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藝幽幽地醒轉過來。
但是,眼前的一切卻讓她受到更大的刺激,殷紅的鮮血,殘酷的虐待,讓她感到一陣眩暈。她想站起來去阻止夏侯,但是夏侯出手很重,她的腦袋脹痛欲裂。
「爸爸,你放過他們吧!」阿嬌終於忍不住哭喊道。
夏侯氣喘吁吁地踢著易小刀的傷口,血腥味以及易小刀的執著,已經讓他惱羞成怒,接近瘋狂了。他要將易小刀折磨得一絲絲地死去。
阿嬌勉強站起來,右腳剛一點地,立刻痛得差點跌倒。
她一跛一跛地走過去,拉住了夏侯的手,哭道:「爸爸,我求你放過他們!我求你了!求求你……」
夏侯一把甩開她,面目猙獰地吼道:「放了他?放了他?放了他……」他嘴裡不斷重複著三個字,腳下還在踢著易小刀的傷口。
「爸」阿嬌心都碎了。她流著淚,抬起手來,不知何時,她竟然拿到了一把手槍,那是易小刀掉在地上的槍。
此時,她竟然用手槍指著自己的父親,「爸,求你放易小刀一條生路……我求你……」
夏侯幾乎要氣炸了,女兒用槍指著自己,要自己放人。
「啊……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是不是?」夏侯停住動作,朝阿嬌吼道,「你開槍!你開槍啊!殺了你父親,你就可以救他們了!開槍」
阿嬌咬著嘴唇,眼淚肆意橫流,她只是搖著頭,拿槍的手也在劇烈地顫抖。
夏侯雙眼冒火,抬起手來,狠狠一個巴掌朝阿嬌甩去。
阿嬌絲毫沒有躲避,夏侯氣極之下的這一巴掌,打得阿嬌頓時失去重心,朝右邊倒去。她本能地右腳點地,想要站穩,但是,腿上的劇痛使得神經做出了縮腿的舉動,她便朝右邊橫著倒了下去。
她身邊的欄杆雖然還未完全倒伏,但是已經朝外傾斜了很多,欄杆並不高,她這樣倒下去,立刻翻過了欄杆,栽倒下去。
「女兒!女兒」夏侯頓時清醒過來,想要撲過去抓住阿嬌,但他不是易小刀,慢了一點點,連阿嬌的手都沒碰到。
「爸爸」阿嬌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這是她人生的最後一句話。
「阿嬌」易小刀睜開沉重的眼皮,大聲喊道,但實際上他發出的聲音只有自己才能聽到。他只看到阿嬌的白色衣服在黑暗中閃了一下,便消失不見。
「噗通!」入水的聲音彷彿炸雷,在空曠的廠房裡響起。
「啊」阿嬌尖利的慘叫繞著鋼鐵橫樑四處迴盪,撞擊著每一個角落。屍體落進硫酸池是沒有慘叫的,但活著的人就不同了,痛苦雖然很短暫,但沒有人願意去試一試。
慘叫很快就停止了,但餘音在每個人的心頭久久纏繞。
夏侯呆呆地站在那裡,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竟然失手殺死了親生女兒。
百合親眼看著阿嬌落進硫酸池,那淒厲的慘叫讓她心頭緊縮。她不由得抓緊了易小刀的手,如果要死,和易小刀一起死,才沒有那麼可怕。
宋曉藝被這一幕已經嚇呆了,但是她想到接下來落進硫酸池的人就是易小刀,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竟然突然爬起來,朝夏侯衝過去。
她連人一起撞在夏侯的身上,夏侯正在悲痛之中,沒有防備,竟然被宋曉藝撞出好幾米遠。他倒在地上,雖然撐起了上身,但還未從剛才的意外恢復過來,竟然沒有攻擊宋曉藝。
宋曉藝趕緊跑過去,抓住了易小刀慢慢下滑的身體。
易小刀感覺自己被抓住了,神智立刻又清醒了一些,張嘴用力喊道:「百合,抓緊!上來!」
百合併不知上面的情況,眼睛一閉,說:「我沒有力氣了,小刀,我……」
「別說話,快用力!」易小刀說著,用力將百合往上拉。
