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刀吃完早餐,回到駐地時已是半上午了,眾人正在等他。
「今天一大早,有警察來過。」白小刀說。
易小刀坐下,環視一眼,說:「有什麼不對勁嗎?」他發現百合不在場,心裡放心了一點。
小刀點頭說,「他們說是追查前晚的槍擊事件,但對我們並沒有盤問,看了一圈就走了。」
「古師兄,你有什麼看法?」易小刀問。現在在場的人中,只有古小刀的年紀最大,資格最老。但他是個很內向的人,平時不愛說話,什麼事都有兩個師弟易小刀和白小刀作主。現在易小刀是一時想不出什麼頭緒,才主動問古小刀的。
古小刀見問,開口說道:「有兩種可能。一是那幫警察是假的,是獵頭公司的殺手來探路的。二是真的警察,也是來探路的。不管是哪種情況,對我們都很不利,我估計他們確定了我們的地址後,很快就會採取行動。」
易小刀被師兄這麼一點撥,頓時恍然,說:「我擔心的最壞的情況就是,警察和獵頭公司的殺手一起在找我們。」
「什麼?」白小刀覺得難以置信,「警察會和獵頭公司聯手?」
在場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一齊看著易小刀。
易小刀輕歎一聲,說:「我剛才遇到廉傑了。」
「廉傑又到紐約來了?」寧小刀插嘴說,「這個傢伙上次借用我們的功勞上位,一舉成名,這次他是想接獵頭公司之手來對付我們?還是想繼續借我們陞官發財?」
易小刀手指開始敲擊桌面,一邊思索一邊說:「警匪合作?制衡黑道?我看他是想讓我們鷸蚌相爭,再來個漁翁得利。」
「你是說他想把我們和獵頭公司搞得兩敗俱傷,然後再下手?」葉小刀說。
「有這個可能。」易小刀思索著回答,「上次國際走私集團的案子,讓廉傑一舉成名,但也讓他對我們刮目相看。我們搞垮了走私集團,他不可能不擔心我們有一天會成為他的強勁對手,所以,他現在很可能會利用我們和獵頭公司的矛盾,坐收漁翁之利。既瓦解了獵頭公司,又解決了我們這個後顧之憂,果然是高招!」
「我還一直以為你和他的私交不錯。」寧小刀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是殺手,怎麼也不能和警察做朋友的,最多也只是互相利用。當對方沒有利用價值了之後,那就看誰下手快,先解決對方的就是勝者。」易小刀說。
「既然這麼說,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並盡快解決夏侯。」白小刀說。
「別著急。現在是大白天,殺手可以亂來,但警察要顧及民眾,不敢亂來,廉傑也不可能馬上把消息透露給獵頭公司。」易小刀說,「夏侯明天就回紐約了,所以我想今晚天一黑我們就離開這裡,前往夏侯可能落腳的地方。最好趁他落腳未穩,把他解決,然後離開紐約。」
「好,就這麼辦。」白小刀說,「這樣既可以快速解決夏侯,也可以防止廉傑耍陰謀。」
「但願夏侯明天回紐約的消息是真的。」易小刀喃喃地說。
下午,納卡來找過百合好幾回,都被寧小刀給擋了回去。
「她到底出什麼事了?」納卡焦急地問。
「沒事,就是有點不舒服,要休息。」寧小刀說。
「她哪裡不舒服?我去看看她!」納卡說。
「這是女孩子的小問題,你就別操心了。」寧小刀說。
送走納卡,寧小刀偷偷找到易小刀,把一張臉拉得老長。
「易小刀,你要是還敢去找什麼宋曉藝,我個不放過你!」寧小刀惡狠狠地說。
「什麼意思?」易小刀正在臥床休息了。昨夜連續鏖戰,精力大損。
「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從一而終你明白不明白?」寧小刀反問。
「什麼從一而終?封建思想!」易小刀不耐煩地說。
「反正我是不認識什麼宋曉藝,我只認得百合姐,你要是敢對不起她,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師兄!你的所作所為,太讓我失望了!我沒跟上你,那真是蒼天有眼!」寧小刀說。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給我滾出去!」易小刀凶道。
「胡說八道?」寧小刀杏眼一瞪,「你自己看看你把百合姐折騰成什麼樣子了?那是遍體鱗傷啊!你這個虐待狂!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寧小刀凶巴巴地說完,一甩門出去了。
易小刀隱約回想起昨晚翻雲覆雨的時候,百合身上確實傷痕纍纍,當時沒怎麼看清楚,聽寧小刀這麼一說,心中感覺愧疚難當。
當下,眾人收停當,只等晚上就準備行動。所有一切非生活必需品,全部處理掉,每人帶一天的口糧,供埋伏的時候補充體力。葉小刀通過網絡訂好了機票,當然是從紐約飛往全球各個國家和地區,以免引起注意。
就在易小刀還在床上酣睡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件事情非常富有戲劇性,因為這在紐約市電視台的歷史上,恐怕都算是次。
中午,電視台接到一個電話,說是要在下午時段插播一段尋人廣告,直到要找的人出現為止。下午的廣告費雖然不如晚上高,但一個下午的所有廣告時間加起來起碼也有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的廣告費那絕不是小數目。
