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話的時候,孫佺的語氣也沉重了起來,畢竟兩個都是朋友,現在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是不好說的。
陸羽聽了有點驚訝,也理解為什麼毛永生會覺得難堪、尷尬了,無論在哪個時代,兄弟反目向外人說及,都算是醜聞了。在這個年代,對於道德、對於倫常、對於臉面等,都遠比現代看重,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如果不是真的有什麼不能調和的矛盾,絕對不可能鬧到弟弟狀告兄長的地步。
「毛老爺能如此信任在下,陸羽非常感激,還請細說緣由。」陸羽對毛永生一抱拳。無論是什麼樣的官司,他都要先瞭解情況,不瞭解情況誰的面子也不能亂給啊。
毛永生慘然一笑,黯淡道:「陸狀師,這是我毛家家醜,本不欲向外人道,但如今……請恕毛某心情沉重失態,我想讓文才兄代述。」
他的語氣很沉重,看他的樣子,是憋得實在沒有辦法了,才來找孫佺商量,剛才向孫佺說了一遍,已經讓他費去很大勇氣,現在不想自己再親自述說一遍。
陸羽明白他的心情,他現在不僅僅是為了家裡的事情憂心,更加因為要對著友人、陌生人說出家醜,而覺得丟人、沒臉見人。
「無妨。」
文才兄,自然指的是孫佺,文才是他的字。
看毛永生已經這麼以托了。陸羽也同意,孫佺點了點頭,開始把他也是剛剛才聽到地家變故事重新的向陸羽敘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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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佺雖然字叫文才,人卻並無多少文才,一生成就也都是在商業上的。社會是有階層等級的,不同的階層自然有不同的交際***。商人的朋友,雖然也有才子、官員等朋友,但還是同階層的商人居多。
這毛永生便也是一富商,不同於孫佺一個人撐起一家,他是兩兄弟繼承家業經商的。毛永生的弟弟叫毛永新。兩個人年紀已經相差十多歲,等毛永新長大地時候,他們父輩已經去世,家業由毛永生主持打理。
毛永生是長子,又更早就參與家族生意,但他並沒有做出霸佔大部分家產之類的事情。
對於毛永新非常的照顧,先是讓他讀書,想要讓他入仕,毛永新中了秀才,之後沒能更進一步。後來看毛永新也對經商有興趣。毛永生便安排他開始參與家族生意,在他成年後,也替他張羅了一樁婚事。
多年下來。毛永新現在已經獨當一面,也逐漸累積到了人脈、貨運渠道等。而且最近兩年,很多大生意,不需要毛永生出面、就能處理好。兩人兄友弟恭,看到弟弟有所作為,他也沒有擔心、警惕什麼的,反而大為欣慰。這兩年。許多事情都放權給毛永新去處理,自己只是坐鎮在老家。
因為兄弟間關係融洽,因而在毛永新成婚之後,也沒有分家搬開,兩兄弟還是住在一起。
幾個月前,毛永新押送一批貨物前往西邊吐蕃國,把大周朝的物品販賣到周邊其他國家,然後運回當地特產,這是毛家重要的生意版塊。因此毛永新非常重視。
不過吐蕃前往不近,押送許多貨物速度更是緩慢。加上逗留安排批售、收款、交稅等等。一趟下來,最快也要兩三個月、長的時候達到四五個月時間。因為重要。每年總要跑這一趟遠門的,以前是毛永生跑。
最近毛永新從吐蕃回來,帶回很多好消息,包括毛家在那邊的店子生意很好,收購回來的貨物,價格又比往年便宜了兩成……毛永生也很高興,絲毫沒有妒忌弟弟地才幹。兩兄弟都為毛家的興旺而高興。
可是很快,毛永新便悶悶不樂起來,因為他妻子身體不舒服。
身體不舒服也沒什麼,請個大夫看看、開點藥不就得了?問題來了,大夫看後的結果,是說他妻子懷孕了!
懷孕了本是令人高興地事情,可毛永新如何高興得起來?他從離開到現在回來,已經三個多月了,可她妻子懷孕才剛兩個月!
毛永新是讀過書、中過秀才的人,也算是知識分子一個,也知道把喜脈只能號出大概,誤差一個月並不奇怪,尤其是開始時。若是大夫水平差一點,兩個月、甚至號錯的都有。現在能確定他妻子是懷孕了,而誤差……他在離開前的兩個月,就沒有和妻子行房過,這才是他鬱悶的關鍵!
