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知縣看著下面的李五,暗暗搖頭,一看就是賠不起的主啊!要讓李五免除十年白工,除非把他變成女的,賣去做妓女,還得要有點姿色、一次可以賣上幾百文錢才行,這樣一天接十個八個客人,也要一年下來才能還清啊!
「我……我……」李五雖然怕官,但是這個時候,關係到自己未來的前途命運,還是硬著頭皮說:「大人,草民不服,明明是他用花瓶砸破我的頭……」
黃知縣點了點頭,「嗯,確有此事,黃貫,你剛才也承認不小心用花瓶砸中他的頭了,你也答應索賠了。何以又索賠花瓶?」
「大人,可否讓唐狀師來代答?」現在是勝負關鍵時刻,黃貫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問。
「他是你狀師,當然可以。唐狀師!」
唐大年已經早就思索好了說詞,現在是穩定好情緒,以免被「狡猾」的陸羽利用了。
只見他不慌不忙的說:「回稟大人,花瓶因為黃貫失手砸中李五,確有其事,剛才雙方都承認了。大人也已經明斷,證實李五頭上的傷為黃貫失手造成,黃貫也願意賠償李五的損失。」
黃知縣盯著他,心裡也好奇唐大年有什麼話能夠把局面顛倒。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那為何還要索賠花瓶?」
「大人明鑒,既然李五也說是花瓶砸中他的頭導致受傷的,那也就是承認花瓶是被他的頭撞碎的。對不對?」說到關鍵處,他環視了一周,才繼續說:
「花瓶與李五的頭相撞,導致李五頭破受傷,黃貫身為花瓶的主人,必須賠償李五損失十兩銀子。同樣的,李五的頭也把花瓶撞碎了,李五身為他的頭的主人,豈不是要為此事負責?要賠償花瓶的損失?」
唐大年侃侃而談,說出了他的理論,怕別人理解不了,他還故意說的不是那麼快。
聽了這話,外面已經議論開來了,有些腦筋靈光的,已經聽明白了唐大年的話,有些不夠精明的,還在繞來繞去弄不明白。
黃知縣也是思索了一番,才弄明白他講的內容,覺得唐大年雖然是強詞奪理,但也有其道理。於是對李五和陸羽說:
「李五,從感情上,本官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從道理上,唐狀師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雖然砸破了你的頭,可是黃貫願意賠償,花瓶也確實被你的頭撞破的,所以你也應該賠償啊。只是你的頭可以醫好、古董花瓶可修不好了。」
他雖然對李五說,目光卻看向了陸羽,他自己一下子想不到唐大年理論的漏洞,想要看看陸羽有沒有更好的講解。
其實唐大年那一番話,對於陸羽來說,是很好理解的,不就是說明『力是相互的』嘛。他學過物理,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昨天想唐大年會用什麼樣的借口來詭辯,也想到了這一點,在排除了其他更加容易被擊破的歪理之後,他覺得唐大年他們可能會用這個理論。
剛才唐大年主動提出黃貫甘願賠償李五的醫藥費,別人都在驚訝的時候,陸羽已經更加確定他們的意圖了,知道他們就是要用這個理論來詭辯!
李五聽了知縣的話,臉色慘白,連縣太爺都說自己的頭可以醫好、古董花瓶修不好,等於說自己的頭不如花瓶值錢。他只能可憐的向陸羽投來求助的目光。
「本來我還想要說我昨天去過鶴鳴軒,那些花瓶售價才不過五十兩銀子,不過,現在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陸羽歎了一口氣,「那就……賠!當然要賠,黃貫能夠賠償李五頭傷,李五當然也要賠償花瓶的損失啊。」
陸羽語出驚人,此話一出,眾人大嘩。跪著的李五直接倒在了地上,外面的蕊香和莊不凡也不由得大吃一驚,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剛剛回來的李三差點要衝過去揍陸羽。
不僅僅外面看熱鬧的民眾議論紛紛,公堂上的衙役、黃知縣都非常吃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被告的狀師嗎?該不會是被黃貫買通了吧?
黃貫和唐大年也同樣的狐疑,不明白陸羽剛才那麼強硬,現在怎麼會這麼快就認輸了。
因為和唐大年的對比,今天黃知縣對陸羽頗有好感,加上他現在的人氣,也對他客氣一點。拍了一下驚堂木讓大家肅靜,然後提醒了他一句:
「陸狀師,你說的是李五應該要賠償花瓶的損失?」他心裡暗道,你小子腦子沒混亂吧?
「不錯,不過這個賠償方式的問題,還希望大人明鑒。」陸羽胸有成竹的說。
黃知縣不明白他的意思,也就只有按照沒錢賠、幹活抵債的思路了,「嗯,賠償方式嘛……」
唐大年忙學著陸羽拍馬屁:「大人英明!這個李五如果沒錢賠償的話,就要他給黃貫家幹活抵債,黃員外宅心仁厚,不念他的過錯,仍然可以按照他以前在鶴鳴軒的薪俸計算。」
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就算按照現在的薪俸,二兩銀子一個月不算低,但是抵債就沒有條件講了,以後工作一年、五年、十年都沒有薪水加了。哪怕跟李五同時的夥計以後漲到五兩銀子,他也只有羨慕的份。還要小心不能犯一點點的錯,否則免費長工做到老都有可能!
「唐狀師!公堂之上,知縣大人正在說好,你怎麼可以越俎代庖?大人自然有他的英明抉擇,豈能按照你的話來說?你是覺得你能影響大人的判決?還是你能代替大人做決定?」陸羽馬上又抓住了唐大年的話柄。
唐大年渾身冷汗,偷看黃知縣的臉黑了下來,心裡後悔死,暗責自己不該得意忘形。他其實以為剛才陸羽的話就是認輸,沒想到他還咬著自己不放。恨不得咬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