但對方很爽快地先支付了十萬美金,請電視台上門錄製尋人廣告。電視台台長親自負責這個史無前例的廣告,帶著攝像師及錄音師前往布魯克林區的一處別墅。
錄製過程非常順利,下午兩點鐘,尋人廣告出現在電視上。
由於易小刀等人住的是普通的宿舍,沒有電視機,所以還是劉老闆看到尋人廣告後,打電話給白小刀的。白小刀沒有叫醒易小刀,而是叫上寧小刀一起區看了廣告。
廣告很簡單。畫面是一個東方女孩的上半身,長髮披肩,眉清目秀,但眼睛通紅,眼眶含淚,語氣委屈而憂傷:「易小刀,你在哪裡?你聽我說,昨天你看到的是一個誤會,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請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你突然出現,又突然離去,我找不到你,我害怕以後再也找不到你……我已經等了你一年了,我還是原來的我,你知道嗎?希望你看到這個廣告,能和我聯繫。」然後是電視屏幕上打出的聯繫電話。
「她是宋曉藝。易師兄以前在南華的女朋友。」寧小刀看完廣告,說。
「他女朋友不是阿嬌嗎?」白小刀問道。
「阿嬌是個,這是第二個。」寧小刀說,「後來易師兄離開南華,把宋曉藝托付給一個美國人,帶到了紐約。昨天我們剛好碰到了她,她和那個外國人在一起,還帶著一個孩子。所以……易師兄才去喝酒。」
「看起來這是一個誤會。」白小刀說,「你把電話號碼記下來,回去告訴易小刀。」
「白師兄,」寧小刀面色沉重地看著白小刀,說,「如果這時告訴易師兄,他要是知道其中有誤會,他可能立刻就會去找宋曉藝,這樣一來,今晚的計劃……」
「唉,易師弟是個性情中人,這次來紐約……」白小刀若有所思地說,他對易小刀豈能沒意見,但又不好說這個師父最得意的弟子,只好一揮手,「算了,不說了,那你說怎麼辦?」
寧小刀眼珠一轉,說:「依我看,我們先還是不要告訴他,等到把正事辦完了,再告訴他也不遲。」
「好吧,也只能先瞞著他了。你通知所有人,都不許告訴他。」白小刀說。
小刀點頭說。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位於布魯克林區的Cruise的別墅裡,電話還一直沒有響過。
夕陽西沉,最後一次尋人廣告也播完了,宋曉藝起身準備告辭。
「再等一等,也許易馬上就會打電話來了。」Cruise安慰道。
「如果他要打,早就打來了。」宋曉藝神色黯然地說。
Cruise的妻子伊麗莎白從廚房走出來,說:「宋,真是對不起,如果那天不是我有事先走了,就不會發生這種誤會了。」
宋曉藝強展笑臉:「不,不是你的錯。也許這是天意,如果我跟著你一起走了,而不是留下來,我可能根本就碰不到他。」
伊麗莎白推了Cruise一把:「你當時就應該解釋清楚的。」
Cruise一臉無辜地說:「當時我怎麼好插嘴?我開口替宋辯解,說不定易的誤會更深。」
「沒關係。」宋曉藝努力讓自己面帶笑容,其實她一點也笑不出來,「既然我和他能碰到次,就還有機會碰到第二次的,所以你們不用為我擔心。」
「這樣吧,我們明天繼續在電視台播放尋人廣告。」Cruise說。
「不用了,今天已經花了不少的廣告費了。我一分錢都沒出,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宋曉藝說。
「宋,你這樣說我會很慚愧的。」Cruise說,「當初我答應易要好好照顧你的,但結果總是你在幫我。這一年來,你幫我打理公司業務,賺的錢不知是廣告費的多少倍。你做的事比誰都多,可你拿的薪酬卻是公司最少的。你對我們太好了,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們才對。」
「是啊。」伊麗莎白接著說,「我懷孕後,你還要抽時間來照顧我,小布魯克林出生後,你又那麼有愛心地照顧他。你真是個好人,所以我們一定要幫你找到易,並把誤會解釋清楚。」
「真的不用了。如果他不想打電話來,我們天天找他也沒有用。」宋曉藝說,「中國人最相信緣分,現在,我也只能相信緣分了。」但是,當她想到當初和易小刀一起離開的百合時,她的心裡卻對緣分沒有一點把握了。
「也許易不方便打電話,可能遲點會打來。你今晚就在這裡睡,這樣就可以時間接到他的電話。」Cruise說。
「我還是回去吧。瓜田李下,不能讓誤會再加深了。」宋曉藝說。
「那一起吃完晚飯再走。」伊麗莎白說。
「我不想吃。」宋曉藝說著,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此時,房間裡傳來了小布魯克林的啼哭。
「小布魯克林醒了,你快去照顧他吧。」宋曉藝對伊麗莎白說。
「我送你出去。」Cruise說。
「不用。廚房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燒焦了?」宋曉藝說。
「哦,該死的!」Cruise說著朝廚房跑去,還不忘回頭叮囑,「那你自己開車小心點。」
宋曉藝走進車庫,走到一輛嶄新的黑色甲殼蟲汽車旁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在車裡坐了好一陣,她才發動車子,駛出別墅。