「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否則,就沒機會了。」百合低聲說道,「也許,你並不在乎,但是,我……我……我愛你」
易小刀的手頓時停住,過了兩三秒鐘,他才感覺有熱熱的東西從眼眶中滾出來。「……百合……我……我也愛你啊……」
「你說什麼?」百合渾身一震,手上也抖動了一下。她不敢相信易小刀會說出這樣的話。但是易小刀卻因為她手上的抖動,差點滑下去。
「我愛你啊」易小刀大聲喊道。
宋曉藝死死抱著易小刀的腳,聽到這一聲大喊,表情頓時僵在那裡。
百合卻剛好相反,聽到這句話,表情頓時豐富起來,幾乎忘了自己還命懸一線,竟然帶著淚笑了起來。
易小刀用力往上拉她,咬牙一字一頓地說:「你快上來!我堅持不住了」
百合渾身頓時充滿了力量,猶如神助,手臂一曲,竟然抓住了易小刀的手臂,然後右手一伸,抓住欄杆,緊接著雙臂彎曲,身子一蕩,腳尖也勾住了欄杆,再向上一個翻滾,奇跡般地回到了平台上。
易小刀手一鬆,裂開蒼白的嘴唇,笑了。但是他已經沒法自己翻過身來。
百合四處一看,夏侯已經不見蹤影。
此時,樓頂上的直升機轟鳴突然更響了。百合走到窗邊一看,直升機已經飛出樓頂,夏侯扶住艙門,看著下面的廠房。
易小刀雖然看不到,但也猜到夏侯走了,說:「讓他走吧。」
「不行!我可不想再來一次這樣的生死決鬥!」百合說著,吐出嘴裡的鮮血,想要找自己的狙擊槍,才發現狙擊槍已經掉下去了。如果下去撿槍,直升機早就飛遠了。
這時,她看到地上的一把手槍,那是易小刀的槍,被阿嬌拿來指著夏侯,最後掉在了地上。
百合撿起槍,回到窗邊,看到下面停著的大貨車,上面TNT的標誌很明顯,靈機一動,舉槍瞄準了大貨車的車廂。
易小刀剛好回過頭,看著百合的架勢,暗道不好,大喊:「不要」
但是已經遲了,百合扣下了扳機。
「砰!」槍響了,子彈穿過窗戶,鑽進了大貨車的車廂。
「轟」TNT炸藥在劇烈的撞擊下,發生了爆炸。
火焰和氣浪向四面八方急遽擴散,尤其是向上的威力最為巨大。
夏侯的直升機剛好飛到大貨車的上空,瞬間被火焰吞噬,然後氣浪將它掀翻。緊接著,直升機發生了爆炸,變成了碎片滿天亂飛。
廢棄的化工廠廠區裡,巨大的火球在衛星上都可以拍到。
但是,離爆炸中心最近的廠房,也就是易小刀等人所在的地方,也被氣浪摧毀了。
窗戶的玻璃被瞬間沖碎,氣浪將三個人捲起,平飛出去。平台邊緣的欄杆被撞飛了,並越過了硫酸池,撞在對面的牆上,然後轟然落地。
易小刀不知道兩個女人的情況怎麼樣,但他是被百合害慘了,他五臟六腑彷彿全部震碎,只覺得一陣眩暈,驚人的意志力再也不起作用,就此昏迷過去。
……
三個月後。
金三角,紅花谷。
晨曦中,兩架運輸直升機從東邊緩緩飛來,降落在谷裡。一行七八個黑衣人分別從兩架直升機上走下來。經過半年多的日曬雨淋,尤其是經過了一個春天,原本燒焦的山谷再次煥發了生機。花草鬱鬱蔥蔥,只是斷壁殘垣還是讓人觸景傷情。
一行人找到紅花宮的遺址,但是地道的入口已經全部被埋了。眾人將祭奠用的東西全部就地擺好。
易小刀個點上香,三鞠躬,插在了地上。
接著是百合、海棠,兩人點上香,鞠躬。
然後是白小刀、葉小刀,上香。
最後是寧小刀、宋曉藝,上香。
貝利斯特化工廠大爆炸後,易小刀、百合、宋曉藝被身在南區的白小刀等人所救,回到法拉盛街區,隱姓埋名,治好了重傷。
獵頭公司的老闆一死,剩下的殺手就不足為懼了。廉傑帶著人將化工廠的殺手全部逮捕,然後根據在夏侯家裡找到的資料,將分佈在全球各個角落的十萬殺手,抓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就算有,也不敢再吃殺手這碗飯了。藉著這股東風,國際刑警組織還在各國警方的配合下,端掉了所有有案可查的殺手組織,所以,在百合正式宣佈紅花會解散之後,殺手這一行當,便暫時消失了。至於以後還會不會有,那就不知道了。
