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在邊上未離去的鄧蓉瞧見小石頭中招倒地,登時悲呼一聲,跌跌撞撞地向小石頭奔去。與此同時,神目也至,探探小石頭的傷勢,竟覺無有大礙,頓即寬心不少。又瞥眼見鄧蓉在側,心想聖宗此刻自需要女子關懷,老夫也不用在旁礙眼。何況,他知道鄧蓉對小石頭大有情意,決不會傷了他。
索性離得遠遠,與天羅所屬圍攻三派之人,報那被襲之仇。
看著負傷的小石頭,鄧蓉一陣心疼。大聲道:“石弟弟,你怎麼樣?”
小石頭體內的修羅陰罡驟遭純陽劍氣的侵襲,正紊亂不堪,那有余力回答她。只是朝她望望,即覺得頭暈眼花。瞧他額頭滾汗,仿似痛極,鄧蓉愈發心疼。用衣袖替他拭拭。孰知,此刻焚陽刀息與純陽劍氣在他體內廝殺正酣。若她在旁直看不動,稍久後,小石頭靠著源源不絕的優勢,勢必完全吸取純陽劍氣,俟時,非但傷勢痊愈,真氣也會大進。
可鄧蓉乃是純陰體質,照聞人離的話來說,便是玄陰之體。這樣的女子不僅天生媚骨,貌美如仙,更是修氣煉陰之輩的衷愛。只是如此女子,天下罕有,若非生於鍾靈毓秀之地,且在十六歲前若無天地之氣時常灌溉,即便降生,也勢必夭折。
倘若在小石頭真氣平和,二人肌膚相觸,自然無礙。可這當口,囿於修羅陰罡被純陽劍氣制壓,焚陽刀息又正與純陽劍氣斗得不亦樂乎之際。她的純陰之息堪露氣機,頓時引熾修羅陰罡。同為罕絕神功,修羅陰罡自不甘於敗在純陽劍氣之下。吸收了些微純陰之息後,立即向純陽劍氣發起了猛功。
如此,小石頭原本早趨融合之跡的特異真氣再次分裂陰陽。在這剎那,倏然爆發出的無窮力量把他體內的各處經脈,沖擊得支離破碎。但他在華山幽谷那會已把真氣凝煉於經絡,是而倒無大礙。不過,經脈撕裂畢竟非常人能受。這般大的痛楚,猛然而至,小石頭登時昏厥過去。
鄧蓉大駭,忙捱他身邊坐下,抱起他頭,置於自己的大腿上,用手理理他的發梢。見他臉上汗水愈漸增多,顏面的膚肉也不斷抽搐。那模樣看來,即便暈了,也似正承受著莫大的痛楚。不明白何以情勢陡變,鄧蓉惶惶不可。
看著本該意氣風發,器宇軒昂的臉龐,時下偏生晦暗衰敗,慘白不堪。芳心一陣悲愴。轉眼看,雙方人呼喝斥罵,斗得難分難解。心道,石弟弟的屬下,也不知怎麼了?現今不來幫他治療,反而只顧著與人打斗?不提她如何埋怨天羅所屬,這時,突見數個青城弟子不懷好意地試圖靠近。
鄧蓉一凜,暗自焦急,思忖,待在這總不是個法子,不定賊子們會來偷襲,以致石弟弟傷上加傷。她此刻心裡裝得全是如何保護小石頭,自身的安危得失卻無半點想及。
想起他,就覺剜心的疼。暗道,冤家,蓉兒對你一往情深,可你偏偏心有另屬,難道我一生命運就該無人愛,無人疼?越思越感悲慟。當下強抑愴意,把小石頭置於背上,逕往汴梁城的反方向而去。她琢磨著,正派中人若沒親眼見著小石頭屍首,難保不會再次尋來。由得沒完沒了的打斗,不如尋個僻靜地方,自己與他靜靜的相處,就算時日無多,但能和心愛人在一起,就比什麼都快樂。
