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斗字篇 奪舍 下
    再說方羽,在房間裡他用剛領悟不久的四象和合穩住黃橋的靈神後,又用陽神遊的法門發出從《七步塵技*神道》裡學到的禁神術,反擊對方的奪舍陰神,經過一番較量後,他發現對方的靈神並非他事先想像是陰靈的靈神,而是人的靈神,這使得他大為不解,因為按照他看到的奪舍的資料,都說在修道只修陰神出竅的人死後為了不讓前生的修行費掉而不入鬼門關,在死後七天內直接找個快要生產的人家,乘嬰兒的元神還沒長成以前搶先把自己的陰神注入,以期來世修行的成功,間或有奪生人魂捨的,但都是陰靈,怎麼今天自己碰上的是活人的陰神?

    雖說這一點讓他迷惑,卻也讓他更為憤怒,陰靈奪生人魂捨,都要惹的天怒人怨,何況是生人奪生人的呢?要知道,移魂奪舍後被奪人的魂魄無依,整個生命的烙印就會在宇宙間形神皆滅,永遠的消失。這比殺人屠門還狠啊!憤怒中,他全力激發全身的能量,天心燈也發出浩然莫御的能量注入他的滅神結裡,明光大漲。在雙方的巨大能量最後一次的撞擊裡,方羽終於沒全能控制住氣勁的激盪,讓氣勁毀了房間的傢俱,還好病床周圍他還能照顧到,對方受到巨創的陰靈乘他注意房間的空裡,藉著木片施展五行遁術裡的木遁破窗遠揚,方羽早在感知到他是活靈後就下決心一定要讓他應劫。所以也爆喝一聲展開九宮遁追了上去,顧不上給父親打招呼,他相信父親能明白和放心他。

    兩道激光快如閃電的圍繞著文縣四野轉了無數圈,前面的陰靈終於在白龍江邊落地,一聲爆響後,五顏六色的光雨四散,狂風過處,方羽渾身大汗的幻出身形,如鋼鉗般穩穩前伸的右手裡,扣著一個渾身濕透,嘴角流血的女子的喉嚨,方羽冷冷的看著手中無力掙扎著的村姑打扮的女子:「還不現出原形?我知道你是個男的,不要想著我會憐香惜玉,雖然你的幻象很漂亮。」

    被捏住喉嚨的女子痛苦的掙扎著,臉色越發的蒼白,雖然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依然透出驚人的美麗,在掙扎了一會兒發現無望後,她求饒般的看著方羽,雙手比畫著表示說不出話來,方羽一看,心裡一軟,也知道她已經沒有反抗或逃跑的能力了,手一鬆,那女子癱到在地上,手撫脖子,急促的咳嗽呼吸著,方羽負手而立:「不教而誅稱為虐,有什麼遺言就快說,現在有兩條路給你選,一是你自己解脫,二是我讓你形神皆滅。」說到這裡話音轉厲。

    那女子抬起頭,用比她應該發出的聲音蒼老十倍的語調說:「敗軍之將,老夫還有什麼話可說,只是我好恨啊。」到最後一句聲音淒厲,有如老猿啼血,怨氣沖天。

    「你有什麼好恨的?居然對生人進行奪舍的卑鄙密術,到現在你還不肯認錯,你該死一萬次,我應該現在就讓你永遠消失!」方羽憤怒的作勢。

    「不,不,道兄你聽我說,說完再動手不遲,老夫也知道自己有違天理,今日難逃大劫,只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兵解,我不甘心啊!」

    「兵解?你想的美,今天一是你自己了斷,二是我用三昧真火煉化你的靈神,除此之外別無他途,你有話快說!」

    「好好,老夫也早就活夠了,形神都滅也無所謂了,活了三百多年還把什麼看不透呢?人世間是這麼的苦悶!」

    「三百年?」方羽吃驚的問。

    「是的,應該是三百六十多年了,老夫是明嘉慶年間的人,自幼家境富裕,性喜道術,後來得遇高人傳授,在三十歲那年練到元神出竅,金丹大道指日可待,可笑的是我只管道法,卻忽略了識人,就在我一次元神出遊的時候,我的結髮妻子和我最疼愛的小弟用黑狗血和婦人的污物浸污了我的原身,讓我的元神歸不了竅,你也是修道的,知道在大丹還未成就之時元神出竅最多可以七天的,那次也是我自己太貪心,元神直到第六天才回來,可憐我當時疲乏欲死卻欲投無門、欲訴無處,我到底作錯了什麼?讓我遭受兄弟相殘、夫妻相毒的人間酷刑?天理何在?天道何存?」說到這裡,那女子放聲大哭,雖然事隔三百多年,從她向天大叫的猙獰神色裡,方羽依然可以感到他心裡的痛苦和仇恨。方羽無語的聽著,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那女子哭了一會,慢慢止住哭泣,抽抽噎噎的接著說:「我在發現這個事實以後,痛苦的恨不得當時就讓風把我的元嬰吹散去,因為你不知道我對那兩個賤人一直是多麼的好和信任。可最終我還是決心堅持下來,看看是不是真有天道循環,報應輪迴!我在急切之下找不到別的軀體寄靈,無奈下只找到一條待產的竹葉青的胎裡投了進去,那是近二十年怎樣的歲月啊。」那女子臉上顯出彷彿身在地獄裡的神情,「一條有著人類元神的蛇,呵呵。」她乾澀的苦笑著:「我的元神因為受創過重,再加上蛇軀本身的限制,我用了整整二十年的痛苦光陰才把元神從蛇身裡熬出來,我的元嬰也變成了陰神,再也和大道無緣。等我再找到可以寄靈的軀體後……」他說到這裡,對凝神聽他說話的方羽淒然一笑,滄桑中竟有著奪人心魄的艷色:

