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列字篇 風水(5-6)
    沒錯!剛才你也說了,按照整個王宅的風水格局,可以明顯的看出當初為這裡佈局的風水師有相當的水準,不應該在那裡留下這麼不合適的破綻。從純粹意義的風水角度看,就那裡的那種不協調長時間的存在下來,除了可以造成住在那裡的人身體出毛病外,還同時影響著這所房子整個的風水,形成財勢過盛而導致刑克的的格局。這種刑克的結局可有家破人亡的場面,所以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另外……」猶豫了一下,張遠之好像下了決心般說道,「不瞞方小哥,當初王小平找到我的時候,我立卦問解,卦象除了前面給你說的那些東西外,還隱隱顯示出另有好幾種大麻煩的跡象,刑名、鬼煞以及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特別是那些說不出來的東西,隱隱的竟然讓當時正在用神的我直覺裡感到些微的恐懼,這是我近三十年來從沒遇到過的情況,要不是卦象裡還有你這位天德貴人出現,還沒從劫關恢復過來的我這次是絕不會答應前來的。」這段話說罷,張遠之明顯的鬆了口氣,看來這些東西藏在心裡對他來說,有著很大的心理負擔。

    「張老不必將這些放在心上,你有迴避的念頭,我想那是因為靈神本能的反應,畢竟你剛從劫關回來沒幾天,元神還很難快速的恢復過來。不過你調理恢復的比我想像的要快了很多啊,按這個速度,我看再過兩三年你就可以恢復到原來的狀態了。」方羽含笑安慰著張遠之,他當然知道心有恐懼對一個修煉到通微之境的人是多麼的難受。「這還得感謝方小哥你的提醒,我回去後嘗試著結合易數進行調理,果然讓我感受到易數里包含了修行的無上法門,連帶著恢復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張遠之說著又要站起來道謝,方羽一見,頭又開始大了,趕忙攔住道:「我說張老,咱們既然已經是忘年之交了,我看你以後也別叫我方小哥,直接叫方羽吧,另外你也別動不動就什麼謝啊謝的,讓我彆扭。你看呢?」

    張遠之被方羽眼裡的誠懇所觸動,於是也爽快地點了點頭:「好,以後我就直接叫你名字。」

    「這樣就好了。」方羽喝了口已經涼了的茶後又問道,「對了,張老,你對明天咱們如何治療有什麼具體的辦法?」

    「明天我想這樣,你去醫院把王安那邊和這裡那個力圈的感應給斷掉,我留在這裡把造成這問題的照壁和那假山給處理了。本來要光是風水的問題,咱們直接把這邊處理掉就可以了,但我也隱約的感覺到了那股陰冷,直覺裡更覺得那東西不很簡單,弄不好是有人在用異術搞鬼,所以還是這樣穩妥點,你說呢?」

    「也好,我從進到這裡後,靈神也常有種不很舒服的感覺,隱隱的老有種壓迫感,現在既然張老也有類似的感覺,那看來是不錯的了,明天咱們就這樣安排,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情。」說到這裡,方羽話題忽然一轉:「對了,張老,剛才在醫院裡,你為什麼忽然變的那樣怪怪的?」這個問題他已經憋了很久了。

    「呵呵,沒什麼,我只是看那個杜小姐和你比較熟悉,你出面比較好辦事而已。」張遠之聽了呵呵的笑著,不過他那雙眼睛和臉上的表情卻有種詼諧的味道。

    「哦,這樣啊,明白了。月近中天,天色不早了,張老咱們回去休息吧。」出乎預料的,方羽只是淡淡的說了聲知道了就站起來準備回房,這倒讓想逗逗方羽的張遠之楞了一楞:「怎麼這半個多月沒見,方羽你好像變了很多?」

    「呵呵,沒變什麼啊,只不過是最近更明白道法自然的真諦了而已。張老晚安。」說著方羽便逕自去了。

    「道法自然這麼也可以解釋?厲害、厲害……」嘴裡嘟囔著,張遠之也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在王小平寬敞的飯廳裡,方羽吃完了早飯準備動身去醫院,王小平卻攔住了:「張老、方先生,先請到我書房來一下,黃橋你請等一會,我有幾句話想和他們二位說。」

    進了書房,王小平從書桌裡拿出兩個皮箱,分別放到方羽和張遠之面前,肅容道:「張老、方先生,這兩個箱子裡各有50萬的現金,就當是兩位治療我兒子的定金,只要兩位治好小安,我願意再各付兩百萬給二位做謝儀,如過覺得數目不夠,兩位開個價出來,我一定照辦。」

    方羽一聽,仔細看了看王小平,見他站在那裡儘管面色憔悴但神情嚴肅,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和張遠之,心念轉間就明白了王小平這番舉動的原因,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又轉頭看向張遠之,見他也同樣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王小平這時也有點緊張的看著面前這兩個對著滿箱子鈔票不看而用似笑非笑的眼光看著自己的一老一少,心裡在不停的打鼓。昨晚回房後,他輾轉反側不能入眠,醫院回來後從方羽和張遠之的話裡,他發現了希望的曙光,但又得不到他們明確的肯定和說明,這讓他覺得難解,想了好久後,才恍然大悟,無親無故的人家幹嗎給你白幫忙?在暗叫自己怎麼忽然蠢了的同時,他已經做了今天的這個決定,本以為就算數目不對他們的要求,但也會多少有點轉機的,可沒想到面前這倆人的反應會和自己的想像相差這麼大。

