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使長……」諾恩也跟著轉頭看向身後,目光沉寂如冰。
紅槍輕輕一抖,那具被刺穿的屍體隨即被甩向了不遠處的海中,呈現在兩人面前的女子,原本其腰的烏髮在肩膀處齊齊截斷,而那凜凜容貌的一側,亦被刺上了貌似獸紋的烙印。
葵朝前方邁出一步,輕輕的聲音彷彿歎息般響起,「我已絕不再是御使長了,僅僅是一介罪人而已……」
「罪……是始祖那件事情嗎?」天空的聲音隨之低沉,伴隨著內疚與苦澀。一年前發生在羅德亞科星系的悲劇,對他來說亦是絕對無法忘卻的記憶。…
「是的,沒有保護到始祖是我的罪,所以須接受此罪的懲罰……」
葵輕輕甩掉紅槍上的污血,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向兩人走來。雖然從她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殺意,但天空卻本能湧起一股莫名戰慄的感覺,不由得更加握緊了瀚海。
「呃?」他凝視著葵,擺出戒備的架勢,卻又灸然驚呼了出來,「葵,你!」
葵的身體總是讓人聯想到獵豹,勻稱、美麗,並且充滿力量。然而此刻,她的小腹位置卻有著微微的隆起,與勻稱的身體豪不協調,就好像一顆寄生的醜惡腫瘤。
「你……懷孕了?」或許是因為太過吃驚的緣故,天空的聲音突然走調。
「是誰的孩子!」跟著開出的問題,連天空自己也不知道理由,只是一股近似怒火的灼熱感在神經裡肆意奔騰,就連呼吸也不由得為之渾濁。
無數次跨越生死的邊界,他親手葬送了數以千斜的英靈,並獲得了引以為傲的強力,即使血衣使也不再是他的一合之敵。然而只有葵,這位彼安的御使長以對等的、甚至更強的力量一再將他壓倒。在不知不覺中,黑髮女武神已題成了他武學上前進的道標。有朝一日要與她再戰一次的渴望,伴隨著修煉得來的力量不斷累積至今。
然而,那礙眼的隆起卻將他的渴望粉碎,天空感覺自己的騰傲似乎被人扔在地上被狠狠踐踏了一遍……突然間,他有種強烈的慾望,想把玷污眼前這具肉體的那傢伙撕成碎片。
「誰的孩子……」葵彷彿回憶般偏著腦袋,跟著卻搖了搖頭,以淡淡的聲音回答著他的問題,「不知道呢。但應該那些中的一個吧?」
「那……些?」天空半晌愕然無語,然而下一秒鐘,右眼的紅瞳中進射出荒狂無濤的殺意,排山倒海般湧出的殺氣並沒有明確的目標,只是在空氣中來回激盪,彷彿銳利的刀鋒刮過眾人地肌膚,地上的細石和浮沙亦開始無風自動。
被生物的本能所驅趕,葬送者們不自覺地遠離了化身修羅的暴君,甚至就連紅夜也露出難以呼吸的表情。
「被剝奪戰士身份的彼安人,男性將被流放到死亡行星自身自滅,而女性則只能作為生育的工具。」諾恩低聲為他解釋著,聲音中有著淡淡的惋惜,「御使長持有最強壯的血脈。一直以來便為無數戰士所渴求……」
「閉嘴!」天空咬碎了一顆牙齒,苦澀的血腥味很快在口腔中蕩漾開。他看向暖步走來的御使長,就連左眼亦滲入了血色的凶光,聲音低沉得猶如野獸的咆哮,「退下!葵,我現在不想和你戰鬥!你的身體……」
「你這是在同情我嗎?子君。」葵停下腳步,朝他淡淡一笑,幽藍的眼瞳瞬進射出動人心魄的血光。
「還真有餘裕呢……」
「呃!」在目睹那幽暗血光閃現的瞬間,天空頗感毛骨悚然,本能地把頭偏向一側,同時舉劍急速格擋。下一瞬間,伴隨著金屬磨擦的刺耳爆音,越過空間襲來的紅搶和瀚海交擊,炸裂出映亮黃昏的輝光,隨即又歸於黯淡。