毛永新才三十出頭,他妻子還不到三十
已經生過一個孩子了,但也不算老,可以算是少婦,錯。但男人在性慾方面,終究是喜新厭舊的。毛永新經常到處奔波,妻子這些年感情重心逐漸轉移到孩子身上,兩個人之間感情也就淡了。
而跟隨毛永新貼身照顧他的一個小丫鬟,這兩年也長大了、出落得很水靈。年輕鮮嫩地女孩子、加上經常跟隨照顧有感情了,在去年,毛永新便和那丫鬟好上了。今年把那丫鬟收了房,在家裡的時候,也更多時間是留宿在二房那邊了。
正因為如此,算起來他上一次和妻子同房,還是在五個多月前,現在回來卻發現妻子已經懷孕二個月了。能讓他不懷疑嗎?
毛永新還算冷靜,沒有直接說破,只是從旁側擊的打聽,可是一無所獲,打聽到的結果是,妻子很守婦道,平日裡基本上不出家門,而且大多是在內院。他離開不在家的這幾個月,連娘家也沒有回去過,只是在家裡教育已經八歲的兒子。而毛家的內、外院是隔開的,內院是自家人住,平時也只有女傭、丫鬟進出,男性家丁、僕人是禁止到內院的。
平時有到訪地客人,也只是和女眷在內院說說話、聊聊天而已。這等於是一個隔絕的環境,他妻子基本上沒有機會接觸到家人之外地男性。
這樣地環境,白天自然沒有機會出問題,而晚上內院是會鎖上門的,外面地人進不去,鑰匙只有家主人毛永生有鑰匙,而晚上住在內院裡面的,只有三個人男性。一個是毛永生,一個是毛永生的兒子、一個是毛永新的兒子。毛永生前面生的是女兒,現在已經十五六歲了,而兒子則只有十歲。
這樣一來,毛永生就成了唯一的一個有作案機會的人,而且機會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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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對兄長的尊敬,毛永新並沒有在家人面前表露什麼,但是不弄清楚,始終會在兄弟間留下一個刺。在煎熬了數日之後,他越來越煩躁了,最後還是選擇了和妻子開誠佈公的直接說。
毛永新妻子只是跪著哭泣,求他原諒,並願意把孩子打掉。她之前也沒有想到懷孕了,只是以為生病,而大夫的話,毛永新一直瞞著她。
毛永新要的當然不是這個結果,他想要知道原因,想要知道那個男人是誰!無論是妻子遭人強暴,還是與人通姦,他一定要知道對方是誰!
封建時代,面子是最重要的是,為了家族的面子,他可以不處理妻子,但男人自己的面子同樣重要,這是奇恥大辱的事情!而且這還是他的正妻,在綠帽子方面,是比妾要嚴重得多。
毛永新的妻子陶氏卻任由他打罵,就是不肯說出那個男人是誰。
從肯墮胎,毛永新猜測陶氏不是自願通姦的,要不然身為懷孕的女子,是不願意墮了姦夫骨肉的,只有認為是被污辱留下的孽種,才會願意墮胎;從她堅決不肯說出那人是誰,讓毛永新的一絲懷疑更加凝重了起來,只有一個人,才會讓她不願、不敢、不能說出來……
打罵、哭泣被他兒子發現了,小孩子嚇得大叫,後來又驚動了毛永生夫婦。
毛永生單獨找兄弟談話,毛永新沉默之後,只是把現在的情況說了,沒有明說懷疑他。
只是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毛永生震驚過後,感覺到了弟弟的懷疑,為了以示清白,他和毛永新一起再審問陶氏,追問那姦夫是誰。
陶氏開始一直在吱唔迴避,到後來實在躲不過,便哭著說了。結果,讓毛家兄弟兩個震驚、震怒!
陶氏說是毛永生有一晚喝醉了酒強迫於她的!她本以為就此可以當作沒有發生,沒想到竟然珠胎暗結。
毛永生自然大罵陶氏血口噴人,而毛永新則臉色鐵青,顯然是相信了……
這兩日,陶氏只是哭泣,不在開口、改口,而毛永生努力向毛永新解釋,可非但沒有效果,反而讓毛永新反感、覺得他是欲蓋彌彰,累計的怨氣開始爆發!今日在毛永生又一次解釋的時候,他揚言要狀告毛永生。
狀告當然是氣話,毛永生本來只是來請孫佺的,要他幫忙為兄弟說項。孫佺旁觀者清,感覺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便向他坦誠了孫晉堂的事,向他推薦陸羽,說陸羽或許有辦法幫到他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