    「兩位是不是嫌我的誠意不夠?」王小平咬牙問道。

    「王總,我來這裡是應我黃伯的要求由我父親安排的,不是為這些,你要是想談什麼條件去和黃伯說吧,我先出去了。」說完,方羽轉身推門出去了。

    「我說王翁啊,叫我怎麼說你呢?趕快把你這些東西收起來,你以為凡是人做事都為錢的麼?方小哥可能已經生氣了,我出去看看,你也趕快來,記得以後別再做這種蠢事了。」說完張遠之也出去了。

    「這樣也錯了?老天,你到底要折騰我到什麼時候才算到頭?」已經大約明白自己搞差了的王小平搖著腦袋懊惱地說道。

    方羽和黃橋一進病房,就看到容光煥發逾見俏麗的杜若蘭正在床前觀察病人,看到他們後,微笑著說道:「早上好,方羽你找到病因了?」

    方羽也含笑回答道:「杜小姐你也好,大概有個結論了,不過還需要你的配合。」「哦,那好啊,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我一定全力配合,這樣吧,咱們到我辦公室談,黃橋你也來吧,不過不許插嘴。」一聽有結果了,杜若蘭高興了。

    「不讓我說話我還進去幹嗎呀,當燈泡又太亮,我看我還是先出去轉轉,一會再回來找你們。」黃橋在那裡口毒毒的話一說完,就嘿嘿笑著出了病房,他一直覺得杜若蘭對方羽有好感,所以自己便知趣的先閃了。

    「這個死黃橋,口還是那麼毒,對了,昨天那個說是你助手的老人呢?怎麼王小平也沒來?」笑罵著,杜若蘭邊走邊問道。

    「他們另外有事,所以就我來了。二哥一直就這樣,嘴上從來不饒人,可人實在不錯。」口裡回答著,方羽進了杜若蘭的辦公室。

    「風水導致的昏迷?」不能接受的,杜若蘭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是!我們的初步判斷就是這樣,但也不排除有人暗中在用邪術搞鬼的可能,所以我想在病房裡佈置一下,這需要你的配合。你能不能叫人來把病房裡的一些監控儀器和氧氣瓶撤走,因為如果是有人搞鬼的話,我怕能量充蕩起來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和損失。另外還想請你暫時不要讓病人離開那個房間,可以嗎?」方羽問道。

    「這樣啊,這我得想想。」皺著眉頭,杜若蘭陷入了思考。

    方羽一看,覺得有希望,就加緊努力道:「杜小姐,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我知道以你所受的教育和學識,接受這類看起來很是無稽的安排比較困難,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嘗試著接受一下。畢竟你也參與了旱魅一事,應該多少有點概念,就當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何止旱魅?我知道讓表妹頭疼的那些事也是你弄出來的。」聽方羽說起以前的事情,杜若蘭微笑著斜了一眼方羽後,心裡一軟,讓步了:「好吧,就再信你一次,不過你也要保證我,病人不會因為你的佈置而出任何問題,不然別怪我趕你出去。」聽到杜若蘭讓步了,方羽迅速把自己的感覺從杜若蘭微笑著斜了一眼後帶來的似曾相識的恍惚中拉了回來,靜了下心神鄭重地道:「謝謝!」

    「還是讓你想起了她嗎?」領先出門的杜若蘭忽然又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問道,完了後又瞟了頓時道心失守的方羽一眼,轉身向病房走去。

    方羽呆了一下,苦笑著搖了搖頭,連忙重整心神跟了出去。

    看到病房裡的儀器和設備都被杜若蘭叫人收拾出去了,方羽不由得對站在那裡的杜若蘭又說了聲謝謝。從進來搬東西的護士驚訝不解的眼神裡,他才進一步體會到了杜若蘭讓步後承受的壓力,所以他又問道:「杜小姐,要不要讓王小平給醫院裡也打個招呼,免得回頭你為難?」

    「不用,這個病人是他們請我來專門負責的,有什麼問題我自己承擔,不用為我擔心。」看到方羽為自己著想,杜若蘭心境大好,展顏笑道。

    「嗯,那我就開始了。」在明白杜若蘭知識女性的獨立個性後,方羽在心裡讚賞的同時,也不再多說,立刻開始了自己的佈置。

    杜若蘭一聽立刻睜大了眼睛,屏心靜氣的準備好好看看方羽到底要怎麼佈置,自從旱魅一遇後,就是面前這個人不斷的從各個方面衝擊著她的感知和心靈,讓她在兩年多後的現在還對他抱著濃厚的好奇和一份異樣的好感。為了這份異樣的好感,她曾多次回想自己認識他的過程,那種沉默和內斂背後的驕傲引發的衝突,隨後引起的好奇,旱魅被滅後他在大雨裡抱著神婆婆的屍體站在戰魔台上的那種神情給自己心靈的震撼,事後自己多次主動接近而被他躲避,給自己帶來的挫折感等等。但她自己心裡明白,最大的觸動來自他對感情的珍視,在這濫情的現代社會裡,像他那樣對待感情的男人已經不很多見了(事見拙作《破邪》)。當時她自己也是從當初對那女人些微的羨慕和嫉妒中,才明白的發現對方羽確實有好感的事實。可是話又說回來,她還從沒真正親自見識過方羽施展他的異能,所以很緊張的等待著方羽的開始。

    長吸了一口氣,方羽紮著馬尾的頭繩「砰」的一聲化為碎屑,一頭長髮在門窗緊閉的病房裡無風自搖,一直靜水無波的臉上顯出一片晶瑩的神光,水一樣清亮的雙眸也在瞬間變成兩汪望不到底的深潭。就在杜若蘭目眩神迷的時候,異光一閃,方羽整個人便又恢復了原樣,微笑著對她道:「我弄好了。」