她走時,無人見著。雙方此刻斗得正烈,一方為報大仇,另一方卻是為了自保,自然絕招盡出,再無保留。
便在這時,只聽得牛角號鳴,戰鼓隆隆。夜霧中顯出一彪人馬,玄色戰甲、玄色戰馬、整隊人恍從魔界而出。為首一人高如鐵塔,渾身的明光甲胄,包裹如金剛兀現。尤其戰盔造型別致,雙鬢處各自斜飛一細角,逞蒼穹彎拱。中間綴一猛獸頭顱,獠牙直暴。手中提一根鑌鐵月牙戟,粗若鵝蛋的戟桿,和那楞角鮮明的戟尖、戟刃。
諸人一看,便知此人必是一員力大無窮的神勇戰將。雖然並不害怕,但此地畢竟律屬東周,倘與周兵鬧起沖突,對各自門派均是大大的不利。索性人人不語,只等著別派人說話。
來得將軍正是鄭恩,得仁秀帝聖旨,說道震北王世子在尋歡閣突遭江湖人襲擊,命他立帶三千雁翎軍救援。聞著是小兄弟出事,鄭恩沒耽擱半刻,點齊人馬直撲大楚館。途中遇著王彥昌等人,俟到了尋歡閣,卻是人去樓空。不過倒是救了宋仁等人,聽他們說世子出城了。當下返身出城尋找,不料,路上又遇著翻不過城牆的三派低階弟子。
鄭恩一聲令下,悉數抓捕歸案。
如此耽擱再耽擱,直至現今才到。他怒目圓睜,巡掃全場,未見小石頭人影。沉聲道:“本國的趙世子呢?被你們弄到那去了?”他看在場的江湖人顯然分成兩派,一邊有浮舟子在側,他猜著就是所謂的正道中人,另一邊大多黑衣蒙面,行蹤詭秘,估計是邪道的。
是而,這話是朝神目一方問的。
眾人一聽,即向小石頭原先躺著的地方望去,只見除了一片血污,那裡還有什麼人,縱連個鬼影也沒有。詫異余,三派人均暗道,莫非那小子逃了?驚霓子吃驚不小,一下跳將起來,大聲喊道:“小師弟,小師弟……”喊了數聲,沒人回應。他又對闕邪子道:“老四,這下糟了,小師弟失蹤了。”
闕邪子朝神目望去,心想,這梆家伙都是邪魔歪道,興許曉得。驚霓子察覺他念頭,也有同感,頓也著急地看著神目。神目道:“適才聖宗的義姐在邊上,這會既然不見,多半被救去了。”二人想想也對,除了這個解釋,實在沒別的了,因為有他們在這裡,決計不會發生猛獸刁人的事情。
這時節,宋仁上前,為鄭恩詳細剖析了雙方陣營到底那方是友,那方是敵。鄭恩愕然,尋思著小兄弟怎麼盡是結交邪人為友?又想,當日青城掌門在宮中口口聲聲稱小兄弟做小賊,想必雙方矛盾不小。當下用戟尖指著浮舟子道:“賊老道,皇上前次恕你闖宮之罪。此趟為何伙同他人,傷我大周忠良之後?”
被人這麼大肆呼斥,浮舟子尚是頭一遭,直覺今日當真顏面丟盡。他道:“鄭將軍,那小賊既是貴國的忠良,又何以勾結魔道賊子,為禍江湖,荼毒武林?”
這話一說,驚霓子暴起,大聲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兒的小師弟何時為禍江湖,荼毒武林了?你老道若不講個清楚,老兒和你沒完。”鄭恩聽了,本來不知所措。整樁事情的原委,他全然不知。此刻見驚霓子跳出,尋思著,我暫且在旁聽聽,看裡面到底有何蹊蹺。怎地正道中人會說得小兄弟如此不堪?
