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清醒之後,驚怒交集之下便要動手殺了謝琅。謝琅一來心中有愧,二來武功確實大不如蘇婉,幾招之下就被蘇婉點中了穴道。
若是直接殺了倒也便罷,這一點了謝琅的穴道,蘇婉反而下不了手了!她雖然是習武之人,而自小以來,卻連雞也沒殺過一隻,卻又如何能下手殺一個已經動彈不得的大活人!加之謝琅言肯意切地軟語哀求,蘇婉忽動柔情,竟然就將其放了!
本來溫柔鄉的女子,向來將貞潔一事看得極淡,蘇婉經此一事,人也便得成熟起,就欲離開謝家。哪知這謝琅竟是動了真情,不住地苦苦癡纏。蘇婉既已失身於他,心態上便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再也禁不住其人的濃情蜜意,終於動了委身之念!
不過,溫柔鄉的規矩可不是說笑的,謝琅雖然一再表示要娶她入門,並且非常誠懇地發誓,將以正妻之位待之,但蘇婉心中另有死結,她倒不在乎什麼正妻的名分,如何應付師門,才是她最擔心的。正常人家的生活,她雖然心中嚮往,卻遲遲不敢答應謝琅。
在謝琅不斷地糾纏追問下,蘇婉不得已將事情和盤托出,心中卻已經做好了與謝琅分開的打算。溫柔鄉的規矩,若弟子與男子成親,不但將視為叛門,而且還將追殺與其成親的這個男人。
謝琅雖然沒聽過溫柔鄉的名頭,但類似殺手集,君臨幫之流,卻是如雷貫耳!謝家無論如何是惹不起的。
謝琅苦思下,終於做出了決定,他要親自前往君臨幫盜取《忘情》卷。他打算用《忘情》捲向溫柔鄉交換蘇婉下半生的自由!
謝琅並未因為蘇婉是有為而來心生懷疑,其人情真意切。他的這個決定徹底感動了蘇婉!蘇婉並不認為他有能力可以盜取《忘情》卷,所以曾與其商量乾脆私奔算了!可是謝琅決心已下。如何還會改變,堅持要以明媒正娶的方式。讓蘇婉光彩地進入謝家。
在那一瞬,蘇婉也曾感到了巨大的幸福,得夫如此,尚有何求!成固可喜,若是不成,大不了以身相徇便是了!
謝琅這一走。便如石沉大海般了無音訊,而蘇婉卻再不能安靜地等他了!
幾個月後,蘇婉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這一下。連丫鬟卻也做不成地了!蘇婉與謝琅打得火熱,謝家人無不看在眼裡。只是謝琅是大少,掌管著家中大部分的事物。便有些人心懷不滿,卻如何敢說。而如今謝琅莫名其妙地失了蹤,這個丫鬟卻又懷了孕,卻正讓一干人等逮著了機會。
謝家二少以蘇婉敗壞門風為名,將她趕出了謝家。蘇婉懷胎已有數月,行動甚是不便,唯有回到師門以求庇佑。
哪知原來慈祥寵愛著她地恩師,一見蘇婉的樣子,便做出避之惟恐不及地態度,其餘要好的姐妹,無不如此。蘇婉入門後只是略坐了一刻,便即離開。沒有人趕她,但那嫌棄的目光,比臘月的飛霜還要冷上十倍!
蘇婉永遠記得分娩的那夜,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憋著滿腔的痛楚,對著不時劃過天際地流星不住地許願,終於生下了這個女兒,星靈也因此而得名。
至於為什麼蘇婉會在這秦准河上賣藝,原因再簡單不過了!為了求生,為了渺不知其所蹤的丈夫,以及襁褓中的星靈。她雖然有一身一流地武功,卻從沒想過要去打家劫舍,攔路分肥。
溫柔鄉還是斷斷續續地來找過蘇婉,蘇婉沒有成親,仍然是溫柔鄉地人。她的師傅要她將星靈送往派中學藝,蘇婉寧死不肯!若沒有更好的選擇,蘇婉寧肯讓星靈做一個普通地女子,也不願意她將來像自己一樣!
