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以後,東方淵親自上到衡山,將憑欄問神劍和完顏宗弼的寶刀送到了李勝賓面前,衡山震動。李勝賓面沉如水,將派內事物交給已經康復的肖元義,隨即下山,飄然不知所蹤。而此時,五岳派各支派掌教猶自沒有迎回《劍道》,聲訊全無。
數日後,唐萍回到唐門。唐天望當日即發出武林帖,單方面宣布向少林,閻家以及四海盟開戰。峨眉派首先表示,不日,南方武林群起響應!
天機堡會同東方世家,武當派,昆侖派集於黃河,上上下下地將李丘平落水的流域幾乎翻了個底朝天。金軍雖有水師艦隊,卻是望而辟易。
同時,某大宋商家在江湖中掛出了有史以來最巨的暗花:“凡救得李丘平者,贈黃金十萬兩!”
李丘平並沒有死,在落水的當口,他還保持了最後一點靈台清明,左啟弓的亡神掌凶狠絕倫,掌力一入體內,李丘平已然得知無可抵御。他於是將最後一點保命的真元護住了心脈,任由那亡神掌力在體內肆虐。
李丘平除了腦子裡還有一點意識,身體其他部分早已完全失去了知覺,他在努力地吸進了最後一口氣,將外呼吸轉化為先天境界的內呼吸後,終於昏厥了過去。
這種龜息之術非常的危險,若是沒有外力的干擾,則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蘇醒過來!李丘平雖然早已懂得《混元真解》上的這一路功法,卻是從來沒有試過,而此時,卻已是保命的唯一途徑了。只盼不要沉入河底,那便總歸會有人能救下他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丘平悠然醒轉。
說是醒轉,其實並不恰當。李丘平只是感到了自己的存在。其余各個認知都不復存在,沒有任何視覺。聽覺,嗅覺。
觸覺。但那清醒的感覺卻很真實,可以思考,可以感覺到“我”的存在,就跟閉上眼睛做白日夢一樣。
一切都是靜止地,無聲,無光。沒有其他感覺,這種狀態足以另其他人發瘋!而李丘平畢竟是精通心理學的大師,這樣地情況下。他卻也能定下神來思考問題。
思索了良久。李丘平基本上已經能分析出事實。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並沒有死亡,絕對不是什麼靈魂地存在。雖然察覺不到身體其余的部分,但腦部的存在卻還是能感知到,最起碼,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眼皮,並且試圖去睜開眼睛。
有了這一點發現,李丘平略松了一口氣。繼而想到了,自己很有可能是進入了前世醫學上所說的植物人狀態!以落入黃河前受到的傷害程度來看,這個是最有可能地事情。狼神和左啟弓最後的幾擊,極有可能破壞了自己頸部以下,以及面部的神經系統。
世上最悲慘地事大概莫過於此了吧,真正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過李丘平卻並不氣餒,最起碼他還有一些希望!首先,身體的異常康復能力,是他最盼望的,誰知道神經系統會不會也能自動康復呢!其次,李丘平略一思索,就發現自己地精神力居然還在,而且比傷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神經系統本來就是意識的傳導系統,說不定能依靠強大的精神力恢復亦未可知!
李丘平是不服命的人,有了這兩個希望,就好比在沙漠中仍握有一個蘋果的旅人,他卻也不再頹廢。
一切都要靠自己,想獲得更加強大的精神力量,就必須找出方法錘煉,而要依靠精神力打通神經系統,也必須要不斷嘗試才行!路是人走出來的!反正現在什麼也干不了,與其怨天尤人,自暴自棄,不如奮力一試。唯一擔心的是不知身在何處,說不定是在哪個河流岸邊,又或者已經被人得救,卻是氣息全無。萬一給人當成屍體埋進了上裡,或者被火化什麼的,那才是糟糕之極!
人在逆境中總能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而李丘平所處的環境,用逆境似乎還不足以形容其萬一!沒有瘋掉,必將破繭重生。
又過了很久,李丘平終於找到了主動錘煉精神力的法子,並且學會了將精神力外放,以純粹的精神來探索體外的世界。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會,李丘平首先就覺察到了自己的身體。還好,沒有什麼外在的損傷,而且竟然還在緩緩的呼吸!很顯然,自己已經獲救,並且脫離了龜息的狀態,這樣也就不再擔心被當成死屍活埋或者火化了!
精神力還不能及遠,但身體的周圍還是可以感受得到。起碼李丘平知道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而時常還有人帶著愛意給自己抹身喂食。莫非自己已經被朋友救了,而現在已經回到了家裡?李丘平很想知道那照顧自己的是誰!
帶著期望,李丘平努力不暇。終於有一天,他只覺得意識豁然而通,全身的感覺又回到了腦海之中。
李丘平靜靜地體會著新生的愉悅,久久也不願意動一動手腳。那重回人世的感動,他想多體會一下,不容易啊,人定終於能夠勝天!
良久,李丘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而後又輕輕地挪動著身軀。原來,做人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妙!身體在床上猶自感到輕輕搖蕩,想來身處之地,不是船上就是馬車之上了。
李丘平心念一動。房門被人推了開來,一個不及十歲的小女孩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李丘平用精神力略掃,沒錯,這個小女孩就是他清醒後察覺到的,時常在照顧自己的兩個人中的一個。
那小女孩端著熱水走到了李丘平床前,一抬頭便看到李丘平正對著她微笑,一驚之下,手中的面盆“鐺”地一聲掉到了地上,熱水灑得到處都是。
小女孩一驚之下,馬上就又反應了過來,回頭大聲叫道:“娘。你快來,他醒過來了!”
