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衝過去撿起葉子的手槍,朝下面一通亂射,但是下面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到人。而硫酸池,在黑暗中反射著暗淡的光。
樓下的黑暗中響起了腳步聲,有人沿著樓梯飛奔上來。
「葉子」夏侯朝著硫酸池大吼,然後衝回來,抓起了昏厥的宋曉藝。
「阿嬌,殺了他!我們走!」夏侯朝呆立的阿嬌說。
阿嬌似乎才回過神來。她並不想殺易小刀,只是擔心易小刀殺了自己的父親,才朝易小刀身邊開了一槍,只是想救父親,沒想到易小刀為了躲避葉子的子彈,剛好撞到她的槍口上。
看著易小刀身下的鮮血還在不斷蔓延,她追悔莫及。「爸爸,放了他們吧,我跟你走。」她說。
「放了?不可能!」夏侯吼道,「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我怎麼可能放了他們?」
「爸爸,我們快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阿嬌懇求道。
「阿嬌,事到如今,你還在幫著他?」夏侯轉向阿嬌,「他殺了葉子,你卻要我放了他。你是不是我女兒?我是不是你爸爸?」說到後面,他幾乎吼起來。
「葉子不是他殺的。」阿嬌說道,「我們快走吧,爸爸,我不想看到你出事。走吧!」她有一種預感,這裡就是他們父女的葬身之地。
「是我殺的!」黑暗中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腳步聲慢了,一個人緩緩從樓梯走了上來。
「果然是你!」夏侯咬牙道,「你來得正好,我要讓你們全都死」
易小刀勉強睜開眼睛,側頭看著左側樓梯下上來的人,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你……來了?」他的聲音很虛弱,大量失血使得他早已感覺死神降臨了。
百合手裡拿著最應手的AW狙擊步槍,一步步緊逼上來,站在易小刀的身邊。
易小刀手指抬起一點點,指著夏侯說:「快……快救……曉藝……」
阿嬌空手站在平台中間,神色複雜地看著百合,一個的眼神凌厲,一個的眼神茫然。
百合併沒有和阿嬌對視太久,開始慢慢朝夏侯走去。她的手指一直搭在扳機上,隨時都可能扣下。但是夏侯挾持著宋曉藝,用宋曉藝遮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地後退。
「退後!不然我把她丟下去!」夏侯已經感到深深的恐懼,面對這個冷面殺手,他知道是敷衍不過去的。
但百合毫不在意。
當她聽到易小刀竟然不顧自己傷勢嚴重,卻讓她去就宋曉藝時,她的心裡確實閃過一個念頭,讓宋曉藝去死吧!
理智告訴她,必須得救到宋曉藝,但因為心裡有著這個自私的念頭,她反而不怕夏侯的威脅了。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宋曉藝被置之死地而喪生,那也不是她的錯。
「不要傷害我爸爸。」阿嬌茫然地轉向百合,懇求道。
百合停住腳步,只是斜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向前。
阿嬌暗地裡握緊了拳頭,她心裡對百合無疑有著恨意,此時百合又威脅著父親的性命,她不得不出手,為自己,也為父親,都必須和百合大戰一場。
突然,她猛地一腳將地上的手槍踢飛,朝百合飛去。
百合沒有料到她竟然會出手,反應稍慢,但還是躲開了砸過來的手槍。手槍朝樓下墜去。
阿嬌立刻欺身上前,修長的大腿凌空飛踢,朝百合手腕踢去。由於距離很近,阿嬌的速度很快,百合來不及轉過槍口開槍,只能舉槍去擋。當然她也看出了阿嬌眼神中的恨意,本能地也想和這個情敵一決高下,用槍就勝之不武了。
阿嬌這一腳是拼了命的,一腳踢在槍身上,百合竟然抓不住,狙擊槍飛向空中。阿嬌趁勢踢出另一條腿,直奔百合面門。百合不由得退開一步,抓著平台邊緣的欄杆橫移了幾步。此時狙擊槍落下來,阿嬌一腳將槍踢下了三樓。
「砰!」狙擊槍跌落在一樓的地上。
百合雙眼殺氣大熾,突然一個掃堂腿,朝阿嬌下盤攻去。阿嬌原地跳起,右腳在欄杆上一踩,身形拔高,然後朝百合俯衝過去。
百合似乎料到她的反應,所以下一個動作馬上就使了出來。掃堂腿之後,剛好背對阿嬌,於是順勢向後一個翻滾,雙手撐地,身子從地上彈起,雙腳併攏,從斜下方朝阿嬌踹去。
阿嬌人在空中,不能轉向,被百合踢個正著,身子立刻向後飛去。她的反應也是相當迅速,接了一個後空翻,落在地上,胸口氣血翻騰,但並不嚴重。
此時夏侯見百合的槍沒了,放心不少,雖然還死死抓著宋曉藝,但一直在觀察著百合的動作,計算著什麼時候可以幫女兒一把。
阿嬌回合落敗,心中又恨又氣,順手抓起之前綁宋曉藝的椅子,朝百合劈頭砸去。