    「你什麼都沒做,就臉色白了白、把頭繩掙斷,就行了?」杜若蘭回過神來,不能置信地問道。

    「也不過是佈個氣障,隔絕來自風水的無形力圈而已,用不著弄出太大動靜啊。」方羽笑著解釋道。

    杜若蘭怔了怔,突然不明不白的丟下一句話:「你等等。」然後轉身出了病房。不一會進來後遞給方羽一個橡皮筋:「把頭髮扎上吧。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理短頭髮會比較好看。」方羽微笑著也不應聲,又紮起了馬尾。

    「嗯……方羽,能不能讓我看一下或感受一下你所知道的那些東西?」猶豫了一下,杜若蘭忽然又抬起頭,盯著方羽的雙眼問道。

    看著她眼中的期待,方羽發現自己沒有絲毫想拒絕的念頭,點了點頭道:只手輕輕撫上了她的後背。

    杜若蘭就覺得全身倏的一麻、一涼,眼前電光火石般掠過無數圖像,隨即猛地一亮,只見原本平平常常的病房此刻卻被一種朦朦的光華籠罩著,說不好具體是什麼顏色的光華以病人為中心充斥著病房,但又絲毫不影響其它物體的顏色。緊接著她又看到了病人的骨骼和血脈的運行,隨即又發現自己能清晰的聽到病人和自己血液流行的微弱聲音。杜若蘭驚訝地又把目光投向了身邊的方羽,卻發現含笑的方羽還是和平時一樣,什麼特別的地方都沒有,只是在目光遇到他清亮的眼神時,忽然就好像被拖進了一種無法訴說的境地,懶洋洋就像秋日暖陽下的那種閒適和自在瞬間便侵透了她的身心。

    還沒等她仔細體會,方羽的手離開了她的後背,一切從絢爛歸於平靜。

    閉上眼緊緊追逐著那種身心兩從容的難言感受,良久之後,臉色微微發紅的杜若蘭睜開恢復清明的眼睛,盯著方羽輕輕說道:「記得當年我說過的話嗎?我不會放過你這個怪物的,現在我更堅定了我的決心。」說完自信的一笑,笑容間竟然有一種奪魄勾魂的美麗。

    黃橋一進門正好聽到忽然顯現出驚人魅力的杜若蘭說的最後一句話,楞了一下,才看到自己的兄弟方羽正一臉傻樣的站在那裡癟笑,於是狠狠地又看了杜若蘭一眼後打趣道:「我們杜博士下了什麼大決心?是不是堅定了要把我這木頭一樣的兄弟收於愛情羅網下的決心?我舉雙手贊同,不過現在我的肚子很餓了,想必他也是。杜博士該不會沒聽過『要征服男人,就先征服他的胃』這句老話吧?」

    吃過手藝不錯的一餐後,在繚繞的茶香裡被逼不過的方羽直到說完自己的經歷,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有了略微的濕意。自從上午在醫院聽杜若蘭半真半假的那麼說過後,他覺得心裡好像忽然多了個若有若無的影子,和以往的一個影子在不斷的重合分離,這讓他覺得很不習慣,也使他覺得不能像以往那般自如的面對凝神細聽的杜若蘭,總覺得對方的目光在不停地探索著自己,帶給他一種奇怪的壓力。

    不適地挺了挺坐在沙發上的腰身,念頭一轉,他乾脆站了起來:「光顧著說話,還沒參觀你的房子呢,不介意吧?」

    杜若蘭微微一笑道:「好啊,要不要我做導遊?」

    「也好呀,反正你房子夠大,免得我迷路。」同樣的,方羽也努力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平心而論,他在沒上來之前還真沒想到杜若蘭自己住的房間有三室兩廳這麼大,而且整個房間佈置的相當雅致,一點都看不出來一個人獨居的那種空曠感。最讓方羽留意的是書房裡那幾乎佔了三面牆壁的書櫃以及客廳音響邊上整齊插在複合式碟櫃裡的無數張CD、影碟;再有就是隨處可見的盆栽花卉,儘管數量不少,但在刻意的安排下,處處讓人覺得獨到和精緻;特別叫人感覺舒服的是儘管現在是冬季,屋腳卻有幾枝淡黃色的小花靜靜的開著,在房間裡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香味。奇怪的是,這房間、這氣氛忽然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他知道,他絕對沒有來過這裡。

    等從杜若蘭那裡吃完飯出來,黃橋開車把方羽送到王小平家門口以後,坐在車上一把拉住已經下了車的方羽,語重心長地在他耳邊說道:「兄弟,儘管我們走的路不同,我也不很明白你這次出來到底要找什麼,不過感情這東西我覺得只要是人都應該經歷它。別逃避了,好好把握住,說實話,杜若蘭真的很配你,更難得是她對你真有好感,以她這樣的人才樣貌,可真是『手快有手慢無』。記得幫我給王總打個招呼,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保重。」說完不等方羽回話,逕自開車走了。

    一進大門,方羽就往東跨院走去,一面走,一面四下打量著。也直到這時候,他才有工夫仔細的看看王家這座已經在寸土寸金的現代都市裡很難見到的大宅院,儘管昨天在感應裡已經知道了它的佈局,但這會在中午暖暖的太陽下看起來,感覺又是不同。這座相對老式的大宅前後三進院落,所有建築皆是平房,以中進的巨大正廳為中心,連接著左右兩側的兩個跨院,後進是佔地更為廣闊的花園,讓整個院落成了棋盤式格局,保持前窄後寬的凸字形。一路走來,花園流水,處處都能感覺到一種古老的平和雅致,當然也不可避免的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領略到主人的財富,還好感覺起來不覺得叫人討厭。