聽完了蘇婉的故事,李丘平不但對她更是感佩,連帶對已死的謝琅也生出了些許好感。其人雖然卑鄙過,那畢竟還算是一個真正的漢子。
聽到蘇婉對星靈的期待,李丘平氣血沖頂,忍不出脫口而出,「便讓我收星靈做弟子罷!」
話一出口,李丘平立即心生悔意。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了,卻還口出大言,好像自己比蘇婉的師門還要強似的,讓人笑話了,卻如何下台!
哪知蘇婉一聽這話,臉上竟然露出歡喜之色。「弟弟所言,可是當真?」
「那有什麼不真的,只要姐姐不嫌棄,丘平願意與姐姐一同教導星靈。」
李丘平的話已有語病,但二人都心知肚明,並不會有尷尬之意。蘇婉當即叫來星靈,讓她對李丘平行拜師之禮。
李丘平並不妄自菲薄,結結實實地受了蘇星靈的拜師禮。說武功,他可能還不算絕頂高手,而要說教徒弟,他卻自信不會比宗師級的人物稍遜。那武山和鐵維揚就是例子,尤其是鐵維揚,李丘平更不信除了自己,還能有誰可以教得出他!
接下來的日子,李丘平便依蘇婉之言,專心在船上將養,順便教導蘇星靈。蘇婉說得不錯,在沒有恢復武功之前,的確不宜與外界聯繫。蘇婉遠離江湖,想當然地行事,卻不知武林中為了李丘平之事,已經快要翻天了!
幾天裡,李丘平卻似乎發現蘇婉有什麼地方不對,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到得有一天,船上的那個老媽子問蘇婉要錢的時候,李丘平才恍然醒悟,他覺得不對的地方,是蘇婉身上的首飾一天天見少了!
李丘平是聰明之人,這蘇婉為了他,應該有超過一個月沒有做生意了吧,他自己在船上好吃好住,補藥未斷,那可都是要錢的。
李丘平讓蘇星靈請了蘇婉進到房間。
「姐姐,這揚剛一帶,可有一個叫五德園的商舖麼?」
蘇婉點頭道:「有啊,五德園可是最有名的玉器店呢!店裡的東西那都是絕好的,不過價錢可離譜了,這秦准河上的姑娘可都以戴上五德園地玉器為榮呢!」
李丘平笑了笑,從頸間將那塊從未離身的玉觀音取了下來。然後說道:「姐姐船上可有紙筆麼?我想寫封信。」
蘇婉取來了紙筆,李丘平在一張紙上疾書了幾個字。連同那玉觀音一起交給了蘇婉道:「姐姐,勞煩你直接送到五德園地掌櫃手裡。」
蘇婉不知李丘平是何用意,那紙上就分開寫了五個字,「金融,劉夏收」。而這塊玉觀音雖然玉質不錯,比起五德園的精品則不及甚遠。蘇婉是識貨之人,一望即知。
蘇婉疑惑地去了,李丘平便又安下心來教導蘇星靈。那張紙上地」金融」兩字。天下間唯有劉夏一人明白是什麼意思。其人不見便罷,只要見到了,時間就能確定是李丘平所書。到時候便一定會主動找來,那時再找五德園支些用度,順便也可以讓蘇婉不再沉淪在這秦淮河上!
蘇婉沒有帶回來任何消息,五德園倒是因為那張帶有劉夏姓名的紙,而對她十分客氣。言到一有消息,則馬上聯繫她。
蘇星靈不會武功,但卻紮下了極牢的內功底子。蘇婉雖然不願意女兒再入溫柔鄉,卻也不想她成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蘇婉心中總還存著一個願望,希望女兒日後可以得遇明師,成為一代女俠。因此,很早的時候,蘇婉就在給蘇星靈築基。
天下間築基的內功,本來也就相互類似,只是略有優劣之分罷了。而溫柔鄉地築基內功卻絕對不遜於任何一家,所以算起來,蘇星靈修煉內功的年齡,竟然比李丘平還要早!