這會兒,散桑有傷在身,一時開不了口。否則,照他的羅嗦勁,勢必又是話語不斷。
金蟬當仁不讓,說道:“就憑他是天羅魔宗,便已人人得而誅之。”
聽得天羅魔宗四字,鄭恩大驚,思忖,小兄弟確實有本事。當日初見,只道是尋常鄉人;孰知第二次便成了蓋世神醫;第三次又變做震北王世子,而且被皇上金口御封為樂仙;眼下第四次,盡管沒見著本人,但又突兀地成了天羅魔宗。這個小兄弟到底要讓我詫異到什麼時候?
驚霓子氣道:“魔宗又咋的?起碼小師弟從不做背後偷襲人的事。”自小石頭被金蟬暗襲,他便恨透了峨嵋派。
“好、好、好……說得好!”姜神君突然撫手喝好。他道:“昆侖派畢竟是三派之首,出來的人,論見識和談吐就非其它二派可及。你看看,堂堂崆峒派的大掌門,被人一刀之後就焉了;再看看這位峨嵋派的大掌門,哼哼,卻是個只曉得背後襲人,傷人的蟊賊。”他見三派反目成仇,心下歡喜,委實無法溢於言表。能得良機,再添柴薪,自是不遺余力。
可惜就是驚霓子和闕邪子對他也沒什麼好感,聞言後,僅是撇撇嘴。
散桑剛才多年精煉的飛劍被小石頭一刀破解,著實元氣大傷。要知道,飛劍術所用的飛劍可非尋常劍術使用的劍器那麼簡單。一旦出招,本身的元氣和心神必定與劍心合一。否則焉能把飛劍驅使得那麼靈活多變。而且,尋常的劍尚能放入鞘裡,但飛劍不同,需要培冶在本身的泥丸宮裡,每日用自己的精血和元氣供養。以求人劍合一。他本趁隙療傷,聞得姜神君之語,直氣得胸中一悶,哇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散宜生駭然,忙道:“師兄,你怎麼樣?”
散桑輕輕地擺擺手,望著姜神君,狠狠地道:“無極賊子欺人太甚,今日之賜,貧道記住了,日後必然還報。”
姜神君淡淡地道:“隨你怎生報答就是。別說就你崆峒,固然再加上峨嵋,那又如何?”
聽道這裡,鄭恩方知,小兄弟原來還有個身份,居然是昆侖弟子,而且和五子平輩。他是越想越糊塗,越想越覺不可思議。不過他也清楚了,在場人裡確實沒一人知曉小兄弟的下落。尋思著,老這麼待下去,也不是法子。便道:“敝國刀劍大會在即,諸位有甚恩怨,盡可在會上了解。但若在京畿附近私斗,本將軍除非不知,否則,一定嚴懲不怠。”
金蟬道:“這位將軍你有所不知,咱們在這裡並非私斗那麼簡單,實是為了鋤魔懲奸而來。”
驚霓子道:“喂,你個老道,說誰是魔是奸啊?把話說清楚些!”他自金蟬偷襲小石頭,便已打算與峨嵋扯破臉,心道,你不念小師弟是昆侖弟子,老兒也不須與你尊敬。哼,難道我昆侖好欺負不成?
金蟬冷笑道:“驚霓子道友,魔奸之人就在你邊上,難道非要貧道一一指認出來,你才甘願承認?”