    一拐入東院,從隱約打掃過的痕跡來看,正對門處的照壁已經被拆掉了,院子中間的水池裡也不見了昨天感應到的那座假山,就連水池邊上的方磚地面,都絲毫瞧不出有幾小時前曾動過工程的痕跡,方羽在暗念主人家財力的同時,明顯的感覺到這裡的氣場已經和整個宅院的融為一體,那種恆定地影響著王安的怪異力圈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他四下望去並沒有發現本該在這裡的張遠之,心裡不禁有些奇怪。

    等進了中堂問過傭人後,才知道東院的工程結束後,王小平去了公司,張遠之也說有事出去了。

    笑著搖頭告訴傭人自己已經吃過了,想到後面花園去坐坐後,方羽出了正廳,又來到昨夜已經來過的後花園,在亭子外面的太陽底下找了塊石頭坐下,想起心事來。

    冬日的太陽在北方的午後下曬起來剛剛好,閉上眼,聽著風和萬物的聲息,方羽覺得很是舒服。如果心裡沒這麼多事情那就更舒服了,他微笑著想著,不由自主的想起黃橋臨別時的提點來。

    「別逃避了?難道我是在逃避嗎?」在心底裡承認過自己對杜若蘭也很欣賞後,方羽靜靜地問自己。

    「方羽,躲在這裡想什麼心事呢?」方羽聞聲回頭,看見面色有點古怪的張遠之正在從不遠處向他走來,相隔竟然只有兩三米。

    一楞之下,方羽忽的跳了起來,面色瞬間變的奇壞無比:「張老,糟了,咱們得趕快上醫院。」

    一路之上,面色大壞的方羽一言不發,只是閉著眼靜靜地坐在那裡,而張遠之也悄然的一言不發,儘管他不知道方羽的面色為什麼忽然變的那麼陰沉,但他卻能感覺到從方羽那裡波動的浩瀚氣機,那氣機中竟然隱隱的有股森寒的殺意,刺激著他的靈神也不安得洶湧起來。

    進了醫院後,方羽三步並作兩步上到三樓,一推病房門,正好遇到剛要出來的杜若蘭。杜若蘭被他的面色嚇了一跳:「方羽你怎麼了?怎麼又回來了?」

    方羽勉強一笑:「一會給你說。」說完轉身對緊跟著進來的張遠之問道:「張老,你那裡有沒有什麼用慣了的能跟蹤氣機的東西?」

    「跟蹤氣機的東西?!」

    「對,就是跟蹤氣機的東西。」方羽肯定地重複了一遍。

    「那就只有這個了。」張遠之從胸前的兜裡很慎重地掏出一個小紅兜,倒出六枚明晃晃的銅錢來。

    「一個就可以了,這是張老立卦的東西吧,看起來用了不少年頭了。」伸手接過一枚,方羽仔細打量著銅錢上已經磨得溜光的邊緣笑道。這會他已經恢復了常態。

    「是啊,跟了我快一輩子了,八歲的時候我父親教我易數時候給我的。」張遠之看著銅錢深情地說道。

    「那就更好了。」方羽說著把銅錢在雙手裡一合,也烙上自己的印記,然後就在另外倆人目光注視下把銅錢放進了依舊昏迷著的病人口袋,然後又仔細打量了下病人,說道:「看來氣色好了不少,我想今天晚上,最晚明天早上就應該能醒過來。」

    杜若蘭儘管還在奇怪方羽剛才的舉動,但聽到說起了病人的變化,也贊同道:「沒錯,我也是這麼認為,儘管暫時沒辦法用儀器測量,不過根據我的判斷,應該有了很大起色。直觀的,面色變得紅潤了不少,同時呼吸也深長了起來,如果現在有人說病人在睡覺,我在沒做進一步檢查前,也無法反駁。」

    張遠之過來看了看病人後,也點了點頭同意道:「看起來是好很多了,剛才……」他猶豫了下止住了話。

    「對了方羽,剛才你怎麼面色那麼壞?」杜若蘭也關心地問道。

    方羽想了想,對杜若蘭道:「咱們到你辦公室說吧,好嗎?」

    在杜若蘭的辦公室坐下後,方羽面色一正,對張遠之道:「張老,咱們這次太大意了,要不是你剛才的接近忽然提醒了我,這次這個病人非毀在咱們手裡不可。」

    「哦?怎麼會這麼說?」張遠之一驚不解地問道。

    「張老,你可能因為還沒完全恢復,所以沒感覺到,我也是你剛才接近後,才忽然想到的。」

    「到底是什麼啊,你快說啊,怎麼還是這麼溫吞吞的樣子?」一頭霧水的杜若蘭有點性急的催問著,直到看見張遠之微笑著看了她一眼,才感覺到自己話裡的不妥,臉一紅,躲開張遠之的視線,只敢看向方羽。

    「以我的敏感,本該在至少五米外感覺到張老你這樣有龐大能量的人接近的,我想你剛才走過來的時候,也沒刻意的隱藏吧?」看到張遠之有點恍然的點頭後,方羽繼續說道:「但事實上你接近到兩米的而且在說話的時候,我才感覺到你的存在。驚訝之下,忽然有很多疑點在我心裡閃過,讓我再清楚不過的知道我們已經被有心人暗算了。」

    6)

