嘴巴。夏晴頓時感覺不爽,可是想反抗,卻發現被方鐵捂得嚴嚴實實,使勁捶打方鐵的肩膀,被方鐵瞪了一眼之後乖乖老實了待著了。
「現在我和你們再無任何瓜葛,強哥對我的情義,就算到這裡了。走出這個門,如果誰再敢怎樣,我不保證我還會挨打了還閉嘴!」
姚敏說完凌厲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上了一遍,然後定格在了光頭老人臉上。
光頭老人咳嗽著避過了她的目光,姚敏轉過身,就向外走去。
這時光頭老人忽然給末座上一個漢子使個眼色,那漢子會意,呼啦一聲推桌而起。他也剃著光頭,但是後腦勺上卻紋了一個狼圖騰花紋,看上去很是囂張。
「站住!」
姚敏聞聲緩緩回頭,戲謔的目光停在那漢子的臉上:「狼仔,你要怎樣?」
那後腦勺上紋了狼圖騰花紋的狼仔用力一拍桌子,甕聲甕氣的喝道:「我是個粗人!別的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出來混就得講義氣!」
姚敏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就算你要退出,可是走出這大門之前你都是我們盛魁社的人!」狼仔的話明顯和他自己標榜的粗人身份不符,不過這個時候沒人會去追究,大家誰不知道誰啊?看下去就是了。
「所以?」
「所以我不管你是不是警察,你既然被強哥帶進了門!就是我們盛魁社的兄弟!現在你做了背叛大哥的事情,按照家法應當三刀六洞,洞洞見血!」
狼仔話說到這裡,哪裡還有一點粗人的樣子,句句都如刀子一般,直逼姚敏。
眾人聽了都把目光聚集在姚敏身上,他們自然知道狼仔說話是光頭老人授意的。這個都不重要,他們只想看到結果。就算這個結果與己無關,至少,是個交代。
夏晴連忙用手指戳了戳方鐵,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勁打眼色,示意方鐵管管。
把我當大俠了啊?方鐵橫了她一眼,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過,讓方鐵更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是姚敏——
沒錯,姚敏作為一個女人來說,能做這麼義氣的事算是少見。其實,也挺傻的,何必呢?既然是警察,以後安生的離開這個黑暗的***不就好了?
為什麼一定要做出個交代呢?
方鐵發覺自己現在進入了一個奇怪的漩渦,當他與人接觸越深之後,卻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明白人的心。有時候明明看起來很傻的事情,偏偏有人會去做,還做得那麼大義凜然……
狼仔就像變戲法似的從衣服內側拔出把短刀,隨手一甩,那短刀畫出個弧之後插在了會議桌上。刀柄嗡嗡的振動著,雪亮的刀鋒映出了姚敏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