一個二十余歲的女子帶著香風走進了房中。此女樣貌極美,絕不在東方素雅,宮琳琅之下。而且她身姿搖曳,風情萬種,一笑間百媚橫生。饒是李丘平閱歷豐富,卻也不由得一陣心旌神馳。
那女子走到李丘平床前道:“公子終於醒了!你可昏睡了有近一個月了,不知公子想吃點什麼,賤妾這就給你去准備。”
李丘平未醒時。這女子每日喂以米湯等物,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李丘平本想應該是朋友家人,哪知竟是個從未見過的陌生女子。卻叫他如何不感詫異!
“這倒不忙。大恩不言謝,卻未請教女俠貴姓!”
李丘平一眼就看出這女子身懷絕技,並非普通老百姓。其人既有女兒。稱為姑娘當然不行,而這麼長時間,卻從未察覺到她的丈夫何在,為防失言,因此李丘平稱其為女俠。
那女子楞了一下,她所修煉的是一門極為高明的武功,修煉地方式很是特殊,與一般武道仝然不同。自她出師門以來,從未有人一眼即知,象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子竟是江湖上地一流高手!
女子心中暗贊:“不愧是名動天下的英雄人物,連眼力也這般厲害!”
“賤妾蘇婉,可不是什麼女俠。公子大病初愈,不如先到船頭去透透氣,欣賞一下咱們秦淮河上地的夜景,賤妾去給公子准備些食用之物。”
“蘇婉!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呢!”李丘平一聽之下,便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但蘇婉言語相邀,卻不能失了禮數。不及細想下,李丘平應了一聲好,便即起身下床。
李丘平剛剛站起身來,卻忽然覺得雙腿發軟,竟然站立不穩,一屁股又座回了床上。李丘平心中生出一股懼意,略一提氣,周身經脈原來充沛無比的混元真氣竟是點滴無存!
李丘平大駭之下,再顧不得失禮,馬上又盤腿坐好,展開內視之術,體察著身體內的真氣狀況。十數年的苦修,若是一朝而廢,實是難於承受!
那小女孩見李丘平行為古怪,對著蘇婉問道:“娘親,他怎麼了?”
蘇婉神色黯然,李丘平受傷的過程她雖然不太了解,但這些天她不止一次地探察過,其體內真氣蕩然無存地事,卻是清清楚楚。要知道一個武林高手,即便失去了知覺,體內的真氣也會循環不休。似李丘平的這種狀況,以她地認知,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已經散功,再也練不回來地了!
若不是先後收到了金人和天機堡散布的畫像,蘇婉哪能肯定這個當日渾身是傷的少年,竟然是名動江湖地李丘平!李丘平一日未醒,她也不敢將其交到任何人手裡。江湖險惡,蘇婉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麼人都不能相信!就是親授恩師,結發夫妻,也有背叛的時候!
蘇婉自聽說了李丘平的故事以後,對這少年不但尊敬,而近乎崇拜!而他竟然意外地被自己所救,蘇婉信不過任何人,寧願親自伏侍,也定要等他醒來,讓自己做出決定。
蘇婉帶著女兒走出了房間,輕輕地將門帶上,讓李丘平安靜運功。
李丘平冥思良久,終於在泥丸宮,檀中穴,丹田三處找到了被擠壓成了很小的幾點,那苦修了十余年的真元。不能提氣的原因是左啟弓的亡神掌力猶存體內,而體內的大小經脈也混亂不堪。
李丘平噓了一口氣,“不是散功”!只要不是散功,那就總有辦法可想。他睜開眼睛走下了床,現在的他內力全失,腳下輕飄飄的,好在十數年的錘煉,無論筋骨氣力,較之尋常人,那還是要強上許多的!
李丘平推開了房門走了出來,果然是身在船上,夜風帶著絲竹之聲襲面而來,整個人頓時感覺一爽!李丘平一邊四處打量,一邊走上了船頭,這竟然是一艘畫舫,畫舫上還有一個操舟人,和一個老媽子。
畫舫,秦淮河!
李丘平聽著不遠處許多類似的畫舫上傳來的歌聲,笑聲以及絲竹之聲,心中電轉。“這裡是秦淮,那蘇婉難道是……”
李丘平甩了甩頭,“可是她明明是個身懷絕技的武功高手啊!怎麼會呢!而且她還有一個女兒,這實在是有些荒謬!”
“蘇婉,蘇婉!”李丘平猛地想了起來,在衡山時,那謝琅所托之人,不是也叫蘇婉麼!那包裹李丘平一直隨身攜帶,這次落水後醒來卻沒有看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蘇婉收了起來,若是遺失在河裡了,那可就是要失信於人了!
“公子,賤妾煮了點稀粥,公子進房去試試合不合口味。”蘇婉在李丘平身後說道。
李丘平轉過身來,想要問她那包裹的事,想了一想便又作罷。且先吃點東西,聊上幾句再問不遲,沒的好象懷疑人家貪沒自己的東西似的!
那粥裡似乎攙了一些人參等滋補之物,略帶苦澀之味。李丘平久餓之下,哪裡管得了這許多,三兩口就喝了個干淨,舔嘴搭舌,只覺得回味無窮。他大感未足,便將目光看向蘇婉。
蘇婉氓嘴而笑,“公子久未進食,一次不宜進得太多,等過兩日,妾身再做一頓豐盛的大餐款待你。”
李丘平略感失望,隨即就又安然。這蘇婉著實細致,待人之誠,令人不得不心生感動。
略做收後,李丘平與蘇婉又隨意聊了幾句,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蘇婉人如其名,溫柔婉約,與她聊天,李丘平大感愜意。
喝了幾口茶,李丘平心想差不多了,於是問道:“丘平有一個隨身攜帶的包裹,不知姐姐救我時可曾看到?”
“嗯!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個包裹我收在箱子裡了。”蘇婉轉頭叫道:“星靈,去我房裡把那個包裹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