廉傑憑借這樁世界大案,升任國際刑警組織總部的副主席。為了表示對易小刀的感謝,他將新九把刀和紅花會的案底全部洗掉,並安排康復後的易小刀等人離開了紐約。從此,易小刀以及所有不想再做殺手的女殺手,都變成了世家清白的良好公民。
廉傑還做了一件事,為泰國政府出謀劃策,一舉殲滅了巴達瑪家族的叛軍,同樣遭殃的還有走私毒品的清柴家族,惟一倖免於難的泰信家族因禍得福,由黑變白,成為合法的軍火供應商,也離開了金三角。這是易小刀為了回金三角而鋪平的道路。
等到眾人上香完畢,易小刀一副帶頭大哥的架勢,說:「從現在開始,大家各奔前程。要留下的留下,不留下的就走。白師兄,你和海棠打算去哪裡共度人生?」
白小刀笑道:「我們本來就四海為家,既然在一起,又何必再分開?」
易小刀說:「那就是不走了?」
「等等。」海棠說,「紅花會都解散了,海棠也沒有了。我的真名叫趙思琴。以後你們叫我思琴好了。」
「沒問題,海棠。」易小刀說。海棠知道他故意,怒目而視,但被白小刀拉住了。
易小刀看著葉小刀:「葉師弟,你和小師妹有什麼打算?」
「我們也不走了。」葉小刀說。
寧小刀說:「既然海棠叫思琴了,百合姐叫曼妮了,她們是脫胎換骨,要不,我們也把名字都改了,表示與過去的生活斷絕關係了。怎麼樣?」
「這個……隨便吧。」易小刀說。
「那我就叫寧願。」寧小刀帶頭說。
「好土的名字。」葉小刀說,「我叫葉孤雲。」
寧小刀馬上反駁:「你怎麼不叫葉孤城?土得掉渣!」
「別吵了。」白小刀說,「我就叫白得吧,因為我白得了一個美人。」
「誰說你得了我了?」海棠嗔道。
「你們打情罵俏等兩個人的時候。」易小刀說,「既然你們都改了,我就不用改了,反正以後這裡叫小刀的就我一個人了。」
百合嬌笑一聲,推了易小刀一把:「就你最懶了。」
寧小刀看到旁邊一直沒開口的宋曉藝,心中一動,笑道:「易師兄,你打算怎麼安置宋曉藝啊?」
沒等易小刀回答,宋曉藝已經開口,說:「我想回南華去。」
「對,曉藝在那裡還有家人呢。」易小刀尷尬笑道,隨即對寧小刀說,「以後不許再叫師兄了,叫大哥就行。」
「行,易大哥。」寧小刀說。
就在眾人說話的時候,另一架直升機也飛進谷來。眾人抬頭,只見機艙門口露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來。
直升機降落下來,一個金髮女子跳了下來。
百合笑著迎上去,說:「依蘭?怎麼是你?你」
她的嘴巴張開了沒有合攏,其他人也差不多和她一樣,因為依蘭的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嬰兒。
「這是誰的孩子?」海棠問道。
「當然是我的。」依蘭答道,「我當初是因為他被媽媽趕走的,後來,聽到紅花谷被毀的消息,卻沒能回來。現在他出世了,我就帶他來看看。沒想到會碰到你們。」
依蘭說話時,眼睛看著易小刀,易小刀不禁打了個寒顫。百合順著依蘭的目光也朝他看過來,眼神似乎很凶狠。
「呵呵,那你現在住在哪裡?」百合問道。
「我以前是一個人漂泊,現在是帶著孩子漂泊。」依蘭說。
「那……孩子的爸爸呢?」百合問道。
依蘭看了易小刀一眼,說:「你們不認識的。」
合鬆了口氣。易小刀更是大鬆一口氣。
……
一個月後。
紅花谷已經變了模樣,山谷裡修建的幾座木房子已經完工。那些菜地、果樹也弄得差不多了,基本可以自給自足。只是電力系統還沒有恢復,照明不方便,這讓易小刀忍不住又想起了步師兄。
村子邊上的一座木房子,貼著大紅對聯,還掛著紅燈籠。門口一邊豎著一個牌子,左邊上書「易得先生、趙思琴小姐新婚之喜」,右邊上書「葉孤雲先生、寧願小姐新婚之喜」。
