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平看著天空。在別人的眼裡,自己只不過是天賦較好,運氣不錯的江湖少年郎而已。但丘平自己知道不是那樣的,他和身邊的人是有區別的。對所有的人來說,明天,是茫然不可預知的未來。再聰明的人,也不會無聊到去猜測一千年以後事情。但李丘平卻是知道的,所謂的金國,宋國,在以後的國家裡都是同一個時代的祖先。
自己來到了這個世界,原本的打算只是追求武道的極至,想好好地過一個精彩的人生,至於怎麼樣讓人生更加精彩,卻從來沒有仔細想過。自從出山以來,事事都是順勢而為,想到了就做。而到目前為止,應該算是成功的吧!
但是現在,自己已經逼近了歷史的漩渦。政治的體現無所不在,即使身在江湖,卻也無可逃避。這裡就牽涉到了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自己的立場!
如果我生在北方,那便如何?
不可否認,李丘平是傾向宋國的,在他所受的教育中,這個時代,南宋才是華夏的正統。出山時,他甚至想過要不要去做一些改變歷史的事情。但是,他終究和別人不一樣,別人可以立場鮮明,他卻始終只能在猶豫中彷徨。
越想越是頭痛,正煩躁間。
「丘平哥哥,你在想什麼呢?天上又沒有月亮,你老仰著頭幹什麼,莫不是在想東坡居士的《明月幾時有》?」
李丘平轉過身去,只見宮琳琅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不是的了,人都到齊了嗎?」李丘平問道。
宮琳琅道:「嗯,差不多都到齊了,爹爹請你過去呢。」
「好,那咱們快去吧!」
李丘平不再多想,走一步算一步吧。人生本來無奈,自己一個人卻考慮這麼多幹什麼。還是東坡居士說得好!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想那麼遠,絲毫沒有意義,人生最重要的是把握現在,珍惜眼前。
天機堡大堂。
「宮兄半夜裡讓我等來大堂有什麼重要的事嗎?莫非事情有了變化」清玄道長個發問。
宮良羽答道:「是這樣的,堡中有敵人的內應,方纔已經將咱們明天早要突圍的消息洩露給了敵人,所以要跟諸位商議一下,陸堂主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
眾人大嘩。
宮良羽舉起雙手做了一個請眾人禁聲的手勢,接著道:「所幸五嶽派的李丘平李少俠另有妙計可以施行,方才老夫聽李少俠解說過一遍,覺得甚是可行,便冒昧半夜請諸位前來商議,還請大家先聽李少俠說說他的計策,然後再拿個主意!」
李丘平本來以為宮良羽會直接先將他的看法說出來,然後他自己再簡單補充幾句就可以了。誰知道宮良羽有心力捧他,竟然讓他全盤解說,這一下氣氛變化微妙,竟然有以李丘平為主的意思了!
要知道,計策若是由宮良羽說出來,儘管是李丘平提議的,眾人還是會把它看成是天機堡的決定,大家也都還是聽天機堡的。但若是由李丘平說出來,那無形中,李丘平就成了突圍諸人的領袖,至少是精神上的領袖。就如同當時陸平遙提出突圍計劃的時候一樣,大家的感覺就是要聽他的,沒什麼其他考慮。
這一點心理變化非常微妙,宮良羽畢竟是一代掌門,要捧一個年輕人,那是不動聲色間便既完成,沒有人有任何疑慮。
李丘平精通心理學,這點小伎倆如何不知。他也不推辭,便將說給宮良羽聽的那番話又和眾人說了一遍。
李丘平說完後,清玄道長便又個表示。
「丘平賢侄說得很有道理,既是如此,貧道就不走了,留下來陪宮老哥也罷。我武當派就隨便派一個弟子突圍就是了。」
「等一等,李少俠,你剛才說在外面接應的是宮堡主的一個侄兒和一個殺手?」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人問道。
李丘平點頭道:「是的,這位殺手集的朋友複姓司徒,單名一個血字。」
「你居然信任一個殺手?還與其人稱兄道弟?」錦衣中年人驚訝地道。
李丘平一楞,「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李少俠,你是五嶽派高足,名門正派弟子,怎麼能和一個殺手稱兄道弟?何況那殺手集行事詭秘,是黑道中人,卻讓人如何信得過?」
這錦衣中年卻一直是主張突圍的人,並非是那幾個要留守天機堡其中之一,因此李丘平對其人也沒有什麼印象。此時這人質疑他的決定,李丘平倒真是不好回答了。司徒血是可以信任的人,這點李丘平很確定,那純粹是一種感覺,就好像他一開始就覺得阮穿楊是有問題的一樣。不過卻如何同這些人解釋,難道說是自己的感覺嗎,那還不讓人笑死!
