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鎮鎮尾的密室中,熊天賜及一干將領圍坐在圓桌前,幾道從天而降的光柱藉著銅盤的反射將密室中照得很亮,依稀能看到一些灰塵在光柱中穿行。雷天等人面色疲憊,表情凝重,有些將領身上和臉上還帶著傷,散出濃重的藥味和血腥味。
唯有熊天賜,雖然傷口還在作痛,瞳孔佈滿血絲,可依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份鎮定讓在場所有人都自愧不如,在他們看來,只有自己麻木的時候才能做到鎮定自若。
「諸位,有了危險才會有機會,我們的機會就隱藏在最為殘酷的戰爭中。誰能告訴我,西班牙人為什麼要攻打我們?」熊天賜先打破了沉默,環視眾人問道。
「為了寶藏。」雷天振作精神,大聲說道。這些日子以來,雷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其實何嘗是他,所有人幾乎都沒有睡好。
越是這個時候,雷天越覺得自己肩上的重擔沉重,甚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居其位,謀其職,他現在才開始體會成為一個軍事領是多麼困難,想想以前看到千總大人總是一副輕鬆的樣子還覺得沒什麼,現在自己體會了才知道這其中的艱辛。但是,既然他坐上了這個位置,就一定要撐下去,一定要拿出渾身解數來幫助華夏部落度過眼前的危機,他們沒有選擇,稍有疏忽,就意味著死亡。
「對,為了寶藏,戰爭不是目的,是手段,是得到寶藏的手段。同樣,我們現在收縮防禦也是手段,是為了反攻而必須施展的手段。我們的傷亡很大,西班牙人的傷亡更大。現在蒙安娜領的部隊就在大峽谷外集結,就是在等待動致命一擊。我要求大家將蒙安娜大軍支援的消息散佈出去,將你們的信心和樂觀傳遞給每一個士兵。越是在這樣的時刻,越是一個戰士,一個勇士真正應該表現的時候。」
熊天賜一口氣說完,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又對騎兵隊長程駿說道:「程駿,新兵訓練怎麼樣?」
「大人,經過幾天的徵召和篩選,二百六十人中淘汰四十人,二百二十人身體符合要求,但是戰鬥技能可能要和老兵有差距。」程駿急忙說道。
因為黑牆外地形崎嶇、侷促,不適合騎兵作戰,所以他的騎兵隊一直處於備戰狀態,熊天賜便將篩選新兵的任務交給他。程駿經過一些簡單的考核,最終選擇了這批人,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幹什麼用的,但他有種預感,這支以體能為主的部隊一定將是反擊的奇兵。
「參照以往的訓練記錄,度和體力達標的就轉給雷天,編入突擊隊!」
「是!」
「大人,那個塞萬提斯上尉和那幾個西班牙俘虜,還要留著嗎?」切諾基小心翼翼問道。
「那些俘虜,沒什麼價值了,就掛在黑牆上吧,算是給拉莫斯一點紀念。塞萬提斯要留著,他還有用!」說著話,熊天賜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
塞萬提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熊天賜居然會將他的士兵吊死在黑牆上!他憤怒地叫罵著,極力掙脫繩索的捆綁,用力撞著木牆,最後精疲力竭地蜷縮在牆角,像個孩子一樣哭泣。
他顯然低估了這個領的決心,想起白天自己曾說起的那些話,連他都覺得可笑。這樣一個領怎麼可能會輕易屈服呢?比爾領將西班牙人活活吊死,這是挑釁,這是示威,更是在向拉莫斯少校喊話:該死的西班牙人,我們不怕你們,有種就衝進瑪雅鎮!
在歐洲最繁忙的城市,塞維利亞長大的他顯然對戰爭的理解還停留在貴族之間相互吹噓的階段,他根本不瞭解戰爭的殘酷和無情。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享受到勝利的榮譽的,或許他的父親是對的,殺死幾個手無寸鐵的賤民過過癮就行了,為什麼非要上戰場呢?
塞萬提斯迷迷糊糊之間,覺得有兩隻大手將他倒提起來,眼睛重新被黑布蒙上,一種不詳籠罩在他的心頭,讓他險些失聲大叫出來。驕傲的心理最後還是戰勝了恐懼,讓他沒有出聲音,既然要死,那就死得有點尊嚴吧!
熊天賜當然不是讓他去死,只是將他放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並親自為他倒上一杯咖啡。
「不要試圖讓我投降,或者洩露任何消息給你!」塞萬提斯揉揉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對面的熊天賜,忽然一縷咖啡香甜的味道鑽進鼻孔,不禁嚥了一口唾沫。
「一杯咖啡會讓你有如此之多的聯想?」熊天賜喝了一小口,抿抿嘴唇,點點頭,對著塞萬提斯揚揚下巴:「嘗嘗,是不是比放了芥末的要好喝?」
「無論你有什麼目的,我誓你不會得逞的!」年輕的上尉喉結滾動,振振有詞道。
「你是怕我下毒嗎?」
熊天賜話音剛落,塞萬提斯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快嚥下去,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異,緊接著回復到剛才大義凜然的樣子。
「拉莫斯少校……」
「不要妄想我會洩露任何情報!」
「你的父親……」
「哈哈,你不會天真到他會將一大筆贖金交到一個印第安人的手裡吧!」
「神秘的公爵……」
「你就死了心吧,菲戈叔叔更不會……」
「哦,原來是菲戈公爵。」熊天賜神色自若,喝了一口咖啡,看著面色鐵青,懊悔不已的塞萬提斯,繼續說道:「為什麼要這麼神秘呢,所有的俘虜,包括新奧爾良的瑪雅奴隸居然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老闆是菲戈公爵,真是不可思議。」
塞萬提斯恨恨看著這個狡猾的領,他誓再也不多說一句話。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木偶,即使關節繃得再緊,再頑固,還是逃不過拴在他身體上的那幾根提線。
「不說話不要緊,可以品嚐香甜的咖啡,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熊天賜看著塞萬提斯啞然失笑,慢條斯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