    「暗算了?!」張遠之沉吟著重複了一句,而杜若蘭一驚之後本想開口,看了看張遠之又看了看不見絲毫異樣的方羽又打住不說了。

    「想必剛才在車上你一直能感覺到我能量的波動,那是我在感應對方佈置的範圍,幸好只有王家和醫院這裡兩處,醫院這裡應該是重點。或許是對方感應到他的佈置被我察覺了,所以在快到醫院的時候,他的佈置忽然消失了。」方羽說到這裡,才叫杜若蘭鬆了口氣,不過轉眼又讓她的好奇心大盛了起來:「你說了半天,你所說的那個佈置到底是什麼?能仔細說說嗎?」

    這時張遠之說話了:「那個佈置應該是一種看不見的東西,按照剛才方羽的舉動來看,也是個練氣者布下的氣機,是不是方羽?」

    「說它是氣機也沒錯,因為它本來也是用能量形式來展現的,不過這個氣機很奇怪,它很微弱,但對人的精神卻有極大的麻痺作用,特別是對修行的人和它所刻意針對的人,剛才我發覺後,把一直封閉掉的靈眼打開,提升到很高的狀態才清楚地把握到它的存在。這是一種我從沒遇到過的東西,想來張老也沒接觸過這種東西,所以才會被它默默的影響而不自知,不過這麼厲害的能量糾纏著王家幹什麼?能修出這樣東西的人至少也應該擺脫大多數負面情緒和物質利益了才對,為什麼會對一個普通人下

    手?」

    「你看會不會是和黑巫一樣,被別人請來的?」儘管不很明白方羽所說的東西是什麼,杜若蘭還是說出了自己想法,同時在心底裡暗暗為方羽不迴避在自己面前說這些而感到開心。

    「很有可能,對方的能量雖然和黑巫有很大差別,大到足以讓我能判斷出絕對不會是巫門中的東西,但有點感覺卻是一樣的,都是那種讓我不很舒服的陰冷的感覺,估計也是個以死為道的存在。但奇怪的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巫道兩門有哪個門派或者分支有修成這種東西的法門存在,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方羽尋思著苦笑道。

    「難怪我的卦象晦澀不明,我的靈神會本能的迴避,原來是有這樣的一種東西存在,難怪了。」張遠之恍然地道。

    「是啊。昨晚在花園裡說你的卦象裡隱含刑名、鬼煞以及一些說不出來但叫你本能恐懼的東西時,我儘管當時也說自己來到王家後隱隱有種壓迫的感覺,但你說的話絲毫沒引起我的警覺,現在想起來那種忽略就是這個東西在起作用了,不然以我對張老易數的佩服,怎麼可能不引發一探究竟的好奇呢?厲害!」輕讚著方羽又自問道,「現在那東西是找到了,可刑名和鬼煞又代表什麼呢?這麼看來這趟簡單的治病變的越來越有趣了,真叫人期待啊。」

    「期待?」杜若蘭無話可說地問著方羽,當然也有點奇怪方羽這麼積極的態度,在她的記憶裡,方羽只是在事情臨頭的時候才會一步不讓地面對,好像從沒見過他這麼熱心地面對什麼事情。

    「方羽你真的比以前變了很多,看來我要找個機會喝兩杯給自己慶祝一下,不過眼下是沒什麼工夫了,因為我想我已經碰到可能是鬼煞那個東西了。」苦笑著,張遠之說道。

    「哦?」方羽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引了過來,杜若蘭也驚訝地看著張遠之,只覺得這些事聽下來頭有些昏沉沉的,不過也隱隱感到有點興奮。

    「上午我處理完東跨院的事情後,本想在那裡等你,結果忽然有人來找陪我在那裡的王小平,說科技園那邊有事找他。就在那時,我心裡忽然有種很想跟著去看看的渴望,當時那種渴望非常的強烈,於是我也跟著去了……」

    車一拐上位於郊外的科技園的高速公路,張遠之就隱約聞到了一股焦灼的味道,隨著車的前進,那種味道也越發的濃重,重到連車內的香水也壓不住的地步,而身邊王小平的臉色也隨著味道的加重而不停地變得陰沉下來。車內一時間一片死寂。

    車子經過連續三道嚴格的檢查後緩緩停在火災現場裡相對乾淨的一角,下了車,張遠之站在此刻還濃重得能叫人嘔吐的焦灼味裡,默默地看著面前燒成一片廢墟的廠房,巨大的場地上除了半塌的幾堵高牆外,只有一堆又一堆黑乎乎的灰燼,高高堆起的瓦礫裡,橫斜著不少奇形怪狀扭曲著的鋼鐵物件,可見當時火勢的慘烈。

    張遠之原本沒打算走近去看,因為現場還有幾百人在那裡忘我的清理著,各種工具的轟鳴聲在那裡響成震耳欲聾的一片,但相對那些被燒燬後堆積成山的廢墟,人和機械顯得那麼的渺小。面前這一切,讓張遠之久歷世情錘煉的心靈,也不由蒙上一片陰影,在他近百年的悠長生命裡,見過無數次天災人禍,但眼前的場景,還是深深觸動了他心裡柔軟的角落。

    本能的,他逐漸接近現場,在跨出前行的第九步時,一個巨大的聲音悶雷般忽然在他腦海裡炸響——「滾出去!」眼前一黑,轟然巨響的音波讓毫無防備的他踉蹌了幾步,重新站穩後,張遠之的臉色已經變得極度蒼白。