「好快……」那一抹帶著血光的紅搶尖就停在咽喉左側三四歷米的位置,雖然中間有一柄玄青巨劍格擋,但凝聚在搶尖上那銳利得近乎實質的殺氣,卻隱隱刺痛者他咽喉的肌膚。如果反應再慢半秒的話……剛剛到鬼門關前來回一圈的天空,此刻亦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如何?子君,如果繼續抱著這種半調子的心情和我戰鬥的話,那可是會送命的哦……」不知何時前到他左側的葵,慢慢收回了紅搶,在空中舞出幾輪優美的圓弧後,又再度擺出射拔的起手勢,靜靜凝視著他。
閃爍著幽藍的紅瞳清澈而銳利,那象徵著戰士高潔的靈魂,在和這目光相交的瞬間,天空知道了,不論作為御使長還是罪人,葵依舊是葵,依舊是那位他始終只能仰望的女武神。
「呼……」他就像吐盡肺裡空氣似的,長長呼了口氣,煩惱盡去。
「吸……」他又深深吸了口氣,全身肌肉緊緊繃起。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下一刻,從他的口中瀉出來指洪荒的吼聲,那咆哮聲響徹大地,驅散浮雲,如怒濤般層層疊疊,在天地間激盪。那吼聲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雜念,有的只是純粹徹底的戰意。
吼畢,他再深深吸了口氣,將瀚海巨劍暖暖舉到胸前,姿態沉靜若水,但目光卻凌屬如劍。
「子君……」目睹那樣的英姿,紅夜亦顯出意醉情迷的表情。不等她下令,葬送者便齊齊後退,自動讓出了前方遼闊的區域。在彼安人的觀念中,戰士的決鬥是神聖而不容褻瀆的。有幸目睹這兩位踏入修羅之域的最強戰士的英姿,在場彼安人無一不激動得難以自抑。
不過,其中還是有一人保持著徹底的冷靜,「閣下,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諾恩以低沉的聲音提醒著上司,「必須想辦法和艦隊取得聯繫,通過軌道塔前往外層空間,或者……」
「諾恩,你認為在御使長的追擊下,有可能逃掉嗎?」天空只說了這一句話便讓他閉上了嘴巴,帶著懊惱的表情退到了一旁。
「子君,你又變強了啊……」看著對面那雙精悍銳利的眼神,葵的嘴角不可察覺地微微翹起,相對於天空那激盪澎湃得猶如實質的戰氣來,她的身上沒有流洩出一絲一毫的氣息,就像驚濤駭浪前的巖礁,沉穩堅韌。「但是,我卻更強。」傲然放言如此,葵跟著上前一步,身影伴隨著紅搶突進,踏入了修羅之域。
就連寂也只看到一閃即逝的紅光,以修羅之力施展的射拔。已經超越了人類肉眼所能捕捉的界限。能夠與之對抗的,只有同樣踏入修羅之域的暴君。
穿刺的紅光被防禦的藍芒所彈開,然而卻並非沒有結束,前一道紅芒在被彈開的同時繃散無影,但在接近零的時間內,第二道紅芒卻又如同奔雷般襲來。即使以修羅之力御劍的天空,也只來得及把瀚海攔在胸前而已。
奔襲而來的紅搶撞上了厚重的瀚海,炸裂成血色的雷光,映亮了半個蒼穹,隨即彈開繃散。卻又再度凝聚襲來……如此重複中,紅雷持續炸裂了七次之多,但聚人的視界卻只有一瞬間被紅光封鎖。待他們恢復視力,首先看到的是暴君腳下兩條既深且長的溝壑,跟著才是那雙微微顫抖的手,以及玄青劍身中央那焦黑的痕跡。
「射拔連式,崩雷拾沖……」維持著穿刺的姿態,葵暖暖收回了紅槍,跟著再次擺出射拔的起手勢,以彷彿欣賞的目光凝視著前方的男子,「現在的子君,已經有承受它的資格了。」
「原來,前兩次戰鬥你根本就未出盡全力嗎……」天空長長吐了一口氣,兩手依舊有著些許的顫抖,但回應對手的目光卻不見絲毫潰散,「也就是說,現在的你已經拿出全力了吧?」
「是的。」葵輕輕頷首,目光掃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聲音彷彿歎息。「可惜這個身體已經無法承受太久的戰鬥,就在這一擊分出勝負好了,子君。」