椅子來勢兇猛,百合只得躲避,阿嬌步步進逼,終於百合退到了欄杆邊,下面就是硫酸池。
阿嬌見百合已經無路可退,舉起椅子,用盡全力朝百合砸來。
百合眼見是避不開了,右腿朝後一腳蹬在欄杆的一條橫輻上,身形暴起,凌空飛踢朝椅子踢去。
阿嬌一聲冷笑,右腿跟著椅子長驅直入,朝百合踢去。百合飛腿將椅子踢得支離破碎,但是,椅子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只感覺椅子的碎片中一股強大的力量衝來。她無處可退,只能拼盡全力,雙手抓住了阿嬌的右腳。
阿嬌的重量和衝擊力全部加在百合身上,百合無法控制腳下,身體朝欄杆撞去。欄杆發出匡噹一聲巨響,頓時搖搖欲墜。
阿嬌踩在百合的胸口,還在不斷用力。如果不把阿嬌推開,百合就可能壓垮欄杆,掉下去。
百合回頭看了一眼,不禁也打了個顫,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昨天朝後蹬住欄杆垂直的鐵桿底部,踩穩了,手上突然用力一扭,並往前一送。
阿嬌感到腳上一股扭曲的力量傳來,本能地借勢旋轉身子,但還是慢了一點,當她旋轉著朝後飛出時,右腳腳踝已經脫臼。
徹骨的疼痛使得阿嬌再也站不住,逕直倒在地上,鋼板發出重重的聲音。
「百合!小心」易小刀突然喊起來。
百合驚魂未定,猛一轉頭,夏侯已經放開了宋曉藝,趁機朝自己衝來。人還未到,他的左腿已經橫掃過來。百合身上格擋,夏侯的左腿踢在百合的手臂上,勢大力沉,百合抵擋不住,夏侯的左腿繼續向前,重重踢在百合的胸口。
百合連受兩次重擊,只覺得胸口氣血翻騰,喉嚨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夏侯雙手抓住欄杆,幾乎將全身的力量都擊中在左腿,壓在百合身上,試圖將百合壓下去。
易小刀拼盡全力爬起來,但是腰部的傷口被撕裂,痛徹心扉,他不由得摀住傷口,臉朝下栽倒在地,黏稠的鮮血從手指縫裡流出來。
但易小刀還是艱難地爬了過去,他得去幫百合。阿嬌看到易小刀的動作,不由得再次呆住。
突然,欄杆的垂直鐵桿發出一片卡嚓聲,百合身下的三四根鐵桿一齊彎折,欄杆變成了與平台平行的樣子,但懸在平台外。
夏侯左腿稍稍鬆開,然後加力一腳踢中百合的下巴。百合身子頓時衝出了欄杆,朝平台下面落去。
夏侯眼中剛剛閃過一絲奸笑,伏在尚未彎折的欄杆出,想看百合跌落硫酸池的壯觀一幕。這次他覺得眼角一花,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還未抬頭,便看到原本應該垂直落下的百合,卻懸在了半空。
易小刀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最後時刻體現了,他鬆開傷口,在百合墜下的一剎那,閃電一般撲了過去,從欄杆的縫隙中死死抓住了百合的手。
他的左手用力抓著已經彎折的鐵桿與平台焊接的部位,費盡全力穩住了百合下墜的勢頭。但是,他的左手沾滿鮮血,滑不留手,自己的整個身子被百合拉得朝平台外面滑去。
剛才劇烈的運動是腰部的傷口彷彿一下被撕開了許多,流血已經很久了,加上劇痛,他有點眩暈。
「鬆手!」百合仰頭喊道。
易小刀無力回答,只是將右手抓得更緊。可是,生命正在流失,力量正在消減,他遲早會抓不住的。
夏侯眼看大功就要告成,看著易小刀和百合垂死掙扎的情景,不由得放聲大笑。
他走到易小刀的身邊,說:「易小刀,你一開始和我作對的時候,一定沒想過會有今天的下場吧?我告訴你,這就是現實:凡是違抗我的,只有死路一條!」
鮮血在易小刀的身下蔓延,使得平台的鋼板更加滑膩,他用盡全力也沒能阻止自己和百合一起下滑。
「看到你們這樣生死與共,我真是感動。」夏侯說道,「這樣,我讓你多活一會兒,也許你還要跟你的同門兄弟們打個招呼。好吧,來,鬆開你的手,讓這個女人掉下去。我的葉子正在下面等著她,你看,葉子在向她招手,葉子等得不耐煩了」
夏侯說著,一腳踩在易小刀肩頭的傷口,易小刀痛得呲牙咧嘴,差點就忍不住鬆手了。但他憑著驚人的意志力,竟然都沒有叫出聲。
「快鬆手啊!」百合流淚喊道。
「不!」易小刀吼道,將因疼痛而緊繃的神經趁機放鬆。但他感覺百合的手在慢慢滑動。
夏侯見易小刀不肯鬆手,冷笑連連,走到易小刀的左側,抬腳朝易小刀腰部的傷口踢去。「放手啊,放手啊……我看你有多少血流,我看你能堅持多久……」
每踢一次,易小刀的傷口就擴大一點;每踢一次,易小刀的內臟就損傷一點;每踢一次,易小刀的嘴唇就蒼白一點;每踢一次,易小刀的神智就模糊一點……
每踢一次,百合的眼裡就多一點,淚水滴進硫酸池,冒起一點輕煙;
每踢一次,阿嬌的心就緊縮一點,眼淚慢慢湧出來,滴在冰冷的鋼板上。
但是,易小刀的手卻越抓越緊了。他的意識已經到了昏迷的邊緣,但他的手指卻在神經系統的反射作用下,死死地抓住百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