    全力催動著體內一窒後開始高速運轉的靈神箭一般四下探去,張遠之站在陽光下的影子逐漸變虛變淡,轉眼消失不見。在忙亂的清理現場,沒有人注意到這種異象,就在後面不遠處坐在車裡的司機也只看到他差點摔倒後站得分外筆直的身軀。

    靈神幾乎在射出的同時,就捕捉到了另一個更加灼熱的存在,那是一種張遠之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的龐大能量,深吸了長氣,張遠之加快吸收天空中太陽光的速度,他體內的能量也以幾何般的速度膨脹起來,這麼多年來,在陽光下,他還沒怕過任何人和事。張遠之斷聲喝問道:「你是誰?」

    「滾出去!」又是那個悶雷般的巨響在腦海裡響起,但已經無法撼動他有了準備的神智。

    「你到底是誰?」不理會聲音的恐嚇,他在反問的同時,又緩慢而穩定地踏出了一步。腳步落地的一剎,「轟」的一下,他就覺得全身象被雷擊了一樣劇烈顫抖了起來,一種難以訴說的灼熱感受掠過他全身的神經。與此同時,他早已準備好的氣機也以電光火石的速度狠狠地撞在那團看不見的能量上。

    當電擊般的感覺從神經末梢消退時,張遠之才發覺自己已經汗出如漿,雙腿微微的發顫,不過好在那團詭異的能量已經在感應裡消失了,天地萬物的聲音和信息又一次回到了他的感知裡,溫暖的陽光依舊毫不吝嗇地照在他身上,讓他覺得親切得一如往常。深深地吸了口氣,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藉著太陽的光輝,張遠之調理起自己倍感虛弱的元氣來。

    緩緩睜開還留有疲色的雙眼,張遠之開始凝神重新打量起面前廢墟的格局來,從剛才無聲無息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接觸中,他已經隱約的察覺到對方是什麼東西,同時,他到這會兒才真正察覺到自己自從陷落在劫關之後,氣機所受的損失。

    他修煉的「大方諸宮服日芒法」本身就是通過不斷吸收太陽的光芒來增強自己修為的法門,將近八十年的修煉過程也早已突破了書上說的「勤修不已,十八年後日照無影」的境界,在過了所謂三十六年後成仙時所描述的境界後,他又苦修了近五十年才晉入過劫關的行列。要不是前些日子過劫關的時候出岔影響太大,他有信心剛才在太陽下的全力一擊,一舉融化對方攻擊的根源,而現在,他只能讓對手迴避。

    「那張老默查後認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方羽聽到這裡,沉吟著問道。

    「存在?為什麼不是別的,而是存在?」注意到方羽用詞上的古怪,杜若蘭在心裡暗暗琢磨到。

    「從那團能量穩定的狀態和局限於固定區域的樣子來看,我感覺很熟悉,就和風水格局中形成的力圈類似,但能發能收,同時又能和我在精神的層面作接觸來看,又不完全像風水造成的現象。所以我在奇怪之下,細細地勘察了那塊廢墟的風水格局,從四周的環境來看,那裡的風水是一等一的好地,不管是不遠處山川的來龍,還是近在咫尺的水口,都不能找出什麼毛病。後來我要王小平幫我找來被燒掉的廠房的設計圖和以前拍好的照片、錄映帶等資料來看,還是找不出什麼毛病。更從王小平的口中知道燒掉的那三座廠房內部都裝有內部自動滅火系統,但廠房還是迅速的燒掉了,同時在王小平那裡也見到了被燒死的七名值班人員的家屬。唉,當時看起來實在可憐。」歎了口氣後,張遠之挺挺身子,又道,「於是我就更想查明白那裡的蹊蹺,經過考慮後,我決定到科技園周圍的農家走走,看看他們是否能知道些更多的東西,畢竟在火起的時候,他們都能看到,誰知道這一去,卻得到了個意外的訊息。」

    「是什麼消息?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火?」聽到這裡,杜若蘭不由自主地往惡劣的方面想去,這一陣聽到的這種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讓她本能的感覺到有股勢力在對王家進行著攻擊,所以忍不住問了出來。

    「不是。那些農家都說只看到忽然間火起,而且從很多人的說法來看,火應該是從內部燒起來的。我說的意外消息是,無意間聽到幾個老農在那裡嘟囔『那裡明明是一塊受到過詛咒的地方,只能種種莊稼,不能修蓋房屋,看,現在果然出事了吧?』」「這個意外的收穫叫我吃驚不小,於是我趕緊請他們給我仔細說說,可他們也只是大約的知道流傳在那片村子中的一個傳說。說從好幾百年前,被燒掉的那個地方就有不能蓋房子的說法,凡是在那裡蓋了房子的,過不了多長時間都會被莫名其妙的大火燒成白地,而且每次著火,那裡都會死人。所以他們都說那片地方是塊邪地,受過凶鬼厲魄詛咒的地方,也因為那裡已經很多年沒修過房子,只當做耕地用,沒出過什麼事情,這個傳說也就慢慢在人們的腦海裡淡忘了,只有幾個上歲數的,還多少有點印象。」

    「在當初科技園征地的時候,他們中也曾有人給征地辦的人說過這個傳說,可征地辦的根本不聽,反說他們想造謠,用封建迷信阻撓本地經濟的發展。大帽子扣下來,嚇得他們不敢再提,到事情發生後,才敢在底下偷偷的議論,恰好又被我給聽到了——看來這事還真有點邪門,我懷疑那個東西就是卦象裡所說的鬼煞了,它讓我很感興趣。」