    「那年頭凍餓而斃的人很多的。我又去我的家裡暗訪,沒想到,我的家和產業全被我小弟變賣一空,早已人去屋空了,打聽之下我老婆也在我忽然得病去世後不久得急病死了,我一聽就知道是我弟那個賊子弄的鬼,也許他知道我元神並沒有散滅,怕我回來找他算帳,就一順害了那賤人自己跑了,原本我會的道術也一併都教過他,不然他們也想不出那麼內行的辦法來害我的。我在失望之下,就滿天下亂轉,希望能碰上他,就這樣又過了好多年,那時天下大亂,張獻忠,李自成等起兵造反,所過之處十室九空,許多地方赤地千里。我看在眼裡,仇恨的心也淡多了,天下蒼生都是如此的苦,老天的眼早就瞎了,我還期望什麼呢?我想著終老山林就算了,也不練什麼道術密法了,可是這個賊老天就是不想讓我結束這個噩夢,就在我找個可以安身之地的時候卻讓我發現我弟那個賊人,原來他跑到東北長白山天池老妖的門下學了些採陰補陽的邪術到處作淫賊,用妖術害人。我當然不放過他了,結果卻鬥了個兩敗俱傷,他的紅蓮身外身的外門邪術也有了相當的火候,就這樣我和他斷斷續續的鬥了三百多年,他和我一樣都可以奪舍,寄靈的軀體壞了再找一個就是,反正這麼多年來天下沒有好好平靜過幾年,到處是可以寄靈的軀體。可到了近幾十年,完好的寄靈體越來越難找了,我知道那賊子已經開始奪生人的捨了,而我卻一直堅持著不找生人,結果在最近一次的鬥法中我吃了大虧,我的寄靈體幾乎完全被毀,元神也大大受創,在逃命路過這裡不遠的山路上看到我現在的這個身體,當時渾身赤裸的躺在路上剛剛嚥氣,不遠出的一座農舍裡火光沖天,我當時也是慌不擇體,粗劣一檢查發現她是被人強暴後讓毒蛇咬死的,你知道我曾經當過蛇的,於是就把元神寄入她的身體裡,沒想到卻是自尋死路。這個賊老天眼睛真是瞎了!」她又瘋狂的向天大叫著。

    方羽已經被他的訴說聽呆了:「這身體怎麼了?你不是能驅蛇毒嗎?」

    「蛇毒不是問題,問題是她被人強暴後染上的怪病,現在的人叫艾滋病的那個病,我的陰靈居然只能暫時壓著它卻不能消滅它,最近我已經快壓不住它了,同時,這具寄靈體因為剛死不久,遭受的打擊太淒慘,她一家五口被劫匪殺光,自己被輪暴致死,怨氣深種腦際,也讓我痛苦的不能忍受,而我的元神也因此更加衰弱,四天前因為受不了身上病痛的折磨,我到縣城裡去買點麻藥,結果在路上碰到姓黃的那個小子,一見我就死纏著不放,說要和我交朋友,還把生辰八字家居何處等說了一大堆很無聊的話,結果當天夜裡我全身痛的死去活來,原來那一夜是今年最後一個月圓之夜,我的陰神最強也是身上的病毒最厲害的時候,也知道這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出靈的機會了,結果實在忍不住折磨,心頭惡念一起,就到黃家去奪舍了,本來三天就可以弄完了,因為最近我的元神受創太劇,需要七天才能弄好,卻被你破了法,我是咎由自取!道友,你是我這三百多年來碰到的最有實力的方家,栽在你手裡我無話可說,你動手吧,我不要自裁再入輪迴,你就讓我形神皆滅吧,活著太痛苦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閉上雙眼,神態安詳的盤坐在雪地上,蒼白俏麗的臉上一片解脫後的滿足。

    方羽呆呆的看著雪地上這有三百多年前靈魂的人,心裡不知道如何是好,頓了頓,方羽問到:「你叫什麼名字?」

    她睜開眼答到:「三百年前我叫謝海添,三百年後無名。」說完,又閉上眼,口裡輕輕吟到:「百年都是三萬日,其間寒暑互煎熬,今將浮身托逝水,不留一點天地間!」

    方羽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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