驚霓子道:“好你個金蟬,偷襲本派小師弟在先,而今又污蔑我昆侖是魔道。哼哼,這筆帳,老兒改日一定與你好生算算!”實地裡,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之舉到底是對或是錯。尋思著,不管如何,總先尋著你兩派的錯漏,就算日後翻起老帳,老兒我也是大有理由。
金蟬道:“你要算帳,盡管來便是。那個怕你不成?”說話間,身後的青城與峨嵋弟子,人人抽出長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鄭恩大聲道:“放肆,本將軍在這裡,你們還敢私斗。”又道,“來啊,把他們圍起來。”
話音甫落,背後的玄色鐵騎頓時跑出三路弓騎。逞雁翼散開,擋在鄭恩與群雄之間。每百人一路,身穿短褐,勒帶束發,手執弓弩,背負箭囊,面北而立,雙目炯炯有神,凝視著正派中人;與此同時,左右又跑出兩隊刀騎,約有千五人左右,渾身長鎧,手執長刀,分東、西、北三方站定。陣形交錯裡,各分橫隊,豎隊,又有側翼和後衛。完全是征戰沙場時的陣法。
從出陣到列隊,前後僅是數個眨眼。三千玄甲鐵騎已把在場的江湖人完全包圍在刀槍箭石之下。此刻,氣氛肅穆森然,雖沒號角戰鼓,但見這些騎兵,人人沉著,意氣高昂。雙目中射出的堅定和對勝利的渴望,卻是顯然無遺。那些個三派弟子何時見過這等陣仗?竟自雙腿發抖,牙齒打顫。
浮舟子愣怔,尋思著帶隊將軍明明是佛門弟子,何以帶出的軍隊,偏是這般駭人噬血,猶如魔軍。
金蟬愕道:“將軍,你這是何意?”
僅是片刻被圍,他那修煉多年的道心,居然感覺到對方噬血的欲望。數來數去,周圍不過三千騎兵,偏偏讓人有如置身於百萬大軍的感覺。仿佛狼煙四起、征馬長鳴。看著堅硬質感的鎧甲,金蟬不禁懷疑自己的仙劍術能否破入得進去?再看那滑膘肥體的戰馬,他更相信,若真是打了起來,只怕自己的徒子徒孫不是被騎兵們射死砍死,就是被那異常巨大的馬匹給踩死。
“何意?哈哈……”鄭恩笑將起來,又道:“你們不是喜歡打斗麼?本將軍的雁翎軍陪著你們!”
“雁翎軍?”姜神君在後默默地念叨這三個字。
眼前這支粗獷剽悍的軍隊,不斷刺激著他的腦海和眼球。那肌腱虯隆,鬃毛分披的戰馬;那些精神抖擻,充滿英姿豪情的戰士;喚醒了他久藏心地的火熱。他想起以前也曾見過這麼一支軍隊,一支本該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軍隊。可惜的是,這樣一支軍隊,卻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敗。這場失敗,使得自己的民族從此被人並吞,成千上萬的族民從此只能在敵人的腳下,哀求存活。
唉……每當想起,總覺得無限遺憾。自己家族的巖畫上雋滿了這支軍隊曾有過的輝煌,也刻滿了這個民族領袖所有的事跡。
他正思忖,隗斗傳音道:“主上,你看怎麼辦?”
姜神君回憶中斷,也傳音道:“隗共工,你說本族倘然有這麼一支軍隊,本族的大事能成麼?”
隗斗愕然,沒想主上的思維如此天馬行空,他道:“稟主上,人太少了。”
姜神君點點頭,道:“只要能拉攏住那小子,本族便有大大的好處!”
隗斗再怔,道:“主上的意思是……”
姜神君道:“不錯,就是小石頭。只要他能站到本族的一方,本族的大事就能事半功倍。這小子既是震北軍未來的統帥,又是天羅教的聖宗,最為緊要的,還是昆侖弟子。你說,天下間有何人能同時擁有這麼三個尊貴至極的身份?”
隗斗道:“那倒是……只是就怕他不願意。而且……”他想,暫不說那小子如今生死未卜,單是天羅與無極的數百年恩怨,就非簡簡單單便可化解的。主上的念頭,未免有點一廂情願。
姜神君道:“此事,本君自有打算。要知道,數千年前,天羅教也曾是本族的同盟軍。若非昆侖、崆峒這兩派老不死們從中作梗,本族豈會一敗塗地,丟了九鼎?”隗斗在無極島身份不低,但像目下這數千年前的秘辛,卻是一無所知。
望著他瞠目掉顎的怔態,姜神君笑道:“隗共工,這些事遲早要讓你曉得。不過,依本君看,本族大業,只怕要在我等手上重復興盛。呵呵……”
這會,金蟬也知事不可為。倘然硬要與邪道中人在此分一勝負,先不說本方實力不夠,單是眼前這支雄糾氣昂的軍隊,就能讓己方的打算化為泡影。如是一想,笑道:“將軍誤會了,既然將軍不許貧道等在此私斗,貧道又豈敢違反?呵呵……”
牛鼻子倒是機靈,鄭恩暗想。說道:“那就好。須知汴梁京畿是個有國法的地方,可非爾等江湖人私自胡來之處。這一點,諸位都記住了吧?”
