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地了?葛佳佳!出什麼事啦?老葛啊!快點過來,佳佳好像出事了!」電話那端葛媽媽的聲音陡然拔高,顯得十分慌張。
「媽,我坐過站了,坐到終點站了。現在正往回走呢!這邊黑乎乎一片,連個路燈都沒有!」葛佳佳吸著鼻子,囔囔的說。
「怎麼還坐過站了呢?現在走到哪了啊?」葛媽媽又好氣又好笑,可現在不是嘲諷女兒的時候。
「我也不知道,離終點站不遠,前面開始有路燈了。」葛佳佳四下看了看,也沒能找到一塊顯眼的標識牌。
「你讓佳佳貼著路邊走,我這就去接她去。」從電話裡傳來葛爸爸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防盜門被拉開又關上的聲音。
「佳佳啊!你貼著大路往回走,你爸已經出去了,這就接你去,你仔細點看著馬路,看見你爸車了就招手啊!」葛媽媽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重新響起。
「嗯。」葛佳佳已經在電話裡聽得真真切切,這個時候還得是自己的爹媽,別人誰都靠不住。張謙不也沒出現嗎?曹培勇、張文舉、於鵬又都在哪裡?只有父母才會關心自己。
葛佳佳怕爸爸找不到她,便掛斷了電話,準備時刻待機等待。
昏黃的路燈給夜色增添了一點淒涼,葛佳佳的影子拉出去老長,從身後跑到身前,縮成一個點,再被拉到身後。葛佳佳拎著書包疾走在路上,由於高度緊張,兩條腿已經酸脹了,她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終於,她走不動了。倘若是平時那個速度,或者是心情放鬆的情況下,即使再遠也無所謂,可現在高度集中。稍微不對勁,就會崩潰的狀況下,能堅持這麼老遠已經不易了。
隨便在馬路邊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從褲兜裡掏出皺皺巴巴的煙盒,拿出僅有的一支煙,葛佳佳把煙盒揉成一團。丟出去老遠。她嘴裡叼著煙卷,靠坐在了路燈下面,那樣她會明顯一點。
昏暗地煙頭時隱時亮。藉著路燈照射下來地亮光。隱約看到葛佳佳臉上地落寞。
大腿麻了。又是電話振動。可能是無意中按到了。鈴聲沒反應。只有振動。
是張謙地電話號碼。葛佳佳愣愣地看著來電顯示。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接。她實在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尤其是在現在這種情況。她不知道接起電話以後會不會委屈地哭出來。實在不想被別人知道她地軟弱。即使這個人名義上已經是她地男朋友了。
葛佳佳沒接電話。卻也沒掛斷。只是任由電話嗡嗡地發出剃頭刀地聲音。終於屏幕變黑。手機變靜。一切又恢復到原來地平靜。
葛佳佳以為電話還會再響起來。就像那天晚上。一次又一次地。
可是葛佳佳一直等到葛爸爸乘坐地出租車出現在面前。也沒聽見電話地再一次振動。原來。他地耐心僅限於此啊!
葛佳佳坐在後排座位裡,一句話都不說,手裡死死的組攥著手機,不時的看向屏幕……葛爸爸在副駕駛的位置,也沒多說話,倒是司機最開心,從什麼地方來的,再回到什麼地方去。一個人嘮嘮叨叨地敞開了話匣子。
總算進了家門。葛佳佳徹底的放鬆下來,萎在沙發裡。牆壁上的時鐘已經走到了夜裡十點多,在付出了來回出租地七十多塊錢以後,葛佳佳終於到家了。葛媽媽本來有心揶揄兩句,看到她滿臉的菜色,終究是沒說出口,只是默默的熱好飯菜,端到葛佳佳的屋子裡。
「佳佳,先吃飯吧。然後用熱水燙燙腳。」葛媽媽心疼的看著葛佳佳。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安慰的話。這件事情本來就無對錯,如果一定要說錯。也是葛佳佳的錯,為什麼坐車不注意一點,居然直接坐到了終點。可換個角度來說,學校也有錯,為什麼每天放學那麼晚,還留那麼多的作業,害得孩子休息不好,坐車都能睡覺。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只能這樣。
葛佳佳把腳放在滾燙的熱水中好久,從最初地不適應到慢慢的刺痛,再到舒服,僅僅不過十來分鐘的事情。
那些作業,大概是沒時間寫了,大不了就是少交一次,無非就是老師的嘮叨,也不至於找家長或者全校通報吧。
實在累得受不了,葛佳佳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這是她上高中來第一次睡的這麼早,不用困得像條狗一樣,卻要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餅。