    「照這麼說,如果傳說是真的話,那裡確實有問題。可是以張老的見識和手段,在隨後的勘察裡找不到任何痕跡,我去恐怕也是枉然,要是果真像張老感覺到和風水的佈置有關,那我就更不行了。不過不去看看又覺得不合適,該怎麼辦才好呢?要是能證明傳說是真的就好了。」思索著,方羽在張遠之期待的眼神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個不難啊,如果那裡要真是連續發生過那麼多次火災和傷亡的話,這裡的地方志上應該有記錄的,我可以幫你們查。」出乎方羽和張遠之意料的,杜若蘭興奮地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杜小姐,能不能現在就查查?」張遠之高興地問道。

    看了看腕表,杜若蘭說道:「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到下班時間,書在我房間裡,只能等下班了,不好意思。」

    「哦,那好吧。」張遠之眼睛一轉,忽然說道,「對了方羽,乾脆這樣,等一會你陪杜小姐去查,我回去給王小平打個招呼,要想進入火災現場,還得費不少手腳,晚點咱們再聯絡,好嗎?」

    「也好,一有結果我馬上回去找你。」方羽無奈地答道,他知道張遠之的出發點和黃橋一樣。

    「方羽,你剛才說的靈眼是什麼?」張遠之走後,杜若蘭忽然問道。

    「和平常有些書上說的天眼有點類似,說簡單點就是能看到一些常人無法看到的事或物的一種能力,有點像傳說中二郎神的第三支眼睛。」一楞之後,方羽說道。

    「那它的位置是不是就在醫學上常說的松果腺位置?」杜若蘭追問道。

    「其實靈眼只是一種形象點的叫法而已,並沒有具體的位置,如果修為到了的話,全身哪裡都可以是靈眼的,簡單來說,它是一種能力的代名詞,並沒有刻意的位置。」方羽笑著解釋道。

    「那它是不是還有層次?我剛才聽你說你提高到很高的層次才感覺到麻痺你的那種東西。對了還有,你為什麼要刻意的封閉它?」杜若蘭越問興趣越大。

    「有層次的,很多道書、佛經上把它分為五種層次或者六種具體的界限,不過在我理解,實際是說對這種能力的把握和敏感度上的區別,本質上都一樣。至於刻意封閉它的原因……」方羽大大地苦笑了一下後說道,「你以為整天生活在一個隨時可以感知到別人心裡想法,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情的環境裡是什麼滋味?更何況還是在負面的東西更容易感應到的環境裡?」

    看到杜若蘭臉上的不解逐漸被一種有點理解的神色所代替,方羽笑了笑說道:「應該快下班了,在去查地方志之前,麻煩你再去吩咐值班的護士一聲,千萬不要把病人帶出房間,也不要動病人身上的那枚銅錢,眼下情勢很嚴峻。」

    一天內會連著兩次跟杜若蘭去她在醫院隔壁醫學院的房間,讓方羽多少有點不自在,中午還好有黃橋陪著,到了傍晚再進入醫學院的大院,卻讓他有了自己是大猩猩的感覺。幾乎所有在路上遇到的人在和杜若蘭打招呼的時候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一群一群走過來的學生,男的還好點,盯著看過去也就算了,特別是女學生,都走到背後很遠了,竊竊的語聲和笑聲還是不停地鑽進他耳朵:「那是杜老師的男朋友吧?很帥哦,這下那些男老師可就慘了。」

    這些目光和私語讓方羽的臉不受控制的熱了起來,同時想低下頭的念頭特別強烈,不自在中他看了看身邊的杜若蘭,卻發現她的神情還是那樣的自若平和,同時還多了點身為人師的凜然。感覺到他的窘迫,杜若蘭有些想笑,她還是第一次這麼明顯的看到這個一貫從容的方羽這樣好玩的樣子。

    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眼中那一抹挪喻的笑意,近乎本能的,方羽也微微一笑,深吸了口氣,整頓六識,一下子把心神提升到無裡無外的境地,周圍的天地立刻就安靜和諧了下來,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影響到他自在從容的前行。

    正想說話分散他窘迫感的杜若蘭眼看著他的變化,心猛地跳了幾跳,在記憶裡她還頭一次看到表現出這種味道的方羽:只顯現著熱情、天真和自自然然坦坦蕩蕩的清亮眼神,像拂過大地的春風一般帶給自己難言生機和活力的笑容。難道這才真正的方羽麼?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方羽利用等杜若蘭查地方志的空快速整理著自己的思緒。短短一天多的時間裡,會遇到這麼多事情,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特別是下午感覺到的那種令自己都被麻痺的存在,以及張遠之中午遇到的那還說不明白到底是什麼的另一個存在。根據張遠之的感受來看,這兩個存在應該不是一路的,但為什麼會同時找上王家呢?這一點讓他一直覺得不解。不過到這時,他也發覺自己身上一個很明顯的變化,就是到此刻為止,他都絲毫沒想過要避開這些,想想在田家老莊遇到宣真宗秘陣時所作的思想鬥爭,他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儘管不知道這種變化最終是好是壞。但目前的他,還是比較喜歡這種變化的,這讓他覺得自己身上存在的異能有了某種新的意義。

    「查到了!查到了!我的天,果然是真的,方羽你看。」驚叫著面色變得蒼白的杜若蘭拿著書跑到他面前,一邊說著一邊指給他看,「我剛心算過,從第一次火災開始,到現在二百三十八年間,一共發生大小火災二十二次,加上這次總共是二十三次,總共因火災死亡一百一十三人。除了這次,最近的一次在清末宣統三年,燒死十七人,燒燬房屋十六間。」一口氣報出這個被志書上稱為青龍坡的地方發生的連串災禍,杜若蘭不由得呻吟起來:「看來是真的了,這怎麼可能?」

