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貫眼見快要成功了,又激怒知縣,也不禁瞪了唐大年一眼,更惱陸羽的多事。
唐大年勉強鎮定了一下,解釋說:「我只是給大人一個建議,你身為李五狀師,既然同意賠償、李五又顯然賠償不起,似乎也應該給出代替的賠償建議!」
被陸羽扣了幾次屎盆子,唐大年也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果陸羽說了,也把說他越俎代庖;不說的話,也能打壓他的氣焰,讓大家都鄙視他的能力,還要說他藐視黃知縣。
就在他暗暗想著如何攻擊陸羽的時候,陸羽聽了他的話,微微一笑,對黃知縣說:
「大人英明果斷,心中肯定早就有了判決之策。學生斗膽,想要猜測一下,看看能不能揣摩到大人的心思。如果差得太遠,還請大人勿怪。」
黃知縣聽了,橫了唐大年一眼,心裡暗道,聽聽,人家這才叫會說話!
他點了點頭:「好,你就猜測一下,讓本官來評論一下。」
他知道陸羽想要藉故說出他自己的意見,也想要聽聽陸羽有沒有高見。
唐大年也鬱悶不已,就算陸羽說的是同樣的話,性質都不一樣了。自己搶先說出,變成影響大人判決、越俎代庖;他現在有話在先,說什麼都等於是假設的猜測,就算說對了,也是知縣的意思。
他鬱悶的瞪了陸羽一眼。
陸羽回頭看了一下外面的人群,外面看熱鬧的有的很鄙夷他的膽小、有的琢磨他的用意。
「大人,如果學生沒有猜錯的話,大人是想要讓李五在公堂上直接賠償!」
陸羽的話又如同一滴水掉入沸騰的油鍋一般炸開了,大家開始都覺得陸羽是不是真的被黃貫收買了,甚至有人覺得陸羽根本就是一個沒有頭腦的瘋子。
李五怎麼可能當場賠得起?
黃知縣也是大吃一驚,不知道這小子又搞什麼鬼?不過從他上堂開始,已經搞了幾次一驚一乍了,說不定真的有什麼新鮮的見解呢!
黃知縣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好奇心人都有。今天唐大年的一番堪稱顛倒黑白的詭辯,已經讓他暗暗叫絕,實在想要看到有人能夠在把辯駁回來。
「嗯,不錯,有點靠近我的想法了。你說說怎麼個直接賠償法?看看跟本官的意思是否一致。」
黃知縣雖然納悶,但還是相信趴倒在地上的李五,拿不出這麼多錢來賠償,如果拿得出又願意賠的話,也不至於告到這裡了。
「大人,事情的根本就在於花瓶是怎麼破的,目前雙方都承認,是黃貫砸向李五,落在李五頭上,頭和花瓶一起撞破的。」
「沒錯啊,這事大家都承認了啊。」
黃知縣繼續納悶。
大家也跟著納悶。
就連黃貫和唐大年都莫名其妙。
「現在的情況是,原本屬於黃貫的、價值三百兩……姑且算它值三百兩……的花瓶,是被李五的頭撞破的,花瓶那三百兩的價值,並沒有被李五得去。是也不是?」陸羽微笑著說。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公堂內外都靜下來細心聽他的分析,想要看看他怎麼能夠讓李五當庭賠償。
「既然李五沒有得到這三百兩,也就不需要直接的賠錢給黃貫!」
看到唐大年要說話,陸羽一抬手:「聽我說完,最公平的賠償,是李五買一個價值三百兩的花瓶砸在黃貫的頭上,只要黃貫的頭把價值等同的花瓶撞破了,也就賠償了損失!當然,如果黃貫的頭也破了,李五也是要賠償醫藥費的。」
說完最精彩的一句,陸羽環視了一下,只見大家都是目瞪口呆。不禁有點掃興,居然不給點掌聲?
黃知縣沒有吭聲,心裡也在琢磨他的話,想了又想,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拍案叫絕!
從理論上,「花瓶破頭」、跟「頭破花瓶」都能等同成立,賠償價值等同的花瓶讓黃貫頭破,同樣是歪理,但這樣的推論又同樣公平、合理!
「好!好!好!想不到陸狀師年紀輕輕既然能夠猜到本官的心思,實在不簡單,不錯,本官就是這樣認為的。」黃知縣厚顏無恥的自己承受了,彷彿是他破了唐大年的理論一般,非常的爽快。
外面的民眾也開始琢磨清楚了,低聲議論開來,有的已經為陸羽低聲叫好了。
黃貫和唐大年都變了臉色。
黃貫要的是利益,要砸李五一個花瓶有什麼用?
還要用頭去撞破,豈不是要把自己搞得頭破血流?
黃貫回頭緊緊的瞪著唐大年,逼他快點出主意。
唐大年滿頭大汗,他以為自己推理出一個無法辯駁的理論,可以穩操勝券,沒想到陸羽這一點,他也是無從反駁!
而糟糕的是,陸羽對他可能用的理論,全部用「窮舉法」一一先想到了、做好了對策。而他對於陸羽現在的理論,根本沒有想到,甚至這個對手,也是在來之前才知道的。一時間想要反駁,實在不容易啊!
陸羽聽到黃知縣叫好,沒有得意忘形,而是小心的趁熱打鐵,「大人,為了做到公堂之上現場賠償,我已經讓李五的兄長準備了部分賠償品,現在已經帶來。」
他在說這一番理論之前,回頭看外面,當然不是看民眾的反應,就是看交代李三去辦事回來沒有。
黃知縣覺得很有趣,想要看看他如何賠償,撚鬚微笑:「好,讓他拿上來。」
黃貫面如土色,這昏官該不會是真的任由他們砸我的頭吧?
陸羽快步出來,招呼人群中的李三進來。
李三剛才差點想要揍陸羽,現在才知道他是好人,是幫自己兄弟,也才明白自己準備東西的作用。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進來趕緊向知縣下跪磕頭。
大家看到放在地上的東西,赫然是一個大米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