次日清晨、葛佳佳是在媽媽的叫喊聲中醒過來的,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居然已經六點半了,天吶!鬧鐘壞了嗎?怎麼她一點聲音都沒聽到?她明明定時六點鐘響地。
葛佳佳手忙腳亂的洗漱完畢,從桌子上撈起一個饅頭,拎著書包就往外衝,一邊穿鞋一邊說:「媽,我鬧鐘壞了,定時不響了,回頭你有空去幫我換一個。」
「什麼不響了?響了一個早上了,你也沒起來,還是我去給按下去的呢!」葛媽媽一邊忙乎一邊說道。也不知道葛佳佳昨天晚上到底勞累成什麼樣子,居然鈴聲響了一分多鐘也沒把她震醒。
「啊?」葛佳佳吃驚的張大嘴巴,又迅速的回過神來。來不及了,不是發呆的時候,關於這個問題,以後再說。
三步並作兩步,葛佳佳快速衝到車站,勉強擠上一輛剛剛發動的公交車,整個人像相片一樣被擠在車門口。她緊緊的抓著投票口,另外一隻手死死的拉著書包。早晨高峰地時候,上班和上學地人都擠在一起,切忌不要背書包,很容易擠在人群裡下不去車的,葛佳佳就是深有體會,才把書包拎在手裡,靠近胸前貼放好。
又堵車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眼看還有兩站地就到學校了,這個時候堵車,真是給人心頭上添堵呢!葛佳佳探頭瞄著前面地長龍,皺緊了眉頭。
「司機,麻煩你開下車門,我要下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或許用跑的會比較快一點。葛佳佳決定了,便央求司機開車門。
這個時候也有不少人不耐煩了,也紛紛要司機門,他們寧願下車走,也不願在車上等候。
司機倒是很痛快的打開了車門,葛佳佳粹不及防,險些來個大雁落沙灘,還好另外一隻手死死的抓住投票口,才倖免於難。
下了車以後,葛佳佳一陣的野驢狂奔,什麼慢性闌尾炎,什麼不能劇烈運動,統統都被拋到腦後。丘北高中採取的是積分制,遲到早退都要扣積分的,當積分小於一定的程度,就會在檔案中增加一筆不良記錄,會影響以後考大學的。
葛佳佳怎能大意?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我……
「靠呀,有沒有搞錯!」葛佳佳突然站在路邊大聲的吼叫,嚇得路人躲躲閃閃。
剛剛還堵的水洩不通的馬路,居然一下子車水馬龍毫不耽誤,原來還一點點蹭的公交車與她擦身而過,呼嘯著。同車上的人看著剛剛下車沒多久的葛佳佳,有的露出同情,有的是滿臉的壞笑。
「還有七分鐘,不知道能不能趕到了。」葛佳佳看看腕上的手錶,她一直有戴手錶的習慣,即使有了手機,也依然喜歡看手錶,她覺得手機翻出來翻出去的太麻煩了,而且手機最大的作用就是看小說,經常要在小說中切換出來,再切換進去,很麻煩的。
順著大路一直往北,在人民大藥房右轉,葛佳佳盡量挑選小路,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學校的大門就在眼前,此時電子門已經開始閃爍著紅燈,慢慢的閉合起來,葛佳佳大叫一聲——
「等一下。」整個人如離弦的箭,潛力就在那一刻爆發。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葛佳佳人剛剛跨進大門裡以後,身後傳來大門緊閉的聲音,光噹噹的還帶著回音。
葛佳佳心有餘悸的看著裡一半,外一半的書包,費了半天的勁才把書包拽了進去,惹得門衛悶聲大笑——
笑吧,笑死你吧。葛佳佳惡毒的想著,眼睛也危險的瞇上了,整個人又變成那個冰山美人。
整理一下衣著,自我感覺無恙了,葛佳佳這才優雅的拎著書包,掏出早上百忙中從抽屜裡順出來的那盒煙,利索的去掉包裝紙,打開盒蓋,抽出中間的一隻,倒過來插進去,再抽出下一隻,彈起來。煙卷在空中翻了個轉,穩穩的轉到了葛佳佳的嘴邊,葛佳佳用牙齒咬住,然後掏出ZIPPO,噹啷一聲打著火,點燃香煙,再刷的一下合上蓋子,鬆緊褲兜,整個流暢的動作緊緊花費了不到十秒鐘。
那只ZIPPO還是葛佳佳生日的時候於鵬送的,也只有他這種有了工作的人,才能捨得花幾百塊錢買個打火機送人。這個ZIPPO的產地是美國。是那種心對心花砂鍍鉻電腦刻的,外面還有一個真皮的黑色套子,葛佳佳一眼就相中了它,為此還特意跑遍了商場,買了ZIPPO專用燃油、火石和燈芯。
思緒從打火機上收回來,葛佳佳已經出現在教室門口。把抽了一半的煙熄滅,丟進書包裡,葛佳佳深呼吸幾口氣,推開了教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