    壓住心頭被這些數字背後的意義所帶起的波瀾,方羽把目光定在了第一個受災的家主名字上,這麼多火災裡,這個叫司馬輝的人最慘,全家四十二口全部葬身火海,無一人逃脫,燒掉的房屋間數也最多。看到這裡,方羽心裡一動,從這家被燒掉房屋的間數來看,這人在當時應該是非官即富之家,要是沒記錯的話,一般的地方志裡都有的人物誌上說不定還有他相關的記載,想到這裡,他開始快速地翻起書來。

    等方羽在夜色裡回到王家時,張遠之正在中院的大客廳裡陪著神情更見憔悴的王小平說話,看到方羽進來,王小平神色黯然的臉忽然生動了起來,他搶上幾步,急切地問道:「方先生,我兒王安現在怎麼樣?」

    方羽看到他眼中期待的光芒,不由動容地回道:「王總,你先別著急,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兒子不會有問題的,這一點我現在給你保證。」這一次,他從這個不怎麼叫他喜歡的巨賈臉上看到了曾經在父親臉上出現過的牴犢深情,於是也罕見地說出了這麼肯定的回答。

    聽到這個期盼了太久的答覆後,王小平臉上的戚容一下子去了大半,激動得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方羽微微一笑,拉著他坐到沙發上,在等他平復情緒的空裡,扭頭把探詢的目光投向也在微笑著的張遠之,看到張遠之微微地點了點頭,於是對已經基本恢復平靜了的王小平說道:「王總,剛才張老給你說了工廠那裡發生的事情吧?還有醫院和這裡

    的?」說到這裡,他忽然發現張遠之在給他搖頭示意,還沒等他完全明白張遠之又點頭又搖頭的意思,王小平的回答便給了他答案:「醫院和這裡又發生什麼事情了?」說這句時,他的臉色又開始發白了。

    方羽在來時心裡已經有了打算,知道不管是醫院或是工廠那邊,不插手便罷,只要插手,就一定要取得王小平的完全合作,畢竟所有的一切是人家的事情,沒理由不讓人家自己做出選擇,於是便開始詳細說出這一天來發生的事情。

    「難道真是誰在背後對付我?我到底作錯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會有人要這麼害我?」聽完方羽說出的事情後,王小平神色呆滯地喃喃自語道,他聽到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也正擊中了他最害怕的軟肋。

    如果不信這些的話,他不會特意花那麼大的價錢來買這座歷史頗久的老屋,也不會在兒子剛昏迷一兩天後就請來張遠之他們,更不會每年拿出相當多的錢來做些他理解裡積陰德的事情。他深深明白,錢多了一定會有人嫉,依他的財勢,他並不很擔心這個,就怕招惹上那些他用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儘管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那也是要能見到鬼之後才可以做的交易,他可從來沒覺得自己有看見鬼的能力。

    「王翁,你也別太擔心,我們既然已經在這裡了,又遇上了,不會不插手的,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們需要你的配合,至於這些說不清楚的東西,你就不用操心了。」張遠之看他半天都恢復不過來,也過來坐到他身邊勸道。

    長吐了氣後,原本木然的王小平霍地站了起來,雙手握拳激動地道:「好,我也豁出去了!兩位有什麼需要就儘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辦。竟然對我唯一的兒子的下毒手!我……」說到這裡,他又激動地咳嗽了起來。

    送方羽離開後,大約有兩個多小時,杜若蘭只是坐在沙發上發呆,今天發生的種種不可思議的衝擊久久不能從她的腦海裡退卻。在方羽的幫助下,她感受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讓她對那個未知的領域有了很大興趣,可隨後聽到的事情,卻又讓她產生了一種本能的恐懼。儘管從理性的層面上,她對方羽他們說的那些還有很多的疑問和不確定性,但作為一個女人,她卻本能的感到一種恐懼。她不很明白自己到底在恐懼什麼,她此刻沒心思去這麼理性地分析原因,她只是很清晰的知道,她在為方羽擔心。

    心煩意亂地坐了良久之後,毫無睡意的她還是決定去醫院看看,隱約的她總感覺到醫院今晚不會太安寧。

    今天是正月十六,本該是月亮最圓的一個夜晚,可黃昏時刮起的北風帶來的漫天雲霧卻遮住了天空的圓月。時近午夜的街道,越來越濃的寒意裡看不到幾個行人,本來明亮輝煌的街燈此刻看起來也是那麼的昏黃慘淡,就連平日裡整夜川流不息的車龍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只有偶爾零星的汽車風馳電掣的從街面上開過,一切是那麼的清冷。在風裡,她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白天一片喧鬧的科技園在暗淡的夜裡顯得分外寂靜,只有越來越冷的北風遠遠傳來淒厲的嘯聲,高高堆起的瓦礫在夜色中有種猙獰的妖異,就在午夜時刻,方羽和張遠之出現在廢墟。

    「張老,就是這裡嗎?」在北風的呼嘯下依舊那麼難聞的焦灼味道裡方羽問道。

    「沒錯,就是從這裡走出去九步後,遇到的那東西。」張遠之肯定地說。

    「那張老你就留在這裡,我去看看。」說著方羽已經開始動身走去。

    默默地點了點頭,張遠之沒再多說話,他已經能感覺到方羽浩然不可抵禦的能量籠罩住了這片空間,正在不停翻騰著向內收縮。他知道以他現在狀態去了不但幫不上忙,反會成為方羽的拖累。他明白方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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