李丘平琢磨良久,終於決定竟那路在黃河之上領悟到的掌法傳授給蘇星靈。主要還是為了蘇星靈地內功修煉,有了武山地例子,現在李丘平已經能夠很輕鬆地結合混元功,將那名之為「奔騰」掌法的運氣方式發展為一路完整的內功。
本來這路掌法渾厚大氣,李丘平並不認為適合女子。但蘇星靈雖然機靈可愛,絲毫沒有那種厚重地感覺,對內功卻有著異乎尋常的天賦。李丘平略試之下便既心喜,古來亦有叱詫風雲的女將軍,況且武道修為!逆天便逆天吧,不單奔騰掌,連戰歌劍不也可以找到傳人了麼!
李丘平先是將整套的內功心法,以及即定奔騰掌的七個招式傳授給了蘇星靈,然後命她在自行在水中修習內功掌法,自已便又沉浸於恢復內功的探索中。
李丘平發覺,身體內的真元已經可以掌控。丹田等三處,真氣雄渾如長江大河一般,但渾身的經脈絮亂不堪,其間還充斥著狼神和左啟弓的異種真氣,只要略一運氣,試圖衝開經脈,立時便痛徹心脾,直欲暈厥!
而這並不是無法可想,李丘平已然心中有數。經脈的強度足可以承擔他衝脈的壓力,問題在於那沖腦的巨大痛感,不允許他做此行為。李丘平也試過強行為之,結果就是暈厥,而醒來後仍是一無所得。想來,只要解決了那無可抵禦的痛楚感覺,恢復內功不過是一日夜間的事。
李丘平雖然通心理學,卻不能從心理上無視這種真實的痛感。他想起了當日在歸元四象陣中凌空打坐的異狀,宮琳琅絕不會騙他,現在想來,就只有一種解釋。由於在四象陣的幻覺中,讓他產生了坐著的就是實地的感覺,從而達到了幻境真實的違理境界。而現在想要達到失去感知痛苦的境界,唯一的辦法就是產生幻覺而忘記痛苦,只有在忘記痛苦中修煉,才不會被痛感擊倒。
毫無疑問,宮琳琅能幫到他!但在已經想通的情況下,李丘平卻想憑自己的能力再試一試,畢竟,這也是一種境界!
船上的生活日見拮据,蘇婉對著李丘平仍是有說有笑,然而李丘平如今的精神力何等強大,便是不見蘇婉,也能感知到她的愁苦。李丘平一橫心,就打算親自去一趟五德園。
這天,李丘平正打算悄悄啟身時,船外卻來了幾個客人。
「請問蘇婉蘇姑娘,是在這船上麼,五德園劉夏求見!」
劉夏與武奎武山兩父子,以及本地五德園的掌櫃,一個叫張天賜的中年人,在蘇星靈的帶領下進到了李丘平房中。
「公子……」
李丘平看著劉夏等三人禁不住湧出眼淚的真摯表情,也是不由得心中感動。
「呵呵,武山也來了啊!來,見見你的小師妹。」
李丘平讓蘇星靈帶著武山出去玩耍,便與劉夏等人議事。
聽說了江湖中的變故後,李丘平便寫了幾封書信,請武奎帶去分別送到自己的家中,以及東方素雅和宮琳琅。這個平安是要報的,信中卻沒有寫明自己身在何處,只是說正在養傷,恢復後即前往相見。
李丘平與劉夏商議後,決定即刻展開錢莊的生意,且五德園暫不介入到政治以及江湖中來。李丘平讓劉夏在揚剛城中等他,他要寫一份關於錢莊經營的章程,估摸著沒有十來天是寫不出的。
五德園實行現代的會計制度,劉夏現在雖然是總掌櫃,李丘平問他要錢時,他卻也拿不出多少來。好在李丘平所需不多,那張天賜竟是個,機靈人,隨身備得有數千兩銀票,便盡數給了李丘平。
一陣後,眾人悄然而去。李丘平卻留下了武山,既然已經下得山來,便抽空指點這小子一二,亦是為師者應盡之份。反正船上甚大,多住一個人的地方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