「嗯,可以……」天空強迫自己不去看那處隆起,並稍稍改變了架勢,以兩手握住瀚海,巨劍側身朝向身後,劍尖垂到地面,身前徹底暴露,完全是捨身一擊的勢態。「來吧,一擊勝負!」
天空一步踏出,身影由快而慢進入了加速,瀚海的劍尖在地上梨出一條長長的痕跡,碎石和火花並舞。
他並未使用修羅之力,雖然進入那種狀態確實能夠大大提升五感敏銳度和肉體反應速度,但卻是以燃燒大量體能為代價的。剛剛那場攻防已經接近了他的界限,而在這方面,被先天條件所限制的葵更處於不利的位置,再加上她此刻身體的狀況,在不利前面還得加上一個「壓倒性」的形容詞——這一點,從葵微微蒼白的臉色,和隱隱急促的呼吸上就可以感覺出來,這是賭上武者尊嚴的決鬥,所以他並不打算佔這方面的便宜。
「子君……」似乎察覺到他的用心,葵的臉上顯出若有若無的笑意,跟著卻閉上眼睛,將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這柄紅搶之上,牢牢鎖定著前方那股渾厚無匹的威壓。
「射拔!」由靜至動的時間是如此短暫,在葵的身影還戲留在眾人眼中的時侯,紅槍已然化為光牙襲向前方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勢若奔雷。
「砰!」就在光牙即將洞穿目標物的一刻,奔馳中的天空突然重重踏出一步,在腳下的石板上留下龜裂的印記。他踏得是如此用力,以至於耳中隱隱聽到腿骨裂開的聲音,但在這股巨力的幫助下,他得以勉強改變了前進的體勢。
「哧!」奔雷一搶在他的右肩擦出深深的血痕,而瀚海巨劍卻乘勢貼上了擦身而過的紅拾,沿著搶身斬向握搶的兩手。
葵不得以放開了紅拾,卻被天空乘勢欺入了懷中。沉重的巨劍在高速斬擊下擁有巨大的慣性,即使天空此刻也無法再改變它運動的軌跡,因此也跟著放開了劍柄,任由巨劍砸向前方觀戰的人群。
「呃啊……」兩名葬送者被巨劍的軌跡切過,無聲無息中被奪走了生命,但那只來得及發出的輕微呻吟,並沒有引起同伴的注意。決鬥已經進展到最後一刻,所有人都日不斜視地盯著兩具交錯的身影。
「捨身?」放棄瀚海的天空乘勢欺入葵的懷中,出乎意料的對應讓葵的動作稍稍遲鈍,只來得及將兩手交叉護住前胸,但卻無法完全防禦接下來的攻擊。
「喝啊!」勢若雷霆的一掌轟在了葵的胸前,被交護的兩手攔下,但那力道卻將葵轟得浮空而起,天空乘勢跟進一步,滯空的一掌轉為重重的手肘再度轟在葵的胸前,這一擊較前一掌更加沉重,並徹底崩散了葵的防禦體勢。
在崩式力竭之際,他的右腳猛然踏地,並以此為基再度揮出一掌,完全伸直的右手追上了葵被崩退的身體,並按在了那喪失防禦的胸前。
天空沉聲吐氣,這才吼出了建掌的式名,「三掌蓬華!」
瞬間炸裂的氣勁將葵轟退,雙腳在地面梨出近三米的溝壑,才堪堪抵消了那股巨大的衝力。
「嗚!」葵一張嘴,噴出一口紅血。那股氣勁在她的體內炸裂,五臟六腑就像被鐵錘狠狠轟過一道,而唯一無法以內氣防禦的那處,傅來了彷彿碎裂的脆弱聲音……她再吐出口鮮血,隨即跪倒在地。
「呼、呼、呼……」原地的天空依舊保持著右腳踏地、右手伸直的姿勢,連續三次壓搾丹田的結果,便是現在全身紊亂無比的氣息,似乎就建坐倒在地的力氣都喪失殆盡。「閣下!上面!」
旁邊響起諾恩急促的呼喊,他在朦矓中抬起頭,卻只看到一道急速放大的紅影。下一刻,腹部傅來灼熱的劇痛,奪走了他的其餘感覺一一葵在被欺入懷中的同時踢起的紅搶,此刻自高空墜落,穿透了他的腹部,將他牢牢釘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