司儀是百合。
改變了身份的百合,早已不是那個冷冰冰的殺手了,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像一切普通女子一樣,有點任性、愛撒嬌、喜歡湊熱鬧。
眾人鬧到很晚,才各自回屋去了。
易小刀躺在床上,百合坐在床邊。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易小刀問道。
「沒什麼。」百合說。但她的神色說明,一定有什麼。
「你是看到她們兩個嫁人了,你也想嫁了?」易小刀笑著說,順手摟住了百合。
「我才不是。」百合說。
「不是嗎?」易小刀的手不老實地從百合的衣襟伸進去,抓住了她的酥胸。
百合扭動了一下身軀,說:「婚禮辦了,明天宋曉藝和依蘭就要走了,你不要好好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麼?」易小刀說著,把手指擠進了文胸中去。
「你別明知故問了。」百合打了一下他的手,說,「你不知道宋曉藝其實不想回南華嗎?你不知道依蘭的那個孩子其實是你的嗎?」
易小刀雖然大致猜到依蘭的孩子與自己有關,但一直沒勇氣去確認,聽百合這麼一說,不禁也呆了一下。還沒結婚呢,孩子都生出來了。
「我以前就懷疑你,沒想到你和依蘭也有一腿,連孩子都生出來。」百合越想越氣,把易小刀的手拉出來。
「我沒想到……其實……不是我主動的……」易小刀辯解說。
「不是你主動的?那送上門的你都不拒絕是不是?」百合吃醋地說。
「對不起,我真的……唉,反正從現在開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件了。我啊,就守著你一個人了,行不行?你就既往不咎吧,啊?」易小刀求饒說。
百合歎口氣說:「做女人難,做好女人更難。」
「你說什麼?」易小刀有些莫名其妙百合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
「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百合繼續說道,「你去留住宋曉藝和依蘭吧。」
「你說什麼?」易小刀明白了百合的意思,但這樣的話從百合嘴裡說出來,他不敢相信啊。
「與其讓你對她們日思夜想跟她們偷情,還不如大方一點,讓她們名正言順地留下。」百合說。
「你這是不相信我?」易小刀客氣地說。
「你要是不希望她們留下,你就不要去。」百合說。
易小刀馬上收起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神態,說:「一切就照你的吩咐去做。不過,去找她們之前,我們先……那個那個吧……」
百合的俏臉立刻通紅:「什麼那個那個……」
易小刀不說話,一低頭,將腦袋從百合的衣襟下面伸了進去,像個吃奶的小孩,嘴巴找到了百合的酥胸,用力地吮吸起來。
雖然這種經歷已有多次,但百合還是覺得渾身發麻,性趣立刻被吸引起來了,忍不住仰著頭,呻吟起來。
易小刀將腦袋縮回來,咂巴著嘴說:「當我次遇到你的時候,我想都不敢想有一天我可以摟著你這個貌美如花、冷若冰霜的女殺手睡覺,這種感覺實在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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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