「笑話,黑道中人怎麼了,老子就是黑道中人,你程沂同莫非也懷疑老子了?」卻是陸平遙接上了話。
「嘿嘿,你陸堂主嘛,稍好一點,但在下卻也不是完全信得過的。」
陸平遙雖然武功高強,但這程沂同顯然並不懼他,言語間也是毫不客氣。
「那是。」陸平遙竟然並不生氣。
「姓程的,我告訴你,老子是很講信譽的,咱們君臨幫的人,狠則狠了,說到信譽這兩個字,可比那些白道上的人強多了。不過,那殺手集的人更是把信譽作為他們的守則。殺手集存在已經有好幾百年了吧?殺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各位可曾聽說有任何一個買兇者的名字被他們公開的沒有?沒有吧!我告訴你們,江湖上,最信得過的門派,不是少林武當,也不是咱們君臨幫,而就是你程沂同懷疑的這殺手集。」
陸平遙一仰頭飲盡杯中之酒,又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這句詩就是他們的寫照。這些人,在某些方面,比俠客還要俠客,你們這些人又哪裡會知道了!黑道上的人物,除了我君臨幫的幾個頭頭,老子真還就服這幫殺手集的亡命徒。李少俠,你好眼光,我陸某人也佩服你!」
程沂同不再說話,此人是白道上的豪雄,與君臨幫向來不對眼。不過他卻不是不講理的人,聽陸平遙之言的確有理,便不再說話。
眾人這次倒是商議得很是順利,李丘平卻並不將計劃完全說出,只是要各個準備突圍的人做些準備,隨時可能出發。眾人雖然不滿,卻也只好聽他的。
李丘平自有打算,內奸雖然找出來了,但誰知道會不會只有阮穿楊一個,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越謹慎越好!
眾人商議即畢,便要各自回去休息,李丘平卻判斷敵人可能會在黎明前偷襲天機堡。想當然的,敵人既然知道堡中人要在黎明時分突圍,那派一部分人偷襲才是阻止眾人的最好辦法。
於是宮琳琅便做下了安排,眾人輪流休息。本來即便不做安排,敵人也沒有能力突破天機堡的防禦,但眾人憋了一口氣,欲要全殲來敵,宮琳琅也只好順著大家的意思。
不出所料,外圍敵人果然派人前來襲擊,宮琳琅放開了堡中的前兩重機關,等來人進入內堡後才將其啟動,來敵進退不得,一眾人於是放手大殺。未己,敵人全軍覆沒。
李丘平雖然不願意動手,但經此一役,眾人對他的信任卻又加深了幾分。
第二天,李丘平聯繫上了莊子柳,李丘平和莊子柳早就約好了通信的辦法。
這天,李丘平正在盤算突圍的時機,外堡忽然喧嘩起來。李丘平走到外堡,只見上次被自己一劍擊敗的那個水上飛方侯捧著一個錦盒,站在堡外,竟然像是送禮來的一般。
方侯在外喊道:「在下奉命給貴堡送上一份厚禮,請放下吊橋罷!」
李丘平心中一懍。
李丘平走到宮琳琅身邊道:「放下吊橋吧,看看他耍什麼花樣。」
宮琳琅於是命堡丁放下吊橋。
李丘平陪宮琳琅緩緩走出堡外,他早已放開六識,確定四周近處並沒有其他敵人。這方侯當日就不是他的對手,近來丘平又領悟了驚神大法,還得了神劍憑欄問,更是不將此人放在眼裡。
走到方侯身前,李丘平集中精神,凝聚目力對著方侯一瞪。
方侯身軀劇震,蠕蠕地道:「在下乃是奉命而來,請天機堡收下這錦盒。有道是兩國相爭」
他話未說完,李丘平左後攏成爪形,輕輕地將那錦盒提了過來,他真氣一掃下,心神大震。
心中直念著諸天神佛,李丘平手不沾盒,內力一震,那盒蓋彈了出去。李丘平和宮琳琅同時向那盒中看去。
一望之下,李丘平鬆了一口氣,而宮琳琅只覺得天旋地轉,軟倒在李丘平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