人在牆簷下,眾人強裝笑臉,均道:“知道,知道……記住,記住!”
鄭恩大手一揮,鐵騎包圍圈,頓時豁開兩個口子。他道:“一方人走這,一方人走那。不許再斗!”
眼前這些人均是江湖上隨便跺跺腳,武林便要晃三晃的人,但因面對的是官府。自古民不與官斗的思想,束縛著他們。在鄭恩毫不留半分情面之下,他們竟是忍了這口氣。兩派人各分東西地散開。
背著小石頭,鄧蓉伊始倒是走得極為輕松。可隨著時辰漸長,卻覺越發疲憊。也不知走了多久,直覺手臂都有些麻木,突然昏黑的遠處,似乎現出一間屋子的輪廓。欣喜之余,腳步放快。孰知,她原就疲極,雙腿早已是打著彎兒的走。這麼一高興,腳步的節奏完全打亂,頓時一個趔趄,僕倒在地。
在地上掙扎了數下,抬起頭,鄧蓉幾欲哭將出來。地上滿是污泥,背上又有百多斤的小石頭,竟是無法爬起身來。她不忍把小石頭翻倒在污泥裡。看著不遠的屋子輪廓,心想,無論如何都要過去,就算爬也要爬過去。手腳並用地爬了數十丈,盡管地軟土污,但總有一些石礫。一路爬去,不知磨了多少,然而她依舊強忍著繼續往前。
足足爬了盞茶時分,屋子離她已然近在咫尺,此刻已能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一間極陋的茅屋,佇在一片高粱地附近,門邊尚有一條小河,淅瀝瀝的流淌聲不絕於耳。月色映襯下,時有銀光泛起。
鄧蓉想,這下只能站起身來了,總不成爬進屋吧?拱起身子,雙腿用力,倒是被她強自站了起來。原來她一路爬行,雖然艱難了點,卻比走路省力多多。盞茶時辰,倒讓她蓄了不少力。
晃晃悠悠地走到屋前,鄧蓉喊道:“屋裡有人麼?”連喊數聲,始終無人回應。當下輕推門扉,只聞得“吱嘎”一聲,那門甚是滯重地開了一半。透過空隙望去,裡面黝黑一片。鄧蓉有些膽怯,顫著嗓音,問道:“有人嗎?”又是數聲,屋裡依舊無聲。看模樣,鄧蓉琢磨著,屋子多半早已無人居住。索性一把推開屋門。在外面候了須臾,便雙手瞎摸地走了進去。
“噗通”一下,不小心撞了屋裡的一只木桌。鄧蓉駭了一跳,把小石頭輕輕地放落在地,然後掏出火石打出火星,打量屋子的情形。其它沒見著,卻發現桌上有只油燈。高興之下,頓把油燈點著,幸好燈裡尚有余油。拿在手上,四下一照,只見屋子裡甚為簡陋。除了一床一桌外,再無它物。那床其實只是一塊木板,桌子也就是胡亂拼湊一下。不過時下能有這樣的環境,鄧蓉已覺分外滿足。
這會兒,小石頭忽然囈語起來:“冰清,冰清……你別不理我啊……”
鄧蓉一陣心酸,把油燈放在桌上,接著把床清掃了下,最後抱起小石頭走到床前。剛想松手,猛地被小石頭抓住皓腕,又聽他道:“鄧姐姐,你別走,別走……”鄧蓉高興道:“石弟弟,你醒了?”小石頭兀自在喊,過了會兒,松開鄧蓉的手腕。
直至這時,鄧蓉方知,他原來又是囈語,壓根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